第5章 盛寶寧
盛寶珠小心翼翼的将頭縮回二樓,對顧箬笠道:“郡主表姐,我二堂姐到了。”
顧箬笠落水,在家中養了四五日,段家、盛家都來人瞧了,唯獨盛寶華心虛,沒有露面。
顧箬笠是個斬釘截鐵的性子,今日就讓盛寶珠将盛寶華約了出來。
她便親自審審,那日到底什麽緣故,究竟是不是盛寶華推她落水。
盛寶珠膽小謹慎:“雖說我家和大伯父一家一向不睦,但要是盛寶華告到我父親面前,我可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顧箬笠摸摸小丫頭的頭:“你放心,要真是她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推我落水,你猜,她敢四處張揚嗎?”
盛寶珠點點頭:“也是。那要不是呢?”
“那也放心,我一定不讓她找你麻煩。”
盛寶珠想想,顧箬笠這些年的“兇名”,終于放心的點了點頭。
“那郡主表姐也別忘記了,讓我重新回鴻蒙書院讀書。這可是你答應我的。”
說話間,盛寶華已經從車上下來了,一身粉豔豔的,顯得整個人都格外輕浮。
盛寶珠年紀雖小,但品味卻比盛寶華強了不知多少,不忍直視的嘀咕:“也不知道二堂姐怎麽想的,穿的都是些什麽。”
眼看盛寶華上了二樓,盛寶珠往外走:“郡主表姐可記得幹漂亮點……”
話沒說完,就見顧箬笠臉色突然一變,帶上雁聲就往外走。
盛寶珠急忙拉着她袖子:“表姐,你做什麽去?不問了?”
顧箬笠臉色難看的緊:“見到一個畜生,我先收拾那一個去!”
說完,風風火火帶着雁聲出去,與盛寶華正正撞個面對面,将盛寶華吓的尖叫一聲,扭頭就跑,樓梯上又摔了一下,簡直是滾下樓去。
顧箬笠理也不理,冷着臉踩着盛寶華的衣裳出了茶樓。
盛寶珠站在二樓,看的真真切切,情真意切的搖搖頭:“啧啧,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可不是心裏有鬼。她今天這麽一摔,郡主表姐的‘惡名’又要多一條了。”
顧箬笠在二樓看見的,是大堂姐顧璃璃的夫婿劉子滔。可那馬車上除了劉子滔,還有兩名濃妝豔抹的歌姬。
顧箬笠一路跟着,見劉子滔上了船,擡腳就要跟上。
小厮見她來勢洶洶,裝模作樣的來攔:“這位姑娘,咱們這船,要有帖子才能上……”
顧箬笠随手扔下一塊碎銀,正砸在小厮額頭。
那小厮“哎喲”一聲,也不硬攔,半推半就的讓她上了船。
自從顧璃璃嫁給劉子滔,這種事實在太多了。偏生今日這船上還是頭一次來,七彎八繞浪費不少時間,正不耐煩,看見廳中坐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飲茶。
少年見了她,眉心一皺,輕輕指了指裏邊的房間。
顧箬笠心下了然,見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支竹笛,随手拿起:“借來一用。”
顧箬笠輕車熟路闖進雅間,擡腳踹飛了屏風。
少年聽見這偌大動靜,自斟自飲,搖了搖頭。
明明還是這樣烈性,偏生在家中受盡了委屈。
劉子滔正在興頭上,吼了一聲,看清顧箬笠的模樣,摟着衣服從床榻上爬起來:
“小姨?”
“呸!誰是你小姨?”
“不是……郡主,你不是病了嗎?怎麽這麽快就起來了?”
“怎麽?你咒我呢?姓劉的,你是想死嗎?”
屋內豔香浮靡,不堪入目,顧箬笠氣的擡腳就踹,竹笛用力一砸,狠狠甩在劉子滔頭上。
顧箬笠風一樣揮舞竹笛,轉眼間就打了幾十棍子。
劉子滔被她打的連滾帶爬,竄到了床底下,抱着腦袋還要嘴硬:“郡主,你說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管得着姐夫的房裏事嗎?你姐姐都不管我,你這又是幹什麽?”
顧箬笠端了凳子坐在床邊,冷笑道:“你胡說。我姐姐嫁給你,是要和你好好過日子,怎會不管你?今日你有本事就趴在下面,一輩子不出來!雁聲,把房門打開,暖爐抱出去,凍死這個不要臉的!還有這兩個……”
“若若!”
顧箬笠慢慢回頭,不可思議的看着一臉關切的顧璃璃。
她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夫君,你這是怎麽了?天這樣冷,快,把門關上。”顧璃璃轉身看見那兩名女子,随手一指,“你們兩個,服侍夫君穿衣。”
顧箬笠瞪着劉子滔,舉起手中的竹笛。
劉子滔吓的一哆嗦,揪着顧璃璃的衣裳:“娘子,小姨還要打我。”
顧璃璃拽着顧箬笠:“若若,你跟我出來。”
顧箬笠滿面冰霜,出了門,甩開顧璃璃的手:“阿姐,你在我娘親身邊長大,她教你詩書禮儀、自強自立,可從沒教過你要委曲求全、荒唐度日!”
顧璃璃:“我如何荒唐?”
“和這樣貪色無能、不知廉恥之人過日子,不叫荒唐?”
顧璃璃皺眉:“妹妹,這是我夫君,你這樣打他,将男子的尊嚴臉面踐踏在腳底下,破壞我們夫妻感情,這才叫荒唐!”
顧璃璃愛憐的看着妹妹,伸手替她整理弄亂的頭發、衣裳:“小妹,乖,快回家吧。”
顧箬笠氣的說不出話來,猛地擦幹眼淚,死死的瞪着顧璃璃:“我娘親要是知道,你這樣糟踐自己,她會有多傷心多失望。”
顧璃璃手頓了頓,又道:“相夫教子,是女子正途。他已然是我夫君,我對他好,他以後會改的。”
顧箬笠失望至極,拍開顧璃璃的手:“算我多管閑事!顧璃璃,今後,你在劉家就算被人欺負死,也不關我的事。我要是再管你家的事,我就是豬!是小狗!”
顧箬笠淚眼惺忪出來,見那少年還在廳中,便随手用帕子将竹笛擦了擦,放在他面前桌上:
“還你。”
她頓了頓,又道:“小子,這裏不是什麽久待之地,你看夠了新鮮,就快點出去吧。”
她一連說了幾句,少年都不理不睬,頭也越垂越低。
顧箬笠也懶得理會,轉身就走。方才走出幾步,又猛然回頭,擡起那少年下巴一看,果然,那少年額頭都是冷汗,似乎是犯了什麽病。
顧箬笠連忙将人扶起來:“可不能把這小東西這麽扔在這不正經的船上。”
雁聲過來搭了把手,二人一齊把這少年攙扶着,出了大廳。此處看護的,已經知曉顧箬笠的身份,見她作風彪悍,比傳言中更勝一籌,見她帶着個美貌少年出來,也不敢阻攔。
到了船邊,頗為搖晃,三人也站不下,顧箬笠抓着這少年衣裳,使勁往身上一托,幾乎是半扶半抱,把人弄了下去。
雁聲扯了扯嘴角:“郡主力氣真大。”
顧箬笠把人弄上馬車,吩咐雁聲先就近找一家醫館。
顧箬笠見她發作的急,心想或許是舊疾,試探的在荷包裏摸了摸,果然發現一瓶藥丸。
少年似乎有所感知,點了點頭。
顧箬笠連忙用水将藥丸化開,給他硬灌了下去。
方才進城,就見這少年睜開眼,低聲道:“不用去醫館。”
顧箬笠剝了一塊饴糖塞進他嘴裏:“嗯?”
這少年便是林菘。
今日,他也沒料到,會見到顧箬笠。一時沖動,管了她的閑事,卻被她給扛下了船。
想想方才這女子不知廉恥,對自己又摸又抱,實在羞怒至極。
“你好些了嗎?你莫非是獨自一人出門的?我看你穿的不差,難道無人貼身護衛?”
淨瓶恰好離開了片刻。誰能知道,這顧箬笠在想什麽?竟然硬把他弄下船來。
顧箬笠問完這幾句話,似乎又覺得沒什麽意思,掀開簾子看外邊,一個一個的嗑着松子。
林菘看着她發邊絹蝶,風中顫動,怒氣漸漸而起:
“你好歹是個姑娘家,大庭廣衆,摟着男子出來,成何體統?”
顧箬笠轉過臉來,用一種古怪的神情打量他。
“你在說我?”
“你憑什麽有臉說我的?”
林菘緊緊擰住了眉。
顧箬笠:“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林菘頓了頓:“看出來什麽?”
顧箬笠呵的一聲:“你分明就是個小姑娘!女扮男裝,去詩船上瞧新鮮,你以為我不知道?”
林菘拍了一下桌子。
“我本就是男子,別再胡說。”
“怎麽?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顧箬笠拉近自己的臉,手指輕浮的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誰家的小子,這麽水當當的?你瞧瞧你這小臉蛋,哪怕你黏上胡須,也不像個男兒。”
她手指修長,靈活的緊,竟用那薄如冷玉的指甲,在他喉間輕輕一刮:“連喉結都沒有,還敢說自己是個男子漢?你瞧你這模樣,女扮男裝便罷了,皮白柔嫩的,裝扮個太監還差不多。”
林菘狠狠閉了閉眼,控制住自己,壓抑住把這禍害一把捏死的沖動。
這個蠢貨!
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真是蠢透了。
顧箬笠又道:“若非我看穿了你的身份,何必費這麽大勁把你帶下來?你一個姑娘,暈倒在那船上,誰知道會被什麽不開眼的混蛋占了便宜去?小妹妹,我對你好不好?”
林菘:…… ……
“我的護衛來了,就在此處下車。”
顧箬笠也不勉強,笑嘻嘻的遞給他一把饴糖:“你這裝扮不行,下次你要想去看稀奇,叫上姐姐。姐姐帶你随便玩耍,保證你盡興。”
林菘冷哼一聲,也不接糖,沉着臉下了車。
顧箬笠也不着惱,笑嘻嘻的把饴糖收了起來。
林府之內,淨瓶捂着藥包跟在一言不發的林菘身後。
“主子,您看,藥我取回來了。”
“不過,這千金郡主力氣可真大。雖說主子您身形變化,不過畢竟也有這麽重,沒想到千金郡主這麽一抱、一舉、一扛,嘿!就把您給抱起來了,還是頭下腳上那種,啧啧,力氣可真大!”
林菘閉了閉眼:“閉嘴!以後……”
淨瓶歪頭:“以後?”
“不準讓顧箬笠靠近我三丈之內!”
淨瓶乖巧:“哦!屬下知道了,免得她又抱您是嗎?”
林菘:“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