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一)
時間不等人。
——惜吟淺唱之四十八
很多人都以為時間還很多,直到某一天突然就看到邊際一路到了頭,才發現再想要握緊已經失去了時機。
孟惜本想找個機會和褚雲逸談一談,解開兩人之間的心結,但總是找不到好的時機。另一方面褚雲逸除了偶爾有些不正常其實并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孟惜覺得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五月,忙碌的季節。天氣越來越熱,溫度一直在三十度左右晃蕩,豔陽高照時穿夏裝都嫌悶熱。因此人也有些焦躁不安。
“小孟,你跟我來一下。”孟惜正對着電腦看合同,周旭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出門往旁邊的小會客室走去。
這邊的會客室常年空着,雖然每天清潔阿姨都會打掃,到底缺了點人氣,感覺十分冷清。周旭招呼孟惜坐下,嚴肅的表情讓孟惜心裏有些打鼓。按照她以往的經驗,這種表情這種氣氛,一般意味着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比如辭退她。
孟惜面上保持鎮定,端正地在周旭面前坐下來,挺直了背脊,等着他說話。
明明天氣晴好,溫度也不低,她卻覺出些飕飕的冷來。
“小孟啊,你來公司也快三個月了,覺得怎麽樣?”周旭問道。
孟惜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思索了一番,揀最保險的說:“挺好的,工作很充實,學到東西也多,同事對我也很照顧。”
“有沒有對以後的工作做過規劃?法務這塊長期做下去的話,前景不錯的。”
看來不是要辭退她了,孟惜漸漸放下心來,琢磨了一陣,想起先前周旭提點她的話,有些明白過來。
“有發展空間的話,我當然希望能一直做下去,也希望公司能給我這個機會。”
孟惜簡單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卻是擲地有聲語氣懇切的。周旭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明天裴總會帶幾個人去談雲苑那個項目,你準備準備,這次我就不去了。”
“您不去?”孟惜吃了一驚。雖然說周旭出去常帶着她,交給她許多事做,但一直會在邊上指導着,他現在的意思,是放手讓她單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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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笑了一下,帶着鼓勵的意味:“我帶你也有陣子了,是時候放你練練。這個項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裴總還是很重視的。這要做好了,離你升職也就不遠了。”
“謝謝周總監,我一定會努力的。”孟惜高興地笑起來,心想她果真來對了,大公司才能提供給她發展的空間。等順利升職的時候一定要請唐欣吃頓大餐好好謝謝她。
“去吧,好好準備。”
“謝謝周總監。”孟惜站起來,鞠了一個深度躬,而後挺直身子精神振奮地走了出去。
很快到了下班的點,孟惜回到家裏正收拾行李,接到褚雲逸的電話,彎着眉眼“喂”了一聲。
褚雲逸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悅,心裏也跟着亮堂起來。最近因為他的糾結心理,他們之間的感情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圈,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是太好了,像是要把下輩子的恩愛都秀掉,不好的時候雖然雙方都不提,但卻明顯有了隔閡。他深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趁機會修複才行。
過兩天就是外婆的八十歲大壽,他已經在酒店訂了兩桌,想約孟惜明天去給老太太買點禮物,再訂兩個蛋糕。
“在幹嘛呢這麽高興?”褚雲逸的笑意從電話裏傳過來。
“收拾行李呢。雲逸,我可能很快就會升職了,我們總監讓我單獨跟一個項目,我有點緊張,怕做不好。”孟惜雖這麽說,字裏行間卻像是要飄起來跳舞。
褚雲逸那邊突然沒了聲音,孟惜又“喂”了一聲:“怎麽了嗎?”
“沒事。這次去幾天?”
“兩三天吧,看情況。”孟惜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那個……裴之桓也會去,你會不會介意?”
本來就想找機會和褚雲逸談這事的。在孟惜的認知裏,他們的感情唯一可能出問題的原因就是裴之桓的存在,其他的她壓根沒想到過。
“不會,你不要多想,好好工作。”褚雲逸這樣說,心裏卻無比慶幸這是講電話而不是面對面交談,因為他的表情實在算不上好看。
其實如果單單只是一個裴之桓,他是真的不會介意那麽多。不知怎的,他仿佛看到孟惜的臉與夏岚漸漸重合,電話裏傳來的聲音也失了真。
那年,夏岚跟他說:“我不想我的人生終結在這個小城裏。”
褚雲逸不敢提給老太太過生日的事情,他怕孟惜的回答會讓他失望。突然就有些後悔起來,如果一開始堅持不要讓她進入他的生活,那他就還是安全的。現在呢,患得患失,他自己都讨厭這樣。
次日,孟惜飛走,褚雲逸拖着彭思宇去給老太太訂蛋糕。
“阿褚,定這個,巧克力的。”彭思宇指着櫃臺裏的巧克力蛋糕流着哈喇子。
“德性,一輩子沒吃過蛋糕一樣。”褚雲逸白他一眼,指着一個鋪滿水果的說道,“要這個。”
彭思宇叫起來:“喂,你不是愛吃甜的嘛。”
“小惜喜歡吃水果。”褚雲逸又挑了個慕斯的。老太太不吃蛋糕,長輩們也不講究這個,他就幹脆照着孟惜的喜好來。
“她又不會來。”彭思宇酸溜溜地說着,心裏可後悔了,早知道不撮合他們了,那沒良心的丫頭。
“如果早點結束的話可能趕得及。”老太太的生日在後天晚上,孟惜今天走的,即便是後天白天回來都來得及。
“那你也沒和她說啊。”
“……”
果然男人一談戀愛就會變蠢。彭思宇默默地想。就該跟他這樣,只談性不談情。
老太太八十大壽這一天,褚雲逸一整天都在等孟惜的電話。他也沒想打電話過去問問,不問的話,說不定能等到奇跡。
下午三點,依然沒有消息。褚雲逸看看手表,出發去老城區接外婆。電話裏,王阿姨說老太太看起來很高興,換了新衣新鞋,在鏡子前照了老半天,現在正在房裏休息。
褚雲逸記得給外婆過七十歲生日的時候,外公還在世。兩個人笑容滿面地坐在一起,他還為他們拍了很多照片。大多是端端正正坐着的照片,穿着顏色喜慶的衣服,像拍結婚照一樣。如今卻只剩下外婆一個人了,還疾病纏身。
他想,老太太一個人過久了,也是想要熱鬧熱鬧的吧。
途中突然變了天,一瞬間烏雲壓頂,幾道閃電晃過。先前還豔陽高照,這時天色卻暗得仿佛即将入夜,路上的車子紛紛打起了車燈,甚至有的還開了遠光燈,刺得人眼睛生疼。
雷聲轟隆隆地在頭頂滾了幾下,然後豆大的雨點便噼裏啪啦落下來,那氣勢像是要把車砸出個洞來。雨刮器開到最大檔,快速地滑來刷去。車子駛過的路邊濺起一道道水花,行走在路上的人們抱着頭落荒而逃。
不知怎的,褚雲逸握着方向盤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方向盤被帶歪,汽車差點就滑到旁邊的車道上,而邊上一輛大車極速駛過,褚雲逸連忙把住方向盤往回打了一些,總算是擦肩而過沒有産生碰撞。
這樣的天氣,就算孟惜要回來航班也該暫時取消了吧。
褚雲逸集中注意力,放慢車速,平穩地向老太太家裏駛去。
孟惜他們确實是今天的飛機回來,因為碰上雷雨天氣飛機取消飛行,他們就坐在候機大廳裏等着。
今天一整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孟惜累癱了,靠在椅上閉目養神。而裴之桓則坐在一旁開着筆記本電腦還在加班加點。
用鏡頭框住兩人的話,會發現畫面很和諧。
褚雲逸到外婆家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邊竟然又露出了一絲陽光。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有地上積蓄的淺水窪以及樹葉上晶瑩的水珠知道它曾經來過。
“外婆呢?”褚雲逸帶着一身濕氣進屋。
“房裏呢。”
“外婆,我們可以出發了。”褚雲逸敲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觸目驚心。
老太太外在床邊,床上、地上一片鮮紅,地上還扔着把菜刀。嘀嗒、嘀嗒……紅色液體有節奏地滴在地上,奏出一曲猩紅之歌。
與此同時,孟惜上了飛機,系好安全帶便歪在座位上睡覺。
裴之桓坐在她的旁邊,把自己随身帶的小毯子輕輕蓋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的眼神溫柔如水。
嘀嗒、嘀嗒……
褚雲逸發出一聲絕望之吼,大腦一片眩暈,只剩下滿眼的紅。
孟惜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她穿着白色的婚紗,在綠色的原野上翩跹起舞,笑聲傳得很遠很遠。她的男人,舉着相機,捕捉下她的每一刻美麗。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