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醒
小滴睡得很不安穩，她頭痛得厲害，胸腔也悶得厲害。
半夢半醒間，恍惚覺着似有人握着她的手。那人的手大大的，暖暖的，掌間長着一層薄薄的繭子，不似女子的柔軟，那是一只常年握筆、拿劍的手。
……好熟悉的手啊。
小滴皺着眉，她并沒有從昏睡中醒來，她只是難受得厲害。
握着她的那只手動了動，放開了她。而後，一條涼涼的濕潤的東西搭在了她的額間。涼意刺激地她嘴角一動。
那只手撫上她的臉，摩挲着。
真是溫暖啊……
小滴幹涸的唇翕動着：“顯哥哥……”她很是不安，下意識地嘟囔着，聲音很小，“顯哥哥……”
那只手忽而頓住，而後驟然離開了她的面頰。
昏睡中的小滴忽然有些着急。
顯哥哥……別走啊……你別走……
等小滴徹底醒轉過來，已經是五天後的事了。
那日，小滴方一落水，宮人們便紛紛一頭紮入水中，七手八腳地将她救了起來，所以她在水中其實不過極短的時間。而落水受寒若是放在身體康健的人身上，本也不是什麽大事，但無奈小滴的身體實在太弱，在昏迷的五天裏，她多次命懸一線，最後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向蘇澈跪地請罪了，沒成想，她竟然自己挺了過來。
淩雪熬紅了眼，見小滴醒來，心裏緊繃着的那根弦“砰”地一聲斷裂開來，竟抹着眼淚，哭了起來。
小滴道：“你哭什麽……”
這一開口，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嗓音沙啞，聲音有氣無力，不複先前的婉轉嬌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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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他們老錢家的人不能多管閑事吧，否則一定得惹禍上身。此番這場飛來橫禍真是來得莫名其妙，好在自己也是個争氣的，終于醒了過來，只是這往後養病還不知要要養到什麽時候去。
頭太痛了，小滴想要擡手揉揉，卻發覺雙手仿佛灌了鉛一般沉重不堪。
弧月見狀，忙伸手為小滴輕輕揉着太陽穴，一邊揉着，一邊還不忘哭着。揉了一會兒，她道：“娘娘，身上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小滴想了想，聽話地感知了一下自己身體各部位的健康狀況，而後如實答道：“……哪裏都不舒服啊。”
淩雪一聽這話，哭地更兇了。惹得冉星、詩雨忙一把将淩雪從小滴身邊拉走，埋怨道：“娘娘好不容易醒了過來，你做什麽哭哭啼啼地，聽了叫人鬧心。”
弧月三人眼底的青痕也是頗重，怕是這幾天也是擔憂極了，沒能睡上個安穩覺。
詩雨去外殿請太醫。
詩雨轉頭放下了床幔。
弧月與小滴道：“娘娘，可想吃些東西？”
小滴癟了癟嘴，委屈道：“想吃，想吃好些東西呢。我想吃蔥爆豬蹄，八寶鴨珍，香……”
“——不可，萬萬不可啊娘娘！”
小滴嘴角抽了抽，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李叔叔……
果不其然，五位太醫魚貫而入，在小滴床前齊齊跪了下來，道：“皇後娘娘萬安。”
小滴道：“衆位請起。”
方才那出言阻止她的，正是這五位太醫中的一員，太醫院院使，李從文。
這李太醫是錢相的故交好友，雖比錢相大了一旬，但小滴還是喚他一聲“李叔”，他也樂得接受。
從前在錢府時，每逢小滴生病，她阿爹就會跑去将李太醫請來為她診治。李太醫醫術高明，心地仁慈，似乎哪哪都好，卻唯獨一點不好——許是他年紀大了，他着實頗為啰嗦。每次見到小滴，他都要拉着小滴好一番念叨，念叨的話語反反複複，無非就是“你這丫頭，身子骨不好，受不得涼，怎麽可以一時貪吃，連吃了六碗冰碗”諸如此類，絮叨得很。
這會兒，李太醫又念叨開了：“娘娘大病初愈，着實吃不得那些油膩的東西，若是實在餓得很了，不如吃些清清淡淡的粳米粥。”
小滴弱弱一聲哀呼。李叔求放過！粳米粥，餓了這麽久卻只給吃這麽清淡的食物，還不如殺了她呢！她錯了，她不吃了還不行嗎……
衆位太醫為小滴診治了好一會兒，又圍在一起商量了好一會兒，這才下了斷定——既然皇後娘娘此番已經醒轉過來，于性命上便無甚大礙了，日後只需要卧床休養、少些操勞便是。
送走太醫，淩雪便去煎藥。弧月等人圍攏過來，臉上露出喜色。
弧月雙手合攏拜了拜，道：“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詩雨笑道：“這會兒陛下早朝去了，等下了朝了就來看娘娘。”
冉星也附和道：“娘娘不知道，這幾日啊，陛下一直在咱們鳳闕殿守着娘娘呢。”
淩雪一邊抹淚一邊傻笑。
四人七嘴八舌地吵得小滴越發頭痛，但她素來對身邊伺候的姑娘們頗為縱容，此時也不過弱弱一笑，道：“好吵，我要睡一會兒。”
四人忙噤了聲，蹑手蹑腳地退至一旁。
小滴在心裏哀嘆了一聲。好想吃好吃的啊，好餓好餓好餓……
吃過藥，又歇了好一會兒，小滴終于覺得似乎精神了些，不像方才那般氣若游絲、仿佛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燙得太久，她的身子似乎都木了，好想坐起身來，可是略微一挪動身子，便覺得腦袋與胸腔疼痛難忍。
該死的俞婷！
笨死的唐璇玑！
就是那兩個小妖精，把自己害成如今這幅模樣，讓她受這種罪。
小滴弱弱地吸了一口氣，要死不活地哀吼道：“老紙一定要将那朵小青梅碎屍萬段啊啊啊——”
“梓童要将誰碎屍萬段？”
蘇澈走進來時，剛好聽見小滴惡狠狠軟趴趴地唠叨着。
小瞎紙皇帝下朝啦?
小滴下意識地便想扯開嘴角，給蘇澈笑五文錢的。可惜她這番被折騰得夠嗆，面部表情稍一豐富，頭就痛得厲害，也不知道哪根笑神經跟腦袋的痛覺神經連上了。
小滴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樣子，頗有些可愛又可憐。
蘇澈失笑道：“別笑了，好好養着。”
小滴想了想，又道：“皇上萬——”
“免了免了。”蘇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都說了叫你好好養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