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獎懲

蘇澈在小滴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小滴的額頭,“果然不熱了。太醫說,既然此番你醒了過來,只要好生養着,很快就能痊愈。”

小滴眨了眨眼:“臣妾知道了。”

“不許多心思,也不許焦慮,給朕好好養着,聽見沒?”

小滴又眨了眨眼:“臣妾知道了。”

蘇澈敘了會兒,卻始終沒提到俞婷,小滴不樂意了,她哼哼唧唧道:“陛下,臣妾這番可是遭了大罪的,那……那始作俑者要怎麽處置呢?”

蘇澈挑了挑眉。

那日他看得清楚,俞婷推了唐璇玑一把,唐璇玑站立不穩,撞在小滴身上,兩人一起落了水。他也早已問明白了當日之事,知是唐璇玑不守宮規在先,可那俞婷恃寵而驕,壞了規矩不說,又沖撞了皇後,還得皇後差點因此喪命。俞婷的罪名倒也不小,只是……那俞家……

想了想,蘇澈問道:“梓童想要如何處置俞貴妃?”

小滴被問得一愣,想了想,才狠狠地道:“把她丢下太液池,叫她也嘗嘗在水下窒息的滋味!”

這下子反倒是蘇澈愣了。

小滴倒真與其他女子不同,心裏想什麽,嘴上就說什麽,完全不懼自己的話被人聽到後,會被人說心地狠辣。唐璇玑被俞婷扇了幾掌,又被推入水中,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後卻口口聲聲為俞婷求饒,說自己并不怨恨俞貴妃。可誰都清楚她有多怨恨俞婷。如此一對比,小滴倒也是真實得可愛,倒叫蘇澈記起些幼時的事來。那時的小滴,也是如今日一般真實可愛,叫人新生歡喜。

只是,若是将俞婷沉湖……蘇澈皺了眉。

小滴将蘇澈的猶豫全都看在眼裏,心裏早就賞了他一個白眼。見色忘義,重色輕友!

“陛下,只是将俞婷丢進太液湖,叫她也見識見識臣妾當時的感覺。”小滴哼了一哼,“又不是要将她溺斃,不撈出來。”

蘇澈本也沒覺得小滴是要溺死俞婷,小滴不是這樣狠辣之人。只是俞婷身後畢竟站着整個俞家,如今朝局不穩,而愈家是大晁相當有名望的門閥士族……

考慮了片刻,蘇澈商議道:“罰愈貴妃去清寧宮跪三天,再禁足三個月,罰抄《女則》一百遍,梓童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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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小滴那明亮的眸子暗了下來,蘇澈也不知怎的,心中莫名一揪。

他又一次深刻地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是他無能,他母妃才會被人當着父皇的面灌了一杯牽機,七竅流血,命喪當場。而他只能躲在屏風之後,連哭都不敢太大聲。

是他無能,被人步步緊逼,險些性命不保。被迫流連花叢,形骸放蕩,直教全天下都知道了九皇子不務正業、驕奢淫靡,才逃過了一劫。卻氣得舅父病情加劇,臨終時都不願見他最後一面。

是他無能,才叫邊疆的大晁百姓流離失所,烽火不斷,幾無寧日。

是他無能,以至于他的正宮皇後今日被人欺侮了去,卻連懲罰欺侮自己的人都不能恣意順心。

總歸都是他的無能。

“如陛下所願便是。”小滴合了眼,有些賭氣地道,“臣妾困了,要睡了。”

他不忍心俞婷溺水,卻舍得老紙沉湖。他不舍得丢俞婷進太液池,她卻是舍得的。他不願做這件事,那等她病好之後,自己做也就是了。有什麽了不起!

半晌,只聽得蘇澈嘆了口氣,道:“也好,梓童好好将養着。”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頓了頓,他又道,“明日,錢夫人會進宮。”

哎?阿娘要進宮?這算是小瞎紙皇帝對她的補償嗎?

小滴不肯睜眼,大大的眼珠卻咕嚕嚕地轉着,雙手抱着錦被咬啊咬。

她心裏一半是開心,畢竟離開家将近一個月了,她真的好想阿爹阿娘和哥哥。不知阿爹的眼疾如今有沒有好一些,不知阿娘是不是還不給阿爹好臉色瞧,不知哥哥有沒有仍舊日日想着東城朱雀街頭那個好看的賣花姐姐不肯用心功課。

而另一半卻是擔憂,進宮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就把自己折騰進了太液池,大病一場不說,還差點丢了性命。且這麽久都沒有将蘇澈拐上鳳榻,虧她臨近入宮前還對阿娘說了大話,誇下海口,說自己一定在一年之內給阿娘生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外孫兒。也不知明日阿娘進宮,會如何罵她、嘲笑她。

嗯,果然是想想就很心塞了啊……

室內漸漸響起一陣輕微的悉索聲,似是有人在蹑手蹑腳地搬運什麽東西。

小滴掀開床幔,艱難地挪到床邊,探了個小腦袋往外看。

昭陽宮的小太監們正忙裏忙外地奔波着,而蘇澈正穩穩地端坐在她的美人榻上。

蘇澈怎麽還在?

他叫人搬了什麽東西過來?

小滴弱弱地喚了聲:“陛下?”

蘇澈擡頭,見小滴半個身子都在錦被外,立即走了過來,将床幔挂起,又将小滴重新推回被子裏,皺眉道:“好生躺着。病成這樣,偏偏還不肯安生。”

蘇澈從來沒有照顧過人,如今這麽笨手笨腳的推搡着,小滴痛地一皺眉,“哇”地一聲叫了出口——

“痛痛痛痛痛——”

蘇澈的手一頓,面上浮現出一絲尴尬之色,但手中的力道卻輕多了。他給小滴掖好被子,道:“方才不是說要睡了嗎?”

小滴噘着嘴埋怨道:“原本當然是想睡的,可是陛下不但沒走,反而還叫他們搬了什麽東西進來,都快被吵死了,可怎麽睡呢?”

“慎言!”蘇澈伸手在小滴腦門上一拍,拍得小滴縮了縮脖子,“可不準說‘死’這個字,太不吉利了。”頓了頓,又道,“朕叫他們不許發出一點聲響,看來還是吵到你了。”

小滴好奇道:“他們在忙什麽?”

蘇澈起身走回榻前坐下:“在将朕今日的奏折搬來鳳闕殿。”

奏折?把奏折搬來她的寝宮做什麽?莫非這小瞎紙皇帝是要在鳳闕殿裏批閱奏折?可是這也太費周折了吧?

果不其然,蘇澈拿過一本奏折,在身前的矮桌上攤開,道:“朕今日在鳳闕殿批閱奏折,守着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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