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日一早就有丫鬟候在房外, 但是沒人敢進門驚擾兩位主子的休息,畢竟陳顏泠最煩別人打擾她睡覺。

陳顏泠本身是個睡眠很沉的人,但這具身子卻是個淺眠的主,顧雲曦睡覺時候可不像她白日裏那樣安靜,早晨時分,陳顏泠很快就醒了。

入眼所及便是顧雲曦光滑的鎖骨,兩人長發交纏, 她不敢用力,怕扯到顧雲曦的頭發。

陳顏泠默默地欣賞着顧雲曦的美麗睡顏,果然和喜歡的人一起起床才是最溫馨的。

可顧雲曦不知是不是睡夠了, 睫毛微顫, 緩慢地睜開雙眼。

陳顏泠的視線和顧雲曦撞個正着,不過都坦誠相見過了,雖然有些羞赧,但是陳顏泠臉皮厚,反而湊上前, 輕輕地落了一個吻在顧雲曦唇邊。

“醒了?”

顧雲曦美目圓睜, 沒想到這青天白日的, 陳顏泠竟也如此大膽, 真是不知羞!

她羞惱地瞪了陳顏泠一眼:“明知故問!”

陳顏泠笑嘻嘻地伸手去輕撫顧雲曦的眉眼:“雲曦你真好看, 臉好看,唇好看, 眼睛好看, 還是睫毛精, 這麽好看的人是我的妻子。”

顧雲曦臉皮還沒陳顏泠厚,不過聽陳顏泠這般直白地表達喜愛之情,她反倒覺得心裏有點酥酥的,忍不住問:“睫毛精是何物?”

陳顏泠怕顧雲曦露在外面的香肩凍着了,給她把被子往上拉,溫聲解釋道:“因為你的睫毛又長又密又卷翹,美得如同成精一般。”

顧雲曦不顧儀态,伸手推了推陳顏泠靠近的肩膀:“顏泠這話便是說我是那妖精?”

“對啊,”陳顏泠笑嘻嘻地又湊近了她 ,“不然怎麽讓我這輩子都不想起床了。”

陳顏泠不說起床還好,一提這個,顧雲曦驚覺外邊照進的陽光已經正好了,想來時辰不早了。

“幾時了,莫讓下人笑話了!”

沒辦法,陳顏泠還是不情不願地起床了,不過嘴裏念念有詞:“這不是才八九點嘛,哪裏早了。”

顧雲曦聽不懂什麽八九點,她透過梳妝鏡看身後還在穿衣服的陳顏泠,後頸處的衣領卡在了下面,她無奈地嘆口氣,走過去,站在陳顏泠身前,給人把領子理好。

陳顏泠愣愣地任由顧雲曦動作,她低着頭給自己整理衣領的面龐格外溫柔,陽光落在顧雲曦側臉,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很多人都為溫柔的女子所折服了。

陳顏泠也是愛美的人,這些古代的衣服雖然繁雜,但是樣式美到不行,她甚至想每天換三套衣服,不過現實不允許她這麽做,就算她想,她穿衣服的速度極慢,每天換一套衣服都夠她折騰了。

但是顧雲曦幾下就幫她整理好了衣裳,她突然就想每天換三套衣服了,完全不帶重樣的。

顧雲曦的穿着和陳顏泠極為相似,兩人今日俱是藕荷色長裙,少女感十足,陳顏泠原主的臉搭上這樣清新的裙子也十分契合。

王府的下人看見兩人便要躬身行禮,紅瑩跟在顧雲曦身邊,笑嘻嘻地像只花蝴蝶,這個妹妹喊得親熱,那個姐姐叫得清甜。

顧雲曦在王府的日子甚至比陳顏泠還要享受,陳顏泠對她的寵愛王府下人有目共睹,這位當家女主人完全把控了王府,就連王府的賬本,陳顏泠也不顧忌顧雲曦,當面查看。

陳顏泠隔三差五就和顧雲曦出游,空閑時間全待在書房裏。

顧雲曦大概知道陳顏泠在謀劃什麽,她偶爾會去書房給陳顏泠出謀劃策,不過大多數時候是那個叫成辭的青年男子在書房和陳顏泠洽談。

不過她也看出兩人僅僅是君臣關系,不作他想,但宮裏放的線确實該收回來了。

陳顏泠與顧雲曦提前成親,也算是給陳昱祺一個緩沖的時間,這樣他也沒辦法把顧家定罪,那麽顧雲晚也就不能直接定罪,于是他又派人頂包,給顧雲晚頂罪,那名身份低微的才人被賜了白绫,家族也受到牽連。

大臣們這也知道陳顏泠這下直接和顧府挂上關系了,他們就算想拖顧府下水,也要顧及陳顏泠,于是也沒再步步緊逼。

這事在陳昱祺看來,是他費盡心思救顧雲晚,可在顧雲晚看來,卻是陳昱祺費盡心思為甄惜芷洗脫罪名。

顧雲晚從暗衛那兒得知,陷害她的人就是甄惜芷,而且甄惜芷的陷害手段非常低劣,她根本就不可能相信紮小人一說,怎麽可能會用這種手段,她的心思多麽玲珑剔透難道陳昱祺心裏沒點數嗎,就這麽輕易地相信了甄惜芷的一面之詞,認定是她紮小人害甄惜芷暈倒,這其中分明有問題。

只要宮人仔細去查,她又有陳顏泠的兩個暗衛幫助,那甄惜芷陷害她的罪名豈能逃脫,可陳昱祺卻找了一個不知名的小才人頂罪,這分明就是不想細查,他對誰是幕後黑手根本不在意。

顧雲晚的心一次次地被陳昱祺冷漠,她還記得陳昱祺說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可以接受他曾有的後宮三千,可他們在一起之後還要寵幸其他人,這放在現代就是出軌,左擁右抱還要表現出一副“我是形勢所迫”的樣子,做戲給誰看?

咬碎了一口白牙的顧雲晚在解除軟禁的當夜,收到了一封信。

該信出自張家長女張杏文之手,她和顧雲晚等人同時入宮,既不像顧雲晚這般獨得恩寵,也不似甄惜芷那般一時得勢,她從一開始就不溫不火,陳昱祺翻過她一次牌子,從那之後再沒召她侍寝。

張杏文仗着家世和容貌,雖侍寝一次,但也封了婕妤,不像顧雲晚仗着陳昱祺寵愛,父親又是丞相,連升幾級,現在已經是宛貴妃了,身份高了杏婕妤不知道多少。

這樣身份簡單的人竟然想要抱她的大腿,想要和她聯手對付甄惜芷,顧雲晚心中有些懷疑,便命暗衛去查張杏文的身世。

暗衛來報,張杏文進宮前曾邀請過顧雲曦去府上茶會,結果顧雲曦帶了甄惜芷同去,張杏文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身上又有幾分貴族文人的傲氣,很是看不起不通文墨的“偏遠地區”來的甄惜芷,兩人在茶會上便已經針鋒相對了。

現在才來找她抱大腿,恐怕是看她這次這麽懸都沒涼,才願意來求聯合。

若是放在以往,顧雲晚哪兒看得上一個小婕妤,但如今她吃了被人陷害之後孤立無援的苦,這個小婕妤能為她做的事也很多。

顧雲晚忙着聯合杏婕妤一類人,抱團和甄惜芷杠上了,顧雲晚在消費陳昱祺對她的寵愛,而甄惜芷利用顧雲曦之手,一步步安撫陳昱祺每日煩亂的心。

後宮之中明槍暗箭之處均有人下水,就連那宮中另外兩位貴妃都不得已各自抱團。

甄惜芷背後是淮南甄氏強大的財力和兵力,而顧雲晚身後是權傾朝野的顧相和燕王,得罪哪邊都不合适。

陳昱祺惱怒于後宮中的槍林彈雨,他是皇上,不能過于偏袒任何一人,他給顧雲晚的寵愛都是源于他對顧雲晚的喜愛,可這些喜愛都被連日以來的算計磨滅得差不多了。

後宮中的紛擾尚算小事,最令陳昱祺感到頭疼的是徐州和江南一帶的農民起義,這群無知賤民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竟然集結成群揭竿而起,一個個吵着要謀反,他想要派武力鎮壓,可兵力一大半在陳顏泠手中,一半在淮南甄氏手裏。

而且他越來越看不懂顧相和陳顏泠的關系了,顧相分明最是厭惡陳顏泠,怎的連日以來,他們二人竟然因為一個顧雲曦,在朝堂上,陳顏泠竟然會對顧相的一些谏言附和,以往陳顏泠定是要狠狠地怼回去,可這一月以來,陳顏泠仿佛很是尊敬顧相。

陳昱祺雖然坐在這個皇位上不久,但帝王的猜忌之性學了個全。

再一想到前段時間他派去的赈災欽差,被陳顏泠直接處死在了徐州,罪名是貪污災銀,可這欽差卻是顧相的得意門生!

疑心一起,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細節都在一次次的懷疑中越來越清晰,不論真假,在陳昱祺眼中,就是蹊跷。

陳顏泠明明最開始中意的是顧家嫡女,可為何知道他喜歡顧雲晚之後,反而選擇了和顧家庶女顧雲曦成親,顧雲曦的樣貌和顧雲晚只是三分相似,性情也完全不同,要換作是他,他可以娶了顧雲曦,但絕不會像愛顧雲晚一樣愛顧雲曦,這其中是否有利益勾結,陳顏泠娶顧雲曦真的是因為喜愛,還是為了讨好顧相?

而顧相卻将顧雲晚送進宮中,看似是向他以表忠心,可若顧雲晚是顧相的棋子,或者說是陳顏泠的棋子,那他豈不是将一個能随時刺透他心髒的女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陳昱祺坐在禦書房,單手扶額,頭痛欲裂,他不敢再想那些奇奇怪怪的細節,他不能再想。

這些都是陳顏泠的算計,他不能着了陳顏泠的道,當務之急還是要處理農民起義之事。

可是,人的本性是很難克制的,人無邊無際的思維也是最為恐怖的,就連人本身也無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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