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昱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陳顏泠在搞什麽鬼, 而陳顏泠也是想破頭都搞不懂顧雲曦在做什麽。
暗衛搜集來的情報,甄惜芷一直以來對顧雲晚的陷害都是顧雲曦指使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再這麽下去,陳昱祺要是一怒之下棄了顧雲晚是最好的,這樣她篡位殺了陳昱祺,顧雲晚也不會反應過激。
顧雲曦看似在針對顧雲晚, 實則卻像是在幫助她一步步走棋。
負責在徐州等地造勢起義的暗衛來報,各地組織的民兵已經準備好了,而她的五萬兵馬也集結完成, 北方傳來的消息, 犬戎一族有些小動作,但是并沒有大舉進犯的趨勢,那麽她現在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東風,只能向陳昱祺借。
又是兩個月的安逸生活, 但僅僅是對陳顏泠兩人, 她二人感情迅速升溫, 顧雲曦勾結外敵的蛛絲馬跡被陳顏泠夜裏悄悄毀去了, 不說京城, 就是這周邊幾個大城她們倆都是走遍了。
顧府雖然和王府的關系有所好轉,但顧雲曦可不願意顧府好過, 顧夫人和二夫人的關系也是停留在表面, 她現在是一個嫁出去的女子, 和她們二人沒了直接利益關系,這個耳邊說幾句閑話,那個耳邊不小心透露一個消息。
二夫人怨恨顧雲晚明明深得皇上寵愛,卻不願意幫助自己的妹妹一把,讓顧雲錦在宮中就和透明人一樣,聽顧雲曦說,不得寵愛的妃子在宮中就和那丫鬟沒兩樣。
顧夫人聽了二夫人牙尖嘴利的讨罵,更是對這個狐貍胚子沒好氣,自己女兒在宮中過得怎樣她心裏難道沒數,老爺已經多次讓她寫信警告顧雲晚別多惹是非,可顧雲晚偏是不聽勸,那顧雲錦真是得了二夫人的牆頭草性子,看見顧雲晚身陷囹圄也不伸手幫一把,和她娘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兩人都愛在顧相耳邊吹枕邊風,吹得顧相覺都睡不好,每日宿在書房還好眠。
顧相的幾位得意門生在上朝時受到了彈劾,竟然還是陳顏泠站出來為他們求情,顧相親眼瞧見陳昱祺的臉色是怎麽瞬間變黑的,可他卻是有苦說不出,被彈劾的幾人雖是他的得意門生,但是他門生衆多,這幾個算什麽。
後宮不寧,顧府難安,起義之亂,這些都是陳顏泠喜聞樂見的。
接連幾日陳昱祺在上朝時面色發黑,嚴重時更是站起來指着她罵。
戳着她的面門罵她,胡言一通,好幾次把農民起義怪罪到她身上,說是這些百姓因為有女王爺的存在感到威脅,還有違背人倫的女女成婚,擾亂國家穩定,是為大燕之恥。
陳顏泠不語,只是像看小醜一樣看着陳昱祺,她知道現在的陳昱祺越是憤怒,越說明他快要到極限了。
又是半月過去,她稱病在府中養病,根本不來上朝了,天天窩在王府裏,哪兒也不去,除了顧雲曦等人,外人根本連她面都見不到。
大臣們都是有腦子的,赈災之時,陳顏泠年都沒過,就帶着糧食去了徐州赈災,而陳昱祺還在宮廷之中燈紅酒綠,犬戎打到北方的時候,陳顏泠和大燕将士在北方抗敵,而陳昱祺在謀劃着怎麽登上皇位。
陳昱祺這般戳着她的面門罵她禍國殃民,換誰心裏都不好受,說是抱恙,多半就是不爽陳昱祺了。
元老級的大臣中,就只有顧相還在苦苦支撐,想要扶持陳昱祺,其他的大臣都是低着頭,但心裏已經有了抉擇。
青年臣子大多跟随自己的老師,朝中少有寒門子弟,多是世家子弟入仕,而世家子弟都是有人照拂一二的,所以都是跟随老臣們站隊,少有的幾個激進分子,卻像攪屎棍一樣攪得陳昱祺頭疼。
陳昱祺黑着臉看眼前這個提出再次出兵鎮壓的人,這就是他一手提攜上來的青年才俊,腦子都像進水了一樣,現在京中的兵力一半是陳顏泠的,一半是他向淮南甄氏借的。
陳顏泠躲在王府裏,他怎麽借?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淮南甄氏之女,甄惜芷。
陳昱祺已經多日沒去甄惜芷宮中了,連着一段時間都只寵幸了顧雲晚,這讓顧雲晚差點熄滅的心思重燃。
結果聽了暗衛來報,陳昱祺今晚又去了甄惜芷宮中,甚至連着好幾日都宿在甄惜芷宮中。
她的面色發寒,指甲陷進手掌,讓暗衛領路,不顧甄惜芷的宮女阻攔,一路進了甄惜芷的宮中。
而她看見的就是陳昱祺喂給甄惜芷糕點,卻忍不住情動,吻了上去的一幕。
畫面如同定格,陳昱祺眼裏露出的深情都快要閃瞎她的眼了。
果然皇帝都是大豬蹄子。
顧雲晚幾乎是哭着回宮,暗衛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如同兩個影子,寸步不離。
她坐在自己宮裏,不聲不響地流淚,端坐在床上,一夜未眠。
清晨時分,她走出房門,臉上未幹的淚痕非常清晰,她拉開門,門外的暗衛一左一右地站着,她的背挺直,聲音不同以往的清甜,反倒冷靜異常:“我要見你們主子。”
兩暗衛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迅速翻牆消失在了她們面前。
餘下一暗衛對顧雲晚的安全更加上心,去哪兒都不會超過三步之遠。
外人都道陳顏泠躲在王府中悠閑又自在,可誰知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原主的記憶翻來覆去地重塑,消化成為自己的記憶,因為顧雲曦每日都會向她請教琴藝,而她不得不逼自己在短時間內撿起原主的琴藝技巧來指導顧雲曦。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面若桃花,其實心裏淚流滿面,頭發掉了一大把。
收到暗衛來報時,陳顏泠正靠在顧雲曦身上,懶洋洋地撥弄琴弦。
暗衛靠近時,顧雲曦羞惱地推了陳顏泠一把:“坐沒坐相!如何在下屬面前立威!”
陳顏泠擡眼看了暗衛一眼,這是一個她不怎麽熟悉的暗衛,衛一的屬下。
暗衛跪在地上說:“王爺,宮中那位想要見您。”
“你們引她去看了陳昱祺秀恩愛?”
“是,杏婕妤給的消息。”
宮中那位,還能是誰,只能是現在死心了,又走投無路的顧雲晚了。
陳顏泠清楚,顧雲曦也清楚。
兩人之間有一段時間的沉寂。
陳顏泠輕笑道:“雲曦不如與我一同去會會顧雲晚?”
顧雲曦回望着陳顏泠:“好。”
當然不是她們倆人去宮中,而是顧雲晚在暗衛的協助下,偷偷出宮。
顧雲晚穿着普通宮女的衣裳,臉上容顏略作改動,有些妝容掩蓋了她本來的面貌。
她這是第一次來王府,比她想象中的要端莊大氣,裝潢精致,占地極大,相當于五個顧府,其中不止是人工的建築,還有不知道從哪裏移栽的竹林和桃樹。
這大片的竹林之中,有兩人對桌而坐,雕刻精美的石桌上放着糕點茶水,還有棋子坐落其上。
而正面她的那人曾是她最讨厭的庶妹顧雲曦。
顧雲曦含笑點頭:“大姐,你來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顧雲曦還能忍着厭惡叫她大姐,顧雲晚是真的體會到了這個人的可怕,她無論如何是鬥不贏顧雲曦的,除非陳顏泠站在她這邊。
陳顏泠卻冷淡地轉過身:“別來無恙啊,顧小姐。”
她又笑着道歉:“錯了,是宛貴妃。”
顧雲晚連假笑都擺不出來了,她在宮中受夠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的心如同黑石一樣沉寂。
現在快要入夏了,竹林裏出來的清風散去了幾分煩躁。
“別的不多說了,今日我前來,只為一件事,你們若是能助我出宮,我也會替你們纏住陳昱祺。”
陳顏泠的狼子野心只要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陳昱祺的皇位來得蹊跷,陳顏泠的勢力大得吓人,這江山終究是坐不穩的。
顧雲晚以前是沉溺于談戀愛,但如今她最愛之人的面目她也看清了,她只想自己找個安靜的地方過完這一生,回到現代也是不可能的,習慣了古代的生活之後,大起大落她都經歷過了,最後所想不過是尋得一處安身之地。
“助你出宮很簡單,不過得是在本王大業已成之後,到時候這大燕都是本王的,天高任鳥飛,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陳顏泠笑着給顧雲晚端了一杯茶,這茶還是顧雲曦指使她端給顧雲晚的,也不知道顧雲曦怎麽想的。
這茶若是顧雲曦送來的,顧雲晚定是要一巴掌給揮開,但這茶卻是陳顏泠遞來,她現在已經不複從前那般腦子裏全是現代人思想高古代人一籌了,她漸漸也懂得了尊卑之分,陳顏泠是地位高于她許多的人,是能輕易将她捏死在手心的人。
可這樣的人,為什麽三番兩次的救了她?因為喜歡嗎,可若是喜歡,陳顏泠又怎麽能娶顧雲曦,難道古代不止男人三心二意,連女人也一樣嗎?
五月份的竹林裏,涼爽适度,可就算如此,陳顏泠還是讓顧雲曦多穿了件外衫,畢竟她的風寒之症時不時地會複發,大夫給她看過了,同陳顏泠說是小時候感染風寒未得及時醫治而落下的病根,于是陳顏泠也不敢讓顧雲曦受涼了。
顧雲晚入目之處全是陳顏泠對顧雲曦的噓寒問暖之态,絲毫不作掩飾,十分自然細膩,眼裏溢出的溫柔難以掩蓋,和她記憶中那個反複無常的攝政王似乎不太一樣。
她的腦海裏冥冥之中有個聲音,陳昱祺不該愛上別人,而陳顏泠,也不該愛上別人。
可顧雲曦那自信而溫婉的笑容,卻像是在告訴她。
這一切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