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蕭景蘭以為太子做噩夢了, 還在夢裏被人打了,見她氣勢洶洶一副要去幹架的模樣, 忙過去攔住她:“你做什麽去?”

此時在太子身體裏的趙落落看了他一眼,來不及思考他為什麽會在東宮,便一把撥開了他:“一邊去, 我有急事。”

“大半夜的你能有什麽急事?”這幾天分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她驀地來這一出是魔怔了嗎?

趙落落沒法跟他解釋,叫上兩個侍衛,去禦馬監牽了三匹馬, 而後又讓人安排了一輛馬車, 去太醫院随便拽出來一位太醫,這便要出宮。

蕭景蘭不放心,也要了一匹馬跟了上去。

趙落落來到府衙的時候, 沈沐攸已經到了, 正在向知府要人。

知府與沈沐攸官階相近, 并不怕沈沐攸,也不肯放人。

兩人正争辯的時候,忽然有人上來通傳:“大人,太子殿下來了。”

知府一愣:“不可能,太子殿下怎麽會來這裏?”

“是真的, 太子殿下還帶了兩個大內侍衛, 蕭右丞的千金也一并來了,還有宮中的一位太醫……”

知府當即吓白了臉,他想起那會兒沈夫人在公堂上喊過, 若是敢動她一下,她就讓太子拆了他的公堂。

原本還以為她是吓極了說的胡話,沒想到太子居然真的過來了。

知府忙下堂去迎接,而那廂趙落落已經帶着侍衛走進來了。

“下官拜見太子殿下!”知府跪地迎接,兩邊站堂的人也跪成了一片。

沈沐攸原本還疑惑為什林青梧這個時候會過來,但是一看太子這架勢,這神态,便知道,這太子不是林青梧,而是趙落落。

所以趙落落又回到了太子的身上,而現在牢中關押着的,确實是他的娘子林青梧。

這麽一想,沈沐攸看向知府的目光更陰沉了。

“人呢?”趙落落怒火滔天地問知府,“沈夫人她人呢?”

知府心虛道:“她、她已經認罪畫押,現在……在牢中了。”

趙落落一聽,破口大罵道:“放你娘的山路十八彎的屁!她被你打暈了,如何能認罪畫押?”

知府身子一顫,心想太子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蕭景蘭亦是驚愕地看着太子:這個小迷糊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彪悍了?

沈沐攸一聽知府居然敢打人,還把人打暈了,更是怒火中燒。

雖然趙落落說的是真的,但他是萬萬不敢承認的:“太子殿下,沈夫人和香氏合謀毒害于副尉,證據确鑿,案件已經水落石出了。”

“知府大人,”沈沐攸面色嚴峻,眸中晦暗,“從我夫人被帶來府衙,到我趕來這裏,前後不過半個時辰,敢問知府你審問了我夫人多長時間便讓她認罪畫押?你說證據确鑿,人證何在?物證何在?”

“認證物證當然有。”知府強打着鎮定,命人取來香雪芽畫押的供詞,“這是香氏的供詞,上面清清楚楚寫着,于副尉久病在床,她侍疾已久,心生厭惡,想害死于副尉後改嫁他人。今日下午她去過沈府,與你夫人見面商議下毒事宜,不久便回到家中,不多時于副尉便中毒身亡……”

說着,又命人取來一些油紙包裹的粉末:“這是香氏所用的毒物。”

和一另一張供詞:“這是香氏暗中結交的相好,名叫程茂山,是于副尉的朋友,在探病期間與香氏勾搭上了,這是他的供詞。”

“程茂山?”沈沐攸呵地冷笑一聲,剛好這人他是知道的,“程校尉的侄子,早年在護衛營中待過,後因在營中惹事生非被逐出營去,賭坊裏的常客,程家人已經放棄他了。他這樣的人,給他幾兩銀子,他什麽話不敢說?什麽髒水不敢潑?知府大人你信不信,現在他正在賭坊裏大肆揮霍,你猜他這些銀子是從何而來?”

“這……”

“你說這是香雪芽下毒的物證?”沈沐攸拿起那包粉末,“□□是吧,在哪裏搜到的?”

“自然在香氏的房中。”

“下完毒之後不銷毀,反而将這毒物留在房中,還是這樣的一大包,知府大人你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麽奇怪的,香氏生怕一次下毒不成,許是想着繼續下毒呢?”

“這東西的毒性,指甲蓋那麽一點便能要人性命,何況是于副尉那樣病入膏肓的人,你覺得香雪芽會不清楚這東西的用量?”沈沐攸将那毒物扔在知府面前,“這樣明顯的栽贓陷害,你作難道看不出來了嗎?”

那毒物在摔開,粉末灑出一些來,吓得知府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沈大人,本府知道你愛妻心切,但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這些猜測是無效的。”

沈沐攸繼續逼問他:“香雪芽供詞上說,她去我府中找我夫人商量下毒一事,知府大人又是如何确定這件事是真的?”

知府挺起胸膛:“這可是香氏自己說的。”

這件事情沈沐攸無從猜測,但是香雪芽去見林青梧那會兒,見到的其實是趙落落,而此時趙落落就在這裏,又怎會不知道香雪芽到底與她說的是什麽。

沈沐攸看向趙落落:“香雪芽究竟和我夫人說的什麽事情,太子殿下,你知道嗎?”

蕭景蘭在一旁看着沈沐攸與知府據理力争看得正興起,沒想到他忽然話鋒一轉問起了太子。

他問太子作甚?太子一直在東宮之中,哪裏會知道那個什麽香雪芽和沈夫人聊天的內容?

莫不是氣糊塗了?

可沒想到太子居然真的接上話茬了。

趙落落對那知府說道:“香雪芽去找沈夫人,為的是求沈夫人幫忙,讓沈大人找本太子在宮中請一位太醫出來給她的夫君看病。本太子将太醫都安排好了,你現在跟我說她和沈夫人合謀下毒謀害她的夫君?她若真的想下毒,那還找太醫做什麽?”

知府當場就懵了:“這……”

他可以質疑任何人,唯獨不能質疑太子說的話。

而太子這番話,便能推翻整個案件。

況且他心中也明白,這原本就是一出粗糙的栽贓陷害。

趙落落見知府沒有話說了,上前一腳将他踹倒在地:“還不把人給本太子放了!”

知府臉色慘白帶灰,慌張地讓人趕緊去牢中将沈夫人和香雪芽一并放出來。

沈沐攸等不及,也跟着去牢中,不多時便将林青梧抱了出來。

“太醫,快過去給她瞧瞧,她好像傷着頭了。”趙落落焦急道。

旁邊的蕭景蘭卻是眼光一凜:太子怎麽知道沈夫人傷到了頭?

太醫忙過去查看,蕭景蘭的視線也随即落在了沈夫人的身上。

這便是沈夫人?素淨白皙的一張小臉略顯蒼白,雙眸緊閉,被沈沐攸緊張地摟在懷裏不肯松開。

此時,香雪芽也被方九抱了出來,她身上傷痕累累,渾身上下被打的沒一點好肉,顯然是受了大刑,才會按下那張供詞。

“沈大人,太子殿下,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下毒謀害夫君,青梧她也是無辜的……”香雪芽氣息奄奄道。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這便給你平冤。”趙落落雖然并不喜歡香雪芽優柔寡斷的性格,但畢竟也是做過五年的朋友,見她被打成這個樣子,心中難免怒火更旺。她指着知府道,“你到底是受了什麽人的賄賂才做出這種黑白颠倒之事?快點從實說來,否則本太子掀了你這破公堂!”

“下官說,下官這就說……”知府眼看事情已經藏匿不住,只好說了實話,“是于大夫人應氏報的官,而後給下官塞了一千兩銀票,叫下官給香氏定罪。下官糊塗,下官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還不趕緊把那應氏抓來?”

“是是是,下官這就命人去逮捕應氏……”

“還有那個什麽程茂山。”

“對對對,程茂山,捉拿程茂山……”

太醫借了府衙的後院,給林青梧和香雪芽看傷,趙落落和蕭景蘭在公堂坐着,等着捕快将應氏和程茂山捉來。

知府和師爺站在一邊,打着哆嗦抹冷汗。

趙落落怒火難消,一條腿蹬在椅子上坐着,呼扇着袖子給自己扇風。

蕭景蘭看着她這樣的坐姿和神态,覺得有些陌生,又覺得有些熟悉。

應氏和程茂山很快被帶進來了,于老夫人也被下人攙扶着,哆哆嗦嗦走了進來。

她一個老人家剛經歷了喪子之痛,這會兒俨然精神快要崩潰,卻仍繃着一根弦,要将這件事情了解清楚。

趙落落看她一個老太太這把年紀了也不容易,便讓人給她賜了坐。

老太太欲謝恩,卻不知堂上坐着的這個年輕的男子是誰,該如何稱呼?

知府忙介紹道:“這位是當今的太子殿下,這位是蕭右丞的千金蕭姑娘……”

于老太太慌忙跪下:“民婦叩見太子殿下!”

“行了你趕緊坐下吧。”趙落落擺手讓她坐着,而後讓人去後院将香雪芽帶過來,一起把事情說清楚。

香雪芽經過太醫的包紮,這會兒已然好了一些,但一個好好的人被打成這個樣子,仍是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趙落落同樣給她賜了坐。

林青梧這會兒也醒過來了,由沈沐攸擁着,慢慢從後面走出來,瞪着一雙迷茫的眼睛這邊看看,那邊看看。

蕭景蘭注意到了她:好熟悉的眼神。

再看看旁邊這位太子:目光如炬,看應氏的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

公堂上沒有多餘的椅子了,趙落落便讓知府站着,把他的椅子給了青梧。

林青梧懵懵懂懂地坐了下來,沈沐攸就站在她的身邊,一只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小心呵護着她。

林青梧掃視了公堂上的所有人,在看到蕭景蘭時,目光停留了一瞬。

對方似乎也捕捉到了她的眼神,林青梧趕緊将視線移開。

蕭景蘭更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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