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天回去的大巴上，邬元果然不見人影。

楊老師臉色不怎麽好看，應該是知道邬元不在的原因，但他沒說什麽，讓司機發動了車。

三個小時之後，正好到了中午12點，大巴停在了二中校門口。

校門口已經停了五六輛大巴，從其他學校回來的學生擠在門口成了亂糟糟的一堆，人群堵在前面，大巴開不進去。

大巴師傅愁道：“楊老師，車子停不進去，就在這裏停，您帶着學生走過去行嗎？”

“行，”楊老師喊道，“大家拿上包，咱們就在這停，別忘了下去拿好自己的行李。都別忙着回家，咱們還要集合起來開個小會，再把你們的假期作業一起拿回家。”

學生們一邊哀嚎一邊拎着行李，“老師，一個月就這兩天半的假期。”

“胡說，你們每周日下午那半天不算假？”

齊成背上自己的包，率先從大巴裏鑽了出去，清清爽爽落地。

朱凡把自己鼓鼓囊囊的包從窗戶口扔出去，“齊成接住！”

齊成跑到窗戶底下，成功接住了他的包。

等他們3班的人好不容易集合好了後，先到學校的那些人已經踏上了回家的路。

楊老師知道大家心急，只簡單總結了幾句。夏立跑着從辦公室拿回來了試卷，滿頭大汗，“老師，各科老師發下來的試卷都在這兒了。”

他手裏一沓的試卷，各科都堆在上面，厚得像好幾本新華字典，3班的學生腦袋生疼，感覺眼前都是星星。

等回家的時候，每人包裏又多了好幾套試卷的重量。

齊成剛剛回家，就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你好，請問是江恒的哥哥嗎？”

“嗯，我是，”齊成一邊脫着校服，一邊回道，“您是？”

“我是他的班主任，”對面的女聲嘆了口氣，“是這樣的，今天上午江恒和另一位同學起了争執，我試着聯系江太太，但江太太并沒有接通。如果你有時間，能不能來學校一趟？”

齊成下一秒就道：“好，半個小時之後就到。”

挂斷了電話，又換了另外一身衣服，齊成拿着車鑰匙就去了江恒的學校。

江恒就在四中，和二中離得不遠，一路過去時，路上都是接送學生的公交和私家車。

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到了教室。江恒臭着臉站在後面，臉拉得老長，看他進來就愣了，“哥……”

齊成拍拍他的肩，朝他們老師走去。

因為只是小的争執，兩個人也沒受傷，對方的父母通情達理，一直在說是自己管教不到位給老師添了麻煩。

彼此理清楚事情原因之後，也互相接受了對方的道歉。

等解決了事情之後，齊成帶着江恒慢慢走出學校。

江恒在四中上高一，四中正是韓安前兩天來參加課程交流并遇上校慶的學校。

四中的校慶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但從學校的布置中，也能看出前兩天的校慶是多麽熱鬧。

兄弟兩人在林蔭小道上漫步，江恒表情不怎麽好看，“我不知道老師給你打了電話。”

結果就讓哥哥看到了自己這樣丢人的一幕。

還不如忍着不動手。

四中教務樓前面就有一個大廣場，廣場中央還有一個噴泉。有不少附近居住的家長趁着月底學校開放，帶着自己家的小孩子來這裏散步。

“我正好沒事，”齊成笑了笑，“怎麽跟人打起來了？”

江恒沉默了老半天，“他欺負別人。”

“怎麽欺負的？”齊成引導着他說話。

“揪女生的小辮子，拿着她的書包就跑，還把人家的書包拉鏈給扯壞了，”江恒皺着眉，不爽的神态一眼明了，“人家女孩子都被氣哭了，只知道欺負比他弱的人，我看不順眼，就上去揍了他一拳。”

他說着，又有些忐忑不安地拿餘光瞥着齊成。

“我平時不暴力的。”

齊成嘆了口氣，“笨弟弟。”

他們經過了廣場，不遠處正好有一些小學生在玩着滑板。一個頭戴鴨舌帽，臉上帶着口罩，渾身捂得嚴嚴實實的高瘦男人借用了他們的滑板，正試探的滑來滑去。

一句笨弟弟，江恒雖然不明白自己笨在了哪裏，但還是嘴角偷偷翹起。

噴泉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靓麗的顏色，齊成和江恒從水下過去，“四中建設的很漂亮。”

“其實很危險，”江恒皺起眉，從口袋中掏出手，随手指了指旁邊玩滑板的陌生男人，“就像那個人，誰知道是不是什麽人販子殺人兇手，那群小學生的家長心可真大，就這麽放着自己的小孩出來玩。”

“捂得這麽嚴實，能是什麽好人？”

齊成看着他，江恒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停了話，過了一會，又忍不住道：“哥，你看我做什麽？”

“小恒以後想做什麽？”齊成問。

他是很認真的在問，嘴角翹着，眼角輕挑，顯得溫柔而風流。

江恒目視前方，半晌，才說道：“想當個警察。”

“很厲害的那種。”他低聲補充道，有些緊張。

齊成點了點頭贊揚，“很棒的職業。”

旁邊一陣風襲來，踩着滑板左搖右晃的男人大聲叫着：“讓開！”

他快要控制不住平衡，這處是下坡，滑板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齊成在他飛過自己身邊時及時出手，攬着這個人的腰，一把将他從滑板上拽了下來。

男士香水味道襲來，整張臉藏起來的男人撲個滿懷，滑板發出一聲響，撞到了路邊的石頭上。

齊成确認他站穩之後就放開了他。

“還好沒摔倒，”這人撫着胸口，用調笑的語氣道，“差一點就毀容了。”

他很高，身材結實而修長，衣着簡單，但也能看出長腿長手。雖然看不清樣貌，但氣質上不像普通人。

江恒，“不會玩就不要玩，小心別撞到別人。”

“小帥哥，你說的對，”男人笑了兩聲，聲音格外好聽，“我得去看看滑板壞沒壞啦，還要和小朋友們道個歉。”

他唯一露出來的眼睛閃着浪蕩花心的光，眼尾挑起，桃花眼中水光潋滟。

這雙眼睛瞥到了齊成，定定看了好幾眼，才彎起，“謝謝了，帥哥。”

齊成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不像是附近的人。”

“來參加校慶表演的人很多，”江恒，“要麽是工作人員，要麽就是某個參演的人。”

說完之後，江恒又謹慎道：“哥，你問他幹什麽。”

“好奇，”齊成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走到車邊，朝江恒笑笑，“上車吧，送你回家。”

把江恒送到家的時候，齊成也下了車。

江鳳的住宅在別墅區，齊成他爸和江鳳都是很獨特的人，各自在各自的領域中混得風生水起，買房也是你買一棟我也來一棟，生怕自己占了對方的便宜。

隔壁那棟永無人居的別墅，就是齊成他爸當年買下來的房産。

齊成下來的時候目不斜視，跟着江恒進入了他的家，好似旁邊那個寫着他名字的房産，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家裏做飯的阿姨見着他們倆很驚喜，“怎麽一起回來了？”

“哥接我放學。”江恒狀似平淡。

阿姨笑道：“真好。今晚人多，我再訂購些食材，小成想吃什麽？”

“不在這吃，”齊成舔舔唇，起身接過阿姨遞過來的水，“我今晚有約會。”

阿姨一愣，下意識朝江恒看去。江恒倏地抿起唇，面無表情。

齊成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想了想，又道：“四中也是兩天半的假，對嗎？”

江恒悶悶應了一聲。

“明天上午去見外公外婆，”他笑着，“下午一起去游泳，江恒同學，有沒有空一起？”

江恒的嘴角勾起，點了點頭。

齊成只在江家待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就開車回了家。

江恒聽到轎車啓動的聲音，跑上了二樓，從陽臺的窗戶上看漸行漸遠的車。

他雙目幽深，握緊欄杆。

哥哥什麽都好。

溫柔，體貼，俊美，厲害。

唯獨沒有給他足夠多的時間。

齊成換好了衣服之後，準時到達了約會地點。

醫院。

他順着指示标來到了古淮的辦公室，發現他正在給一個小朋友查看病情。

神情認真，抿起來的唇冷漠而嚴肅。

古淮放下聽診器的時候，還努力勾唇給小朋友露出一個親切的笑。

然後小朋友就被這個笑給吓哭了。

齊成被逗笑了，并不進去，就靠在門外，用門上的玻璃窗往裏看去。

古淮不是二中的固定校醫，他真正的工作地點是在A市第一醫院，去二中偶爾的坐診只是學校和市醫院的聯合工作。二中醫護室的三位校醫，實際上，古淮去的最少。

也是最冷。

他的冷和池硯的冷不是一種冷。池硯內心還有火熱沖動的一面，但在醫生身上，好像連沖動的一面都無法表現出來。

小朋友跟着家長出來，可憐的拿着小手抹着眼淚。家長還在尴尬地向古淮道謝，古淮搖搖頭，面無表情。

齊成錯過家長，靠在敞開的門上，笑着，“嗨。”

醫生看見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半晌，他抿抿幹燥的唇，“你怎麽會來。”

“因為我要當面感謝醫生的風油精，”齊成笑着抛抛手機，“還要看懂醫生給我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