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崔福安在譚淑婉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正準備離開, 卻被譚淑婉拉住了手, 那一瞬間, 他的心顫了一下, 被拉住的那只手也在微微顫抖。
“我不走。”崔福安哽咽着說完那三個字,在床前坐了一夜,一根蠟燭滅了,他就再點一根, 看的眼睛都酸了。直到天快亮的時候, 他才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夜晚,住在崔家的四個人除了譚淑婉因為醉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而不用忍受內心的痛苦與煎熬,其他三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在與自己的內心做鬥争。
譚淑婉是被徐月娘吵醒的,在她夢見自己剛進宮被崔福安帶着手把手教規矩的時候徐月娘驚叫一聲将她從夢境中拉扯出來。
“譚淑婉, 你怎麽睡在我哥房裏,哎呀,床上全是血,你跟我哥昨天晚上幹了什麽?”雖然崔福安已經跟她說明了她不是他妹妹的事情, 但是為了讨好崔福安她依舊喊他哥。
“什麽?”譚淑婉的頭痛的厲害,一睜開眼只看到徐月娘那張扭曲的臉,雲裏霧裏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哎呀, 真是個不知廉恥的□□, 竟然趁着我哥喝醉酒勾引他!”她的聲音大得能傳遍左鄰右舍, 首先吸引過來的是小王三兒。
他拄着拐杖進來, 看到譚淑婉衣衫整齊地坐在床上一臉茫然地望着徐月娘, 知道又是徐月娘在出幺蛾子,便用拐杖重重地敲地提醒她注意點,“月娘,你忘了昨晚教你的規矩了嗎?”
聽到王鳳池的聲音,徐月娘立馬軟了腿站不直身子,“沒,不敢忘。”
王鳳池輕笑一聲,“哦—那你該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的。”
“我現在就出去。”徐月娘并不知道她該做些什麽,但是她見到王鳳池這張笑臉就吓得魂都快沒了,總之不管該怎麽做,她都想趕緊離開這個房間。
徐月娘一走,小王三兒丢下一段話就走了,“我們是太監也是男人,我們對女人也會有感情,我雖是一個外人,卻也能看得出崔大哥對你的真心比昨天酒席上那個男人還要熱枕,你不要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傷了他的一顆心。”
譚淑婉扶着額頭心煩意亂了,怎麽一大清早地折騰出這麽多事了?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上是崔福安的床,被子和枕頭上都染上了點點血跡,走出屋子,竟然已經過了正午了。
院子裏早就打掃幹淨了,一切看上去是那麽井然有序,可譚淑婉卻覺得一團糟,她的頭痛的厲害,關于昨晚的事情她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廚房裏有醒酒茶,似乎是專門為她準備的,喝了幾杯解酒茶,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對着鏡子照了照,這才發現額頭上破了皮,還青了。
小王三兒的話讓她更加糊塗,為什麽要突然提起這件事?像是在迷霧森林裏迷了路,譚淑婉想不起她昨晚睡在崔福安房裏的原因。
晚上崔福安帶了兩根冰糖葫蘆回家,四個人圍在一個桌子前吃飯,氣氛十分尴尬。
大家都低着頭安安靜靜吃飯的時候,徐月娘突然出聲問道: “哥,昨晚你在哪兒睡的?”
小王三兒瞪了徐月娘一眼,假咳嗽了一聲,徐月娘立馬就閉了嘴。可譚淑婉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兩根冰糖葫蘆,一口飯也吃不下。
“昨晚我沒睡,收拾了一下院子。”他是看着譚淑婉回答的。
譚淑婉偷偷地瞄了崔福安一眼,見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更猜不透他的心思。熬到用過了晚飯,徐月娘跟着小王三二回了屋子,她才捏着那兩根冰糖葫蘆敲響了崔福安的門。
“我昨晚喝醉了。”
“嗯,以後別喝酒了。”崔福安站在門口,看見他喜歡的小姑娘像見了陌生人的貓兒一樣縮着脖子,知道她在怕他,是在擔心昨晚的事吧!
譚淑婉舉起兩根冰糖葫蘆問道:“我昨晚是不是一直纏着你要吃冰糖葫蘆啊?”
“是啊,你昨晚可皮了,攪得一個院子的人都不得安寧,還跑到廚房搗亂,傷着了額頭。”月光透過棗樹的枝桠撒在譚淑婉頭上,給她添了幾分清冷的顏色,此情此景崔福安突然想到蟾宮裏的玉兔,呆呆傻傻的,可愛的不行,同時也是那寒冷蟾宮裏的唯一一樣溫暖的東西。她于他而言,不就是生命中最後一抹溫暖嗎?
比起患得患失的崔福安,譚淑婉對一切都表現得沒有那麽在意,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會放在誰的身上,也不知道活着是為了什麽,只有平常生活中出現的一些小挫折與幸福才能讓她确定自己是一個鮮活的人。
“那我是不是出糗了啊?”她終于接受了她昨晚可能做了很多羞恥的事情的時候擡起了頭,“一定很丢臉吧,我還把你的被子枕頭都弄髒了。”
“沒事,在我面前不算出糗。”崔福安伸出手想揉一揉她的頭發,可是剛擡起手就想起他并沒有這個資格,而她現在也是清醒的,便默默地放下了手。
“可還是覺得很丢臉啊。”譚淑婉有些不好意思問昨晚她都幹了些什麽,但是聽崔福安的話,昨晚發生的事一定比她想的還羞恥,咬了咬嘴唇,她終于下定決心問道:“我,哎,我,能具體說一下我昨晚都做了些什麽說了些什麽嗎?”
“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嗎?”崔福安心裏有些失落,他其實是希望她能記起一點的,比如她捧着他的臉,認真地對他說她愛他,又比如她抱着他不願意松手。
譚淑婉搖了搖頭,以一種既擔心又期待的眼神等待着崔福安向她講述她昨晚的所作所為。
“昨晚你喝的酒并不多,我還以為你沒醉呢,結果你拉着我問我喜不喜歡你,還抱着我不肯撒手喊着要吃冰糖葫蘆,我想給你煮解酒湯,結果你跑到月娘的房裏,還摔了一跤,哭着跟我說疼。”
譚淑婉一臉不可置信,她竟然做了這麽多蠢笨的事,為什麽會纏着師傅問他喜不喜歡自己啊,難道她其實心裏也是對師傅有意的嗎?想到昨晚的那個夢,也是只有她和崔福安兩個人,原來自己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嗎?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崔福安繼續說道:“我想帶你回房,可你偏要去我房裏,好不容易攔住了你,你卻轉身又跑進了廚房,又是揮菜刀,又是剁蘿蔔,繞着竈臺跑來跑去的,最後摔了一跤磕着了額頭。”
譚淑婉完全相信崔福安說的話,不疑有他,聽了他的描述,她真恨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藏起來。
崔福安見她一副羞憤的樣子,笑了笑又說道:“你還賴在我懷裏撒嬌呢,好不容易把你送回自己房裏了,眨眼的功夫,我打了熱水過來,你有不見了,出去一瞧,好家夥,爬上我的床了。”
“對不起,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了。”譚淑婉捏着兩根冰糖葫蘆過來又捏着兩根冰糖葫蘆回去,她跑回自己的屋裏關上門,背靠着門不敢再再喘氣,留下崔福安落寞地站在屋門口看着她的房門。
兩根冰糖葫蘆還在手上,似乎在提醒她她昨晚發酒瘋跌了臉。譚淑婉咬下一顆海棠果,還是酸酸甜甜的,可滋味卻全然變了,真是沒想到她竟然借着醉酒對師傅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