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天是年三十,厲水本想趁着商場上午還沒關門去買菜回來做飯,但邢舟盯他盯得緊緊的,他只好打電話在一家餐廳訂了外賣飯菜。

邢舟還在發燒,他看着一桌子清淡的菜品,頓覺索然無味,吃了幾口後就推開碗筷表示不吃了,他起身往沙發走,結果沒走幾步就被人又扛回了餐桌凳子上。

“好好吃飯。”厲水态度強硬,不由辯駁。

邢舟腦袋昏昏沉沉的腹诽:看看,這就是厲教授對待病人的态度。

但他還是乖乖拿起筷子繼續艱難的吃着。厲水看他筷子拿得顫顫巍巍,起身去廚房洗了個勺子過來放到了他碗裏。

邢舟終于在厲水“兇惡”的目光下筷勺并用完成了艱巨任務。

生病的邢舟睡神附體,剛吃完午飯沒一會兒又窩在厲水懷裏睡着了,厲水扯過沙發上的一條毯子将邢舟裹住,邢舟的一只手還緊緊的抓着厲水腰側的衣服無意識的揉捏,他記得之前看過一則文章,說這樣的睡眠行為是缺乏安全感的表征,不管該說法是否有科學依據,他知道此刻的邢舟是真的缺乏安全感。

厲水拿出手機搜索了“刑立江”,浏覽器上五花八門的搜索結果,他翻了好多頁以後才找到一則八年前的新聞——“C市優秀刑警為救養子犧牲”。

文章只在開頭簡要的概述了事情經過,大篇幅則對警察職責和偉大父愛進行了歌頌,最後的配圖是一個女人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厲水幾乎一眼就看出了那個男孩就是邢舟。

他是背對着鏡頭的,相機恰好捕捉到了他的發頂,那裏有兩個可愛的發旋。照片裏的女人摟着小女孩無聲的哭泣,只有邢舟獨自跪坐在一邊捧着黑白照,仿佛有一道無聲的牆平地而起,将三人分成了二對一。

厲水用手觸了觸照片上邢舟的頭發,心中頓生一陣心疼,應該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這堵可怕的高牆再也沒有消失過,而他的邢舟一個人在這堵牆裏孤單的活了八年,到最後連靠近牆的機會都沒有了。

從邢舟之前的話語裏,厲水可以聽出他對妹妹邢玥的愛護,可這個小女孩究竟在用什麽回報哥哥對她的愛?

對于別人的想法,厲水無從揣測,也無法幹涉,他只能牢牢的抱着邢舟,讓邢舟知道自己并非孤獨流浪。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屋裏依然溫暖明亮,邢舟醒來的時候沒有立刻睜眼,他仰躺在厲水的大腿上,感受着他的體溫,他已經近兩個月沒有與厲水有過這麽親密的肢體接觸了,而昨晚到現在,他好像在彌補什麽一樣一直纏着厲水不放,可依然不夠。

邢舟知道,厲水為了陪他沒有回家,此時的厲水本應該坐在熱鬧喜氣的紅色裏,伴着歡聲笑語和父親下棋,亦或是吃着那一桌“龍鳳呈祥”“年年有餘”,在炮竹聲中收下一個愛意滿滿的紅包,而不是在只有兩個人的室內陪他從白天沉默到黑夜。

他心中對厲水感到抱歉,更對厲父厲母萬分愧疚,可他無法放開厲水,然後大無私的說:厲水,你回去吧,我可以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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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他俗氣又自私。

“小舟,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吧,已經晚上八點了。”

八點了嗎?

邢舟睜眼,從厲水身上起來。

厲水的腿陡然失去所承之重,頓時一陣酸麻,他撐着扶手起身,給邢舟把電視打開了。

“先看會春晚,我去煮餃子。”

“去吧。”邢舟點頭,厲水一說,他還真有點餓了。

春晚正在演小品,是蔡阿姨和潘大叔這對經典的互怼cp,邢舟挺喜歡他倆的,不由得看得直笑。

厲水在廚房聽到邢舟的笑聲,探出頭看了一眼,邢舟正對着電視機樂,厲水突然心情大好,邢舟終于笑了。

等厲水再次回頭看的時候,意外的在門口看到了原本坐在沙發上看小品的邢舟,他正倚着門框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

“不是在看小品嗎,怎麽跑過來看我了?”厲水邊用漏勺撈餃子邊問道。

“因為你比小品好看。”邢舟說這種話的時候從來臉不紅心不跳,那一瞬間,厲水幾乎認為從前那個邢舟又回來了。

邢舟走過來從背後抱住厲水的腰,黏着他四處走,“厲水,我一個人有點怕。”

不,從前的邢舟并沒有回來。

“別怕,餃子馬上出鍋,稍微等一下。”厲水語氣非常溫柔。

邢舟“嗯”了一聲,依然抱着厲水不撒手,“我等你。”

厲水無奈,只能任由他抱着,然後艱難的完成醬料配制和餃子裝盤。

餃子是帶着年味兒的食物,邢舟和厲水面對面坐着吃餃子,背景音是春晚,還真有點除夕夜的感覺。

人生第二十一個除夕夜,他和厲水一起度過。

不遠處的市中心大鐘敲響午夜十二點報時的時候,邢舟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粉色打來的,他走到飄窗邊接通了電話。

“水袖,春節快樂!”粉色那邊是嘈雜的鞭炮聲。

“春節快樂!”

“聽你聲音好像不對啊,感冒啦?”

“這你都聽出來了?對,有點發燒。”粉色有時候心思敏銳的不像一個男性。

“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L先生會照顧我的。”

“L先生!”粉色的聲音突然激動,“好的好的,我懂了。”

“你懂什麽了啊?”邢舟啞然失笑。

兩人又在電話裏聊了幾句,邢舟聽到電話那頭有一個女聲在喊“小林子”。

“我女朋友喊我了,今年在她家過年,我可要好好表現一下,争取一舉抱得美人歸。”粉色的聲音裏透露着甜蜜。

“嗯,加油。”

“你也加油!”

挂了電話,邢舟回頭,發現厲水就站在他身後。

“在給誰打電話?”

厲水從來不會過問這種問題,但他今天卻問了。

“一個朋友。”邢舟答的很寬泛。

“是上次那個穿女裝的朋友?”

“嗯。”

邢舟低着頭說完,有些不敢看厲水的臉色,不過等他擡頭的時候,發現厲水已經進了廚房,他站在原地不敢動,直到厲水端着一杯溫水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挪了一步,然後接過水杯。

一個多星期後,邢舟的感冒症狀完全消除,恰逢大年初十那天氣溫不算低,厲水打算帶他去廣場上逛一逛。

這對于許久未曾呼吸過外界空氣的邢舟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他早早的起床,穿好衣服站在門邊催促厲水,就差拿根小皮鞭在厲水身後趕了。

厲水看邢舟這麽着急,快速收拾完後拿着邢舟的帽子圍巾手套走了過來,“戴上。”

邢舟聽話的穿好裝備。

“這個也戴着,外面有點霾。”厲水把一個防塵口罩塞到邢舟手上。

“啊……可以不戴嗎?”邢舟臉一皺,他最讨厭口罩這玩意兒了。

邢舟越過厲水伸手去開門,打算直接出去。

“不可以。”

厲水駁回了邢舟的請求,拿過口罩親自給邢舟戴上,末了還隔着口罩吻了一下邢舟的唇。

而這一幕,恰好被門外的蔣玲玲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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