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啊——”蔣玲玲尖叫一聲,手上的兩袋東西啪嗒落在地上,然後就定在那裏不說話了,蔣玲玲的聲音帶着女聲特有的穿透力,還好隔壁兩戶都回老家過年了,不然肯定要出來看個究竟。
邢舟往後退了好幾步,顯然也被吓了一跳,這個女人不是蔣玲玲嗎,她怎麽在這裏?
三人之中,唯有厲水看起來最淡定,他首先把蔣玲玲掉在地上的兩大袋東西撿起來,袋子裏兩包土雞蛋全都磕碎了,蛋黃蛋清糊了一地,然後他起身對蔣玲玲說:“小蔣,你怎麽來了?”
厲水的聲音不大,也足夠溫和,可蔣玲玲不知怎的從裏面聽到了不容置疑。
“我……”蔣玲玲嘴巴張張合合,一句話堵在喉嚨口怎麽也說不出來,她太震驚了,她簡直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剛剛厲大哥親了他學生的嘴?雖然是隔着口罩,但她感受到了厲水那一吻所包含的自然流露的愛意。
可是,兩個男人親嘴……
蔣玲玲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液,“他就是厲大哥的……愛人嗎?”
她把“愛人”兩個字說得很含糊,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那個所謂的“愛人”竟然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打架又穿女裝的心理變态,這樣的人,怎麽配做厲大哥的愛人呢?
“是他。”厲水回答的很篤定。
見蔣玲玲不說話,厲水又問道:“這是我媽拜托你帶給我的嗎?”
蔣玲玲點頭,動作細微。
“麻煩你了,小蔣。”厲水把兩袋東西放進門內,然後牽起了邢舟的手,“我們要出去,需要先送你回去嗎?”
蔣玲玲連連搖頭,她像見鬼一樣看着兩人交握的手。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厲水托着邢舟的手往電梯口走。
“蘇大娘和厲叔知道嗎?”就在他們走進電梯門的那一刻,蔣玲玲突然急促的問出了這句話。
“抱歉小蔣,這是我的個人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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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水的平靜無瀾的臉在電梯門裏一點一點消失,蔣玲玲還呆在樓梯口那兒,她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同性戀”這三個字。
邢舟一直低頭站在厲水後面沒說話,他瞧着鞋尖,口罩遮蓋下的臉看不清楚表情。
直到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邢舟才如夢初醒。
出櫃……厲水在蔣玲玲面前出櫃了,厲水在他媽媽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面前出櫃了,這樣的認知讓他背後的毛孔即使在數九寒天也依然被汗水浸透。
“小舟,走了。”厲水溫柔又沉穩的聲音在邢舟前方響起。
“哦。”邢舟快步跟上了厲水。
車子開出地下車庫,邢舟還直挺挺的坐在副駕駛座上發呆。
“把圍巾和口罩摘了,等會下車溫差大。”厲水見他傻乎乎的樣子,無奈的提醒他。
“那個……”邢舟抿了抿唇,語氣有些擔憂,“她知道了怎麽辦?”
“沒關系。”
“可是……”可是厲水不是最怕在別人面前展現他們的關系嗎?厲水曾經對他說過:在私下裏怎麽樣都可以,但是在公衆場合要注意影響。
“別怕。”
厲水回答的很幹脆,也很篤定,他要邢舟別怕。
其實最初被蔣玲玲撞破的時候,厲水本沒有表面的淡定,相反他是心驚的,眼前一閃而過父母的面容讓他有瞬間的無措,他甚至只用了零點零一秒就已經遙想到很久以後,他将用什麽樣的姿态為了一個他愛的人去對抗另外兩個他愛的人,然後他發現了自己的無能與膽怯,但當他看到蔣玲玲用那種眼神看邢舟的時候,所有不可抗力都煙消雲散了,他突然勇敢了起來。
人都藏有一顆憐弱心,雖然邢舟并非弱者,但在這樣的對立中,若沒有了厲水,他将是孤立無援的。
厲水不需要所有人都知道邢舟的好,甚至他私心認為只有他知道最好,但他需要在所有人面前表态。
車子一路駛過街區,來到了一個中央廣場,邢舟緊張的心情在厲水确定的語氣中漸漸平複。
下車的時候厲水幫他把圍巾手套理好,當然也沒忘了那個被邢舟偷偷藏進口袋裏的防塵口罩。
“拿出來吧。”厲水攤手。
于是邢舟就跟個藏東西的小孩似的不情不願的把口罩拿出來,自己戴上了。厲水笑着用手刮了一下他的耳廓,他覺得癢癢的。
廣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了,多數是情侶及父母孩子的組合,沿邊一圈都是賣小玩意兒的,為了招攬生意,養鴿人大冷天的就把鴿子放了出來,呼啦啦的飛了半個廣場。
邢舟不太喜歡鳥類,特別是這種群居的鳥,它們常常同時起飛,翅膀扇動,遮天蔽日,灑下的陰影擋住邢舟頭頂的光,厲水知道他不喜歡,于是帶他往廣場另一邊走。
廣場的另一邊是養魚的湖,因為大冷天的魚不出來,所以相較鴿子那邊,只有寥寥數人。
“我好像看見熟人了。”邢舟跟厲水說了一聲,便先往湖邊走去。
“葉子星?”
湖邊的臺階上坐了一個男人,并沒有回答邢舟,他用左手撐着臉,右腳一下一下的點着湖面。
邢舟走過去仔細看了看他的側臉,就是葉子星沒錯,覃驕陽的哥哥,大概也是男朋友。
“葉子星!”邢舟又蹲在他旁邊喊了一聲,葉子星這才突然回魂似的看向他。
邢舟一愣,葉子星的眼眶是紅的,哭過的痕跡過于明顯。都是男人,邢舟知道當一個男人的脆弱被另一個男人撞破的羞恥感,他突然有點後悔過來打擾人家了。
“是你呀,小邢。”好在葉子星本人并沒有在意,他說話的時候還帶着濃重的鼻音。
“是我,好巧。”
也許是看出了邢舟的尴尬,葉子星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問道:“你一個人來?”
“不是,我和……”邢舟往回看了一眼,葉子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高個子男人站在那邊,正注視着邢舟。
葉子星點了點頭。
邢舟還想說什麽,卻聽到葉子星的手機響了一下,葉子星看了一眼屏幕,馬上驚慌的站起身。
“你……”邢舟話還沒說完,葉子星就急匆匆的跑了,連一個“再見”都沒說。
葉子星怎麽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明明是個彬彬有禮春風和煦的男人。
邢舟有些擔心葉子星,于是給覃驕陽發了條微信:剛剛在中心廣場看到你哥了,感覺他狀态不是很好。
“他是你的朋友?”厲水問邢舟。
“嗯……跟我同租的室友的哥哥。”
由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邢舟在厲水家呆了十來天,兩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他離開厲水家出去租房的事,除了那天晚上粉色的電話,當然最後也在厲水的故意忽略下不了了之了。
“過兩天我開車陪你去把行李搬回家。”
“嗯。”
其實對于自己的癖好,邢舟依然有一腔偏執的反骨,但當他聽到厲水說“搬回家”的時候,他卻怎麽都施展不出,所有的反骨都被浸沒在強酸之中,軟綿綿的難以發力。
家,他很需要這個東西。
厲水原以為蔣玲玲會立刻把事情捅給他爸媽,沒想到卻安然過了元宵節,元宵節後,厲水收到了來自宋瑜學長的邀請——
厲老弟,我在A市的一幫朋友想給我弄個派對,正月二十號,你有時間過來一起玩嗎?他們是很有意思的一群人,老哥看你平常不是教室就是實驗室,生活太悶了,跟他們一起透透氣,體會一下多彩人生,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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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深夜發文,我成了一個深夜作者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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