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一大早,紀翔抛下深水炸彈:“宣紫,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一直挺喜歡你的。”

宣紫吓得幾乎沒從椅子上滑下去,瞪着眼睛別提多吃驚了,啞着嗓子說:“紀翔,你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啊,我不過走投無路在你家借住兩天,你就這麽變着法子地趕我走啊。”

紀翔撸着袖管,說:“哎,你怎麽不信人話呢。你人長得漂亮,性格又乖巧,每次見着你都樂呵呵的,說什麽話你都相信。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愛上你就和從椅子上摔下去一樣簡單。”

宣紫手撐着頭,聽故事似的,“頭一次誇我,那你當年怎麽不去追我?”

紀翔一拍桌子:“我追你追得那麽兇你都看不出來?雖說方法有些特別。”

宣紫嗤笑:“頭一次見面你就說要拐我,第二次見面你就拿球砸我,甭管我做什麽都潑我冷水,時不時還把我罵得眼淚水直掉……你這追求的方法還真是太特別了一點。”

紀翔笑着摸腦袋,說:“年少無知,起碼你能把我記在心裏是不是。”

“那後來怎麽又不追了?”

“你說呢?”紀翔翻個白眼,“還記不記得有一次咱們上圖書館,安宴鬧脾氣先走,你又追出去了?我看你外套沒拿,又那麽久不回來,就抓着衣服跑了出去,誰知道在圖書館門口看到安宴摟着你。我心裏一回味,怪不得你天天往我們這頭跑,又怪不得安宴一看到咱倆說話就別別扭扭,原來你們這對狗、男女早就珠胎暗結,瞞着我勾搭在一起了。你們對我無情,我可不能無義啊,于是當即揮刀斬情絲,把你默默放在了我心裏。”

他聲情并茂,手舞足蹈,宣紫聽得是一陣喜一陣憂。

多少年前的舊故事了,現在想起來卻還能記起在他懷中戰栗的欣喜——那一日的圖書館前,面對一個女孩真摯的表白,他沒有親口告訴她答案,但動作卻是最好的回答。

用過早飯,紀翔就将宣紫推進車裏,宣紫一頭霧水,他讪讪笑着說去相親。

宣紫更加疑惑:“你堂堂紀大公子,還用得着去相親?”

紀翔無奈搖頭:“小姐,我比你大兩屆,再過幾個月就要過十八歲的十二周年紀念,還不結婚,你覺得我父母能容忍我到幾時?”

宣紫撇嘴:“那你帶我去能成功嗎?”

紀翔對着鏡子整理發型,懶洋洋地說:“他們要我去相親,我沒說我想去啊。”又匆匆瞥過她一眼,笑眯眯道:“你現在要想回頭是岸的話,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收你做個大老婆。”

Advertisement

宣紫在他後腦勺上揮手就是一掌,揍得紀翔嗷嗷直叫,她翻個白眼:“開車!”

相親的第一位就是個美女,緊身針織裙,外搭整貂皮大衣,毛色油亮飽滿,和她正紅色的嘴唇一樣誘人。

宣紫坐在紀翔身邊還有點不好意思,拉拉紀翔衣服下擺,說:“這姑娘挺美的,你重點觀察一下。”

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個眼波流轉就讓人丢盔卸甲,聲音更加誘人:“你就是紀翔吧,哎,這位女士是誰?”

“啊,不好意思美女,忘了介紹,這位是我小姨媽。”

“哦,你好小姨媽。紀翔,話說咱們初次見面,彼此都沒什麽了解,也快飯點了,不如叫幾個小菜一瓶紅酒,咱們邊吃邊聊。”

“好呀,美女都不介意,我自當奉陪。”

“服務員,把菜單給我,先來一瓶82的拉菲。”

“……”

紀翔沒等酒上來,拉着宣紫以上廁所的借口就溜了。剛一出大門,紀翔立馬破口大罵,宣紫安慰說:“人家不一定坑你的,萬一是個富家千金,在家漱口都用拉菲呢。快瞧瞧下一個,什麽職業。”

紀翔扁扁嘴:“教師。”

“辛勤園丁啊,整日為了澆灌祖國的花朵而奉獻自我。和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們朝夕相處,一定是善良易推倒的萌妹子。”

“……”

“對,這次我們學校的罷工就是我牽的頭。太氣人了,我們兢兢業業,為了祖國的明天奉獻今天,起早貪黑披星戴月,每個月卻只有那麽點錢的收入。紀翔你說,現在通貨膨脹這麽厲害,全球的豬肉都漲價了,我們要求加薪也不過分吧?”

“不為過,不為過。”

“誰知道剛一罷工就有家長來鬧,要我們不能以犧牲孩子來維護權益,隊伍裏也偏偏有那些個立場不堅定的企圖動搖軍心。嘿我這暴脾氣,當即挽起袖管就沖上去,一人一拳,誰敢給老娘我掉鏈子——哎,紀翔,你和小姨媽去哪!”

……

“你們兩個,到底是誰來相親的啊。”

“當然是我了,這位是我小姨媽。”

“就說呢,紀翔這名字一聽就是男孩兒。哎你小姨媽叫什麽名字呢,多少歲了,做的什麽工作,平時喜歡什麽呀,最重要的,你是不是單身呀?”

“額,你還是和我大外甥聊吧。”

“哎喲,你不要害羞嘛,咱倆聊聊其實也無妨啊。其實在這世界上,愛情也是分很多種的,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也可以和女人嘛。不知道你怎麽看,反正我一直覺得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為了繁衍,反而同性之間才是真愛——”

“……”

“我真愛你大爺!”

宣紫從房間裏逃出來後仍舊心有戚戚,老話說得不錯,果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她算幸運還能出來透會氣,紀翔坐裏頭臉早就黃了,卻也只有死撐。

她不由就想起自己也被逼上梁山的那一回,不知該說萬幸還是不幸,那時多項選擇做了減法,最終只有一個邊際效益最大的留下。雙方父母都已通氣,就只差他們兩人出來簽字畫押。

孟溪林那時大概已經做好心理建設,總之走進房間的時候異常輕松,一臉大氣凜然奔赴刑場的派頭。

父母問他小紫是不是非常漂亮,他慢條斯理地掏出副眼鏡戴上,有口無心地說還不錯啊。

宣紫卻早已炸毛,拍着桌子跳起來,對着四個目瞪口呆的大人吼道:“荒謬,這都什麽時代了,還包辦婚姻?你們當是拍電視嘛!我才不是你們手底下的牽線木偶,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由,有喜歡的人!你們休想我聽話!”

她爸爸氣得幾欲掀桌,掙紮着站起來給了她一巴掌。

她捂着臉,不覺丢人,還在氣憤難平地沖孟溪林喊:“我告訴你姓孟的,我愛的那個人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

那時候啊,青春未走,傷心了就大哭一場,厭惡的就棄之如敝履。不用戴着面具生活,過一天就算一天。

想得入神,所以沒有聽清身後的一句驚嘆,等手上如蜂蜇般一疼,已經被女人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劃了一道。

慌亂之中那女人狼狽地說抱歉,宣紫下意識伸手要扶她,卻有一人比她更早地穩定局面,等她由那纖塵不染的袖口挪動視線望向男人的臉,便聽那女人說:“謝了,安總!”

啊,安宴。

陌生女人向安宴道謝,解釋自己新買的高跟鞋不大合腳,全然忘記旁邊還有宣紫這個受害人,直到安宴指點說:“你更應該謝謝這位女士。”

她方才誇張地笑道:“也謝謝你,小姐。”

安宴說這位女士,語氣淡然,一副并不認識宣紫的樣子。陌生女人開始和他探讨晚飯的時宜,宣紫更不好打擾,便只好從善如流,做一個安安靜靜的路人。

只是想逃走,突然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轉過身,安宴一臉笑容地來摟她的腰,深邃的眸子對上她驚詫的雙眼,他聲音如溫泉潺潺:“過來認認人,你剛回國沒多久大概不知道,這位漂亮的女士可是國內最紅的花旦夏儀。”

宣紫看看安宴,再看看夏儀,承認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他這樣突然又要認她,是什麽狀況?

夏儀比她還震驚,張着嘴似笑非笑半天,這才恍然大悟地說:“怪不得一請安總吃飯就總說沒空,原來是佳人有約急着赴宴,再上趕着逼你倒顯得我這個人不解風情了一樣。”

安宴說:“本來該是我請的,不過她打電話過來叮囑不許應酬,我不過稍稍一遲疑,她居然這麽快就趕過來。”

“女孩子就是這樣的,想到什麽就做什麽,哪怕是八十歲了,男人面前也是一樣任性的。安總可要哄着慣着的,這麽漂亮的女孩子。”

“就怕一哄哄壞了,脾氣比現在還要大。”

“怎麽可能,這位小姐一看就很知書達理。”夏儀終于從安宴身上移開眼,将宣紫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笑着說:“真是越看越好看,小姐不拍電影真是可惜了。我聽人說安總人很專一,這麽多年就只有一個女朋友,你……就是從小姐吧。”

宣紫耳中嗡的一聲,演砸了吧,演砸了,人家知道正主是誰,問她,她怎麽答?

安宴這時幫她解圍,對夏儀說:“我們送你回去吧。”

夏儀哪還好意思,忙揮手道:“我自己回去就行,安總就和從小姐好好約會吧。”

安宴到底還是送她出了會所的大門,等夏儀徹底消失在視線可及處,宣紫從他溫暖的懷裏突然掙脫出來。

她臉色極差,搓着兩手,想說我去找紀翔,安宴搶先一步喊住她,說:“我請你吃飯。”

宣紫搖搖頭:“舉手之勞,不必為了剛剛的事這麽謝我。”

安宴卻說:“不是為了剛剛那件,是我說過請你吃飯,我不想食言。”

宣紫退後:“當你請過了。”

安宴卻一步步逼近,她身後有牆,淺金色的大理石牆壁擋住她去路。她被逼進死路,背脊緊貼這堵僵硬,冰冷激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雙手支在她身邊,不說話,強大的氣場就開始讓她膽怯。

宣紫連呼吸都停了,萬籁俱寂裏忽然又聽到他聲音:“宣紫,你在怕我,你怕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木有收藏木有花~好心酸的生活

☆、Chapter 9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