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4

安宴站起身來往從泠那一處走,女人形色慌張,滿頭大汗,見到她,短暫的一份驚訝,随即被心中的急切取代,抓上他的胳膊,焦急地問:“默默在哪?”

“默默?”他斂眉。

從泠雙眼通紅,咽了口唾沫,很艱難的樣子,“我女兒。”

女兒。

小警察及時冒出來,将一扇病房大門打開,沖從泠揮手道:“女士,就是這個病房!”

忽地看到這女人緊緊鎖着那位安總的胳膊,心中不免疑惑,這幾個人難道認識?

從泠轉身即走,安宴卻一把抓着她的手,虎口如鉗,将她鎖得死死,聲音低沉道:“你把話說清楚。”

從泠眼中渾濁,用力将他推開,說:“我先去看孩子。”

她母親跟在後面,滿臉淚水,先她一步進了病房。從泠随即跟上,見到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孩子,飛奔着撲過去。

小警察問:“這是您孩子吧?”

從泠伏在孩子身邊,将默默被汗打濕的頭發順向耳後,終于将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當然了。”

“生個孩子還真不容易啊。”

“你想過要一個孩子嗎?你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八年,只為你有一天會為我轉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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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宴站在門廳,望着病房裏的這對母女,心中所受的震撼自然不言而喻。

一直呆在他身邊的從泠原來是有女兒的。

她為什麽要瞞着自己懷孕,又偷偷去生下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他認不認識。

她會不會是,會不會……

他們是在一起過的。

身後突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宣小姐?你怎麽也在?”

安宴背脊一抽,身體內那根松弛下的弦猛然緊繃,回頭,看到宣紫站在離他僅僅三米遠的地方,面無表情。

宣紫打量了一下那婦人,猜想這大概是從泠的母親,冷冷說:“我不認識你。”

婦人眼神一閃,尴尬一笑,說:“對的,對的,你是從泠同學,我也是從她畢業照上看見過你。”

宣紫覺得哪裏不對,但也無心去想,視線裏,安宴正一步步朝她走來,明明這麽近,其實三步兩步就能到。

但她卻有種幻覺,好像這一段路幻化成長長的一條曲徑,他在那頭,她在這頭,隔着好遠好遠,越走,越遠。

偶然發生的太過巧合,宣紫便會質疑這是否就是一場故意為之。

孩子不是無故出現在她面前的,從泠不會不知道他們要去旅行結婚。

她掐準了時間,想好了招數,連孩子都訓練的有素,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裏,她要給她致命的一擊。

所有的一切都布好了圈套,只等她這個傻瓜往裏頭跳。

安宴想過來牽她的手,她讷讷中還知道退一步,往後閃,兩手緊緊纏着包帶,努力壓下胃裏一陣又一陣的酸楚,說:“車子來了嗎,我先回去了。”

她壓抑着,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冷靜至麻木,時光一下逆轉,仿佛回到小時候,媽媽把她藏在衣櫃裏,說我們玩一個游戲。

不管發生什麽,就是不能出聲,不許出來,你要忍着,忍着知道嗎?

她玩得很好,每次都熬到最後,無論家裏有怎樣的動靜,她抱着膝蓋,一動不動。待風平浪靜,媽媽會把她抱出來,說你真乖,我們去吃冰激淩。

現在她也玩得很好,只是沒有人願意抱一抱她,說我帶你去吃冰激淩。

她腳下無力,踉踉跄跄,幾乎把自己從門內摔出去,兩只眼睛散了焦距,出來的時候撞到了肩膀,砰的一聲,聽在耳中,也很新奇。

安宴趕過來扶她,手按着她的肩膀,問:“痛不痛,你怎麽不小心一點?”

直到這個時候,他也是要責怪她。

宣紫将他推開了,沒有講話,可安宴如同甩不掉的影子,兩只手硬邦邦地禁锢住她的腰。

安宴将臉磕在她的肩膀,嘴唇冰冷碰在她敏感的耳垂,一字一頓地說:“遇到事情,你別第一反應就是逃避好嗎?”

逃避?

她無聲的笑,覺得這世界太過諷刺。大約在他心裏,她從骨子裏便帶着逃的基因。

安宴還在強調:“宣紫,你說話。”

走廊一邊是間吸煙休息室,安宴确認無人在內,方才摟着宣紫的腰走了進去。他将窗子打開,灌進幾股清風,又抽了桌上的一次性紙杯,倒了杯熱水給她。

宣紫坐在沙發上氣息初定,看了看這熱氣騰騰的透明液體,用手一擋,算是拒絕。

安宴只好端着杯子在她一側坐下,說:“你不能因為一件沒有确定的事情就這樣鬧脾氣。”

不說也罷,說了便讓宣紫更覺得好笑,她揪住這話裏的漏洞大做文章,反問道:“什麽沒有确定的事,是指你和沒和從泠上過床,上過幾次,還是指默默是不是你和從泠女兒這一件?”

“宣紫。”他咬牙。

“結婚的事情先放一放吧。”她平靜地說。

他一震,幾不相信,可她言之鑿鑿,話語仍在耳中回響,于是嚯地站起來,将手裏的杯子往牆上一摔,水花四濺,紙杯落地的聲音又鈍又悶。

他喘着,踱步,走到牆角又折返過來,威脅的語氣,說:“別的什麽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這一件,你休想。”

他的怒意顯而易見,卻全然吓不到宣紫,她擡起頭,定定望向他的雙眼,說:“我們這段感情太擁擠了,我還沒做好準備接受你和我中間夾着的第三個人,不對……今天又多了一個,哈?”

安宴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樣子痛苦,他蹲在宣紫面前,還想說點什麽,吸煙室內卻響起敲門聲。

宣紫說:“去開吧。”

安宴說:“不用。”

宣紫懶懶睨他一眼,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那我去開。”

安宴在裏頭上了反鎖,她先解了,這才扭動門把。上了年紀的木門,合頁生鏽,猛然一開便是吱呀一聲。

宣紫還欲去看是誰,門外的人已經和她熱情擁抱,用流利的英文說:“驚喜!”

宣紫心跳猛然加快,頭貼在他的西服上,深深一嗅,是撲鼻而來的消毒水味。嗅覺快過聽覺,她幾乎立刻就認出這人是誰。

而安宴快步趕來,将抱緊宣紫的男人用力一扯,男人被這股強大外力推搡地趔趄一步,走出安全距離之外。

男人一臉的不解,攤着手沖宣紫問:“怎麽回事?”

宣紫想去扶他,說:“對不起!”手卻被身後面容鐵青的男人死死抓住,下一秒,她在強大的力量下回到安宴的懷裏。

他呼吸熾熱,看看懷裏的女人,又看看對面的陌生男人,一字一頓道:“別碰我的女人。”

站得遠些,孟溪林得以更好地打量這男人,人高馬大,氣質清貴,五官精致,若是以貌取人,他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

宣紫站在這人身邊,如同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鳥,往日在他身邊的劍拔弩張、張牙舞爪不見影蹤。

怪不得第一次見面,她就怨念深重地沖他大喊:我愛的那個人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

孟溪林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男人,但這一刻動了破壞的心思,于是饒有興味地走去兩人面前,朝安宴伸出右手,用不太标準的普通話說:“安先生是嗎,久仰大名,我是喬安娜的未婚夫,我中文名叫孟、溪、林。”

風聲獵獵,眼前一道光影飛轉,下一刻,孟溪林被安宴的快拳打到嘴角。

孟溪林連連後退,直至撞上堅硬的牆壁,疼痛自臉頰一度蔓延至後頸,再火辣辣地燒向背脊。

安宴還嫌不夠,捏緊拳頭氣勢洶洶而來,拎着孟溪林的衣領将他提起來,再一拳打在他下颔上,目眦欲裂地吼道:“你再敢胡說!”

孟溪林被揍得頭昏眼花,早年強身健體練過的柔道底子還在,在安宴的硬拳又一次要落的時候,本能般将手死死勒在他的腰帶上,再于力氣爆發的下一秒将他整個人過肩摔下。

宣紫急忙分開兩人,大聲說:“你們兩個別打了!”卻是在安宴從地上爬起的一刻,擋在孟溪林面前,如同一只護住雛兒的母雞。

她在保護他。

這一點認知更加激化了安宴的怒意,他一把推開宣紫狠狠出拳,卻在半道被破,孟溪林将拳化解,緊緊鎖在自己掌內。

孟溪林口腔內有粘膜撕裂,吐出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說:“安先生自重。”

宣紫撞上牆面,又忍痛走過來,兩手用力,将安宴推開,說:“你別再發瘋了,如果不想鬧得以後大家連面都見不到,就先讓我們走。”

安宴怔怔看着她。

宣紫讀得出他眼中的那些震驚和苦楚,也明白他現在心中有一千一萬個問題想和她當面對質。只是她被那不會說話的默默弄得心煩意亂,已經沒有力氣再去顧及他的心思。

她挽着孟溪林,一點點往走廊的盡頭走,往與他相反的反向走,離開這片随時能摧毀她心智的地方。

身後,安宴仿佛被抽幹力氣,頹然地倚去牆壁。

她剛剛說的是“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全了,主要昨天榜單差了154個字我才這麽挫的發了兩百字

☆、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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