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32
安宴回到房間的時候,宣紫正坐在桌邊用電腦,見到他來了,連忙按了兩下鼠标。
安宴自她身邊坐下,見屏幕上是一份打開的文稿。她佯裝敲了兩個字,卻是驢頭不對馬嘴,和正文脫節,于是問:“剛剛開着的不是這個吧。”
宣紫還在看着屏幕,笑:“正和別人聊天吐槽你呢,你就進來了,當然趕緊毀屍滅跡,不然又等着被你罵嗎?”
安宴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扳過來。
房間裏光線柔和,永遠是淺黃色的光,帶着水晶燈投射後斑駁的白色斑點。只是映在這樣的畫框裏,安宴卻仍舊是淩厲簡約的線條,簡單幾筆便是棱角分明栩栩如生,可真要描摹輪廓卻又一下子無從下手。
宣紫沒有排斥他的擁抱,将臉靠在他前胸,聽到他說:“對不起,今天和你發火了。吓到了?”
好像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每每有争吵,他都是沉默到底的那一個。直到有一次,她用分手做威脅,要他一定應戰,他果然氣得七竅生煙,一個咆哮說:“你休想。”
那個永遠占上風,享受被捧在手心的女孩子居然在一瞬間就流下眼淚,之後蔓延成大雨滂沱,殺得他幾乎措手不及。
宣紫默了默,說:“沒有吓到,就是有點生氣。不過後來想到是自己做事沒有動腦子,也就不和你計較了。倒是你,應該不會以為我是故意把默默丢在那兒的吧。”
安宴說:“你不認識她的時候,都願意為了她放棄旅行,又怎麽可能會把她丢了。”
宣紫用手環着他的脖子,坐起來,仰着頭與他平視,“不認識她的時候是覺得她可憐,良心上過意不去,真心想幫一幫她。可現在知道了她是誰,有着怎樣的身世,你真覺得我會大大方方地接受她?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和默默呆在一起,我站在一邊,也不知道怎麽了,居然覺得你們才是一家人,我只不過是個外人。安宴,你該知道我不是什麽聖人,我也會覺得嫉妒覺得難受……我想問問你,你究竟要怎樣解決呢?”
好像所有的道歉都不過是一紙蒼白的廢話,安宴當然知道這時候的宣紫需要的不是一句兩句對不起,甚至不是許諾過的未來和幸福,當下要解決的,遠比這些複雜又重要的多。
可這問題的答案,于他仍是無解。
他目光深沉依舊,宣紫卻能夠看到那狀似無波無瀾的世界裏泛起一層細小的漣漪。她笑了笑,給自己臺階下,“好餓啊,想不想吃夜宵。”
宣紫沒有說謊,她近來真是餓得頻繁。盡管生活讓她吃盡苦頭,和安宴在一起的日子遠不如想象中那樣完滿,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胃口。
Advertisement
仔細想想,好像出走的那幾年亦有相同的例子,她化悲痛為食欲,每每餓了就将孟溪林從書房裏扯出來,告訴他:“冰箱裏有材料,做份夜宵過來。”
孟溪林大約很驚訝,想想這種要求也實在太過分,只是他沒什麽精力和她擺事實講道理,白眼都懶得翻,只說:“我忙得杯子擱水池裏一個月都懶得洗,你要我給你做夜宵?”
宣紫從冰箱裏取了兩個雞蛋,關上門的時候不知怎麽就想起孟溪林來。
安宴正自後摟住她,手摩挲在她的腰間,有些驚訝地說:“好像胖了……之前,你真的太瘦了。”手不曾停下,一路拂過她柔軟的皮膚,最後停在小腹往下的一處。
“怎麽,又做蛋炒飯?”他湊近她耳邊,吐氣如蘭,熱的源頭落在她耳垂上,更像是挑、逗。
宣紫拿手肘支開他一些,咯咯笑着說:“哎,別鬧別鬧,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東西。”
安宴仍舊我行我素,一只手撩起蠶絲睡衣,自她絲薄的褲邊伸進,另一只手則輕松接了她內衣的扣子,捧着她的柔軟輕輕揉搓。
她壓抑着欲、望而用力咬唇,因而下颔的曲線緊繃,天鵝頸般完美的弧線,在他熾熱的唇下舒展。
他身體堅硬,某處更硬,抵住她腰的位置,讓她不自主地顫抖。
直到野火蔓延,要至無可救藥的時候,宣紫突然覺得胃中一陣翻騰,緊接着按着他支在她前胸的那只手,身子往水池的一邊彎下去,幹嘔了起來。
安宴将她松開了,拍她的後背,問:“怎麽了?”話中卻壓抑着某種為之一振的淡淡驚訝,他定定看了宣紫幾眼。
食欲來得快,走得也快,一粒米尚未下鍋,宣紫已經吃不下東西了。
安宴給她端了一杯熱水,手摩挲着她的臉,說:“到底有哪兒不舒服。”
宣紫搖頭,就着他手喝了口水,說:“沒事兒。”
“會不會是……”
“不會的,”宣紫明白他話中所指,“我一直有在吃藥,可能是和增生的藥起了反應,所以偶爾會不舒服。”
安宴臉色一僵,将手裏的杯子往桌面一放,用了點力氣,深夜裏格外的響。他詫異:“你在吃藥?”
宣紫只好坦白:“我覺得我們現在還沒做好有個孩子的準備。”
“什麽叫沒準備?”
安宴黑着臉,孩子氣地俯身下來吻她,手隔着衣服去抓她敏銳的尖端。宣紫“啊”的一聲含下腰,連忙轉移話題道:“喂喂,我下午遇見我媽媽了!”
安宴果然動作一頓。
宣紫說:“我過幾天準備回去一趟。”
“孟溪林呢?”
“唔……他應該是要和我一起去的。”
安宴臉上浮起愠怒,宣紫連忙去捧他的頭,說:“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我媽媽,呃,前幾天撞了一下,我想讓他幫忙看看。”
“她沒有私人醫生?”
這個話題也有些卡殼,該教宣紫怎麽回答呢。她的爸爸有家暴的惡習,喜歡在壓力巨大的工作之後拿她們母女練健身。
可話卡在心裏,明明面對的是安宴,她仍舊說不出來。
只好軟言相勸:“我說過如果我們想要名正言順地在一起的話,第一步就是攻克我媽媽。我和孟溪林相處五年,如果真有可能的話早就在一起了,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安宴去握她的手,“我是不相信他。”
“他?”宣紫垂下眼簾,“他,他和我是一樣的。”
***
久未回來,門口的警衛查驗半天,這才肯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這個家裏不可提的那位小姐。
宣媽媽等在前廳望了半天,看到宣紫和孟溪林的身影,這才興奮地沖家裏的阿姨招手,疊聲說:“快,讓人擺好午餐,湯要熱一點,我女兒不喝溫吞的。”
宣紫一溜小跑沖上來,和她熱情擁抱。宣媽媽摟着女兒又跳又蹦,眼睛自她肩頭掠過,看到身材高大的孟溪林,連忙又端正起站姿,壓了壓微微起皺的旗袍,說:“小孟,感謝你把我女兒帶回家。”
孟溪林受過精英教育,知道怎麽樣來哄這個常年養尊處優的女人,只是他的中文抱歉,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微笑面對,只淡淡地喊她:“宣阿姨。”
宣媽媽挑起眉梢,說:“什麽宣阿姨啊,都訂婚這麽多年了還不改口,什麽時候讓你叔叔把婚禮辦了,你可千萬別害羞不喊我一聲媽媽。”
宣紫攙着她媽媽的手連連贊同,說:“沒錯,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別說兩家話。我之前和你說過的,特地帶孟溪林來給你看看胳膊,現在人都到了,你就別不好意思怕麻煩人家了。”
宣媽媽眼神忽然躲閃,說:“你這個女兒,真是的,都到飯點了,急什麽急,下午再說也不遲。”
宣紫一陣風似的把他們攆到二樓的主卧,拉過孟溪林道:“我媽媽真是年紀大了,走走路都能絆倒自己,把胳膊給摔着了,請你幫忙看看。”
宣媽媽起初還有些掙紮,拗不過宣紫堅持,只好慢慢卷起了袖管。
傷口未愈,淤血的顏色更深了幾分,一看就是棍棒留下的痕跡,到哪裏能摔成這副模樣。
孟溪林心中訝異,暗暗看了宣紫一眼,她站在她母親身後朝他眨了眨眼,他只好學着戴起虛僞的面具,笑着說:“不妨礙,家裏有沒有藥箱?”
宣紫說:“有的,有的,我出去讓人給你們送進來。”
出門喊了一個這麽多年一直在這處做幫傭的阿姨送東西,自己等在門外,待她出來的時候點了點她的肩膀,那阿姨問:“怎麽了,小姐,有什麽事?”
宣紫笑着說:“前一陣子遇見一個人,她是認得我的,不過我記性不好,認不出她。”
“有什麽特征嗎?”
“有個很特別的姓,姓從。”
那阿姨“哦”的一聲,像是很熟,說:“是小時候帶過你的從姨,一直很關心你的,走了這麽久,我們偶爾見面還總要我拿你的照片給她看。不過你不記得也是正常,她帶你到四五歲就離開了。”
“怪不得沒印象了。”
“她人很可憐的,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她人生的漂亮,又忠厚,大家都很喜歡她。聽說還有一個女兒,好像和小姐你年紀相仿,也是苦孩子,生出來就沒有爸爸。”
宣紫細細地聽,一個字都不漏下,阿姨人也坦誠,一五一十把自己了解的都說了出來。
只是高門大戶,她母親又是一等一的保密高手,別人知道的只是他們可以知道的,再想深入還是要問當事人。
宣紫想了想,說:“那您有她的電話嗎,逢年過節,我可以發條短信給她,畢竟她照顧過我那麽久。”
阿姨立馬掏手機:“有的有的,就是好久不聯系,不知道她還用不用。”
宣紫運氣到底不錯,電話撥過去響了幾聲便有人接,阿姨低聲問她:“通了嗎,通了嗎?”
她點點頭,做個噤聲的動作,對着話筒說:“從阿姨嗎,我是宣紫。”
那頭的人頓了幾秒,方才有個蒼老低沉的聲音說:“宣小姐啊。”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