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端午
……
沉默。
特別長的一段沉默後，年時倦才像是真正地醒了過來，動了動眼珠，然後動了動脖子，然後整個身體都開始動了起來。
今天端午，早點回家，吃粽子。
同往常一樣，他想要笑下，但也只是勉強扯了扯嘴角，又看着眼前的一點，開始發呆了。
睫毛顫了顫，他才眨了眨眼睛，轉過頭，用舌頭頂了頂口腔內部，整個人猛的一下子躺了下去。
“咚——”
年時倦買這張床的時候外表的簡約再加上那麽一點暗黑風讓他無法自拔，再躺上去試了下，啧，床墊也夠舒服，不是軟得讓整個人都凹進去，有着一定的硬度和彈性，彈起了整個身體，賊棒。但有一點需要注意，就是特別容易在不設防的情況下躺下去時頭撞到窗前的那根柱子。
經過了長時間的磨合，年時倦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那種後腦勺內層血管爆開，血液在皮下瘋狂湧動帶來的猛烈的跳動，合着整個腦袋都像是撞進去了一塊，那種無法言喻，只想面目空白的痛。
久違的痛感。
讓人神清氣爽。
突然就來不及想那麽多了，或許也是不想想那麽多了。
年時倦站了起來，拉開了窗簾，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萬裏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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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這麽早？”年母從樓上走了下來，看着自家小兒子，坐在沙發上，發着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啊？”年時倦像是回過了神，笑了下，“沒想什麽。”
年母也沒多提，以為是他是和年時灏又鬧脾氣了，坐在了他的身邊，打開電視機，輕聲開口。
“你哥呢，就是關心你，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整天拿些大道理來糊弄人，跟你爸，一個樣子，你也別想太多，就把他話裏可以聽進去的都聽進去，不想聽的呢，就都不聽，左耳進右耳出的，多方便。”
年時倦點了點頭。
“他們呀，我就是看不懂，整天想着以後怎麽樣怎麽樣，以後的事兒都拿到現在來說了，可不就真的是怎麽樣怎麽樣了嗎？要我說，不是他倆整天西懷疑一個人，東懷疑一個人，整天都像是審犯人一樣看着別人，怕別人有什麽不好的心思，這也沒錯，可也就是想得太多了啊，你說，是不？萬一人家本來一個好生生的孩子，沒想什麽，結果被他們這麽一弄，還真就起了什麽壞心思……當然，尤對他……哎，不提了不提了。可我也沒遇到全都是那副樣子的孩子啊，就這麽不巧，遇到了一個，怎麽？不許我看走眼一次？就許我眼光永遠都這麽好？整天都懷疑來懷疑去的……”
年母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了，一個勁兒的說着，而年時倦原本聽得很認真，但到後來，忍不住發起了呆。
“對啊，就不準我看走眼一次嗎……”
“什麽？”年母問。
年時倦的聲音又小又輕，她沒聽清。
年時倦搖了搖頭，“您繼續說。”
年母也沒放在心上，這家裏，也就只有年時倦和王嫂願意聽自己唠叨幾句，現如今年時倦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自己也得抓緊時間多說幾句才行。
或許未來的甘來似真的就是那個樣子，但未來也是由于現在多種因素所造成，如果有了自己的介入，如果未來的甘來似不是那個樣子，那麽……自己将錯過了什麽？未來的事真就太遠了，至少現在的事還沒有完，那未來的事也就還輪不到去說，去做。
他有讓我給予信任的欲望。
年時倦想着甘來似那張臉，笑了起來。
“怎麽？我說到什麽了？讓你這麽開心？”年母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愉悅。這孩子，還是笑起來好看。
“沒什麽？”年時倦依舊笑着，搖了搖頭，“爸呢？這麽晚還不下來吃飯？”
“他——哼！”年母一提起年父就氣哼哼地，“不知道又跑去哪裏玩兒去了，和什麽小芬小芳的，哼！”
“真這個樣子？我幫您教訓下他！”年時倦攔過年母的肩，勾着嘴角，說。
“對！就該狠狠地教訓下他！整天東跑西跑的，也不知道陪陪我，年輕的時候為了公司，現在呢？為了什麽？小芳？”年母有了年時倦的撐腰，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要不是年時倦攔着，她就沖出去看看，年父究竟和誰在一起了。
“對！等下我就問爸，看他說什麽，要是說了一句慌，我就和您一起收拾他！”年時倦也笑着附和着，他樂得順年母的心思。
“教訓誰呢？”年父慢悠悠地從門外走了進來，聽見年時倦的話，反問。
“教訓您呢，媽都說了，您最近可是總出去玩兒，也不帶她，她可就生氣了！”年時倦笑着回答。
“哼！”年母氣哼哼地轉過頭，不看年父，一幅等着被哄的表情。
“去去去，一邊兒去。”年父原本嚴肅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坐在了沙發上，先是把年時倦趕開，才從兜裏掏出了個盒子，“我這幾天出去也不是為了別的，我就想着，你不是說你的項鏈不大好看嗎？我就想着給你重新買個，你戴戴看，看合不合你心意……”
“不合！”年母雖說眼睛看着那條項鏈，可嘴上還是硬着。
“那我給你戴戴看……”年父說着，将項鏈拿了出來，撩起年母的長發，取下那條他上一次買的項鏈，換上這條。
“哎喲，真好看，你看看……”年父一給年母戴上，就開始誇了。
“真的？”年母有些心動，轉過頭，問年父。
“真的啊！”年父答。
年時倦轉過頭，沒再看下去，每一次都是這樣，來人這麽多年過來，從來沒大吵過。
“他倆……又？”年時灏也走了進來，看着沙發上的倆夫妻，問了問。
“嗯。”年時倦點頭，看着窗外。
“……”年時灏知道了，他這是還在生氣。“我昨天說的話呢……”
“停。”年時倦打斷，“我不想聽。”
“小倦，你聽我說完行不？”年時灏有些無奈，“我的意思是，我昨天的話呢，說得是有點兒狠了，但是也不排除真的就是這樣……或許他現在和未來完全不同呢？如果他因為一點小細節就走上了那條路呢？你我都不敢确定，所以我覺得還是把這種可能性扼殺在搖籃中比較好。”
“……”年時倦沉默地聽着，聽年時灏又講了一番話後，才繼續說，“我不會否定你說的那種事所發生的可能性，但甘來似他是個人，他不是個可以計算出來的數據，也許就在下一秒，他就變了，就脫離了原本他有可能會踏上的那條路。人心是難測，但我相信他，我覺得……他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哎……我也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年時灏看着樣子，就知道自己勸不動自家這個傻弟弟了，“總之，一定要小心。”
“嗯。”年時倦應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用一些不好的手段去對他。”
“小倦，你……你真是傷我的心啊，我在你的心裏，原來就是這樣的人嗎？我記得小時候你跟在我身後喊我哥哥，還死活要和我一起睡，可你現在……哎，真是傷我的心啊……”年時灏餘光看見年母走了過來，轉了轉語氣，換回了以往那幅戲多的樣子，捂着胸口，看着年時倦，滿眼不敢相信。
“……”年時倦也知道年母過來，冷冷地看着年時灏，開口，“哦，我小時候是在鄉下過的，你別忘了。”
年時灏愣了下，但反應很快，“我記得我每天下午回家都會給你帶你最喜歡吃的草莓慕斯，你那個時候……”
“是你想吃，然後不想讓同學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就騙他們說是我喜歡吃。”年時倦冷漠拆穿。
年母看着倆人插科打诨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倆別玩兒了，王嫂菜做好了，快來吃吧。”
“媽？好，等我教訓教訓他在去。”年時灏轉過頭詫異地看着年母，像是才驚覺她的到來。
“也行，不過你可得讓着點兒小倦。”年母笑着，沒把年時灏所說的“教訓”二字放在心上。
“知道知道，您就先去吧，我和這臭小子馬上就來！”年時灏應下，而一旁的年時倦也點了點頭。
年母也不多說什麽，笑眯眯地轉過身走了。這倆孩子就喜歡鬥嘴，看這樣子也是和好了，真是，時灏多大歲數了，也不知道讓一下小倦。
見年母走遠，年時灏才皺起眉，“我還不至于用什麽手段對他，只不過……你也別……”說着，他踢了下年時倦的腿，“把我想的那麽髒。”
年時倦撇了撇嘴，雖沒說話，可神情滿是——你不就這樣嗎？
年時灏恨不得上去打這個傻子一下，讓他清醒清醒。現在還沒怎樣，胳膊肘就往外拐，以後要是和那人深交了，不是什麽都往外說？
年時倦往外躲了躲，率先走了出去。
年時灏看着年時倦的背影，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自己這個弟弟的樣子……矮矮的，小小的一團，卻……
“大少爺，快來吃飯了。”
還沒來得及細想，王嫂就來催了。
“好！來了！”年時灏笑了笑，也走了出去，來到飯桌上，“小倦，你不是喜歡吃蘿蔔嗎？怎麽要我給你夾一塊嗎？”
年時倦連個眼神都沒有給瞎扯的年時灏，低頭啃着雞翅。
“沒害羞嘛，來，我給你夾一塊。”年時灏是故意的，他知道年時倦特別讨厭白蘿蔔，大概也是因為小時候沒什麽其他的東西可以吃的，一個勁兒地狂吃，現如今反倒是厭惡了。
“不了哥，你不說你最近胖了嗎？還是你吃吧，減減肥。”年時倦将自己碗裏的蘿蔔夾回年時灏碗裏。
“不了不了，我關心你，還是你吃比較好。”年時灏笑容不變，夾了回去。
“你吃。”年時倦夾回去。
“你吃。”年時灏微笑。
倆人來來回回，年父終于是看不過去了，“我吃。”
年時灏有點兒惋惜，也沒多說，夾給了年父。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經常撞頭，撞出感情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