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輪到薛慕上修身課時, 按照課程安排本來要講《列女傳》節義篇的,她卻跳過去直接講許穆夫人的事跡, 稱贊道:“許穆夫人不僅是中國文學史見于記載的第一位愛國女詩人, 也是世界文學史上最早的愛國女詩人。正是由于她及時向齊桓公求援,幫助衛國打退了狄兵, 收複了失地,衛國才得以延續四百年之久, 許穆夫人不愧是春秋時期的女英雄。”
她話風一轉又道:“其實在世界歷史上, 女界也是英雄輩出,今天我要給諸位講授的, 就是法國女英雄羅蘭夫人的事跡。”
講臺下的學生大多是十五六歲的少女, 正是求知欲旺盛的時候, 聽到先生要講西洋女英雄, 不由大感興趣。
面對學生們期待的目光,薛慕大受鼓舞,清清嗓子道:“趙大人在《新民報》上發表了《近世女傑羅蘭夫人傳》, 文采斐然,論述精妙,大家有興趣不妨一讀。”
“這篇傳記開篇便指出:羅蘭夫人何人也?彼生于自由,死于自由。羅蘭夫人何人也?彼拿破侖之母也, 彼梅特涅之母也, 彼瑪志尼、噶蘇士、俾士麥、加富爾之母也。質而言之,則十九世紀歐洲大陸一切之人物,不可不母羅蘭夫人, 十九世紀歐洲大陸一切之文明,不可不母羅蘭夫人。何以故?法國大革命為歐洲十九世紀之母故,羅蘭夫人為法國大革命之母故。”
女學生們很快便被薛慕的陳述所吸引了,她借機向大家詳細講述了羅蘭夫人的革命事跡,最後感慨道:“羅蘭夫人雖為女子,卻始終不敢忘國民責任,不願意跟随法國貴族醉生夢死、茍且偷生。西歐女人能做到的,我們中國女人一樣也能做到。中國現今的國勢衰弱到了極點,男人女人一樣為國家百姓,救亡事業原無分男女。今天我在這裏講授羅蘭夫人的事跡,是希望諸位學習羅蘭夫人的愛國熱情,日後向羅蘭夫人一樣,為國家振興做貢獻。”
薛慕的話音剛落,一名學生便随即問:“照先生所言,羅蘭夫人是法國大革命之母。而法國大革命帶來的流血與動亂也是空前絕後的。羅蘭夫人的做法真的值得提倡嗎?”
薛慕看了她一眼朗聲道:“這位同學的問題很好。在我看來,處于法國當時的形勢下,破壞革命在所難免。早一日則受一日之福,遲一日則重一日之害。沒有破壞何來新生,沒有破壞何來建設?正是因為法國大革命以來綿亘七八十年空前絕後的大破壞,才帶來歐洲各國後幾十年的安定與繁榮。羅蘭夫人并非天生愛革命,而是因為愛法國,最後不得不革命。”
民主、革命這些字眼,在絕大部分女學生眼裏是新鮮又陌生的,薛慕的講授為她們打開了一扇窗口,那裏面有全新的世界、全新的生活。縱使這堂課結束了,還是有一些好學的學生拉着她問這問那,薛慕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近一個月的教師生涯讓薛慕對自己的職業迅速熟悉起來,她目前一周只有十幾節課,閑暇時間便負責《女子世界》來稿的整理編輯,日子倒也過得非常充實。
只是北京畢竟不比故鄉,遠離親友,偶爾也會感到寂寞,她有時會想起齊雲,想起那個一起聽《紫釵記》的雨天,像他那樣驕傲的人,或許早就把自己從記憶中抹掉了吧。
這一日《女子世界》編輯集會,讨論新一期雜志的主題與大綱。編輯們都已經到齊了,主編譚霜華還沒來,正當大家竊竊私語時,譚霜華領着一位青年男子走進了會議室。
薛慕掃了那男子一眼,頓時心跳加速,原來是齊雲來了。
譚霜華笑着向衆人介紹:“今天我特地請來了《新民報》的主編齊雲先生,齊先生是報界前輩,也是有名的筆杆子,他的事跡想必諸位都聽說過吧。新一期雜志的社論,我想邀請齊先生來寫。”
譚霜華轉頭看向薛慕道:“修文,社說一欄是你負責的,這一期的主題你向齊先生介紹一下吧。
薛慕又迅速地掃了齊雲一眼,見他并不看向自己,面色平靜無波,只得竭力穩住心神道:“這一期雜志主題是如何鑄造國民之母。依照我的淺見,綱要有三方面,一是斷絕女子劣根性,而後複其固有性;二是跳出現有舊風氣,而後接近于文明新風;三是排除女子依賴心,而後養成其獨立心,齊先生以為如何?”
Advertisement
齊雲這才認真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據我所知,貴刊上一期社論的主題是論女魔,對于女界如今的種種不良風氣,已經有過詳細的闡述了,這一期社論似乎不用再重複而要從正面入手,直接論述如何打造新國民。”
薛慕還沒來得及說話,譚霜華便眼睛一亮道:“齊先生所言極是,這篇社論如何寫,想來齊先生已經成竹在胸了,不妨賜教一二。”
齊雲拱手道:“不敢言賜教。只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說出來大家一起讨論。我覺得要培養新女性。一要沒有依賴的心腸,便是獨立。二要肯做公共的事情,便是公德;三要自己勿做傷風敗俗的事,便是自治;四要與同志的人一同辦事,便是合作;五要不許他人侵犯着我,我亦不可侵犯他人,便是自由;六是任憑什麽事,若是自己分內應得的,便不讓人,便是權利;七是我應該做的,便盡心着力去做,便是義務。除了這七點之外,還有一項最要緊最不可缺,便是要參與政權。至于完納租稅,教育子女,都是國民的責任,自然就不用說了。”
薛慕聽完不由暗暗佩服,社論這樣寫,确實比自己一開始列的提綱要有條理多了,譚霜華亦稱贊道:“齊先生高見,這一期社論就這樣寫吧,修文覺得呢?”
主編點了自己的名,薛慕只好硬着頭皮答道:“齊先生的論述簡明扼要,我并沒有異議。”
譚霜華笑道:“那就這麽定了。說起來你們應該很熟悉。修文曾是《新民報》的特約撰稿人,這次她來北京工作,我順便把她挖過來,齊先生不會怪我吧。”
薛慕的臉當即紅了起來,只好低頭拿起杯子喝茶,停了一停卻見齊雲笑道:“那裏,譚主編是獨立女性的代表人物,我一向十分敬佩。《女子世界》比《新民報》更需要人才,這樣安排很好,也算是我以實際行動支持譚主編的事業了。”
譚霜華是個爽快人,當即笑了:“齊先生過獎了。我一向認為。天下事靠人是不行的,總要求己才是。那些腐儒提出男尊女卑、女子無才便是德這些胡說,我們女子要是有志氣的,就應該自己號召同志們去反對。女子要和男子一樣學習知識,自己振作,否則到國滅種亡的時候,一切便都遲了。”
由這個話題引申開來,齊雲與在座的諸位編輯言語往來談得很投機,唯有薛慕始終沉默不出一言。譚霜華見時候不早了,笑着邀請齊雲:“齊先生今晚和我們雜志的編輯一起用餐吧,外子在廣和居定了位子一起來。齊先生一定要賞臉。”
齊雲掃了一眼一臉不自在的薛慕,笑笑道:“譚主編做東原不應辭,只是強學會今晚集會要商議大事,我實在脫不開身。我今天先告罪,改日再做東請譚主編如何?”
譚霜華見齊雲确實有事,也只得罷了。衆人又談了一陣閑話,齊雲便起身告辭,譚霜華囑咐薛慕道:“修文,齊先生算是你的老上司了,你替我去送一送他。”
薛慕只好硬着頭皮去送齊雲出門。北京的秋天來得格外早,雖然還在十月裏,秋霜已于無聲中侵襲,街頭槐樹的葉子已經落了一大半,到處是一片肅殺的景象。一陣寒風吹來,薛慕瑟縮了一下,連忙将身上的大圍巾緊了緊。
齊雲突然開口道:“我知道薛小姐并非情願送我,還是趕緊回去吧。”言罷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薛慕加快腳步趕上他,提高了聲音道:“齊先生,如果我昔日的言行傷害了你,我很抱歉。其實為了工作,我們完全可以像同事那般相處。”
齊雲突然停下腳步笑了,他直視薛慕冷冷道:“抱歉,我做不到像薛小姐這樣大方。在你心裏,究竟把我放在什麽位置?”
薛慕當場愣在那裏,齊雲也不等他答複,轉頭離開了。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教師宿舍,薛慕只覺得身心俱疲,洗漱完畢正打算休息,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薛慕詫異之下穿好衣服去開門,卻見兩個衙役打扮的公人創了進來高聲道:“薛小姐,你身涉重案,随我們到刑部班房走一趟,有話要問你。”
薛慕大驚,竭力穩住心神問道:“我只是一名教師,能身犯何事?你們怎麽能平白無故闖入宿舍抓人?”
為首的那位衙役冷冷道:“你們學校校長李澤文因散布自由革命之邪說,朝廷已下旨押入刑部大牢嚴加審問了。有人順便揭發你在課堂上講授法國大革命的事跡,我們主事下令,此事必須要當面問清楚。”
那衙役忽然放緩了聲音道:“小姐也不用過分擔心,你畢竟不是正經人犯,進班房也不是進牢獄,只要将事情交待清楚,我們自然會放你出來。”他掃了薛慕一眼笑道:“畢竟對你這樣的年輕女子,我一向是憐香惜玉的。”
作者:接檔文《汴京小廚娘》求收藏
鮮鲫銀絲脍,香芹碧澗羹。
炊羊下鹽豉,煮蟹釀香橙。
作為汴京城身價不菲的廚娘,薛盈的生活還是相當滋潤的,直到她受雇于參政知事李維。
李維:薛娘子手藝湊合脾氣太差,将來不知誰眼瞎娶了去。
薛盈:雖然家道中落,但我養活自己綽綽有餘,又有美食美酒相伴,瘋了才要嫁人受約束。
後來薛盈掙夠了錢,也受夠了李維自視甚高+超級挑剔,終于一腳将他踢開。
李維開始頻繁出入紫雲樓:薛娘子,來份新法鹌子羹。
薛盈:買完了,請回吧
李維:那來份洗手蟹,配上壽眉酒。
薛盈:今天沒進貨,快走吧。
垆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李維忽然臉紅了:我家裏材料齊全,不如你跟我回去做?
食用指南:
1.美食文,歡喜冤家打臉真香的故事,輕松向。
2.半架空宋,勿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