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地安門內大街齊府, 齊雲與薛慕起了争執。

齊雲提高了聲音道:“你現在去找禮親王沒有用,他根本是恩慶一黨。譚霜華既為同興會成員, 她犯得就是謀逆大罪。皇上雖然寬仁, 也不會縱容逆黨。”

薛慕急道:“縱然沒有希望,我也要拼死試一試。譚主編兒子才五歲大, 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失去母親嗎?”

齊雲皺眉道:“她做事也太莽撞了些。我這沒料到她在日本這兩年,居然加入了同興會, 那裏面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奉行暴力革命。這樣的做法,我并不贊同。”

薛慕掃了他一眼冷冷道:“譚主編這麽做, 是為了心中的信仰, 是為了拯救中國。”

齊雲擺手道:“我無意與你争執, 譚霜華我自然要救, 你且稍安勿躁,明天就有一個機會。”

第二天上午,皇帝在西苑五龍亭召見齊雲。他性格與先太後不同, 不喜京劇鑼鼓喧嚣,政務閑暇時,倒時常在這裏臨池垂釣。

齊雲遠遠看見皇帝,忙躬身欲上前行禮, 禦前總管太監李德明連連擺手, 示意他再等一等。

果然沒過多久,一條紅色鯉魚咬住了餌,皇帝瞅準時機猛然收杆, 魚果然上鈎了。

李德明一面上前摘下鯉魚放入魚簍中,一面笑道:“奴才恭喜皇上,這一下午收獲好多。”

皇帝自負一笑道:“這算什麽,還會有魚陸續入我榖中的。”

他一眼瞥見有些局促的齊雲,笑着招呼道:“逸飛來了。”

齊雲忙伏地叩首道:“臣齊雲恭請皇上聖安。”

“起來吧。我們君臣私下裏見面,不必這麽多禮。”皇帝看上去心情很好:“你莫怪朕心急,今天叫你來,是想問問,□□大綱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齊雲起身後小心答道:“已略見倫緒。然而立憲是大事,設計國計民生的方方面面,不可以不周詳。詩曰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皇上宜深知變革之難。”

皇帝已是丢下釣竿緩緩走了過來,沉聲道:“朕知道,幾年前的那次變法,朕與梁繼新是太着急了些。然眼下形勢已經不同于庚子戰亂前,南方的革命黨人越發猖獗,朝野內外的質疑之聲也一直沒斷過,看來推行憲政這步棋,是要抓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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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雲抓住這個話縫隙趁機道:“皇上,對那些革命黨人,臣主張還是要以安撫為主。他們眼下鬧事,無非有感于國勢衰敗,政體□□,官吏貪墨,民不聊生。若改為立憲政體後,想必大部分人也會偃旗息鼓。就是再有宵小之徒作亂,朝廷也有緝捕搜拿的口實,民心自然會順服。”

皇帝掃了一眼齊雲皺眉道:“逸飛,你這未免太書生之見了。前日朕接到密報,同興會逆黨意在傾覆我滿洲天下,這是謀大逆,朕怎能輕饒?朕眼下這位子坐得并不穩當,外有洋人觊觎脅迫,內有革命黨蠢蠢欲動。治亂世,用重典,朕不得不開殺戒了。”

齊雲猶豫片刻道:“同興會逆黨确實悖逆無狀,如今徐應達伏誅,他的同黨也已處決。此舉足以震懾朝野。但臣聽聞兩廣總督吳其貞、廣州知府瑞清在轄境內大肆搜捕,凡與徐應達有交者皆牽連入獄,這未免太過了。如今地方人怨沸騰,若這樣株連下去,恐怕有傷皇上聖名。”

皇帝淡淡一笑道:“是朕讓他們好好查一查,清理同興會餘黨的。你放心,吳其貞辦事有分寸,朕不會株連無罪之人,但也絕不會放過逆黨。皇額娘在世時曾反複叮囑過朕:除惡務盡。朕當時只做泛泛論,如今看來,竟是至理名言。”

齊雲沉默良久,只得低低應了聲是。

皇帝忽然笑道:“朕聽到一個笑話,同興會逆黨裏,居然還有個女子,聽說她與你也有交情?”

齊雲心裏咯噔一下,忙道:“臣……”

皇帝忙擺手道:“你不要自疑,朕知道你一向忠心。謀逆之事她豈肯輕易洩露?縱使你認識她,你肯定也是不知情的。”

齊雲忙道:“謝皇上信任,臣是與譚霜華是有交。她是《女子世界》主編,為人豪爽俠義如男子,平日間言語不羁、放浪形骸是有的,若說她是同興會同黨,臣敢擔保她不會如此悖逆。她不過是一無知女子,一時受人蠱惑走錯了路,還請皇上恕她一次吧。”

皇帝深深看了齊雲一眼,淡笑道:“逸飛,你膽子不小。這事若是放在尋常人身上,忙着避嫌尚且不及,你卻敢替她擔保。不過朕勸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後替人擔保的事要少做。朕剛剛收到吳其貞的密折,譚霜華是同興會同黨證據确鑿,你就不必替她說話了”

齊雲內心嘆了口氣,忙跪下道:“臣識人不明,言語無狀,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沉默片刻,方擡擡手道:“起來吧,朕知道你是問心無愧才敢對朕說這樣的話,以後吃一塹長一智就好。你現在要集中精力抓緊修訂□□大綱,其他無關緊要的事,就不必多操心了。”

慶續三十五年秋,肇慶縣大牢,譚霜華已經在這裏關押了快一個月了。

夜幕無聲降臨,陰森潮濕的牢獄內,黴氣穢濁不堪,唯有一燈瑩瑩如豆。獄卒拖着憊懶的步子走來,踢了踢在牢房內沉睡的譚霜華:“起來吃晚飯了。”

譚霜華在這幾日內接連受訊,為了逼她招供,官府上了大刑,她的細瘦雙腕讓鐐铐鉸一起,頸上帶着木枷,稍微動一動,肌膚就像針刺一樣疼,傷口抑制不住流出血來。

獄卒嫌惡地皺了一下眉頭,上前替她卸了枷鎖,語氣倒是難得的柔和:“今天的飯不錯,趁熱吃些吧。”

譚霜華這些天吃到的牢飯無非是些黴米鹹菜,她打開今天的食盒一看,居然有一條魚,一份青菜,身子不由一顫,良久方問道:“看這樣子,我大概命不久矣了罷?”

獄卒嘆了口氣:“你是個聰明人。何苦要犯下這謀逆大罪,自己送命不說,還要連累朋友家人。”

譚霜華懶得和他解釋,忽然笑笑道:“死前先吃頓飽飯也好,否則沒有力氣去陰間訴冤了。”

她夾了一口魚肉正要送到嘴裏,牢獄的門忽被打開,是知縣李澤安來了。他的神情很恓惶,見了譚霜華便拱手道:“還請譚女士諒解,我實在回天乏力了。”

譚霜華放下筷子沉聲道:“你有你的難處,我不怪你。我的判決已經下來吧?”

李澤安嘆息道:“本來譚女士抵死沒有招供,官府是無法将你定罪的。可恨瑞清一心要替恩慶報仇,向兩江總督吳其貞謊報你已經承認。吳其貞信之不疑,已經下令明日将你處決了。”

譚霜華的手略顫了顫,終是冷笑道:“我堅持不認罪,是不願意牽連他人。如今定了罪名也好,我死也可以死得明白。革命本來就是要流血的,如果我的鮮血可以警醒後人,那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李澤安感慨道:“我很佩服譚女士的志向,只恨自己位卑言輕,沒有能力挽回。你有什麽話要對家人說,可以寫下來,我幫你捎回去。”

譚霜華嘆了口氣道:“我這些年在外求學,忙着追求自己的事業,對家人虧欠良多,這個時候不想再連累他們。我也沒有什麽對他們說的,只願他們早些忘了我吧。”

李澤安不由掉下淚來,半響悄悄遞給譚霜華一包藥,囑咐道:“明日酉時在河亭口行刑,譚女士提前吃下去,可以死得痛快些。你還有什麽要囑咐的沒有?”

譚霜華沉默片刻道:“我有兩點要求,還請大人成全。第一,死後不要枭首,第二,不要剝去衣服。”

李澤安慨然道:“譚女士放心,明日我負責監刑,這兩點要求,我保證可以做到。”

他又看了譚霜華一眼,終是咬牙道:“譚女士若是沒有別的交代,我就先回去了。一路走好。”

李澤安去後不久,空空蕩蕩的牢獄內便只剩下譚霜華一人,她忽然間覺得徹骨的孤寒,忍不住抱緊自己,望向牢獄門口的那盞燈火,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漸漸模糊,那唯一的一點光亮也終于消散。

譚霜華是十月二十日酉時三刻處以斬刑的,時已薄暮,昏暗中躺着一具無頭的屍體。人潮散失,留下一片凄厲的哭聲。譚霜華的老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哭得最傷心,此外便是寥寥幾位至親。至于其他故舊,因朝廷抓捕同興會餘黨風聲正緊,竟無一人敢來送行。

譚霜華雖未枭首,畢竟身首異處了!而且雙目圓睜,形象可怖,譚家老仆跪在地上祝告:“姑娘,你死得好慘。”

“不是死得慘。”突然有人打斷她的話:“是死得冤屈。”

譚母聞言拭淚望過去,見是一位二十來歲,衣冠楚楚的年輕人,不由問道:“閣下貴姓?可是小女的舊交?”

“老夫人,鄙姓王,是譚女士的學生。”他含淚蹲下去抹上譚霜華死所不暝的雙目,悲憤道:“先生放心,我們絕不會讓你白白死去的。”

作者:接檔文《汴京小廚娘》求收藏

鮮鲫銀絲脍,香芹碧澗羹。

炊羊下鹽豉,煮蟹釀香橙。

作為汴京城身價不菲的廚娘,薛盈的生活還是相當滋潤的,直到她受雇于參政知事李維。

李維:薛娘子手藝湊合脾氣太差,将來不知誰眼瞎娶了去。

薛盈:雖然家道中落,但我養活自己綽綽有餘,又有美食美酒相伴,瘋了才要嫁人受約束。

後來薛盈掙夠了錢,也受夠了李維自視甚高+超級挑剔,終于一腳将他踢開。

李維開始頻繁出入紫雲樓:薛娘子,來份新法鹌子羹。

薛盈:買完了,請回吧

李維:那來份洗手蟹,配上壽眉酒。

薛盈:今天沒進貨,快走吧。

垆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李維忽然臉紅了:我家裏材料齊全,不如你跟我回去做?

食用指南:

1.美食文,歡喜冤家打臉真香的故事,輕松向。

2.半架空宋,勿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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