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薛慕的文章在《新民報》發表後, 一石激起千層浪,王守利、張學民等名流紛紛在各大報刊發文響應, 國內輿論掀起了一股批判汪鼎毓的熱潮。
而趙啓新被關押在龍泉寺一事也鬧得沸沸揚揚, 浙江都督李未然第一個來電反對,緊接着江蘇、湖南、廣西、雲南等省也都提出了抗議。劉亭林拿着一疊電報只是皺眉, 試探着請示汪啓霖:“要不然,我們幹脆把趙總辦放出來吧。”
“不必。”汪啓霖冷笑道:“出爾反爾, 那些人更有話說了。何況趙啓新的脾氣我是知道的, 現在就是放了他,他也不會走, 只會把事情鬧得越發不可收拾。”
劉亭林只得答應下來, 觑了一眼汪啓霖的臉色道:“少爺讓我打聽的事, 我查出來了。是齊雲的貼身侍衛劉五幹的, 薛小姐托愛德華大夫給她傳信,目前她住在黃達府上。”
汪啓霖坐在沙發上,因背着光, 瞧不清他的神色,停了一會兒方聽他冷聲道:“将那一日的侍衛全都開銷了,領班的沈世嚴打發到打發到漠北去駐防。”
劉亭林只得硬着頭皮相勸:“少爺,這未免處置太嚴厲了。”
劉亭林話音未落, 卻見汪啓霖已操起案上的花瓶, 咣當一聲掼了個粉碎,猶不解氣,伸手橫掃, 又将茶幾上的茗碗、筆墨都掃到地上,他提高了聲音喝道:“全是一幫廢物,一個都不能饒。”
劉亭林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控的樣子,沉默片刻勸道:“少爺,眼下如何懲罰那些侍衛并不重要。當此內憂外患之際,總統身子又不好,有多少大事等着您去決斷,怎麽能為區區一女子所誤。”
汪啓霖默不作聲許久,似是非常疲憊,半響方道:“我囑咐你的那件事,現在要抓緊辦了。”
于是第二天便有人向汪鼎毓建議:宜早日處決齊雲,恐其铤而走險勾結外洋及地方,致生他變。汪鼎毓深以為然,當天便簽署了一道總統令:齊雲大逆不道,着即處斬。派司法部次長陳維民監視,步軍統領衙門出兵彈壓。
齊雲已從看守房挪出,現被關押在前朝的刑部大牢,處決令下達時,他正在獄壁上題詩:時危挺劍入長安,流血先争五步看。誰道江南徐騎省,不容卧榻有人鼾。
司獄等他寫完,方開口道:“齊先生,今天過堂。”
齊雲望一望院子裏問:“怎麽一直到今天才過堂?”
司獄對他倒是客氣:“您回頭就知道了,這邊請吧。”
刑部大牢稱為“诏獄”,俗名“天牢”,是前明錦衣衛的鎮撫司,共分南北兩座。兩百多年來,建制如舊,不論南鎮撫司,還是北鎮撫司,都有東西兩道角門。司獄這時指的是西角門,齊雲臉色一變,随即站住了腳。
原來诏獄中多年的例規,如果釋放或只是過堂,都出東角門,唯有已經大辟定谳的犯人才出西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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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雲提高了聲音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今天是我斃命之日吧。”
司獄難得低下頭來:“還請齊先生諒解,我們奉命辦差,實在是身不由己。”
齊雲聽得這話,腳步只略遲疑了一下,便挺值了腰杆走了出去。
到了大堂,卻需要等待,原來是黃達特地趕到司法部擾局了。
“兩廣、浙江、和雲南省的都督剛剛發了電報來,力保齊雲”他将電報遞給陳維民:“衆意不可違,齊雲無論如何不能殺。”
陳維民看那電報厚厚一大疊紙,頓感頭大,但黃達現為內閣總理,雖無實權,也不得不敷衍他,只得賠笑道:“這些電報上說了什麽,還請總理給我解釋一下。”
“那就長話短說。民國言論自由,齊雲不能因言獲罪。否則民衆會不服。”
陳維民皺眉道:“總理,我恕我愚昧,聽不大懂您說的那些道理。但我是奉了大總統命令行事,實在是沒辦法,還請您諒解。”
黃達随即道:“那好。你随我一起去總統府上請命。”
陳維民忙道:“總理,您體諒我,大總統如今對齊雲恨之入骨,我去準碰釘子。”
黃達道:“那麽,勞煩你把處決的時間稍微拖一拖。我現在就去總統府當面請示。”
陳維民是刑名出身,對案例及程序極其熟悉,估量宣判、就縛、綁到刑場處斬,這樣一步一步下來,處決應已過午。那就不妨做個口惠而實不至的假人情。
他想停當了,笑笑道:“俗語都說:人頭落地,總在午時三刻。總理放心,我盡量想法子拖到那時候好了。”
黃達只得點頭道:“就這樣,我趕緊去辦!”說罷便欲離去,而陳維民卻又叫住了他,“總理,我勸您犯不着去碰這個釘子!于事無補,徒增咎戾,又何苦來哉?”
黃達冷冷掃了他一眼道:“我不怕汪鼎毓,只求無愧于心就好,大不了他派人再暗殺我一次就是。”言罷轉身而去。
等到齊雲到了大堂,見到陳維民等人,随即抗聲道:“未訊而誅,是何道理?”
伍佑民愣了一下,索性大聲道:“宣大總統令。”
“慢。”齊雲的聲音比他更大:“按照成例,臨刑鳴冤者,即使是盜賊,監刑官亦該予以代陳,請求複審。未訊而誅,即使在前朝亦無此成例!他汪鼎毓這麽做,是踐踏法律,漠視民權。虧他還有臉口口聲聲說要推行憲政。”
這番侃侃而談,讓陳維民頓時語塞。他實在沒料到齊雲有這樣的膽色,他奉命監斬過多次,一般人到這時候都吓得魂不守舍,站都站不穩,更別提有精神與人争論了。
堂上堂下,一時間空氣僵硬如死,齊雲便又重申要求:“請照律例去辦。”
陳維民索性心一橫道:“我奉令監斬,別的我不知道,也管不着。”一面又喝令兩側的番役:“帶下去,上綁。”
于是番役一擁而上,半拖半扶地将齊雲弄上騾車,這一日處決的還有其他兩名刑犯,前後有百十名步軍統領衙門所派的兵丁夾護,浩浩蕩蕩走出宣武門,直奔刑場而去。
其時夾道內的百姓已經擠得水洩不通,看見騾車一輛輛馳過來,個個引頸觀望,唯一例外的是薛慕,等到騾車将近,她忽然将頭低了下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
王媽低聲勸慰道:“姑娘,今天京城的報界人士都已經上街□□抗議了。黃先生現在已經去了總統府請命。您再等一等,事情應該會有轉機的。”
薛慕掩面轉身,走到人跡較少之處,她現在淚痕已消,沉聲道:“他不會死,他答應過我的。”
王媽嘆息一聲勸道:“姑娘,我們能做的事都做了,我說句不中聽的話,萬一有什麽意外,您也一定要撐住啊。”
薛慕再也忍耐不住,掉頭便向刑場方向跑去。
如陳維民所料,黃達一來到汪府,便被汪鼎毓以身體不适為由擋駕了。黃達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叫了來同興黨的一衆同志和部分內閣成員在總統府門前示威。
在這樣僵持的氣氛中,汪鼎毓收到了一份電報:雲南都督蔡昌明宣布雲南獨立,并公開添編兩個警衛團,招募退伍官兵和新兵以待編制,此外,四川、浙江、廣東三省也宣布獨立。
蔡昌明和李未然也就罷了,四川都督張立詳是北洋将領,不折不扣的嫡系,他居然也在關鍵時刻背叛,汪鼎毓看完電報後氣得肝疼,當即便宣手下心腹入府議事。
伍佑民不知就裏,上來便對汪啓毓笑道:“總統,我和楊明軒昨晚商議年號用什麽字眼。我們以為昌憲二字最妙,可以體現總統畢生的追求以志向,您以為如何。”
汪鼎毓索性把那一疊電報摔道伍佑民上,吼道:“都什麽時候了,還忙着這不急之務。人家的兵馬上要打過來了,你們一個個是死了不成?”
劉亭林等人忙接過電報細看,不由大驚失色,他思量一陣道:“總統放心,眼下局面還在我們掌控之中。蔡昌明即便要出師,從昆明北上也需要時間,陝西、甘肅、河南、直隸、山東諸省都督都是您的心腹,蔡昌明孤掌難鳴,又勞師襲遠,後勤供應肯定跟不上。我們只需以逸待勞,鎮靜處之即可。”
汪鼎毓冷笑道:“心腹,你敢保證他們不會背叛?眼下的形勢誰也不好說,登基一事還是先緩一緩吧,也別忙着定年號,這表面功夫,我們還是要做一做的。”
劉亭林忙道:“總統說得是,北洋這邊要屬段應明對您最忠心不二,在一衆将領中威信也最高,您可授予他陸軍總長一職,謹防各省異動。”
“就照你說的去辦,另外電告河南、直隸兩省的都督,讓他們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是。”劉亭林觑了一眼汪鼎毓的臉色道:“黃達等內閣成員還在府外靜坐,要求釋放齊雲,眼下似乎不能不收拾人心,您看?”
汪鼎毓忽然覺得異常疲憊,沉默片刻方道:“連自己的狗也看不好,何況他人。你看這辦吧。”
齊雲等人的囚車從騾馬市大街行來,快到刑場了,提牢廳的主事騎馬領頭,番役和護軍分行列隊,沿路警戒。向來小民最喜歡看熱鬧,這時人潮洶湧,秩序越發難以維持,巡警們端起槍托,在人頭上亂敲亂鑿,結果連他們也卷入人潮,随波逐流,做不得自己的主張了。
薛慕此時根本顧不上許多,跟着人群一起向裏面擠去,偏偏這時又來了一輛馬車。步軍統領衙門的武官,率領八名騎兵,在前開道,十分艱難地穿過夾道口,到北半截胡同官廳下馬。接着,車也停了,下來的是司法部的督查專員。
聯合政府處決犯人的程序與前朝一脈相承,由司法部先拟定處決的犯人,在處決當天,犯人一律先綁赴刑場,臨時等司法部複審,再由督查專員赍本到場,何者留,何者決?一一宣示,方可判定生死。
在這個關鍵關頭,薛慕作為一名女子,體力自然不如周圍看熱鬧的壯漢,早就被擠到外圍,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形。王媽在後面緊跟好不容易追上她,眼見不是事,硬是拉着她來到刑場西面一家藥鋪前,低聲道:“姑娘是昏了頭了,我們與劉五約定午時在這家藥鋪見面的,他會派手下的兄弟實時報告刑場的消息的。”
薛慕這才勉強鎮定下來,手還是在發抖,她們來到那間叫鶴年堂的藥鋪,劉五已經在那裏候着了,見到薛慕先安慰道:“薛小姐不必着急,黃達等人已經到總統府請命去了,剛才司法部來了專員,想必沒多久就會宣布赦免令的。”
一語未畢,只聽得砰得一聲槍響。前朝處決刑犯花樣很多,常見的是斬刑。聯合政府成立後,覺得滿清的刑罰太野蠻,便一律改為槍決。所以聽到這聲槍響,便知道已有一人被處決了。
薛慕神色大變,劉五手下的弟兄很快來報:“不打緊,處決的是姓陳的,是一名貪污犯。”
薛慕的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來。鶴年堂的小徒弟年輕好事,聞言索性擡腳上了櫃臺向遠處張望,同時向衆人高聲報告:刑場還有兩個人,有一個上了歲數,還有一個人很年輕,番役将那個年輕人帶走了,看來下一個槍決的是他了。
一聽這話,薛慕五內俱焚,再也忍耐不住,直直向後倒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黃昏,她慢慢睜開眼睛,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今天經歷的事,心又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她什麽也顧不得了,慌亂地起身去打聽消息,房門忽然被推開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又出現在面前。
她就這樣呆呆地看着他,卻見他笑道:“怎麽這樣看着我,不認識了嗎?”
她一顆心終于落了地,眼淚慢慢湧了出來,他走上抱住她,柔聲安慰道:“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齊雲輕輕用手拭去薛慕臉上的淚水,誰知她的眼淚就向開了閘一般越流越多,一點一點打濕了他的肩膀,他頗有些手足無措,略有些慌亂地哄勸道:“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薛慕卻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邊哭一邊道:“你一心要做英雄捐軀,有沒有想到我要怎麽辦?留下來守望門寡嗎?你別跟我提什麽大義,我只知道人死不能複生,說什麽都沒用了。”
她就像一個小孩子一般口不擇言,鼻涕一把淚一把,絲毫也不顧形象了,齊雲千巴結萬巴結,好不容易哄得她委委屈屈地止住了哭聲。
二人沉默了半響,齊雲忽然問道:“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辦婚禮好?”
“呸。”薛慕覺得形象盡失索性自暴自棄了:“你這是得寸進尺。”
齊雲恍若未聞繼續說下去:“依我看,就明天春天吧。省得夜長夢多。婚禮的形式我已經想好了,要破除陋俗,文明結婚。”
“你這個人,還真是……”
“阿慕”齊雲忽然正容道:“特赦令是在最後一刻才頒布的。我被押上刑場的時候想了許多。我這半生,棄功名,辦報紙,倡民權,揚憲政,縱使一時誤入歧途,最終也用行動補償了,對得劉光遠,也對得起天下人,本也沒什麽可後悔的,可是我唯一對不住的就是你。當時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卻不敢四處張望,實在是怕看到你傷心的樣子。”
薛慕嘆息一聲,剛要再說些什麽,卻聽道房門外劉五重重地咳嗦了一聲,她忙掏出手絹胡亂擦了把臉,齊雲輕笑道:“我出去看看有什麽事,很快就回來。順便給你打一盆水洗臉。”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齊雲又匆匆推門進來,笑對薛慕道:“有一個好消息,蔡昌明不滿汪鼎毓恢複帝制,在昆明組建衛國軍出兵讨逆,廣西都督也随即響應,全國形勢很快要大變了。”
薛慕亦恢複了笑容:“多行不義必自斃,看來汪鼎毓的末日要到了。”
齊雲躊躇片刻道:“阿慕,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
薛慕警惕地望向他:“什麽事?”
齊雲觑了一眼她的臉色解釋道:“我與浙江都督李未然是舊交。如今雲南、廣西的軍隊兵分兩路北上讨汪,浙江雖然宣布獨立,但李未然為人謹慎,不願貿然出兵。我想南下親自去勸勸他,曉以大義,若他肯加入讨汪大業,我們的勝算就大了幾分。”
薛慕掃了他一眼道:“你都已經決定了,又問我做什麽?”
齊雲忙道:“沒有,你若是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薛慕又好氣又好笑:“我沒有理由阻撓你。橫豎最糟糕的情況已經經歷過了,也沒有什麽更可怕的。你一路注意安全就是。”
齊雲忽然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從今以後,我這條命不再只是我一個人的了。我不能保證一直陪在你身邊,可是我一定會讓你安心。”
齊雲第二天便南下赴杭州,薛慕留在北京全權負責《新民報》,每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這天午後剛要小憩一會兒,黃達又上門拜訪了。
黃達見到薛慕也來不及寒暄,皺眉道:“薛小姐,我剛剛得到的消息,趙總辦的情形不大好。”
“怎麽回事?”薛慕忙問。
黃 達苦笑道:“趙總辦上次登門大罵汪鼎毓,結果被關在京郊的龍泉寺。原本趙總辦門生故交便天下,汪鼎毓一時也不敢拿他怎樣,一應飲食供應也不缺少。可他一入寺就開始鬧絕食,一連兩天水米未盡,如今已經奄奄一息了。我怎麽勸也沒用,你快幫着想想辦法吧。”
薛慕愣了一下,決然道:“勞煩先生備車,我同先生一起去龍泉寺勸他。”
二人到達龍泉寺,看守人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您二位快去看看趙總辦吧,他如今越發古怪了。”
薛慕随口問:“他還是不肯進食?”
看守搖頭嘆息:“這是自然,昨日總統府的管家親自送了參湯來,還有一床錦被,被他罵得狗血噴頭。參湯灑得到處都是,錦被被他當場燒了,說是不食嗟來之食。”
薛慕暗自思忖,有力氣罵人,說明情況還不算太糟糕。她與黃達走進趙啓新的居所,發現這間房內窗上、牆上到處寫着“汪賊”兩個大字,趙啓新正在燒一張字紙,一邊燒一邊大呼:“汪賊被我燒死了。”
黃達頗為無奈,思量着勸道:“趙總辦,您這又是何苦?橫豎您在這裏罵汪鼎毓,他也聽不見。”
趙啓新冷笑道:“我管他聽不聽得見,我心裏痛快不就行了。”
“好好好。”黃達拿出自己提前準備好粥勸道:“你好歹吃點東西吧,餓壞了自己多不值得。”
趙啓新非常固執:“我不吃,士可殺不可辱。”
“趙總辦”薛慕突然出聲道:“您不要中了汪鼎毓的奸計。”
“哦?”趙啓新對此有了興趣:“這話怎麽說?”
薛慕笑笑道:“汪鼎毓是當世奸雄,狡猾程度不下于曹操,而總辦之名過于祢衡,他不敢對總辦下手,是怕千秋萬世後擔上殺士的惡名。如今總辦自願餓死,汪鼎毓既不用擔殺士的名聲,又能除掉心腹之患,這豈不正中他下懷嗎?總辦為何要做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趙啓新聞言豁然清醒:“你說得不錯,我不能便宜了汪賊。”他轉頭吩咐黃達:“你把粥給我,我現在就吃。”
黃達實在沒料到薛慕寥寥幾話就會讓趙啓新轉變了态度,忙把粥盛出來遞給趙啓新。薛慕笑道:“光吃粥太寒素了些,我特地給總辦準備了幾樣小菜。
”
薛慕說着拿出食盒,頃刻間案上便擺滿了福建肉松、蝦米炒菜苔、椒油蕨菜幾樣小菜。趙啓新一見便有胃口,很快便把這些飯菜吃完了。
薛慕趁機又勸道:“這間屋子太陰暗潮濕了,不利于您調養身體,依我看,您幹脆讓汪府的管家給您換一個地方,橫豎是汪鼎毓掏錢,您不用替他心疼。”
“好。”趙啓新一口答應下來:“我要好好活着,親眼看看汪賊是何下場。”
作者:實不相瞞,我下章想開車,但看到別的大大的車,我深深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