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極南之地是極北
對面的人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轉而從懷裏拿出一方巾帕遞過來。
孟真将視線移到眼前的巾帕上,無意識問:“需要我幫忙送給誰嗎?”
宴重明皺了皺眉,拿過巾帕,直接在孟真眼睛邊擦了擦,擦完了又就着巾帕在孟真臉上捏一下。
“啊——”孟真吃痛的叫喚起來,捂着臉才發現床邊站着宴重明。
“宴山君?你為何在此處?”孟真詫異極了,宴重明難道是覺得矮塌不舒服想睡床?他剛剛是不是掐我了??
“你說呢?”宴重明收起巾帕,慢條斯理反問。
這,這我哪知道。孟真往窗外看一眼,天還未亮,只是淅瀝聲不停,外面似乎在下大雨。
“你,你若是覺得矮塌不舒服,我願意換一換的。”孟真試探着商量,還準備起來。
“不必了。”宴重明有些無奈。
孟真一時不知何意。宴重明又道:“自從來了蒼梧之海,我的靈力可能受到了壓制。你,似乎也是如此。”
孟真這才慎重起來,轉而就開始在床上到處翻找。
“你找什麽?”宴重明問道。
“煙雨螺,我的煙雨螺,一個黛青色的海螺。”孟真翻開被子枕頭都沒有,有些着急。
“是不是這個?”宴重明從床邊矮凳上的外衣裏拿出一只海螺。
“就是這個。”孟真連忙接過來,煙雨螺他幾乎從不離身,晚間歇息的時候不小心摘下來落在外衣裏了。
挂好煙雨螺,孟真忽然想起他方才做夢的情形,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嗜夢蓮的緣故,他從不做夢,他的記憶雖多,但件件都有條不紊,清晰明了。哪似夢境中那般瘋狂錯亂。如今還不到回引夢湖的時間,他居然做了夢,還差點被困住,必然是靈力不濟的緣故,方才他感覺眉心灼痛,應當是宴重明助他清醒過來。
“我們可是無意中遭了什麽暗算?難怪我居然做了噩夢,如此還要多謝宴山君。”
孟真思索片刻,若是有人使用迷香之類,他自己不能确定一些東西,但宴重明肯定清楚。
“并無暗算。我們自從進入蒼梧之海就被無形中壓制了靈力。似乎某一處有道天然結界。”宴重明道。
“天然結界?”此間世界還有這樣的屏障嗎,倒是聞所未聞。
“只有這樣才能說的通,蒼梧之海在南海之南,地勢特殊,極南之地也許就是北……”宴重明皺眉思索。
孟真卻被他那句“極南之地也許是北”的推論驚住了。因為他想起那天他剛到蒼梧之海的時候,海面還是旭日初升,而在過海蜃之境時,天幾乎黑了。他當時坐在沙灘上還納悶來着。
如果真如宴重明所說,蒼梧之海靠北,那北部是什麽地方?孟真忽然想到什麽,臉色有些白,他漫不經心移開視線,眼神飄忽地看窗外的雨。
宴重明也似乎茅塞頓開,繼續道:“極南之地若是靠近北,從極之淵!北部是從極之淵。如此便能說的通了。從極之淵……”
宴重明忽然不繼續往下說了,他生硬的轉了話題:“外面雨太大了,當心着涼。”說完走到窗前把窗戶關上了。
“你再睡一會兒吧,天還未亮。”宴重明站在窗前并未過來,輕聲說了一句。
“好。”孟真也不多言,扯過被子蒙住了頭,繼續睡覺。
一直到驟雨初歇,天光大亮,孟真才起來,宴重明不在屋內,不知去了何處。
孟真拉開門,門外居然有幾人正探頭探腦的趴在門縫往裏瞅,聽到開門聲一哄而散。
“……不是,我說,各位,可是有事?”
任是誰清早一開門看見幾顆腦袋趴門上,心裏也淡定不能,孟真雖不是吓大的,他卻十分好奇這些人怎麽忽然聚這兒了。
“你現在可是要出門?”衆人見孟真先開口,立刻圍了上來,再也做不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一人率先開口問道。
孟真敞開門,站在門口,再顯然不過了。
“那,那你是要去巫山行雲?”又一人試探問道。
聽到這話,孟真頓時有些無語,同樣的問題每天都要問一遍,是希望他去巫山行雲呢?還是擔心他去巫山行雲呢?
頓了頓,孟真開口,道:“随心閣的規矩:去留自願。雖有三月之期,但大家在蒼梧之海內還是自由的,真不願去巫山行雲,也不會有人強迫。何況人各有志,姬無行容貌無雙,又體貼大方,有人傾慕與他,自願留下,也全然可能。但那都是個人選擇,他人是沒有資格妄論的。”
“可,可你那位同屋的朋友一早就去巫山行雲了……”
一道試探性的聲音小聲傳來,這次說話的居然是那個書生模樣的俞生,他早前還欽佩宴重明骨氣铮铮,寧折不彎,完全沒法接受他一早看見宴重明去巫山行雲的事實,人各有志,那樣的男子居然有這種志向嗎?
啥?? 孟真一臉吃驚,宴重明一早去巫山行雲了。顯然宴山君不會是人各有志那一類,但圍在身邊一群人那明了、不解、暗含鄙夷的神色真讓人覺得言語蒼白。
算了,孟真也懶得再解釋,正要合上門,一陣匆忙腳步伴着急促的喊聲傳來:“小雲,小雲,你可得救我!幫幫我的忙。哎呦——”
來人正是姬無行,只是不知他為何如此狼狽,一身豔紅袍子胡亂穿在身上,頭發披散還不停往下滴着水,看見孟真,猛然撲過來,孟真連忙錯開一步,姬無行收手不及,撞到了門上。
“快,快,小雲,咱們屋裏說。”姬無行扶着門,拉了一把孟真往屋裏走,轉身砰的一聲關了門。
屋外衆人都被這莫名的狀況弄得措手不及,且不說姬無行怎麽來了随心閣,這會兒那倆人關起門來是個什麽情況?衆人趴門上聽一會兒,先前還能聽見幾句吵吵嚷嚷,後面似乎就沒動靜了。
屋內,姬無行關上門就放開了孟真,嘴裏嚷嚷:“宴重明那個狗賊!我就知道!他一來蒼梧之海就沒有好事,那時候在海蜃之境我就不該放過他!”
姬無行一邊嚷嚷,一邊在屋內到處查找,他顯然情緒十分激動,繼續罵道:“哎喲,我的美人啊,一早被吓得起不了床。這宴重明簡直比你還要不解風情……不,我覺得他有隐疾!”
孟真在一旁看他在屋裏轉了半天,嘴還不閑着,聽他那意思,估計正那不可言說之時被宴重明攪擾了……真不忍直視。
“找到了,小雲,找到了,走,我們走。”姬無行終于停在床邊,在塌邊的矮凳下面一陣摸索,也不知觸動了什麽機關,一聲開合的聲響,姬無行一把拉住孟真往床榻上倒去,砰的一聲床板自動打開,二人掉了下去。
這間屋子的床下面居然是暗道,真不可思議。一路黑暗,耳邊似乎有水聲輕響,但身上卻并無濕痕。孟真以為這暗道是通向水底,誰知片刻功夫,眼前天光大亮,他揉揉短暫不适的眼睛,面前居然是兩棟連在一起的翹角樓臺,精致小巧,琉璃似幻。左邊的上書“西河拜星”,右邊的上書“東河拜月”。
姬無行徑直走進左邊的那棟閣樓,孟真有一瞬間的恍惚,眼前的閣樓 是用白水晶混合琉璃砂建成的,在陽光折射下色彩變幻,就像一個觸手即碎的夢。
孟真跟着姬無行走進“西河拜星”,閣樓裏布置倒是十分簡單,只有幾張椅子加一個巨大的海貝做成的吊床。一直上到閣樓頂,姬無行率先拉過椅子坐下,孟真沒跟着坐下,他随意靠在欄杆上,往下看這處的風景。
“放心吧,這裏很安全,無人找到這裏來。我讓南黛将宴重明暫時困在巫山行雲裏了。”姬無行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套茶具,居然煮起茶來。
不是,我有個什麽不放心的!現在逃命的可是你吧。孟真有些無言以對,問道:“宴重明去找你做什麽?”
一說到這,姬無行又激動起來,茶也不煮了,站起來,靠在欄杆上,氣憤道:“他一早悄無聲息冒出來,非說昨晚拍賣行的火是我着人放的,還問我要永生花。我哪裏見過什麽永生花?我昨晚就沒出巫山行雲的門……”
“等等,你說哪裏着火了?永生花又是什麽?”孟真聽他說的急切,适時打斷他,問道。
“就是西街的拍賣行,說是昨晚起了火,準備拍賣的永生花也失蹤了。至于永生花是什麽,我也不清楚,只是傳聞此花能聚集碎魂。我要那勞什子做什麽?總不能丢了什麽東西都來找我吧,況且我怎麽記得昨夜是下了大雨,怎麽又失了火?”
姬無行一想到晨間的糟心事就氣不打一處來,平白無故被冤枉一通,覺沒睡好,還動了手,可憐他睡意昏沉哪裏是宴重明的對手,慌慌張張一身狼狽的逃了出來。
“西街的拍賣行……”孟真有點印象,就是那個收入場費說是有什麽神秘寶物要拍賣的,看來他們要拍賣的東西就是永生花。只是什麽花竟能聚魂?孟真一時無解。
“這也就算了,宴重明居然說我身具魔魅之氣,非讓我交代紫魅的來處!我哪見過什麽紫魅,那幽夜紫昙是我上次和南黛在南海之濱的花市買來的啊……”
“什麽?那紫魅,那昙花樓的幽夜紫昙是你的花?!”孟真簡直難以相信,那确實是花有魔氣無疑。
“當然,那就是普通的花,只是顏色少見。我親自買的,有沒有魔氣我能不知道嗎?我家大業大的,總不能坐吃山空,總得會些生財之道吧,這能有什麽錯?”姬無行越說越生氣,他這會兒精神好了恨不得再回去找宴重明好好打一場出口惡氣。
孟真也有些摸不着頭緒,那紫魅确實出現的蹊跷,但姬無行又一口确定只是普通的紫色昙花,他一時有些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