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屋檐之下需低頭
“此人并不簡單。”一直打坐仿若神游物外的宴重明忽然出聲。
孟真表示贊同:“可不是嗎,別看南黛年紀尚小,做起生意來可是一把好手,姬無行偌大的家業幾乎都靠他打理,着實不容易。”
孟真想起那日昙花樓斂財的手法,有些佩服這少年活絡的思維,再一比較比他小幾歲的沉離,整天就知道玩,是時候好好教育一番了,不過轉而一想,小離無憂無慮也挺好,萬事有他這師父就夠了。
孟真低頭看手裏的栀子花,潔白的花瓣上還粘着幾滴露水,他低頭輕嗅一陣,雖然聞不到,約莫是很香。
“來路不明的花還是小心些好。”手中的栀子花冷不防被拿走,宴重明轉身将那花丢出了窗外。
“……不是,宴山君,這,這不是來路不明的花啊……”這一看就是南黛剛摘的,而且還是那少年真誠的心意,就這樣被宴重明扔了,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眼看孟真就要翻窗出去,宴重明攔在窗前,淡聲提醒:“你忘了紫魅嗎?”
“沒忘啊,可這能一樣嗎?再說,我好不容易收到的花呢……”
自從上次那有毒的紫魅昙花之後,簡直草木皆兵了嗎,看什麽花都是來路不明。
他坐在床邊,有些郁悶。宴重明一直站在窗前,也不知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他走到孟真面前,朝他伸出手,輕聲道:“這個給你。”
孟真擡眼看去,只見宴重明掌心居然托着一朵朱紅色的花,花瓣層層疊疊,花蕊淺黃點綴其間,開的自在舒展。
“牡丹!”孟真盯着宴重明手上那朵朱紅的花,詫異極了。
這是牡丹花沒錯,他以為是宴重明施的幻術,孟真伸手摸了摸那朱紅的花瓣,光滑細膩,還摸了一手細細的花粉。
“這,這是從哪兒來的?”真的是憑空出現的啊。
宴重明面不改色,道:“那天晚上在國色天香樓摘的。”
孟真簡直無言以對,他難以理解宴重明怎麽悄悄摘了一朵花,不過若真是那時候摘的,他再施以靈力,這花約莫是不會枯萎的。
“我很抱歉扔了你的花,用這個還你吧。”宴重明仍是托着那朵牡丹遞給孟真。
孟真一時也不好拒絕,況且宴山君還道歉了,他伸手接過那朵牡丹花。
宴重明見孟真終于收了那朵花,似乎很高興,施施然又回到窗邊的矮塌上打坐。
孟真捧着手裏的牡丹花,說實話,他确實是很喜歡牡丹的,尤其是這種朱紅的顏色,一時連剛剛被扔了栀子花的郁悶也消散了。
他伸手摸摸那柔軟的花瓣,碩大的一朵,摸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手裏的花瓣有些輕顫,顏色好像也比剛才更紅了?
唉,花終究都是嬌嫩的,經不起他這般摸來摸去,孟真小心翼翼捧着那牡丹花,将它輕輕放到儲物袋裏了。
往後幾日,宴重明都早出晚歸,孟真已經和他解釋清楚姬無行與那日昙花樓的紫魅無關,他也不再去找姬無行的麻煩。他似乎又發現什麽新線索,每日都往城南那邊去。
其實孟真隐約覺得,近日蒼梧之海內出現的異常也許與那出逃的碎魂劍靈有關,可他沒有一點頭緒,完全感應不到劍在何處,也不知道劍靈究竟是何形态,全憑猜測。他只好寄希望于事情不要太棘手。
這幾日孟真除了去街上閑逛,偶爾買點沉離喜歡的小玩意兒,他幾乎都在随心閣裏,宴重明說他們自來蒼梧之海靈力就被壓制,這讓他有些擔憂。若是尋常仙人被壓制靈力倒也沒什麽,反正蒼梧之海安全得很。可他本身就有一部分靈力使不出來,再被壓制,他擔心煙雨螺要暴走了,後果有點不妙。
想到煙雨螺,孟真難得清閑,他把煙雨螺從腰間摘下來,伸手在螺身上輕敲幾下,注入一絲靈力,不過片刻,就有咿咿呀呀的調子從那海螺裏飄出來。
孟真随意躺在榻上,翹起腿晃悠悠打着拍子。他撚起煙雨螺放在額頭上,探入神識。
一片寧靜的湖水,湖邊一棵柳樹正左搖右擺,枝條扭動,恨不能拔地而起跺幾下,如果它有腳的話。柳樹旁是一個十歲左右的頑童,每每墊起腳來想要去摘那柳葉,都被那靈活的枝條溜走了。那頑童幹脆抱住樹幹呼呼幾下爬上去,終于扯下一把枝條,他揪掉幾片小葉子,剩餘的編個花環扣在頭上,然後就坐在樹下用剛揪的柳葉吹奏起來,吹出的調子嘔啞嘲哳難為聽,可他還是旁若無人一遍遍反複的吹,湖邊的柳樹晃的更厲害了。
那頑童正是小時候的沉離,孟真帶他去人界玩一圈,在茶樓剛聽了一曲民間小調兒,內容說的還是怨婦思歸,沉離不解其意,回來後锲而不舍學了起來。哈哈哈,可真是難為了鎮魂柳,一步挪不動。
無憂無慮的年少真是美好。他的煙雨螺幾乎記下了大部分沉離小時候的快樂瞬間。看着這樣的沉離,孟真會覺得心情很好。
這樣過了大半日,有人來訪,還是一群人。孟真收起煙雨螺,迎了出來。是随心閣裏那些人。
以俞生和那個高個子男子為首,他們剛開始還有些客套,過不了多久就自然熟絡起來,他們自從來了蒼梧之海幾乎沒怎麽出過門,畢竟囊中羞澀,可明日就是盂蘭盆節,全城出動,雖說是祭祀的節日,可卻熱鬧非常,除了設齋,城中還有許多別的活動。
他們也想出去看個熱鬧,忽然想到孟真那日說的将新衣拿去當了換銀錢的話,于是都想過來讨經驗。
孟真聽他們說了半天,有些汗顏,他不僅沒有當掉衣裳,南黛還又送了一件過來。他自己是不愁銀錢的,畢竟宴重明給了他一大袋金葉子。可他也不能直白的說給他們一些錢。這些人被困在此處數日,都不願屈身遷就,很有些高風亮節,他如果就這麽給錢,總有點傷人自尊的意思。孟真思索片刻,想了一個主意。
“我這不是想尋摸一個好價錢麽,這幾日也都出去看了幾處當鋪,給的價太低,衣裳還沒當出去。不如我們湊一塊兒,這樣也許能多當些銀錢。”
孟真這話一出,立即得到大家的贊同,他們就是拉不下臉出去當掉衣裳才來找孟真,這下都放一塊兒再好不過了。只是安排誰去當也成了問題,他們當然不好意思再讓孟真出去。
孟真見他們緘默不語,心中有數,道:“不如還是交給我吧,反正我也去問過幾次了,了解行情。”
“這怎麽好意思,我跟你去,反正都當姬無行的東西了,也不在乎這一點臉面。”那個高個子男子忍不住開口,他倒沒有那麽迂腐,只要堅持三月之期,離開蒼梧之海才是緊要。
他這話一說,又有好幾個人附和:“蘇青,我也一起去……”
一時嚷嚷都要去,孟真本打算他自己去,這樣無論當不當的掉,他總能拿着錢回來。孟真一時有些傷腦筋,他想了想,只得再找個理由,道:“各位,請聽我一言,當衣裳這事兒還是交給我吧,實在不行,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去。等我們拿了當衣裳的錢,回來還有別的事情要交代大家趕緊做。”
衆人聽他一說立刻安靜下來,孟真繼續道:“就算當掉這件衣裳也值不了多少錢,不如我們想辦法再掙一些。”
衆人聽他說有了掙錢的法子,驚喜不已,就等着他往下說。
“明日就是盂蘭盆節,家家戶戶要放河燈,不如我們用當衣裳的錢買些材料,我看大家都像是識文斷字之人,能寫能畫,屆時還要勞煩大家一起,這樣做出來的河燈定然能賣個好價錢。”
“對呀……讓我題字,這我在行。”
“真是好主意,我會作畫……”
“大家一起做,明日人多,不愁賣不掉……”
“那這樣就可以賺不少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興致高漲,這種附庸風雅的事,自然得到大家的喜歡,既能施展才華,又能解燃眉之急,再好不過了。
“這位公子,請問您貴姓啊?真是要多謝你。”那個叫蘇青的男子忽然問起孟真。這下大家又安靜了,畢竟是想出這個法子的人,還不知道人家的名諱。
“啊,不必客氣,免貴姓孟。”孟真道。
“孟公子,真是多謝。”好幾個人連忙附和。
“別,叫我孟先生就可以了,我孩子都十四了。”孟真每次聽別人叫他公子什麽的,他都汗顏,他可不是青蔥少年了。
“……”
“啥?您都有孩子了?!”
“是啊,我還以為你還沒娶媳婦呢。”
“這姬無行也太無恥了。人家孟先生都有妻有子的……”
一陣驚嘆之後又是對姬無行的怒罵,孟真笑眯眯看着他們,權當默認。
可沒過一會兒,這群人的好奇又轉到宴重明身上來了,畢竟他們都曾親眼看見宴重明去巫山行雲了,盡管不是那麽回事兒,昨日姬無行那狼狽情形還歷歷在目,可架不住宴重明無論走到哪兒都引人注目。
“噢,你們說的宴先生啊,他啊,唉……”孟真作出副一言難盡的表情,事實上他根本還沒想到該怎麽說,他們的好奇心也太重了。
結果衆人都以為有什麽不得了的難言之隐,一時都豎起耳朵等着孟真繼續。
唉!宴山君,真是對不住了,我實在詞窮了,編不出來理由了,不能怪我張冠李戴。
頓了頓,孟真幹脆的道:“宴先生那日正要成親,馬上都要拜天地了,賓客盡歡,可誰知姬無行突然出現,将他擄走,我作為到場恭賀的客人,也一并帶到此處。唉,可憐大喜之日新娘獨守空房,該是何等的傷心啊。”
孟真邊說邊将那日龍煜殿下大婚的情形穿鑿附會一番,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原來宴先生才是最可憐之人啊。”
“對啊,任是誰大喜之日遇到這樣的事,不得憤怒啊。”
“難怪他終日寡言沉默,那日只身去巫山行雲,肯定是去找姬無行拼命了。”衆人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你們在說什麽?”忽然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清淩淩如雨濺幽潭,分外清晰,凍的大家立刻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孟:“我的煙雨螺可以錄小視頻,驚不驚喜?”
小晏:(一把搶去,開錄)
小孟:(滿臉通紅,酸軟無力)“你...你不要臉...”
小晏:“我只要你,要什麽臉!”
作者君你好污!
作者君:(正經臉)車在我心裏開八百遍了,但我要裝作好純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