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自家人什麽樣子,元春看了兩輩子,也差不多摸全了路數。

就說珍大哥哥說話或許會比較委婉,但行事還是帶着幾分武将的直爽:為了回敬費家,抓住把柄立即告狀,居然都不擔心太子捎帶着把他也記恨上。

為了放倒仇敵,自己也不惜摔個跟頭……元春對此很是哭笑不得。

王爺如今不僅肯跟她說公事,甚至在淑妃娘娘那兒“一波三折”的經歷都能一一道來,元春在聽說珍大哥哥如何報複費家之後,也想跟王爺說道說道。

此時二人正并排靠在引枕上,趙之桢端着本兵書,隔上好一會兒才翻上一頁。

王爺這是心不在焉,但其實又算是好說話的時候,元春輕推了下王爺的胳膊,“您大晚上的還看書,仔細傷眼。”

趙之桢應道:“我就沒看書。長夜漫漫,正好咱們說說話?”

元春道:“我心裏有些沒底。”

“出了正月就有結果,反正都丁憂在家了,還怕些什麽。”

王爺理解成了她擔心娘家聲譽,元春也不好辯解,“而後等風聲過了,花點銀子,接着做官吧。又不是十惡不赦,哪裏就至于身敗名裂。”

橫豎沒外人,趙之桢也來了句公道話,“他不該讓人抓住把柄。連帶着榮府也丢了回人。”

元春長嘆一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父不慈,這“子孝”也就打了折扣了。這話不好直說,但大家心如明鏡:先帝駕崩的時候,聖上的哀傷能有幾分真心?

這些年,賈敬在郊外觀裏煉丹胡來,賈珍在府裏設宴胡來……這父子倆也是“異曲同工”了。

就看賈敬都出家當道士,在觀裏住了好些年,還能弄出個小女兒,就知道他哪裏是一心向道?純是避禍去的,然後連家裏也都不管不顧了。

賈敬的死因連賈珠都語焉不詳,元春就不接着深挖家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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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把柄也得讓費家雞蛋裏挑骨頭,還不如讓他心服口服地在家歇上幾年,正好把族長的位子交出來。”

趙之桢笑道:“交不交于他有什麽差別?族長換成你侄兒做,他這幾年要待在北面大營,哪裏有空處置族中事項?到頭來還不是你這個娘家堂兄接着包攬族務。”

“先奪了他的名頭再說。”面子過得去就好,王爺向來更重“裏子”,可元春也自有主意,“蓉哥兒才多大?我只求他有朝一日接手庶務的時候,出師有名。”

趙之桢勸道:“你侄兒的長處又不在庶務上頭,耽誤戰功積累才是得不償失。我瞧着,你那些堂兄弟們,也就是賈琏處置銀錢産業,迎來送往倒還使得……正好他做官,”想了想,覺得元春對她這個堂兄也不大看好,便直言道,“五品于他便是一大關。”

他一口氣說完,沒聽見元春答話,剛才元春還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這會兒直接改成了垂着頭……都快在埋到他腋下了。

趙之桢先吓了一跳:懷着孩子的元春他可是惹不起!

連忙扶起元春的肩膀,只見人家眼圈兒都紅了。他連忙往回找補,“覺得不好,你姑且聽一聽便是。”

您這樣待我……元春感動之餘忽然噗嗤一笑,“我娘家那邊可就賴上您了啊!”

趙之桢故意道:“這是從何說起?”

“用您的名頭最好壓人,”元春揉了揉眼角,“我連借口都不用琢磨啦。”

她和她哥哥都巴不得其餘族人趕緊找準了靠山,別再待價而沽、自視甚高還換來換去了!

二人一旦交心,“秘密”只會越說越多,元春解釋道,“祖父和伯祖父去得早,跟着他二位建功的老兄弟還有幾個健在呢。”元春比了四根手指出來,“珍大哥哥向着太子,我哥哥向着您,這幾位老人家一直謀劃,且撺掇伯父和我父親,讓我堂兄琏二哥去找一找大皇子的門路……說來也巧,我親舅舅可不就投靠了大皇子?加上我姑父還是聖上的心腹。如此一來,進可攻退可守,寧榮兩府簡直就立于不敗之地,就等着坐收一個從龍之功了!”

趙之桢聞言,差點被噎着:他們二人說話越發不肯藏着掖着,彼此都很舒坦。但實誠成這樣,他頓時就喜憂參半了。喜的是真心換真心;憂的是……只聽到“從龍之功”,他也猜着元春真正想說的話了:對于那件大事,他也不是特別有底氣。

趙之桢端詳了下元春的神色,才又開口,“京城裏想着‘萬無一失’的人家比比皆是。”

他也許做不到有問必答,比如北面大營的防務——這個真是太子問起都不能老實回答的,但對元春至少能并不太隐晦地指條明路。

不過趙之桢顯然想多了,說起來元春對他的信心,比他自己都足。

在元春看來,王爺表态會照顧她娘家,哥哥賈珠不必孤軍奮戰,元春便已然大喜過望。

“我娘家沒本錢啊!”元春一針見血,王爺待她越溫柔,她也就越發膽大,“還夢想着一本萬利,不摔個跟頭,他們還總把自己當回事呢。”

趙之桢笑道:“好了,這回我不管就是了。”

賈珍并非像費家狀告的那般熱孝期間明目張膽納妾,而是跑去跟外室睡覺……這事兒可大可小,罰得重不重全看他的本事和人脈。退一步說,賈珍的罪名也完全沒法兒跟費家相提并論。

不過費家和賈珍都在太子麾下,互鬥得再熱鬧,元春也覺得王爺不必在此時插手。

此時,趙之桢又道,“以前我帶兵在外,麾下諸将總有人時不時讓京中禦史參上一本。比如族人仗勢欺人,家中與民争利,都知道不能把我的人如何,但總是持之以恒地惡心我。”說着他笑得越發溫柔,“自從你姑父回京,你哥哥中進士之後,這種事便少了好些。我如何不承你的情?”

出頭參趙之桢麾下諸将的禦史,大多沒什麽根基,純是讓背後那些人家要麽說服,要麽許以重利推出來背黑鍋的。

林海身為聖上信臣,人盡皆知,有時候只要他表露個姿态,再加上賈珠從中分說,那些膽小的禦史便知難而退,只會剩下那不得不接着出頭的禦史……人少可不好收拾?這些人便由聖上新提拔的左都禦史分期分批地一一黜落。

趙之桢雖沒明說,心裏卻很是感激,他不好跟林海走動太多,便把這份謝意一股腦地全放在了元春身上。

這些事兒賈珠也在給妹妹的信中提起過,元春安心受用,同時也記得體貼哥哥,姑父姑媽這邊暫且還不需要她幫忙,但一雙表妹表弟,她自認還是能盡力照看的。

不過元春還是假惺惺地謙虛道:“王爺客氣了。”

趙之桢大笑,“太假了!”

前世,文臣趙之桢只能倚仗李家,這輩子因為有了林海和賈珠,趙之桢跟貴妃情深依舊,但對李家的态度……也只能說不錯了。

兒子趙晗将娶李家女,趙之桢對李家還是老樣子,算不上熱絡。

而貴妃跟元春的想法幾乎如出一轍:娘家也有自己的心思,既然他們不認可自己的主意,不如讓他們吃點苦頭,之後自然就學了乖。

就在趙之桢打算置身事外,等着看聖上如何處置費家以及太子的應對之際,賈蓉再次趁着夜色“摸”到了王府。

元春這天正好不大舒坦,聽說侄兒來了便把王爺往外推,“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準不是小事兒。”

趙之桢道:“等我回來。”

元春應了,“快去快回。”

書房中,賈蓉連寒暄都省了,見禮後直接遞上了個封得嚴嚴實實的匣子,“裏面是家父這些收集的費家罪證……他讓我轉交給王爺,随您使用。不過王爺最好別看,我偷看了幾頁也已經後悔了。另外一份,家父已經派人送到太子的舅舅那邊去了。”

這匣子……跟當年王妃劉娡從娘家搶回的東西一樣燙手。趙之桢道:“我轉給慶王叔便是。”

賈蓉能說看了後悔,顯然其中涉及太子極多,為防止父皇看了大動肝火,還是讓慶王叔先提前“審一審”,再呈給父皇吧。

趙之桢的大總管親手接下封條完好的匣子,又出門帶上王爺的帖子去請慶王。

交出匣子,賈蓉心事了了大半,這才又道:“本來家父是先将這些東西獻給太子,可惜讓費家壓下了。家父這些日子不得輕易出門,這次也是疾病亂投醫了。”

趙之桢颔首道:“這裏怕也有你去了的祖父的‘功勞’吧。”

賈蓉默然:他不得不承認,當年祖父跟事敗而自盡的南邊那位,以及平南王都有交情,所以才“知之甚詳”。

趙之桢見狀,意味深長道:“迷途知返……才不至于翻舊賬。”

賈蓉聞言連忙肅容道:“卑職也是這樣想的。”

賈蓉的反應趙之桢很是滿意,又改回了家常說話的語氣,“你倒是鬼精,怎麽知道你父親派人去往太子舅家告狀了?”

賈蓉也跟着輕松幾分,“家裏有人給我報信兒,我出門便帶人把那送信的扣住了……之後便由不得他了。”

趙之桢聞言便笑,“不錯。”

又閑聊了幾句,賈蓉告辭而去,沒多久便是慶王悄然來訪。

慶王是個在三伏天仍能身帶寒氣的冷面王,趙之桢對這位王叔向來佩服至極,卻從不跟他胡亂攀交情。

寒暄了幾句,趙之桢便把剛得來,都沒焐熱的匣子交了過去,“寧府賈珍本想奉給太子,無奈費家勢大,這才托我轉交。”

慶王已經知道賈蓉離去的時辰,算了算便道,“小心謹慎些正好,其實你就算看了也無妨。有個由頭,大家也都省心了。”

只聽這一句,趙之桢便知道費家完了。

第二天,費家在京中做官的三位族人便全部停職回家反省去了——包括太子妃之父。

費家在外還有兩位刺史,不過跟費家嫡系已經隔得比較遠了,而且這兩人升官都是靠得實打實的功績,留下他們也給太子和太子妃都留了點面子。

為防費家奮起一搏,不僅太子身邊安排了不少侍衛,連費家在北方的祖宅附近,聖上都特地命人仔細看管。

聖上也是保險起見:其實費家掌兵的那代人已經悉數故去,但聖上就怕他們用太子來讨價還價。貴妃也反複勸過聖上:咱們怕傷了玉瓶,您可得好好教導太子。

此時,禦案上早已擺上了費家這些年斂財通敵,以及懷有不臣之心的證據,聖上披着奏折,更等着太子過來認錯。

說起來,聖上并不如何怪罪太子,被最信賴的臣子蒙蔽,甚至是背叛,這份心情聖上很能體諒:畢竟他也是磕磕絆絆一路走過來的,內心又何嘗沒有煎熬的時候。

只要太子能吃一塹長一智,這虧吃得也算值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聖上足足等了小半個下午,兒子沒等來,倒從心腹內侍口中聽說太子妃父親求見太子,此時已經進了東宮……

此時聖上固然惱火,但還是存了點希望。熟料這一整天,太子也沒來見他這個父親。

東宮之中自是有聖上的耳目,晚飯前便傳回消息:太子妃之父跪地認罪哭訴,太子似是不忍。

聖上當時就氣飽了,滿心郁悶無處宣洩,擡腳便又奔向了承乾宮。

貴妃在宮中小廚房裏早就吩咐,做了幾樣湯羹和小菜,飯菜還沒全熟,聖上便到了。

即便是聖上沉着一張臉,貴妃仍敢調侃,“這是……铩羽而歸?”

聖上怒道:“我連太子的面兒都沒見着!”

“瞧瞧您這通身的火氣,東宮裏如何,您問了沒有?”

“太子在他書房裏一直沒出來。”

“這不就得了,”貴妃果然舉重若輕,“您不自在,太子哪裏就舒坦了?他估計還沒想好該如何向您認錯。”

聖上其實并不怎麽樂觀,但還是言道,“但願如此吧。”

兒子你争點氣,別再讓費家說心軟了!

話說太子的确心軟了,但再心軟也被費家所作所為激怒了。

再說向父皇認錯,太子雖然心底因為顏面有損而有些許不快,但真不至于一點不情願向父皇低頭。他再如何高傲,也知道這儲君之位源自父皇的愛護和欣賞。

真正讓他心驚的,乃是費家露出頹勢時,朝堂上竟是一邊倒,甚至還有少許打算落井下石之人。

費家輔佐他這麽多年,總歸……打狗也要看主人,只看費家是他的人,也該多少留些情面,得有人出面為費家求個情不是?

但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誠如今日費家之主太子妃之父所言:微臣有罪,損了太子聲望死不足惜,但經此一事朝堂上究竟還有多少人一心向着您,一目了然啊!

而且沒了費家人,太子驚覺自己竟沒什麽人可用了:經過費家持之以恒地排除異己,那些曾經偏向太子的人家早就“沉穩”了下來,比如向他示好的韓家此時也沒了動靜;而寧府賈珍丁憂期間還惹了官司,可謂自顧不暇……

詹事府裏倒都是是自己人,可這些人還太年輕,在朝堂上根本沒什麽分量。

太子在對費家十分失望之餘,思來想去終于還是向舅家求教了——在此之前難免砸了點案上的東西,譬如鎮紙、筆洗之類……想再丢硯臺,忽然想起這是父皇給他的。

太子放回硯臺,連喝了兩盞茶,才算勉強平複下來:跟費家太過親密,自然冷落了舅舅,但至此之後舅舅還真對他不冷不熱……無奈形勢比人強,他勢必要在費家處置結果出來之前,想出個能讓父皇滿意,于己損害不大的補救方法。

于是連着三天過去,太子見到父皇也沒提起費家一個字,認錯悔過更是無從談起——他在等舅舅的回信。

而在除夕之前,聖上似乎也沒了耐心,直接讓太子妃之父致仕了,罪名便是私販鹽鐵,與民争利——只要不想廢掉太子妃,聖上便不能把太子妃的父親直接丢進大牢裏去。

至于費家的其他人,聖上就沒那麽“手下留情”了。

這幾天一直都在看戲的趙之桢也終于有點忍不住了:他父皇什麽時候對他這般寬和有耐心過!回府後,趙之桢依舊心緒難平。

偏偏這天元春肚裏的“小祖宗”比較老實,見到王爺歸來,元春竟是難得的笑臉相迎。

趙之桢只得把心事放在一邊,先問道,“有什麽好事?”

元春笑道:“石家公子來了。”

“鬧笑話了?”

“沒有,”元春接着道,“您知道王妃向來睜一眼閉一眼,我便跟着大爺跑去‘偷聽’了一回。”

趙暄和石江是在趙晗的書房裏見面的,彼此之間還隔了個屏風,屋裏更是有人值守……就算并非刻意,坐在隔壁的隔壁的趙晗還是把一切都收進耳中。

而元春過去,則是為了照看趙暄——雖然她自問不太稱職,可偏偏趙暄對她殊無排斥之意。

聽說元春也要跟着去見一見石江,趙暄痛快地答應了,“讓你放心也好。”

聽到這裏,趙之桢也欣慰道,“如此一來,我也放心了。”

元春此時更是掩口笑道:“您知道石公子最愛說話嗎?”說着,便萬分佩服,“論溫柔體貼和耐心,我都望塵莫及。”

趙之桢也微微一笑,“所以啊,哪怕家世差了些,這樁婚事我也允了。”

王爺這應對,跟元春的設想有點差別。

元春這才拉着趙之桢的手,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回,“王爺有心事?”

父皇對太子太好了,我羨慕嫉妒還無奈呢——就算二人幾乎無話不談,趙之桢還是沒法把這番心事宣之于口。

元春見王爺不答,又問,“這是從何說起?”其實她已經猜到王爺此番八成是因為太子而心情不暢,“莫非聖上要嚴厲處置費家了?”

“差不多,”趙之桢輕嘆一聲,“涉及私販鹽鐵,還有暗中跟平南王傳遞消息的費家人,尤其是身在北方的,都要收拾一番。”

這自然是聖上的旨意,動用北面大營的官兵,除了在營中值守的将軍,作為統帥的趙之桢自然也得了消息。

元春道:“理所應當啊。費家的羽翼沒了,他們就安心閉門過日子吧。”

只是少了財源,太子的日子怕是要艱難了,而且……趙之桢搖了搖頭,“費家像是坐以待斃的人家?”

當然不是啦!費家後來做過平南王的內應,雖然這并非直接導致了太子被廢,但至少也是緣由之一了。

而最後幹脆利落地除去費家之人……正是王爺。前世元春在東宮得知太子位置不保,驚魂未定之際,也聽說了趙之桢的本事。

這一世估計也是大同小異。

如今連娘家都有了着落,元春幾無心事,只剩寬慰勸解,順便潛移默化地盡量把自己前世所知的人和事告訴王爺。

至于能影響多少……不是元春自誇,她覺得如今她說話已經很是管用了。

于是她輕聲道:“他們若是會甘願受罰,在私販鹽鐵事發的時候就該收手了。我……擔心他們铤而走險。”

趙之桢深吸口氣,“此事父皇自有計較。”

聖上如何“計較”大家還沒看出來,大年初五的白天,京城……地震了。

只是這地震未免輕了些,京中只倒了些花架子和本就岌岌可危的窩棚和草房,只有幾個百姓被砸傷,更無人送命。

但一天後,直隸的消息傳來,聖上就一點都慶幸不起來了。

也幸好地震時正是白天,因此受災最重的地方民房倒了無數,送命的百姓不過數百……

大齊幅員遼闊,每天總有天災*,聖上和百官赈災早就赈出了豐富經驗,何況這回其實稱不上多麽嚴重,但是一天後,又有百裏加急的折子送到:直通京城與金陵的大運河直隸一段的河堤塌了……正逢冬季枯水期,因此受災不重,不過那堤壩去年新修的,如今看來必有問題。

河道堤壩一事尚無定論,無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出正月,又發生了日食。

前世便是如此,因此元春淡然至極,反倒是王妃因為擔驚受怕叫了好幾回大夫。

王妃韓續原本還為她那個野心勃勃的哥哥躲開了費家這一劫,而暗中欣喜不已——熟料運河河堤倒塌,其中牽扯到了韓續嫂子的娘家哥哥。

韓大公子夫婦來央求過幾回,韓續都沒松口為嫂子的哥哥求情,逼得緊了她幹脆地裝起病來。

而韓大公子在妹妹這兒碰了壁,便找到了趙之桢,這邊話還沒開口,王府長史匆匆進門來禀報:平南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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