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結局)

年三十的夜晚,就連幽冥地府也挂滿了燈籠。

黃白的燈籠沿着長長的黃泉路鋪展開去,就連魂魄們的臉上都充滿了好奇。

九天之上的玉旨早已降下,為慶祝紫薇帝君歸位,特開宴席以慶,席間将有天墜星光助興。

那是天上的焰火,于人間來說,便是流星之雨。

仙界、人界、幽冥皆可以看到這一盛景。

閻羅王早早攜了嬌妻往九重天上赴宴,因此這個年夜無需十殿同聚。

閻薛求之不得,立即給沃石殿的人放了假,便來白老板的鋪子裏蹭飯。

吃過晚飯,雲兒與紅藥便竄去街頭看雜耍,自從有了幽冥草,雲兒似乎把這裏當成了家,待的時日竟比在太清派還要多一些。

夾着餃子的裴先生擡頭,看着靳雙樓掀開門簾,帶着滿身涼風而來,心中似有糖水化開。

靳雙樓能出現在這裏,讓他很是意外,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他是會和家人一起度過的。

“父王母後感情深厚,我何必去礙他們的眼,吃完飯就閃了,再說了,本太子可是點亮了青焰的人,是要成為妖獸族最偉大的王的人,誰能管的了本太子!”靳雙樓坐下來,撈起桌上的筷子,胡亂擦了兩下便去夾裴先生盤中的餃子,“急着來見你,沒吃上幾口,可餓死我了!”

白老板又撈了十幾個餃子,一股腦全堆在裴先生盤子裏:“吃吧吃吧多吃點,這可是你家阿裴親手包的!”

“唔?是嗎?”靳雙樓咽下一個餃子,眼睛一亮:“怪道如此好吃,原來是阿裴包的!”

裴先生給他擦去唇邊的油漬,笑意柔柔:“大家一起包的,就你沒來。”

靳雙樓放下筷子,認真地望進他的雙眸:“阿裴,明年我一定跟你一起包,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一起包餃子吃餃子,你說好嗎?”

隆隆的鞭炮聲中,裴先生的眼睛亮晶晶的。

“好。”

·

站在橋上的裴先生仰望着漫天墜落的星辰,星光照亮他的眼眸,他的唇邊,笑容清淺。

在他的生命裏,有兩個男人,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

于他而言,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靳雙樓亦擡頭望着那閃爍的星光,在他臂彎裏的男子,是他此生的摯愛,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他都會不惜一切與他在一起,保護他,照顧他,給他所有的溫暖和愛。

而另一邊屋頂上的兩個人,卻是坐的離彼此很遠。

閻薛望着距離自己三丈遠的白老板,輕輕招手:“小白,過來。”

白老板猶豫着,又往外挪了一點。

閻薛微微眯起眼睛。

白老板心頭一跳。

這個人,從自己見他第一面就知道,他很危險。

他與大師兄身上,都有一種令人難以違抗的威嚴。

大師兄是高高在上,對世人的悲憫和俯視,而閻薛,則是久居上位的掌控與生殺予奪,兩者雖然不同,但同樣讓人忍不住屈服在那壓迫感之下,乖乖服從他們的命令。

“過來,乖。”閻薛拍了拍自己身側的屋脊,“我保證我什麽都不做,只陪你喝酒看流星。”

白老板咽了口口水,磨磨蹭蹭地靠過去。

閻薛滿意地等他坐在自己身邊,伸手一把攬住他的腰,讓他靠的更近一點。

“你說了什麽都不做的!”白老板立即道。

“好好好,”閻薛輕笑,松開攬在他腰間的手,跟他碰了碰酒壺,“今晚都聽你的。”

閻薛望着白老板被星空映亮的側臉,唇角微微上揚。

他努力了這麽多年,等的無非就是這一刻吧。

從自己被拉回地府的那一刻,他就發誓,再也不讓那個小小的白衣孩童,無助又絕望地哭泣。

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只要有他在,就會一直讓小白他,擁有這樣的笑容。

·

紫薇帝君站在九霄雲端,夜風吹動他飄飄的紫金華服,星光在他冠上閃爍,那雙清透的眸中,仿佛蓄滿了乍破的光影。

他望着漫天墜落的星辰,天界的煙火,在人間便是盛大的流星之雨,這場接風之宴的排場,三界可觀。

所以他、他們,也能看到。

他微微側首,對身邊的人道:“多謝。”

南離清君看了他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入到那盛大的煙火之中,忽明忽亮的星光照在他臉上,讓那張傾城絕世的魅顏越發動人心魄。

他有時候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他能跟與自己性情完全相反的紫薇成為知己好友。

諸法從緣起,彼法因緣盡。

這便是緣分吧,連神仙都琢磨不透、無法掌控的緣分。

南離清君勾唇淺笑:“你無須謝我,我只不過是向玉帝他提了個建議罷了,你要謝,便去謝他。”

紫薇沒有再說話。

他謝的,并不是這場排場盛大隆重的接風宴,他謝的,是他對師弟師妹們的照拂。

他知道南離聽的懂。

南離清君也知道他知道自己聽得懂。

他不過是逗他一番,想讓他多說幾句話罷了。

原以為他渡劫一番回來,嘗過了人生之苦,話會多一些,沒想到反而更少了。

見他并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南離清君嘆息:“你這樣惜字如金的脾性啊,莫怨吃到嘴邊的小白兔能都放跑了。”

紫薇淺淺一笑,那笑容耀眼到,讓漫天墜落的繁星都黯淡下去,化作背景與陪襯。

他說:“未必。”

——完——

總算是在大年夜寫完,剛好阿裴他們也在過年,所以這個年夜,我們都不孤單。

這個故事是幾年前的構思,卻拖到現在才寫,它陪我度過了難熬的一個月,所幸到最後,我們都走出來了。

後面還想寫寫雙柔和她冷面夫君閻王陛下的故事,還有綠離和她不負責任的師父的故事,有人問我綠離的性別,emmmm,暫時先保密吧,呵呵。

等有機會了,一定會寫,所以大家不要忘了我們啊!

本來還想回頭修改一下,讓人物性格特征更明顯些,不過實在懶得動了,就先這樣好了,有空一章一章慢慢改吧,情節不會改動。

能看到這裏的都是真愛!感謝這段時間大家的陪伴,讓我能夠重新露出笑容,找回自己,我愛你們!

最後,從今夜開始,又是新的一天,所有的不快和痛苦都将翻過,明天是新開始,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能夠平安幸福,天天開心,時時快樂。

我覺得,真的是沒有什麽,能比快樂更重要了。

天神賜福予衆。

願大家都擁有開心的笑容。

近日會開一個霸王受和年上誘攻的故事,歡迎大家繼續來看。

2018年2月15

閻薛與小白的番外一

荒草萋萋的小山坡上,閻薛趴在水塘邊,對着凄清的水面看自己的倒影。

水中的那個小娃娃,有着一雙黑色的眼睛,小臉有些慘白,頭發蓬亂還沾着草屑,一身黑色的衣裳更是灰撲撲的,正緊緊抿着唇瞪着自己。

他慢慢地低下頭,将整顆腦袋浸泡在水中,秋季的水已有些刺骨,這樣的寒冷讓他忍不住顫抖,卻更加清醒。

在水中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逐漸沉入水底的枯葉和秋草糾葛的根莖,水塘深處,是一團模糊的黑影,看久了,便覺得自己仿佛要被吸入其中。

他開始有些驚慌,卻又像是受了蠱惑一般,忍不住地一直看下去。

就在這時,一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從水中翻了起來。

閻薛躺在水塘邊的草叢中,茫然地看着那個同樣栽倒在地上的白衣孩童。

不過五六歲的樣子,看他的打扮,應當是個男孩子,可那張雪白的小臉,和烏溜溜的大眼睛,卻比女孩子還要漂亮。

特別是,他左眼角的那粒紅色的朱砂痣,像是額娘眉間的花钿,妖嬈又妩媚。

“你這樣會生病的!”白衣孩童站起來,顧不得拍打身上的草屑,沖他伸出手來:“我叫白衡,你叫什麽?為什麽會一個人在這裏?你方才是在做什麽?”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閻薛卻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咦?”白衣孩童白衡低聲嘟哝了一句:“難不成是傻的麽?還是剛才泡傻了?”

他費力地從袖子裏掏出一條白色的帕子,蹲在閻薛身邊給他擦幹臉上的水,又去給他仔細地擦頭發:“難道你是個啞巴?”

閻薛咬了咬嘴唇,任憑他給自己擦幹頭發,又細細地梳理整齊,一雙小手竟然比娘親還要娴熟和輕柔。

說來可笑,他明明是閻王之子,卻流落人間,連個乞丐都不如。

“你的頭發真好,又黑又亮又柔順,比小綠小香她們的好多了!”白衡給他編了一個辮子,發尾處用自己腰間的一塊絲縧綁了,一邊綁一邊笑眯眯地不停說着話:“哦,你不知道小綠小香是誰吧?她們是府裏的丫頭,爹娘專門派來看着我的!”

他跑到閻薛跟前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才滿意地拍拍小手,“我今天呀,可是好不容易才偷偷跑出來的!”

他不由分說地将閻薛從地上拉起來,笑嘻嘻地踮了踮腳,伸手在兩人頭頂比劃了一下:“原來你比我高一點呀!你是不是真的不會說話?”

閻薛望着他笑嘻嘻的面容,依舊沉默。

這個小孩子并非普通的孩童,他能從他身上感覺到微薄的靈氣,雖然很微薄,但他能看到自己,便說明他很不一般。

他第一次偷跑出來的時候,看到同齡的小孩子一處玩耍,忍不住羨慕地靠過去,可是那些小孩子要麽看不見他,要麽見了他便哇哇大哭,所以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敢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個一身白衣,看起來軟軟糯糯的白衡,是第一個對他笑的凡人孩童。

“你聽得懂我說話嗎?”白衡拉着他一邊走一邊問。

閻薛沉默地跟着他,仍是不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他也會被吓跑。

于是他只點了點頭。

白衡立即開心起來,問他:“你有名字嗎?”

閻薛想了想,搖頭。

“這樣啊!”白衡嘟着嘴巴想了想,“不如我便叫你白檀吧!”

閻薛不解地望着他。

“白檀,跟我一樣的姓,核果卵形,黑色,跟你的頭發一樣,生命力強盛,性味苦,性微寒,可清熱解毒,調氣散結,跟你很和襯。”白衡笑眯眯地站在山坡頂,指着遠處村落裏的一個大宅子告訴他:“那就是我家,我們家是醫學世家,爺爺曾在宮裏做過禦醫,辭官以後來到這裏的。”

閻薛望着那幢大宅子,他能看到,宅子上空盤繞着浩然之氣,說明居住在此的人家,是清正嚴明之人,功大于過,死後會直接去閻羅殿轉投富貴慈善之家。

也許正是這樣的人家,才會生出這樣靈秀的孩童吧!

“爹娘看管我很嚴,不能時常溜出來,所以我都沒有什麽朋友。”白衡像個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以後我溜出來,便來找你玩可好?”

閻薛點點頭。

“你住在哪裏?我要怎麽找到你?”白衡又問。

閻薛又開始沉默。

白衡只好聳聳肩,又嘆口氣:“看你生的怪好看,怎麽會是個啞巴呢?”想了想又道,“啞巴有先天缺陷和後天變啞兩種,不然我帶你回家讓爹爹瞧瞧可好?”

閻薛立即堅決搖頭。

白衡只好作罷。

那是他們的初遇。

那個下午,也是閻薛來到人間之後,最開心的一個下午。

他們在荒草間追逐嬉戲,一同玩耍打鬧,累了便躺在草地上,仰望着碧藍高遠的天空,看白雲變換成各種形狀,然後相視一笑。

從那以後,閻薛不再覺得日子難熬,也不再懼怕娘親的責罰打罵,因為等她打夠了,自己就可以跑出去,等着白衡,在白衡能溜出來的日子裏,與他一起玩耍。

白衡一直覺得他是個啞巴,所以只是對着他不停的說話,于是他知道了很多他的事情,也越來越了解他。

直到一年後的一天,他等了十多天都不見白衡的蹤影,終于忍不住跑到他家裏去。

他看到一個仙風鶴骨的老道士站在堂前,白衡垂頭跪在那裏,有一對中年夫婦站在老道士的身側,對他彎腰行禮。

那對中年夫婦,便是白衡的父母。

閻薛曾經偷偷跑來看白衡的時候,見過他們。

他聽到白衡的父親說:“道長,我家這個孩子,雖然年幼,但自小便極有主見,因此雖然我們夫婦二人十分希望他能随道長修行,但他自己不願,實在是……”

閻薛站在院子裏一株冬青的陰影裏看着他們,那老道士卻似有所覺般,銳利的目光猛然掃來。

閻薛猛地蹲下身,縮成一團。

白衡轉過頭來,也望向他這邊。

老道士腳步微動,白衡卻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腿:“我!我答應你!”

“衡兒?你……”白衡的娘親嘴唇顫了顫,眼中似有淚花閃爍。

老道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閻薛藏身之處,俯下身将白衡扶起:“若随老道修行,可享長壽,若你勤奮,便是成仙亦有可能,但卻要付出常人難以忍受之苦,可能是你的福分,也可能是你的劫難,你可想好了?”

白衡點頭:“想好了,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且說來。”老道士撚須微笑。

“還請道長放過白檀。”白衡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仿佛要随時阻攔他一般。

“白檀?”老道士挑眉,“是那個小鬼的名字?”

白氏夫婦對望一眼。

“他從不曾害我的!”白衡連忙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老爺憂慮道:“道長,我白氏從無白檀此人,這小鬼纏着我兒,不能不除!”

“爹!他不是小鬼!他也沒有纏着我,是我主動找他玩的!”白衡十分激動,“爹!我不許你傷害他!”

老道士拍拍白衡的頭頂,笑道:“哎,白老爺,我看那小鬼也無甚惡意,雖然衡兒沾染了鬼氣,卻并不曾有什麽損傷,想來衡兒所言不假。”

“可……”白老爺還想說什麽。

老道士擺擺手道:“衡兒跟我走後,身上的鬼氣自會散去,待修道有成,自會辨認善惡,況有頻道在,定會保衡兒無虞,白老爺無需擔憂。”

複又低頭對白衡道:“衡兒,你在這裏對貧道磕三個響頭,喊一聲師父,便随為師去罷!”

閻薛站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看着白衡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路盡頭,突然沒命地往前奔跑起來。

白衡似有所覺,亦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老道士站在白衡身側,望着閻薛。

閻薛停住腳步,站在小路中央,用力地大喊:“小白——你會回來嗎?”

白衡突然便笑了,眼裏閃着淚光,風将他的聲音送來,他說:“原來你會說話啊,白檀。”

閻薛永遠記得将落未落的夕陽下,白衡泛着淚光的笑臉。

那個笑,在他拼命掙紮,不擇手段往上爬的歲月裏,在他連自己都要唾棄自己的黑暗時光中,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

也永遠記得他說:“我會回來的。”

老道士拉起白衡的手,他們轉身繼續前行。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晖收攏之際,閻薛拼命地大喊:““我——不——叫——白——檀——,我——叫——閻——薛——””

已經變作兩個小小黑點的身影終于消失在視線盡頭。

閻薛突然有些後悔。

他不知道白衡聽到了沒有。

他後悔他沒有早些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小白與閻薛的番外(二)

其實閻薛有些擔憂。

那個老道士看起來道行不低,再修千年興許便能得道成仙,但他如此高的道行,眼神卻如此不濟,竟将自己唐唐閻王之子看成小鬼。

自己雖然身懷鬼氣,卻并非是鬼。

若非眼神不濟,他知道自己不是小鬼,那便是心思複雜,更加值得擔憂。

但他周身靈氣純正天然,必然不是壞人。

也許真如他所說,白衡仙緣深厚,他如此作為,只是為了度化白衡。

那天他在村口呆到夜色深濃,明亮的星光鋪滿天空,他才慢慢地回到娘親那裏。

今夜娘親的床榻之上,破天荒的沒有精壯男子,娘親也沒有醉酒,而是做了一桌好菜等他。

失去好朋友的痛楚讓他沒有心思害怕,也沒有心思去猜測娘親的反常,他沉默地扒完飯,收拾碗筷的時候,娘親卻按住他的手。

娘親笑起來很好看,又溫柔又多情,那雙眸子随便掃過來,便像星星照亮人的眼睛。

他不知道娘親的名字,只聽那些男人在床上呼喚娘親花娘。

娘親對他說:“你如今已有三百歲,從明天開始好好修煉,我要你去地府做鬼差。”

有典籍記載,幽冥閻羅王之子,降生時彼岸花開八十裏,花印于胸,相伴一生。

他是閻王的第九個兒子,他的胸口處有九朵豔紅的彼岸花,有花無葉。

他是閻王的兒子,雖然他從不曾見過閻王,也不曾聽娘親提起,但這一事實,卻從無人敢反駁。

也因此,雖然他經常遭受娘親的打罵,但周圍的妖怪們卻都對他和氣的很,因為沒人知道,哪一天閻羅王會想起這個孩子,所以哪怕他現在低賤到泥土裏,他的血液也一樣高貴不可侵犯。

他是閻羅王的兒子啊,是王之子,娘親為什麽要他去做小小的鬼差?

他雖然不解,但從不反駁娘親,所以他點頭。

娘親便滿意地摸着他的頭,語氣裏竟然有溫柔的味道:“我要你從鬼差做起,不停地往上爬,直到讓你爹注意到你。”

閻薛詫異地望着她。

娘親的眼裏有淚。

他已三百歲了,從未見娘親哭過。

“我已時日無多,我還想再見他一面,”娘親一把抱住他,身上的花香讓他有些恍惚。

因為娘親已許多許多年不曾抱過他。

“孩子,不要怪為娘,我也是沒有辦法……”她顫抖着,“你是他的兒子,地府裏的人無論如何都會給你面子,只有你,能讓為娘再見他一面……”

于是他開始嚴苛的訓練。

娘親的房裏再沒有別的男人進出,她每天唯一要做的事,便是訓練他。

他開始不再計算日子,不再期待看到比女孩子還要漂亮那張笑臉。

他也學會微笑。

痛了會笑,累了會笑,難過了會笑,流血了會笑,想他時,也會笑。

只是笑容裏,總帶着一抹譏诮。

那是他最後的堅守,是對這肮髒的世間的不屑。

五年後,他終于得到娘親的認可,在去地府之前,得以再去看一眼那個大宅子。

哪怕看不到白衡,至少能再看一看他自小長大的地方。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看到了白衡。

白衡已長高了許多,清清瘦瘦,越發俊秀風流,他跪在斷壁殘垣之中,望着他爹娘的屍首絕望地痛哭。

他想要上前去,卻被娘親拉住。

娘親冷漠地眼神讓他憤怒,可他卻無法反抗。

他只記得,被娘親拉走之前,白衡絕望悲傷的眼神。

·

早已記不得多少年過去,當他踩着累累的屍骨,靠着血腥殘忍的手段成為幽冥十殿的轉輪王,看着娘親滿足地死在冷血無情的閻羅王懷中,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欺負他,他也無需再懼怕任何人。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白衡的生平,以及他爹娘的死因。

他早便知道,宮中的禦醫,手上怎能不沾血,便是避到偏遠山村也逃避不了慘死的噩運。

但白氏夫婦寧死不屈,自飲毒酒而亡,留給白衡的遺書只有短短數字:此為解脫,望兒莫恨。

白衡恨不恨他不知道,但他卻将間接害死白氏夫婦的兇手子孫三代全部投到了畜生道。

閻薛以為,這是他唯一能為白衡做的了。

直到那一天。

紫薇帝君的轉世抱着一襲青衫的年輕人出現在他面前,向他求取玉素救人。

他的眼中,卻只有紫薇身後的白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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