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華仁心當天夜裏很晚才回來,她扶着自己的頭,今天這一天自己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她完全記不得了,這在從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她只能從自己滿身的酒氣推斷出,她大概是喝了許多的酒,最後醉倒在福伯的酒樓裏,可到底為什麽要去喝酒她卻一點都記不清了,華仁心搖搖晃晃的走進醫廬,扶着醫廬的門,想喘幾口氣,一彎腰卻忍住幹嘔起來。

屋子裏的人聽到外面的動靜,推開房門,華銀針一看到哪個蹲在門口的人是華仁心,急急忙忙的就要跑出去扶她,還沒有走進就聞到了華仁心滿身的酒氣,他皺着眉,雖然不高興卻也不嫌棄華仁心,他把華仁心扶起來,忍住就開始數落她“早上答應的好好的,說只是送周嬸回去,沒想到這一整天都找不到你的人,我們都因為你出了什麽事情,沒想到你是去喝酒了,你沒事做大白天的就喝這麽多就幹什麽。”

華仁心一臉迷茫的摸了摸頭“我早上說要送周嬸回去的嗎?我不記得了…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我醉倒在福伯的酒樓裏了,整張桌子上全是空酒瓶,奇怪,我為什麽要去福伯的酒樓,我怎麽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華仁心嘆了口氣,把她扶進房裏,錦生他早就猜到華仁心定然是又醉倒在哪個地方了,早有預備,只等着華仁心一回來就把醒酒湯給她灌下去,華仁心一邊按着腦袋一邊撇着嘴,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手裏的醒酒湯,時不時的晃一晃就是不肯一口氣喝下去,華銀針忍無可忍“你就一口氣喝下去算了,拖的再久也沒用,一定要喝。”

華仁心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幽怨的看着華銀針“銀針,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對我越來越兇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明明你以前還會和我一起喝酒一起去胡鬧,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可愛。”

華銀針擡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你根本就是得寸進尺,自己也知道是胡鬧,再怎麽喜歡喝酒也不能像你這樣,你小心像福伯那樣,等老了之後一個月只能喝三杯,到時候看你怎麽辦。”

華仁心捂住耳朵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哎呀沒有聽到沒有聽到!我餓死啦!錦生有沒有好吃的呀!我餓啦!”

陸青戈拿了一盤白糖糕放到華仁心面前,自從他知道華仁心是華銀針的救命恩人後,他對華仁心的成見少了許多,縱然不喜華仁心總是帶着華銀針喝酒胡鬧,縱然看不慣華銀針對華仁心總是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可也的确是華仁心與錦生彌補了他當年沒有教給十一的,是他們教會十一感情,去教十一如何做一個真正的人,每每只要想到這裏,陸青戈便無法對華仁心又任何的成見,他好脾氣的朝華仁心說道“吃吧,銀針說你喜歡吃這個。”

華仁心的确是餓極了,也不管是誰給他拿的,抓起盤子裏的糕點就朝嘴裏塞,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是誰把糕點拿到她的面前,華仁心一個猛地擡頭,嘴巴包的鼓鼓囊囊,一臉警惕的看着陸青戈,她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發現嘴巴裏的東西還沒有咽下去,

她像一只嘴巴裏藏了松子的小松鼠一樣飛快的咀嚼着,華銀針見她這樣早已經習以為常,擡手倒了杯茶放到華仁心的面前“你慢一點,小心噎到。”

華仁心也不客氣,一下就把那杯水喝的精光,她滿足的打了個隔,癱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然後突然又想起來陸青戈,原本癱在椅子上的身子一下子就又坐直了,她指着陸青戈“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白糖糕,那些白糖糕你是從哪裏變出來的!還有!你剛才怎麽那麽好心,你幹嘛這麽讨好我?”

陸青戈有些哭笑不得,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明晃晃的說讨好,可陸青戈不是沒有心肝的人,他看得出來華仁心與華妙手雖然長相一模一樣,可并不是壞人,又她是華銀針的師父,陸青戈對華仁心的成見也不過是因為他與華妙手一模一樣的長相而已,他有意去逗華仁心“這些白糖糕是早上六下來的,我聽銀針說,這盤白糖糕早上錦生坐好了放在你的桌上你都沒吃,再說了,我怎麽就是讨好你了?錦生去幫你重新熱飯菜了,這裏只有我和銀針兩個人,由我來把這盤糕點端給你,總比銀針端給你要好,我才不是讨好你,我這是減少你們接觸的機會。”

華仁心想了想,覺得陸青戈說的好像有道理,一臉沉痛的朝着陸青戈搖頭“實在是太心機了,皇城裏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

陸青戈彎着腰,把頭靠在華銀針的肩膀上,捂住嘴不停的笑着,華銀針看着華仁心,又看看陸青戈,一臉的無奈“少吃點,過一會兒錦生把飯熱好,你又要吃不下去了。”華仁心突然想起小芸,他又問“對了,你今天去福伯的酒樓是去找華姑娘嗎?她那裏真的有能夠治好小芸臉上的藥嗎?”

華仁心一臉茫然“什麽藥?小芸臉上的傷找到藥治了?”

一聽到華妙手,陸青戈不敢馬虎,他對華妙手總是警惕着的,華銀針對着華仁心搖搖頭,也很奇怪的反問“不是仁心你早上和我說,華姑娘那裏或許可以找到藥,對小芸臉上的傷有幫助?”

或許是以為華仁心這次沒有找到華妙手才會這樣的反常,他主動安慰道“如果真的沒有找到華姑娘,亦或者是華姑娘那兒的藥對小芸沒有用處,你也不必如此沮喪,時間還長,也不必急于一時,總會有辦法的。”

華仁心搖搖頭,她用筷子從碟子裏夾起一塊白糖糕,反反複複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咬了一口,發覺入口時仍是從前的味道,并沒有什麽變化,她好像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華仁心看着陸青戈,一字一句的問他“你是說,這盤是早上就放在我桌上,我卻沒吃,所以留下來的?”

錦生的把熱好的飯菜端出來,成一字排在華仁心的面前,錦生恰好聽了這句話,他朝華仁心點點頭,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腦袋,華銀針幫錦生翻譯道“是啊,錦生還以為你換了口味,不喜歡吃這些了,我今天早上看你也的确是有些怪怪的,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仁心,你…是不是病了?”

華仁心看着那盤白糖糕,神情複雜,他看着華銀針,眼神之中很是不舍,她問道“銀針,你想不想知道我姐姐,我,還有師父的事情?”

華仁心從前鮮少說起她的師父和姐姐,華銀針除了知道華妙手最後拿了她師父的骨頭來泡藥酒之外,其他并不了解,只這一點還是華仁心某一日醉酒後不經意之間說出來的,華銀針不願強迫她,再加上她看今天華仁心的臉色實在是差“我不想聽。”

華仁心微微一笑“可是我想說,銀針,我怕我現在不說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再和你說這些了。”

華銀針不知道華仁心今天為何會如此反常,他的手不自覺的就抓住了陸青戈的衣袖,陸青戈垂眼看到了,心中嘆息一聲,主動握住了華銀針的手。

華仁心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三個人,眼神在陸青戈身上頓了一下,自言自語道“算了,多一個人知道也多一個人替他分擔一些。”

“我的師父從前是宮中的太醫,他與其他太醫不同,無論是誰求到師父面前,師父都會盡力去治,師父膝下并無子嗣,我是師父從外面撿回來的,師父原本并沒有想讓我成為一個大夫,後來他見我天分高,便收我為徒教我醫術,希望我能繼承他的衣缽。”

“可是我小時候貪玩兒,師父說什麽我總不肯好好去聽好好去學,師父讓我煎藥我總是把把草藥直接扔到鍋裏去煮一煮就算糊弄了差事,師父是個很好的人,即使我這樣他也從未打罵于我,可是每每我這樣做,師父總會嘆氣,我不願意聽到師父的嘆氣聲,卻又總忍不住的要出去玩兒,後來,我就把妙手推了出去,我告訴她要摒棄雜念,閑事莫理,什麽事情都沒有鑽研醫術重要,果然,自從妙手出現之後師父開心了許多,他以為我總算是懂事了,可他不知道,坐在那裏煎藥除了醫書什麽都看不進去的是妙手,不是我。”

“師父給那些窮人治病,那些窮人付不出醫藥費,便會托識字的書生寫一副字送給師父,師父收到的最多的便是妙手仁心,師父給我取名華仁心,我想,那就幹脆讓妙手與我區分開來,妙手只管什麽都不想,一心鑽研醫術就好,而我就負責四處雲游,遇到疑難雜症去問師父問妙手就好,可是我沒有想到,妙手為了鑽研醫術,已經瘋魔了…”

“有一天師父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只知道他是被皇帝砍頭了,聽說師父想救宮裏的一個孩子,最後卻被皇帝發現了,惹得皇帝勃然大怒,一氣之下殺了師父,太醫院空出了一個位子,妙手便填了上去,她本是不願意,只是她與皇帝協商,師父的屍骨完全要完全交由妙手處理,我以後再如何,師父将我養大,她總會将師父好好安葬,沒想到,他削去了師父的皮肉,拿了骨頭來泡酒。”

華仁心縮在椅子上哭了起來“再後來,妙手發現縱然師父常年與草藥作伴,骨頭卻沒有任何要用,最後,師父的骨頭被她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我想要去找,卻怎麽也找不到。”

華銀針顯然沒有料到,平時那個活潑開來的華仁心,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不會安慰人,但他卻學着陸青戈的樣子,蹲在華仁心面前,摸了摸華仁心的頭“不是你的錯,将你師父削皮去肉,讓你師父死後也不得安寧的是華妙手,不是你。”

華仁心猛的擡起頭,他看着華銀針,動了動嘴唇,大哭起來“你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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