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杜繪曦原以為他們坐個車就能到達,誰知道竟還搭了國內線班機,譚勁說是希望她能早點看到,又能減少數小時的車程勞頓。

她不明白那個什麽哥力的遺址有何好看,讓他這麽迫不及待要帶她去,搭機到達烏爾法市後,他又租了輛吉普車載她前往哥貝克力山丘。

譚勁大費周章帶她來看古跡,一臉興奮地向她介紹他們已抵達目的地。

杜繪曦站在黃沙吹拂的炙熱山丘,望向開挖過、高低起伏的遺址,一塊塊T形巨大石頭矗立,她有些傻眼。

“大老遠跑來這裏看石頭?”她心生不滿,還以為有什麽令人贊嘆的古跡,結果不過爾爾。

幸虧她有先見之明,換了牛仔褲及平底鞋,只是站在大太陽底下吹風沙瞪視一堆黃土巨石未免可笑,她不禁後悔與他同行,寧願待在飯店房間裏睡覺。

“可別小看這些巨石柱,這裏可是被譽為世界上最重要的考古遺址,根據探測,整個山丘頂至少還有十六個巨石遺跡埋在地下,目前只開挖一英敵,占整個遺址面積不到5%,也許得挖掘五十年,才能清理完大片遺址。”譚勁開始朗朗介紹。

“所以,你要在這裏待五十年?”杜繪曦微訝,路上他提過,是來這裏參與考古工作的。

思及此,她對他心生的些微情感,頓時讓一陣迎面而來的風沙給吹散。

左手擋住沙塵,她緊閉雙眼、眉心蹙攏,她怎麽可能選個考古迷當對象,就是要單純談戀愛都像天方夜譚。

“眼睛進沙嗎?”譚勁擋在她身前,拉開她遮在額前的手,急着檢查她的眼睛。

“沒有。”杜繪曦眨眨眼,張開美眸,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龐,撞見他鏡片下深黝的黑眸,她心一悸。

對他的一咪咪好感不是被方才的風沙吹散了嗎?怎麽他一靠近,她居然無端緊張,心跳加速?

“我去車裏拿副墨鏡。”說着,他轉身奔往停在不遠處的吉普車。

譚勁很快返回,将從背包裏拿出的墨鏡交給她。

“也許大了點,但勉強能遮風沙。”他直接為她戴上。

杜繪曦怔詫了下,手扶着快滑落鼻梁的大墨鏡,選擇取下。

“不用了,謝謝。”她将墨鏡還給他,這裏風沙并非持續不斷,她只是一時不适應。

突地,她美眸一閃,因為交還墨鏡的剎那,她眼尖看出這副墨鏡竟是高檔名牌貨,雖然僅僅一瞥,她已輕易能辨出真僞,這并非仿冒品。

他戴的眼鏡只是一般平價塑料框,怎麽會備一副名牌墨鏡?她以為他是跟名牌絕緣的物種。

這副時尚墨鏡若戴在他臉上,他高挺的鼻梁便能将這墨鏡撐起來,顯得有型,若覆在額前的散亂短發能規矩的往後梳理,露出飽滿額頭,他給人的感覺應該會很不一樣。

她不禁想起他另一個面貌,那夜的他赤裸着,汗水淋漓,是那麽的性感熱情想到那一夜,她頓覺頭頂太陽太過炙熱,将她一張臉烘得熱燙,她不自在地退離他一些距離,轉身假裝研究沒興趣的石柱雕紋。

“這些遺址距今至少有一萬兩千年歷史,有學者稱這可能就是《聖經》中伊甸園的遺址。”見她注目石柱,譚勁再次解釋。

“伊甸園?”杜繪曦微說,轉頭看他。

“更明确的說法,應是伊甸園的一座神殿。這些巨大石柱主要雕刻有野豬、野鴨、狩獵和娛樂場面,亦有盤旋的巨蛇、小龍蝦、獅子等,而石頭形狀似乎代表人形,從功能上來說,此遺址也許是一處神廟和祭紀之地。

“此處被推測為伊甸園根據地,有幾點重要原因,安納托利亞平原是農業的搖籃,人類最早由采集到耕種的轉變是發生在這片地區,世界上最早的家畜及最原始的谷物也都由這裏開始。

“《聖經》的作者們在談論伊甸園時,描述了庫爾德土耳其這個角落,它位于亞述西部,就是哥貝克力廟的位置。而伊甸園附近有四條河,亦與這遺址坐落相符,另有其他共通性,讓推斷這裏是伊甸園的論點更具說服力。”譚勁滔滔不絕,向她詳述道。

“啊?”杜繪曦眨眨美眸,神情略顯困惑,詫異他總說出她完全陌生的知識。

“就算是伊甸園又如何?現在不過是一堆土塊。”她無法體會遠古遺址的無價,一直以來她只追求流行時尚,難以理解他對着石頭贊嘆的感動。

“你不覺得能站在這裏很偉大嗎?”譚勁雙手按腰,目光炯炯,環視大片人類最原始的遺産。

雖不好潑他冷水,杜繪曦仍實話道:“不覺得。”她怎麽看都只是兩塊巨石疊成T字形,她曾親眼目睹金字塔,那壯觀景象才讓她有些感動而已。

她的回答并沒讓譚勁失望,他轉頭看她,繼續揚唇道:“這裏也許曾是伊甸圈,人類最早的快樂天堂,雖然只剩黃土遺址,但将來挖掘完成、對外開放參觀後,将能賦予這片地神話與夢想,人類雖毀掉他們的天堂,最終仍向往回歸天堂。”

杜繪曦有些怔然地仰臉望着他,心頭無端一悸,不知是他的話令她動容,或他的笑讓她感覺溫柔。

她以為他接觸的是無生命、硬邦邦的石頭、骨頭,可是他的話卻又充滿情感與人性。

“我雖然最着迷恐龍化石,但當我得知這片遺址時也充滿期待興奮,大老遠跑來探看,那一天、那一刻,令我無比感動。”所以他當下便決定資助這裏的考古隊,且參與往後數十年的挖掘工作。

他費心将她班表全調飛土耳其,特地帶她遠道而來,不僅想與她增加相處的機會,更想将最初的感動與她分享。

無論她能否感受,他只想以他的方式,表達她在他心中的特別。

即使明知她對古跡沒興趣,他仍想帶她看他喜歡的事物,并非強迫她得跟着喜歡,只是想讓她多了解他一些。

從事考古工作後,他再沒多餘心思與異性交往,而她是第一個讓他比考古還感興趣的對象,他對她的重視程度迅度攀升,已讓她輕易占據他的心思。

杜繪曦怔望他,心口再度怦跳不巴,這一剎那,她終于明白他的用意,他想帶她親眼目睹、見識他內心最深的感動,一處人類曾經的伊甸園天堂美地,就算她不能領受,他也要表達他的真誠心意。

明明請她去五星級餐廳吃頓頂級的土耳其料理,或送她精品禮物,她會較直接感受到對方示好的心意,可現下她竟有些感動,覺得眼前不再只是一堆乏味單調的巨形石塊。

他迂回的表達看似無形,卻似乎比有形的物質享受更讓她印象深刻,逐漸在她心中激起回蕩。

“我的考古團隊在那處。”譚勁領她走往正進行開挖的一處區域,數名考古人員、工人正埋首在土坑裏工作。

“Hi,Eden!”

見他出現,衆人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也熱絡回應問候,并簡單介紹她。

“你加入德國考古隊?”杜繪曦有些意外。

他說的語言她雖聽不懂,但大略猜得出是德語,她常在歐洲旅行,大約能區分幾國語言。

“這遺址在一九九四年被庫德族牧人發現後,由“德國考古學會”的施密特主持挖掘行動,因遺址範圍廣大,陸續有其他考古隊加入,我加入的只是其中一支考古隊,因為我并非長年待在這裏,只能算業餘考古學家。”譚勁委婉解釋。

他其實不是被這支考古隊聘雇的人,相反地,他是最大投資贊助者,可他不便向她吐實,不想讓她得知他的經濟能力,怕影響她對他的認知判斷。

“Eden,快來看!這是才挖出的新石塊,正在清理上面的雕紋。”遠處有人興高采烈地揮手喊他。

譚勁聞言,黑眸一亮。“快去瞧瞧!”他拉起一旁杜繪曦的手,快步奔往左前方土坡。

突然被他拉着跑,她一時無法甩開他,只能困難地跟上他匆匆的步伐。

他拉着她,從兩三公尺的土坡要走下挖掘的土坑。

“等等——”她腳步踉跄,一個不慎,從黃土石礫斜坡直接滑跌而下。

他一回身,吓了一跳,“有沒有受傷?”急忙将滑跌在地的她拉起。

杜繪曦察覺有數雙眼睛正望向這裏,頓時覺得尴尬又丢臉。她站起身,拍拍有些磨疼的臀部,幸好她穿着牛仔褲,否則豈不磨破皮。

“沒受傷吧?”譚勁神情緊張,邊伸手幫她拍去衣褲上的塵土。

她不快地拍開他的手臂。“我不想看石頭,我要回去了。”她有些負氣的道,心裏怪他跑得太心急,沒顧慮她行動跟不上。

“對不起,我這就送你回去。”他一臉歉意,自責害她摔跌,險些受傷。

“真要走了?”他輕易順她的意答應送她離開,倒讓她很意外,他方才不是急急忙忙要看新挖出的石頭?

“你不是想回去?”即使迫不及待想看剛開挖出的石塊,譚勁卻更在意她的心情,發覺她是真的生氣了,他不敢強留。

“花了數小時大老遠來這裏,待不到二十分鐘就要離開?”杜繪曦狐疑地問道,他真願意這樣就離去?

“我是打算留下來參與挖掘工作,但既然你不喜歡待在這裏,只好先送你回去再過來。”他一雙眼不放心地上下檢視她身體,擔心她是否有外傷。

“不是一開始就告訴你了,我對古跡沒興趣。”她故意抱怨的說,不懂他硬要帶她來看,現在卻又輕易要帶她離開。

“我知道你沒興趣,可無論如何還是想讓你看看這些珍貴偉大的遺址,現在看過就可以了。”譚勁溫言笑道,他并不強求她認同或立刻有深刻的感受。

“怪人。”杜繪曦自他一眼,咕嚷着,再次拍拍臀部的沙塵,朝正清理石塊的考古人員走去。

她有點不太了解他的個性,有時看似呆直,卻又知識豐沛;有時感覺他常強人所難,卻也總輕易順了她心意。

譚勁納悶她會改變離開的決定,連忙跟上她的步伐。“不走了?”他小心追問,怕她怒氣末消。

“來都來了,就陪你待一下。”她不太甘願的妥協道。

剛才也不是真想轉身走人,只是直接表達她的不滿,而他軟言軟語的賠罪,早讓她不再計較。雖然對這些石頭沒什麽興趣,她仍選擇留下,不想掃他興致。

之前,她也是在毫無興趣下,不自覺就陪他耗時間逛恐龍展,想想也不禁訝異自己會對他一再妥協。

譚勁欣慰一笑,她若執意離去,他會立刻送她返回安塔利亞市,可她願意停留,令他非常高興。

她的個性有些刀子口豆腐心,看似喜怒無常,其實不難應對,因為她絕對吃軟不吃硬。

“呃?”下一秒,杜繪曦一楞,頭頂突地被他從後方罩上一個物品。

“太陽大,戴個帽子遮陽。”譚勁在她身後柔聲道。

杜繪曦看見蹲在地上清理古跡的工作人員,幾乎人人頭上皆罩了頂大草帽,但她覺得那草帽與她形象不搭,便拿下轉而往譚勁頭頂上戴。

結果,戴在他頭上也很不搭,見狀她不禁失笑。

譚勁不明所以,可一見她笑,他就跟着揚起唇角,心情愉快。

她笑起來真美,不同于在飛機上面對旅客的職業笑容,更令他喜歡。

“這帽子雖大,遮陽效果很好。”他提醒道,想取下再為她戴上。

“不要,好醜。”杜繪曦不想破壞美感,讓那頂像墨西哥草帽的大帽于再套在自己頭上。她略微彎身,靠近地上剛出土的大石塊,“上面是什麽圖案?”

譚勁蹲在一名考古人員旁邊,拿起小刷子,加入清理工作。“應該是狩獵圖。”就算只看見模糊局部的畫面,他仍很快做出判斷。

杜繪曦見他手拿刷子,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地緩緩刷去石塊表面的沙粒。

他神情專注,唇角輕揚,看似單調無聊的工作卻讓他興奮無比。

她靜默看着這個畫面,心裏竟升起好奇,想了解這些石塊為何讓他如此着迷。

“你要試試嗎?”投入工作的譚勁,沒忘記一旁觀看的她,他擡眸笑間,欲将手中刷子交給她。

“嘎?”杜繪曦一怔。“我不會。”他口中如此重要的古跡,怎能交由外人又外行的她碰觸。

“很簡單,我教你。”他取來另一把小刷子,示意她蹲在他身旁,向她仔細說明。

她該排拒這項無聊的工作,怎知就這麽莫名接過他遞上的小刷子,學他小心翼翼、輕輕柔柔地逐一刷去石塊表面附着的沙粒。

不一會後,上面模糊的圖紋逐漸顯露,一點一滴緩緩浮現清晰的雕刻圖樣。

“哇!”杜繪曦忍不住驚呼。清理許久雖只顯露局部,她已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動。“這是什麽?”她無從判斷古人刻出什麽動植物。

“野鴨的頭部、身體及翅膀,而這是樹木,上面結了果實。”譚勁向她解說,連模糊部分,也一并先介紹,邊在地上畫下大略圖案。

杜繪曦宛如學生認真的聆聽,原本不感興趣的事物因為他的緣故,讓她也不自覺跟着沈迷,甚至開始對這塊古老巨石産生情感與想象力。

“在《創世紀》中,伊甸園故事,描述人性單純及悠閑的采集狩獵生活,但之後人類掉入耕作、勞作的艱苦生活中,由農耕再轉為商業後更為忙碌,日日汲汲營營,欲/望無窮,很難再得到簡單的快樂滿足。”譚勁有感而發。

“難不成你想過原始的山頂洞人生活?”杜繪曦不太認同他的觀感。

他擡眸望她,溫潤一笑。“生活在現代,人不可能沒有欲/望。”

例如她就成為他現在想追求的渴望,若能與她一同生活,即使是身在原始山洞,他也會覺得有如置身于伊甸園天堂。

腦中幻想的畫面忽地令他會心一突,他意外自己會對感情産生浪漫的憧憬,以及有想與她長遠厮守的念頭。

“人不可能沒有欲/望。”杜繪曦附和。“欲/望促使人類進步,才能一再更新潮流。”她喜歡文明生活,追求時尚流行,只想向前和向“錢”看齊。

也許他有些特質是吸引她的,也或許她對他逐漸增加了好感,但她仍不會考慮他為交往對象。

她能認同他對考古的熱忱,卻沒想過與他有長遠發展,這不僅因他沒有穩定的經濟能力,更因他們之間的價值觀存在着太大的差異性。

他們在挖掘場一待三小時,雖然天氣炙熱,但杜繪曦因專心清理石塊雕紋,不知不覺就忘了抱怨天氣,似乎逐漸适應高溫。

譚勁雖想繼續清理工作,卻因擔心她累着,決定先帶她離開。

杜繪曦見數人合力清理數小時,僅清出局部雕刻,有些不甘心,恨不得能盡早看見整面清晰的圖紋,只是時間已近黃昏時刻,她也确實累了,于是同意離去。

沒想到,她竟會認認真真刷沙子刷了三小時,彷佛被下了什麽魔咒似的,好稀奇。

譚勁打算返回烏爾法市,先和她用過晚餐再送她去機場,搭機返回安塔利亞她下榻的飯店。

在車上,杜繪曦開始覺得頭暈不舒服,有些想吐,譚勁察覺她臉色有異,顯得格外沉默,不免擔心起來。“不舒服?”

“可能量車……”她搗着嘴,想吐卻吐不出來,更覺難受,她很少有暈車的經驗。

他很快将車開回烏爾法市,停在一棟建築物前,他捉起放在後座的背包挂在肩上,下車站她開啓車門。

“我吃不下。”他先前提議用過晚餐再載她去機場,她以為到餐廳門口了,緊閉着眼搖搖頭。

譚勁見她臉色發白,長臂探進車內,将座位上的她一把抱起。

杜繪曦驚詫地張眸,卻見他将吉普車車鑰匙交給泊車服務生,抱着她直接大步邁進建築物內。

“這裏是……”

“我下榻飯店。”譚勁走得匆忙,快步往電梯方向而去。

“你放我下來!”杜繪曦掙紮道,大庭廣衆下被他抱着十分引人側目,也令她尴尬。

“先在飯店休息一下,你應該是中暑了。”她先前在冷氣車上冒汗、頭暈想吐,現在又體溫極高,明顯是中暑的症狀。

“中暑?”她一怔,人已被他抱進房間,安放在床鋪上。

“先躺着,我看冰箱有沒有運動飲料。”他忙轉往小冰箱查看,擡出一瓶運動飲料。“把飲料喝完,我拿濕毛巾讓你擦拭。”将飲料遞給她,他又匆匆轉往浴室。

杜繪曦喝下幾口冰涼的飲料,卻是一陣不适,連忙坐起身想找垃圾桶。

雖然想吐,卻并非真能吐出什麽,她靠坐在床頭,頭痛難受。

一條冰涼的毛巾遞到她面前。“先擦個臉,會舒服些,要不要去浴室洗把臉、擦拭手腳?”

“不想動。”她接過毛巾,直接覆在臉上,軟躺在床上,聲音虛弱。

她曾有幾次中暑經驗,卻不記得有此刻這般痛苦。

“飲料沒喝完?”見她眉心緊擰,他跟着憂心難受。

“喝不下。”她淡道。“幫我從包包拿個止痛藥。”其實在車上她已服過一顆,沒發生任何效用。

“要不要我幫你刮痧?”他沒替她拿藥,而是輕聲提議。

“你會刮痧?”她微張眸,有些意外。

“大概知道。”他沒替人服務過,但從旁學習過。

“随便,都好。”她閉上眼、翻過身,只要能減輕此刻難受的症狀,她不介意讓他實習。

譚勁從背包取出曼秀雷敦,再從茶幾拿一只玻璃杯權充刮痧用具,側坐在床緣,撥開她頸項的長發、拉低領口,在她頸肩探上藥膏,以玻璃杯緣開始輕輕刮痧。

他力道極輕,緩緩稍加些力,動作仍很溫柔。

“痛!”杜繪曦突地喊道。

“我力道很輕,才刮幾下就紅了,會痛表示中暑很嚴重。”見她白皙頸項很快布上紅疹瘀斑,他心有不忍,卻只能繼續。

“痛……痛死了!”她哇哇叫。

“真的很痛嗎?還是不刮了?”才刮出一邊紅疹,以為她真受不了了,他難以繼續下去。

“哪有刮一半的?我細皮嫩肉,你溫柔點就是!”杜繪曦抱怨着。

譚勁不禁悶笑。“有精神罵人,應該好些了。”他往她另一邊頸項刮下,聽她再次喊痛,卻不再停手。

方才她痛苦不堪,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令他擔心不己,現下她雖抱怨喊痛,其實有精神多了,認為刮痧有效,他邊仔細地執行,邊任她喊叫罵人。

不久,他結束刮痧工作,而她頸背兩側與肩膀皆被刮出大片紅紫瘀斑。

他拿了濕毛巾輕輕擦拭她肩頸殘留的藥膏,再将她先前才喝幾口的運動飲料交給她。

“把這瓶飲料喝完,補充水分電解質,休息一會應該會比較舒服。”他柔聲交代。

趴在床上的杜繪曦伸手取過他遞上的飲料,勉強喝完,刮瘀後她頓覺疲倦。

“頭痛好些了嗎?還會想吐嗎?”見她閉上眼不語,譚勁關心的問。

“嗯。”杜繪曦輕應一聲。剛才有力氣對他唉叫喊痛、抱怨他粗魯,這會兒她又累得不想說話。

其實他完全不粗魯,比她以為的還溫柔體貼,刮廢完她确實舒緩了前一刻嚴重的不适,即使躺在他房間床上她也不介意,放心地入睡。

聽她只輕應一聲,譚勁還想追問詳實,看是頭痛改善了還是仍有想吐症狀,可見她眉心不再緊攏,感覺呼吸平順,顯然昏昏欲睡,他終于放心。

他心裏無比自責,怪自己不該讓她在炎熱的氣溫下參與古跡清理工作,忽略了她的身體狀況。

然而,雖然自責歉疚害她中暑,但他卻不後悔帶她前往挖掘場,讓她目睹人類最偉大的遺址,更高興她願意親自參與考古工作。

只不過遺憾的是,明天他将無法再力邀她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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