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師叔你好

……

白露這天

月島市有小雨

初秋空氣濕冷,天氣有些反常,标着零上二十度的室外溫度,卻體會着零下二十度的可怕體感。

淩晨三點,小雨淅淅瀝瀝

昏暗的溫室裏一只鳥忽然撞在玻璃上,留下一團殷紅的血跡,和扭曲的羽毛。

房間的深處有細碎的笑聲和斷續的咀嚼聲音,像是在嚼着骨頭。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坐在一地的殘敗的鮮紅花朵上,低頭癡癡的笑着,面容越笑越猙獰猙獰,啃噬咀嚼起手裏的鳥屍。

……

長江路二十八號是家古色古香頗有老北京氣息的三層高的小洋樓,前面小院裏銀杏的黃葉被雨水砸落了滿地,後門一開,直接能看見陰雨纏綿裏寧靜幽沉的大海。

地理位置絕佳,環境也清淨優美。換句話來說,這房子價值不菲。

姓東名西南的西南道長披着件寬松的大衣坐在有頂的小陽臺上喝着咖啡,吃着早餐,悠閑地看着細密的雨絲落到海面之上。

“叮……”門鈴響起,西南道長不悅的撇撇嘴,保姆昨天請了假,今天連開門都得自己來。

慢悠悠地走到樓下,經過一樓客廳,沾染了一身幽密綿長的熏香味道,大褂睡衣配雞窩頭也襯出三分仙風道骨的餘韻,七分世外高人的氣度。

“啪嗒……”大門一開,東西南打量着門口的人,不是哪位高官的文秘也不是哪個大牛的情人,雨裏站着一個眉眼清冷的青年,看樣子也就十八、九歲,模樣有點眼熟,但是西南道長用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表達出來一個信息:自己不認識這號人。

“西南師叔,”青年推了一下臉上的眼鏡才開口,臉上沒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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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哪位?”西南道長抱着胸,流露出一絲社會痞氣,剛剛的一身仙風道骨削弱了幾分。

“周易北,周雀的兒子,”青年拖着行李站在門口,渾身濕漉漉。

……

“我不管你是過來上學還是旅游,我東西南不養閑人,你是我師兄的兒子也一樣,住下就交房租,一個月兩千二,水電另算,還得約法三章,早七點之前晚八點之後不可以打擾我,你接私活也不許找我幫忙,借你住的房間你得打掃幹淨,平時保姆不來你還要負責打掃一下屋子……聽明白了嗎?”西南道長坐在太師椅上晃着描金的古董茶具,一口氣說完一串話,語氣不徐不緩,語速卻很快,喝完一口茶放下茶具,揚着下巴打量自己的師侄,單從臉色是摸不清什麽情緒。

“知道了,師叔,”周易北面對道長站在布置古典的堂廳裏面,被雨打濕的利落短發和衣服都貼在了身上,“還有別的事嗎?”

東西南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便宜師侄,“我先和你說明白,你要是受不了就搬去住學校宿舍,住我這裏可沒你以為的那麽舒服。”

周易北扶了下眼鏡,“住校不大方便,師叔放心,我不會打擾您的。”

“那你還要負責做飯……”西南道長站起身,按住周易北的頭,臉迫近到青年鼻尖前面,“還有――不許抽煙。”

周易北應了一聲,在雨裏凍的發涼的手指攥緊了,身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原因是易北的眼睛同陰陽眼類似,但是是更加少見的招鬼令,眉眼清絕,鬼神俱驚的招鬼令,可惜此眼的弊病也很大,白日裏認人視物多有不便,帶着眼鏡也沒有緩解太多,白天看稍遠的東西都是霧蒙蒙的,太陽下山之後視力才會如常。

周易北平時看不清人,習慣了模糊之後,反而有些怕距離別人太近,而且東西南對于他來說,算是半個陌生人。

修長的手離開了腦袋,周易北眸子撇到地面上,緩緩松了口氣。

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他燒紅的耳朵,東西南類似嫌棄的調笑落下來,“耳朵怎麽紅了?見你師叔我還怕羞啊?周師兄還真不會教育孩子,都多大人了,和人說話還臉紅。”

周易北垂着腦袋沒說話,耳根卻不由自主的越發燙了。

周雀也是一代人人稱道的大師,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親生兒子怎麽就嘴笨人呆的,除了長得還算端正,為人勤快點,畫符刻苦點,天賦比別人好點,堪稱一無是處,對!一無是處!不會叨逼叨的道士哪裏是好神棍?這年頭誰當世外高人不得餓死?活好不如嘴快,三鬥米逼死活人的時候,這種兒子真的是讓人為他将來的生活擔憂。

還好考上了月島的大學,能就近扔給業內第一嘴他西南師弟管教管教,周雀也算了了半樁心事,自己當個甩手老爹旅游去了。

周易北聽見東西南走遠的聲音,不安地擡起頭看了看,不過迷糊的視線裏他也看不清什麽東西……來之前他聽人說過,這位西南師叔是個厲害角色,不單是名嘴,道術也輕易沒人敢叫板。周雀讓他過來跟着這位師叔鍛煉幾年,他沒有反對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這個,他想跟着這位被謠傳的神乎其神的道長學道術。

周易北不大說話是真的,但是周雀說他比別人勤奮一點、天賦好一點那都是和別人客氣客氣,他這個兒子不是個當神棍的料,但不代表不是當茅山道士的料,他對求道之癡迷,周雀都有點不大敢相信這東西是自己生出來的,三四天不出門不說話是常事,閑着沒事不是畫符就是看道術類的典籍,天賦也算這輩年輕人裏數一數二,不過他越這樣,周雀越怕他将來學道學的瘋了癡了,不瘋魔不成佛這一類,從不是當父母所期盼的事情。

耳根的燥熱退下去,周易北站在原地,兩件衣服被扔到了他懷裏,西南道長抱胸看着他,語調冷淡,“趕緊換上幹衣服,感冒了我還得帶你去看病…對了,廚房在樓上,你準備一下去做午飯。”

“知道了,師叔……”周易北看了一眼手裏的衣服簡略地應道,為了求道,他一向沒什麽身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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