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注:本章锴哥線倒敘1天, 有小天使沒注意産生了混亂,特此提醒。“第二天”黎總出院才直播通話。)

人類通常會有個不怎麽好的習慣——勸說別人的時候, 總能頭腦清醒、口齒伶俐、站着說話不腰疼。

可落回自己身上時, 卻往往會走回“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的怪圈。

……

那天出了醫院, 紀锴一個人坐大巴回S市。一路靠着玻璃窗。

大巴曲折盤桓在山林之間。夏末的山本該綠意盎然,但今年的秋寒來得着實太早, 層林間竟已悄然點綴了些淺紅深黃,殊色斑斓的, 像是一卷油畫。

紀锴望着窗外,想起結婚第二年冬天。

朱淩在北方的一個城市拍戲。本來已經确定沒法回家過年了,劇組卻提前殺青。年關春運,機票火車票早已搶售一空,無奈朱淩偏要回家, 就去買了全程十二小時的長途大巴票。

紀锴心疼他, 卻拗不過他的堅持。除夕那天開車去S市客運站接人時, 本以為連日的工作加一路長途, 他的寶貝一定早就累得筋疲力盡、憔悴不堪。

可見到人時, 朱淩卻整個兒是精神抖擻的。

星眸閃爍、俊朗如常, 連同毛領子上雪水化開的水珠一起閃閃發光。

……

【熊寶寶你不知道,我坐了一整夜加一個白天,看到了好多不可思議的景色!】

【我看到大雪漫天、鵝毛一樣, 沿途好幾個小時,淩晨一兩點天都不是黑的,整個世界被大地的白雪反光成一片淡淡的粉紅色。】

【路邊的禿樹上挂着柿子, 是那種北方的滄桑遒勁,明明一片葉子都沒有,卻氣勢非凡——車開啊開,積雪開始越來越少,等開到淮河、開到長江以南,雪就完全化了,有些樹上甚至還見得着綠意。】

【我那時候高興啊,坐都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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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每多綠一點,就能離我家熊寶寶更近一點。等到了S市,一定就春暖花開了!結果,哈哈哈,雖然今天S市也很冷,但熊寶寶你來接我了,還拿了大衣來,好暖和,活着真好!我真的好幸福!】

回家一路,朱淩都抓着紀锴開車的手腕,興奮得像個少年。

問他累不累,他說不累。說是就好像是小時候春游一樣,滿心懷着期待,那一路根本不是疲倦的旅程,而是整整十二個小時思念的甜蜜。

【而且最後,我見到你了不是嗎?】

【锴哥,熊寶寶,我回來陪你過年了。】

【我好想你。】

……

那天的每一個細節,都還歷歷在目——朱淩的聲音、笑、氣息、以及身上淡淡古龍水味道。更記得自己坐在他身邊,默默聽着他興奮的描述時,那一整顆被溫柔和酸澀填滿的心。

一生一世。

在那一刻,沒有分毫猶豫、沒有一絲懷疑。

朱淩,我和你,我們。曾經像做夢一樣美好。

如果是在婚後才終于遇見了真愛。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叫我放手。

我會難過,但一定會誠心祝福你——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想要幸福的的權利。但是,絕對不該有一邊放肆去愛、一邊又貪戀家的溫暖的貪婪。

貪心不足,是容易遭天譴的。

從胸口掏出那撕剩下的半張紙。字跡潦草、有些已經難以辨認。但也不太需要辨認,反正終究也不過就是構成了一個力透紙背大寫的“人渣”而已。

人渣。紀锴從來沒想過,他竟有一天要用這個詞形容朱淩。

形容當年那個像是太陽一般耀眼,愛音樂、執着、眼裏帶着夢想的青年。

……

掏出鑰匙,旋轉,開鎖。

不過兩夜未歸而已。整個家裏卻莫名彌散着一種異常安靜而陌生的氣息。

就像是提前預知了某種曲終人散的結果似的,所有象征溫馨的東西,溫暖的小圓凳、橘紅的小壁燈、柔軟的大抱枕,都在冷冰冰躺着裝死。

小琰現在就在樓上,在“幹爹們”的家裏,應該剛吃過午飯。那孩子精力旺盛,是從來不用睡午覺的。幾天不見,其實挺想他。

但,紀锴沒辦法去接他。

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

視線掠過整潔的窗臺,拂過磨砂玻璃的書架,緩緩落在擺放電腦和打印機的組合書桌上。

拉開抽屜。

裏面靜靜躺着一只舊手機。漆黑、誘惑、像潘多拉的魔盒。

半個月前,八月十日,結婚紀念日。

按照往年的慣例,紀锴一定會提前殺豬宰羊、準備一桌豐盛大餐,再用一星期左右的時間,籌劃禮物和驚喜。

但很不幸,今年的結婚紀念日前,偏偏發生了一系列鬧心事——小妖精來敲門,朱淩媽媽做闌尾手術,黎未都也找上門。紀锴應接不暇,最後禮物實在來不及想,只能買了個剛出的新手機送給朱淩。

朱淩是數碼控,倒是挺開心。舊的那只換下來後,就丢在這抽屜裏沒管。

……

紀锴從沒翻過朱淩手機。

說起來慚愧,這和什麽“尊重另一半隐私”之類高大上的議題并沒任何關系。

純粹就是對自己的魅力100%有自信,覺得就算你工作的地方小花小草多如牛毛,又能有哪一個能比得上老子的好身材、爆棚荷爾蒙和超高顏值?

結果,整整三年,朱淩倒是沒被各種美豔動人的狂蜂浪蝶撩倒。

卻劍走偏鋒,拐了一只芝麻香油的小白斬雞。

但凡你找個帥點的、氣質好點的,一眼就能把老子活生生比下去的,老子還敬你是條漢子!

小白斬雞,你在逗老子?!

……

充電,耐心等待。

幾分鐘之後,舊手機自動開了機。

紀锴從沒翻過朱淩的手機,卻随時都有查看的權利——指紋鎖有他的,密碼也全知道。朱淩說過,“熊寶寶想看随時都可以看”,本來紀锴沒想過要行使這個權利,無奈命運弄人。

這不?一下子就突飛猛進到了“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時刻!

理智翹着鼻子嘲諷:那天是誰大言不慚說過刮出個謝字就不再刮了的?這不,還是賤兮兮地回來繼續刮了麽?

紀锴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病。

都到這一步了,居然還懷抱着一絲沒有完全掐死的希望。

萬一,一切都只是個誤會。

萬一,葉氤真就是雷南雨的超級粉絲,拼命央求朱淩給他弄個畫像,而朱淩就只是無奈地做了個順水人情。

哈哈。還上什麽班做什麽研究,幹脆改行去當編劇算了。

……

點進通訊軟件翻了一圈,居然沒有找到那只礙眼的小兔子頭像。皺眉一尋思,啊!打開黑名單,兔男郎赫然躺在那裏面。

還真給拖黑了,沒拉出來?!

把小白兔從黑名單裏解放,呵呵,馬上尋獲海量聊天記錄。

不過三個月而已,整整七百多頁。紀锴記得也跟朱淩有過瘋狂信息聊天的時候。那是五年前,他們剛熱戀。

……

作為一個笑容溫雅、總愛端着紳士風度的男人,朱淩是個典型的“走心派”,享受的是戀愛的甜美和浪漫。

雖然也走腎,但完全不是那種只走腎、吃相難看的野狗類型。

所以聊天記錄裏,并不存在任何不堪入目的圖片或對話。

而是滿屏風趣的揉捏、甜蜜的戲弄——在紀锴面前總是搖着尾巴、伸着爪子的小狼狗,在葉氤面前居然盡職盡責地扮演起了一個溫柔強勢而一往情深的小言總裁形象,一如既往地演技在線,嚴格履行了所有“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義務和橋段。

日常撩、送花、禮物、車接車送、驚喜、噓寒問暖,并經常性強勢地“不準這、不準那”。

還別說,朱淩平日裏除了敢管紀锴抽煙這一件事,其他的還真不怎麽敢管。

不知道跟小妖精比,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随手往上翻了幾頁,朱淩發給小妖精一首歌詞,《掌心的星光》——

這就尴尬了。同樣的歌詞,同樣萬能的粘貼複制大法,朱淩你是不是就只會這一招?

小妖精也是挺腦殘,人家說給他寫的他居然就信了,還回複了大段大段的鮮花、星星和感動,典型被人騙了還要給人數錢地傻白呆!

你他媽都不仔細看看歌詞的?

“三年前,那個夏夜”,三年前那個夏夜!那時候特麽有你嗎?按照你空間的記錄,你特麽正在魔法南韓修你那張妖精臉呢吧?

紀锴真心後悔,他就不該看。“熊寶寶”被玷污了還不夠,還要糟蹋蜜月旅行的那個夏夜?朱淩,老子艹你大爺的!

三年前,尼泊爾地界、喜馬拉雅山下。因為空氣清澈污染少,整個夜空遍布璀璨、清晰如畫。夏夜躺在帳篷裏,兩人看了一夜的星星。

朱淩伸出手說锴哥你看,星光都映在了我手心上。

……

那天晚上在醫院病房裏,紀锴出于同情幫黎未都暖胃。朱淩整個人都要氣炸了,抓着他滿臉委屈地質問“你怎麽能用疼我的辦法疼別人?”

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巨大的諷刺,簡直黑洞般的諷刺。

更諷刺的是,手指不受控制,這絕對是被黎未都傳染上了強迫症,一般人不小心挖到了屍骨,傳說中不都是會趕緊埋起來、再在上面種上花的麽?

為啥他卻拼命想要繼續挖挖看,看看下面還能不能挖出個萬人殉葬坑來?

結果,還真讓他挖到了。

循着聊天記錄找到衣櫃,一頂閑置的昂貴黑色禮帽下面,壓着一張薄薄的發票。

LU家高端珠寶私人訂制。鑽石戒指,還刻了字——‘Y. forever’”。

開票日期是上個月,交貨日期是下個月。

Y。兩個字縮寫都特麽是Y。

紀锴也有戒指,但他的婚戒是白金的,畢竟是男人和男人結婚,也沒有鑽戒求婚的道理。于是,恭喜小妖精終于有了一樣他沒有同款的東西,跟朱淩玩出了他沒玩過的新花樣!

口袋裏,碎了屏的破手機适時響了起來。

朱淩的電話早不來晚不來,時間掐得如此精準,仿佛有心電感應。

紀锴發現真的,在特定情況下任何人都可以是影帝。接起來的聲音平靜無比,沒有質問、更沒有歇斯底裏。

“锴哥,昨天不是說要來看我的嗎?”

“……”完全忘了還有這一茬了!

“沒事、沒事的锴哥!我本來就想說,其實你不用過來了。”

“……”

“C城這邊本來地勢就低,高速公路又都淹了多不安全。你正好在家多陪陪小琰,別叫咱們兒子真被樓上那對給騙跑了。反正我後天就回家了。好想你,你在家洗白白乖乖等我,嗯?”

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甜蜜,如此分裂且震撼人心的人設,讓夕陽中坐在窗邊啞然失笑。

他甚至可以想象,朱淩身邊的小妖精,此刻正怎樣柔若無骨地依附着他。要是自己還像過去一樣心大,沒眼色地堅持過去探班,恐怕就要真的尴尬了。

“熊寶寶,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紀锴想說話的。他還想盡職盡責地配合朱淩的演出,但一句“我也想你”,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等你回來,朱淩,我有話跟你說。”

“怎麽了锴哥?”

“沒事的,回來再說吧。”

那邊低低讪笑,聲音有些發虛:“熊寶寶你怎麽突然好嚴肅的?不要吓我!”

紀锴這邊也笑了——還真不是吓你。

那天拿刀戳在桌子上是吓你,拔刀威脅你不準去找小妖精是吓你,這次……老子倒是想吓你,卻再也沒那個心情了。

在這世上,之所以有那麽多怨侶在用力地争吵、吼叫哭泣、不留餘地地說出決絕的話,互相指摘摔打喪心病狂,多半是因為還心存着希望。

還想着要争個輸贏對錯、分個是非曲直,讓對方在乎自己的付出,心疼自己的難處。

而現在的他,卻再也不會心存僥幸。

“真正離開的那次,沒有疾風暴雨。關門悄無聲息”。

……

……

“離婚?憑什麽你要離婚!這不就直接把朱淩打包送外面的小妖精了嗎?拖!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還是不動!耗!把他們耗死、耗殘廢、耗他媽爆炸!”

基友的燒烤店。包間、啤酒、烤串。

一大桌勸分的,紛紛看神經病一樣看着外科醫生李銘心。

“看什麽看!我說的有錯?憑什麽紀锴就要那麽高風亮節、送別人上位?要我說,拖死他們!拖死死死!”

“心心,你出的什麽馊主意?”店主贏健端上烤羊腰,“要咱們锴哥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啊?”

“一命換兩命!值!要換成是老子,老子這日子就不過了!下半輩子專心跟這倆賤貨死磕到底!讓野鴛鴦永無寧日!”

一桌人無語,默默為他家裏那位二貨太陽花小畫家點了只蠟。

“心心,聽說你當年追求南雨追了整整二十年。是不是……要是追不到的話,你也就打算死磕一輩子了?”

外科醫生眼鏡白光一閃:“廢話,不然呢?”

卧槽,可怕!

“心心你這人啊……自己走彎路撞南牆,就不要想着再帶咱锴哥誤入歧途了呗!跟人渣死磕有什麽意義啊?锴哥你千萬要擺正态度,別在賤人身上耽誤寶貴光陰,你絕對值得更好的!”

李醫生翻了個白眼,仰頭悶了半杯啤酒:“我也就是氣不過……哎哎,那邊那只伽剛特爾,婚姻法是你強項吧?”

桌對面,正在狂喝羊肉湯粉絲,超大只、形象酷似《植物大戰僵屍》裏那只“伽剛特爾”的左研左律師放下碗。

別看長得五大三粗,人家可是S市有名的金牌離婚律所合夥人。

“保存好證據,火速協議離婚。”左研說話一向簡潔,并直切重點,“他是明星又隐婚,肯定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情況對你非常有利,直接叫他淨身出戶。”

“淨身出戶!對對,叫他淨身出戶!千萬不能便宜了小狐貍精!”飯桌上馬上群情激憤、一片歡呼。

紀锴堵住了一邊耳朵,往左律師身邊靠了靠:“左研,其實我想問你的是……”

左研:“原則上也可以先離婚,財産在離婚後再劃分。但最好能在離婚前敲定,以免夜長夢多,将來他翻臉不認人。”

“不是……”

“如果是想讓我代理你打官司,也不是不可以。但話說在前頭,第一點,我收費很貴。可以給你打折、但沒辦法給你全免,大家都是要賺生活的這點希望你理解。”

“第二點,我左律的金字招牌可不因能為他砸了,如果咱倆聯手,那就必須不要命地搞死朱淩。你說的那些聊天記錄、戒指,一切證據必須給我、到時呈堂,然後再申請調開房記錄,坐實鐵證叫他傾家蕩産、身敗名裂。”

“只是锴哥,那小白眼狼可是你當年賣房賣車、家務全包,用盡辦法捧出來的。親手毀掉,你到時候可別心軟。”

紀锴汗顏:“其實我想問的是小琰的事!”

“你要是想搶孩子,也不是不能操作。”左律師推了推眼鏡,“收養手續是你們一起辦的。從法律上來說,你和朱淩同為那孩子的監護人,只要能證明你比他更适合撫養朱琰……”

紀锴很無奈:“孩子是人家家的,雖然父母不在了,可奶奶和其他親戚都還活着,我再喜歡也不能去搶啊。”

“……”

“我只是擔心,小琰爸媽死的早,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家。他又那麽願意相信、依賴我。你現在要我去跟他說,說家散了,說他以後又要無依無靠了,你讓我怎麽說得出口?”

“停,”左律師無情打斷,“紀锴,不好意思,請先考慮你自己。”

“……”

“人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某段親密關系的一部分。關鍵時刻一定要自私一點,多為自己打算——這麽說可能有點不符合現在普世的、僞善的價值觀,但事實就是如此。”

店主又送來烤香菇、烤年糕、烤韭菜,順便評論:“喲,咱伽剛特爾看來這幾年堅果牆真沒少啃,有挺多寶貴的人生經驗啊?”

“你們別忘了,我可是個離婚律師。”

“這一類的例子天天都有——‘為了父母’‘為了孩子’‘為了責任’苦苦維系一段關系,搭上一輩子的幸福,最後把自己逼得崩潰、抑郁甚至癌症,終于想通卻已經為時晚矣的情況的我見過太多了。無數事實證明,一個人如果不能先愛自己,根本不可能好好去愛別人。”

“所以紀锴,你應該知道要怎麽做。”

“……”

紀锴愣愣的。心髒像是突然被一道強光戳透了天窗,瞬間豁然敞亮。

“即使你很愛那個孩子,即使将來或許要面對他不理解你、恨你、甚至再也不願意見你的傷心局面。但是,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朱淩的責任,後果不該你來承擔。你盡力就好、問心無愧就好。如果實在不行,記得一點。”

“任何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都是一樣的。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脖子被人勒住,手臂、胸膛被揉揉拍拍,一幫基友紛紛起身,左一個右一個擠過來,給予肉體安慰。

“锴哥,無論你怎麽選擇,我們都支持你。”

“像你兩年前沒離成,我們鄙視你一小段時間後,還不是繼續支持你了!”

“所以別怕,別有後顧之憂。大家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随時需要、随時都在。”

“要陪随時叫,要咱揍他,也都一句話!三年血賺死刑不虧。”

紀锴已經沒有了家人了。

所幸,基友還都是親基友。講義氣、夠意思,願意在他難過的時候陪他喝酒、替他出謀劃策、一起罵盡天下負心狗。

……

……

紀锴本來,真的從沒想過要聯合基友團一起收拾朱淩。

畢竟,一人做事一人當。

就算再怎麽氣、再怎麽想最後一次家了個暴,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有一群健身房認識的一米八幾壯漢親友團,就欺負朱淩繡花枕頭人緣又不怎麽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

那晚喝完酒,一群人嘻嘻哈哈、前呼後擁送紀锴回家。

進了家門後,又群魔亂舞、借着酒瘋幹出一系列或有邏輯或神經病的事,然後東倒西歪,在床上、沙發上、地板上、浴缸裏睡了。

第二天被黎未都電話吵醒的時候,所有人都是N臉懵逼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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