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九歌一直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他十歲入了娛樂圈，到三十成了天下皆知的影帝，也不過彈指間，可是如今兩個小時，卻度日如年。
湛藍天幕上的日頭越升越高，太陽光越來越炙熱，蕭寒貼心地将他放在樹下坐着了，大樹底下陰涼，他還是汗涔涔的。
白九歌聽着山洞裏的動靜，心裏七上八下地，這種擔心地煎熬就像是被放置在鐵鍋上的螞蟻，他渾身刺撓又不能動彈，淩遲一樣地難受。
終于熬到身子可以動彈了，他也顧不得活動有些僵硬的身子，爬起來就往山洞那邊跑。
“蕭寒！”白九歌喊了一聲，沒有回應，他印象裏那水潭早該走到了，可是他跑進來許久，居然還沒有見到水潭。
越是往山洞裏頭走，呼吸越是困難，他只覺得空氣裏有怪異的味道，一連嗆了幾口，還咳嗽了起來。
原先根本不存在的四散的像是煙霧一般的氣體彌漫在山洞裏，白九歌下意識地掩住口鼻，卻只覺得呼吸不便，腦袋暈暈乎乎地，他踉踉跄跄地又走了一段路，眼前開始出現重影，一個不小心還撞到了山洞壁上，他最終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
意識像是脫離了身體懸浮出來，影帝白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間裏，他打量着四周，想起來這裏是白家。
影帝白在看到坐在地上打坐的白九歌時意識到，眼前這人是這個世界裏真正的白九歌。
他的情況看起來很糟糕，額頭上沁出汗來，臉色極差，身子也顫顫發抖。
影帝白記得他看過小說裏描述，所以這是走火入魔了？
他試圖叫醒白九歌，然而對方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影帝白只好站在一邊看着白九歌艱難地調息。
白九歌急火攻心，彎腰吐出一口血來……
影帝白費勁地反應過來，這些都是這副身體自帶的記憶，是屬于白九歌的事情，原來那侍從和醫修給白九歌下的藥并不是沒有作用，真正的白九歌因為每日服用被下到茶水裏的藥物，已經傷及了心脈，在分化成地坤後靈力紊亂的第二天就中毒身死了。
而影帝白不知怎麽就穿越到了這副身子裏，他回想起來剛來這裏面對的就是地上還沒有凝固的血跡，這種無縫銜接的魂穿讓外人白九歌看起來還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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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是下藥的人也不曉得原來自己成功了，也沒有人知道這靈魂穿越的事情。
影帝白沉思良久，他不确定自己應該有何種心情去面對這個真相，那個真正的白九歌太可憐了，即便是沒有走完書裏從頭虐到尾的劇情，分化後就這麽死了也是夠悲慘的。
因為這奇怪的煙霧，影帝白看到了這身體裏存在的記憶，也解答了他一直的疑惑。
知道真相的唯一好處就是，蕭寒日後愛上的白九歌，就是他自己。
可是，如果他的魂魄穿越回去原來世界，這裏的白九歌也沒有了，畢竟這身子裏并沒有其他活着的靈魂了。
可是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回穿回去啊……
白九歌又陷入了新的擔憂中。
他的靈魂在迷霧裏徘徊着許久，他甚至開始擔心自己這魂魄要回不去那身子裏了。
一直到煙霧飄散了去，他的靈魂飄飄悠悠地回去身體裏，他才松了一口氣。
今天真是太難熬了。
白九歌扶着胸口，一顆心還是怦怦直跳。
煙霧已經消散，他又往前跑了一段才來到那水潭跟前，山洞裏七零八碎的都是石頭，可以想象這裏有過的激烈打鬥。
白九歌并沒有看到蕭寒，他四下裏看了看，在一堆石頭下頭找到了一只銀白色的東西，扒拉掉上頭的石頭，湊近了才看到那是一只跟藏獒似的動物。
“小狼妖怎麽變這麽大了？”
既然小狼妖被石頭壓住了，那蕭寒會不會也？
白九歌吓得不輕，他手忙腳亂地去搬石頭，“蕭寒，你在哪裏？”
碎石有大有小，堅硬而沉重，白九歌的手指劃出了血，他也顧不得了。
那小狼妖比原來高了一倍，大約一米五六的長度，雪白的毛上也有着斑斑駁駁的血跡，看起來慘不忍睹。
等白九歌把它身上的石頭和周圍的石頭都清理了，哪裏有蕭寒的影子？
“冷靜冷靜！”白九歌喘着氣，“既然這裏沒有，那蕭寒是在水潭裏？”他從狼妖身邊站起來朝着水潭走去，一個沒注意，被石頭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白九歌從來沒有今天這麽狼狽過，他那一身藍色的衣衫也早就髒兮兮的了，手指上的血污了衣服和劍柄，他也顧不得了。
他慌忙地爬起來。
水潭深邃而靜寂，全然瞧不出有什麽妖物。
“蕭寒……”他顫顫地喊了一聲，繃了半天的神經幾乎要崩潰了，淚水嘩啦流下來，“沒事，會沒事的……”
他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下水往水潭裏走，完全忘了自己不會游泳的事了。
“白九歌……”
微弱的聲音讓他頓住了腳步，他趕緊不動，生怕水聲讓他錯過下一聲呼喚，“蕭寒，你在哪裏？”
“我在這。”
白九歌恍然轉過身，岸上那只銀白色的狼慢慢地站起來，朝着水潭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白九歌吓了一跳，他愣怔了好半天，“你是蕭寒？！”
他突然反應過來，那只小狼妖确實沒有這麽白淨，她的毛稀稀疏疏，而眼前這只狼身形偉岸，毛色光鮮，全然不是一個樣子。
“你會游泳？”從狼嘴裏吐出的聲音确實是蕭寒的，白九歌又驚又喜，忙不疊地往岸上走，差點又摔在水潭裏。
“我不會啊……”白九歌撲過去抱着狼的腦袋，“天吶你居然是蕭寒！我不是作夢把？”
他用臉頰蹭了蹭，毛茸茸地，他松了一口氣，坐在地上張開胳膊緊緊地抱住蕭寒，“媽呀吓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他又想起來蕭寒身上的傷，趕忙翻自己随身裝着的百寶袋，從裏頭翻出來療傷的藥。
白九歌只覺得手指上火辣辣的疼，他才意識到自己手指被石頭劃開了好幾道口子，方才又被水泡過，他草草地用藥膏在手指上摩挲幾下，便認認真真地給蕭寒上藥了。
這會白九歌放松了，腦袋也靈光了，他想起來先前蕭寒說他不會變成狼的，所以如今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
蕭寒追着那只小狼妖進來山洞裏，藤蔓已經跟她糾纏了起來，她的力量不足以和藤妖搏鬥，只能是盡力分散它，而蕭寒趁機在水潭四周設下了封印。
那小狼妖心裏有愧，便以自身的妖丹為引，耗盡修為，和藤妖相纏。
“當時我全部靈力都用在封印上，興許是因為受她妖力波及，就成了這樣。”
“啊？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難道是因為靈力受損，又被妖力影響，所以化成狼了？”
“有可能。”
“什麽時候可以變回來啊？靈力恢複了就好了嗎？”
蕭寒也不清楚。
蕭家弟子暫時是不能見了，白九歌替他傳訊給了蕭子期，将藤妖的事情簡單告知，又通知他們先回蕭家。
“我們等天黑了再出去嗎，還是在這裏湊合着過一晚？不過一想到這水潭裏有妖怪，我恐怕睡不着的。”
白九歌本來在這裏就失眠，雖然有蕭寒在身邊，可是這潮濕的山洞裏過夜，實在不行。
“等天黑了去客棧。”
外頭日頭還高，可是這山洞裏卻濕漉漉地，他們二人往外走到了山洞洞口，只等着天黑下來。
蕭寒想盡快地恢複，他閉上眼睛趴在地上休息。
白九歌伸手在他腰腹上摸了一把，手感甚是喜歡，他想躺在蕭寒身上，可是礙于蕭寒有傷，他只能幹坐着了。
白九歌想起來他進入山洞時候遇到的煙瘴，便說給蕭寒聽，“那是怎麽回事，我都産生幻覺了。”
“是藤蔓散發出來的毒氣，封印後就消失了。”
“那你變成這副模樣會不會也是毒氣的事兒？”
蕭寒搖搖頭，并不确定。
白九歌一時猶豫，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把看到的事情告訴蕭寒，他張了張嘴，又噤口不語，沉思着。
“有什麽事嗎？”蕭寒将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問道。
白九歌凝視着蕭寒那雙一如既往平靜的眼睛，心下一橫，坦白說道：“你不是很好奇為什麽我原本會泅水，如今卻不會了嗎……你還調查了我，被別人告知我性情大變……我現在就告訴你怎麽回事……”
他将原委一一道來，甚至說出那藤蔓氣體帶着他看到的這副身子所存在的記憶，“所以我不是原來的白九歌，他因為走火入魔，魂魄離體，已經仙去了。我來自另外的一個世界，那裏沒有修士，沒有妖怪，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蕭寒靜靜地聽着他說，目光深邃，不言不語。
“我從一開始就想撮合你跟白九歌的，可是後來我自己對你動了心，如今雖然知道他已經回不來了，我也害怕我也會離開。”
白九歌目不轉睛地盯着蕭寒，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神情。
蕭寒沉默良久，緩緩地問道：“你對原來的世界，沒有留戀嗎？”
“說沒有是不可能的。”
白九歌知道如果他死了，那些粉絲會傷心很久，可是随着時間推移，那份憂傷會變成懷念，所有人都會向前看，而他，如今只是不想為了一群其實可以離開他的人而失去自己的心上人。
“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沒什麽意義，不好玩很無趣，我唯一想留下來的原因，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