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主(12)
榮平按品大妝,進宮朝聖。“陛下,您的心情愚姐明白,只是愚姐認為這件事當下做來不妥。”
皇帝詫異,依着皇姐的通天耳目,她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怎麽如今反而勸朕忍讓呢?
“陛下,如今陸淵正在鎮守邊關,為我皇朝戍邊殺敵,如果我們光明正大包圍侯府,抓捕他妹,即便師出有名,也容易讓将士寒心,更容易招來議論,愚姐有個更穩妥的法子。”
皇帝已然冷靜下來,察覺榮平所言有理,可是夢境之事那麽真實,讓他內心實在不安。“難道朕還要繼續忍耐?只因為他陸淵有些功勞,就可以對皇朝,對朕為所欲為?”
皇帝咬牙切齒,榮平納悶:他以前并無此氣魄,怎麽忽然狠辣起來了?
“陛下放心,愚姐有法子,可以讓陸萱自己去找陸淵,我們把問題直接推給陸淵解決就是。您覺得一個沒有頭腦只有貪欲招來禍患的妹妹,跟侯府幾世威名清譽的相比,他會選擇什麽呢?”
皇帝眼睛一亮:“好,那這件事就交由皇姐去辦。”
榮平這才匆忙出宮趕去見林缈,林缈的行動果然很慢——他命令手下宣讀調兵手令宣讀了一個時辰。
“我已放出消息給陸家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榮平從馬背上跳下,尚在微微喘息,聞言便道:“你又想好了?”
林缈看她一眼:“打草驚蛇圍城必缺嘛。”
這還用想?
榮平剛想誇獎他兩句,就被他一個眼神堵了回來,當即罷了。
——
“小姐,小姐,不好了。”紅棗驚慌失措的跑過來,進門的時候差點摔倒。“出事了,城西那邊煙塵滾滾,家家阖門閉戶,正朝咱們這邊來,說是要揪拿叛徒餘孽。”
陸萱正在梳妝,聞言,擦粉的手頓了一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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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小姐,我已經看到前衛隊了,依着禦林軍的教程,兩炷香的時間就能殺過來。”
陸萱眼睛一亮,站起身來:“好,你去外頭說一聲,就說我在睡覺,任何人都不能打擾。”
紅棗不明所以,只能照辦。等進屋,卻發現陸萱已整理好一個小包裹,“小姐,您這是……”
陸萱看着她,慢悠悠的道:“侯爺把你調過來伺候我,肯定是讓你照顧好我,還得保護好我對不對?”
紅棗覺得小姐的眼神有點不對,卻還是點了點頭,哪裏知道,下一秒一個玉石枕頭就迎面砸來,她驚呼一聲,要躲已來不及,被砸了個結結實實,當即暈了過去。陸萱把她挪到床上,紗簾罩起,自己拿着包裹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
陸萱的心情十分雀躍,她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她就是要逼哥哥跟皇室翻臉,她哥哥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他想做什麽就能做到什麽,而自己是他最愛的女人,自然自己想做什麽,陸淵就會為她做到什麽。
如果禦林軍從城西被調過來的話,現在西門,南門應該已經被封鎖,東門又是榮平的人,她只能從北門走,這樣更好,離西北更近。她被皇室追殺,千裏迢迢來投奔,陸淵會不感動?陸萱越想越得意,誰說只有榮平玩弄權術?分明她才是玩弄了整個京城的人。
陸萱喬裝改扮帶足錢財順利出城——消息傳來,榮平微微挑眉:她這是不是逃得太悠閑了?我得給她加點戲。“另外,平遠侯府陸淵自己留下的眼線應該已經出動了,務必讓他們在陸萱後面到達。”
京城距離邊塞何其遙遠,陸萱又是沒怎麽出過門的閨閣弱女,這一路走來,風塵仆仆,受盡苦楚,足足走了有兩個月,等到西北邊城已經是大雪紛飛冰凍三尺,可憐陸萱路上先是遇到了劫匪後又遇到黑店,許多錢財被搶走,自己倒落的跟個乞丐似的。她走到邊護府敲門,結果門子一開,掩着鼻子就攆她走:“你個叫花子讨飯也不看看地兒,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滾滾滾,趕緊滾!”
陸萱又羞又氣,嚷道:“你亂說什麽話,我是你們将軍的妹妹,是你們将軍最喜歡的人,我是陸萱,你快快去禀報,我便免了你不敬之罪。”
門子鼻子裏嗤了一聲,“原來不僅是個叫花子還是瘋子,我們陸大将軍的妹妹我知道,那是渾身雅豔遍體嬌香的美人,哪個像你這樣,臭烘烘的醜八怪。”
陸萱聞言,差點當場閉過氣去。
三天後,陸淵出門視察邊務,傍晚時分回來,正跟屬下商讨新一波防禦策略,忽然一個暗影從街角沖了出來,“哥哥,侯爺。”
陸淵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京城遠在千裏之外,自己怎麽能聽到妹妹的聲音呢?結果下一瞬就看到一個髒兮兮臭烘烘看不清面目的人激動的沖自己沖過來,他下意識的拔刀防禦,就聽到那熟悉的,哀怨而又柔弱的哭腔:“侯爺,您不認識您的妹妹了嗎?”
陸淵驚訝的看着面前人,她穿着一身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衣裙,拱肩縮背,臉蛋通紅,頭發也是散亂的,釵環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在這一瞬間他幾乎無法把印象裏嬌貴優雅的命門淑女和眼前這個角色聯系起來。
“進屋,先進屋。”
陸萱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吃了頓飽飯,這算有力氣裹着羔皮裙紫貂裘嬌弱的依靠在陸淵懷裏,連哭帶怨,把事情說出來。
“我就說榮平抓了我的把柄一定不會放過我,您還不信,結果您剛走,她就開始對付我了,她帶着軍隊進攻我們侯府,是我機警,現存了戒心,這才逃出來的,哥哥,您就是把皇室的人想的太好了。”
陸淵在數月思念後,再見陸萱自是一腔柔情蜜意,心裏着實憐惜她,疼愛她,此刻聽她這麽說,當真一下子被捅了肺管子。
“這天家未免太殘忍薄情了,若不是我在流血流汗熬心熬肺,他們早就逃到長江南邊去了,哪裏來的機會在京城作威作福?結果趁着我在前線打仗,他們竟然在我背後拆我的家!”
“哥哥,如今你身在軍中,執掌兵馬,要做什麽不是輕而易舉?您千萬不能再忍下去了,不然下一步就是他要對付的就是您了。”
陸萱的話讓陸淵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是了,榮平雖然表面上做出寬宏态度,但這女人畢竟心狠手辣,她應該是為了利用自己的守邊的價值,用的緩兵之計。永王的事情她一定要糾察,現在對付了陸萱,下一步就是對付我自己了。陸淵閉了閉眼:“好,待此間事了,我跟你回京問個明白。”
“要帶着軍隊,這樣才問的明白。”
陸萱心裏暗喜,這就是她在陸淵心裏的價值,什麽人,什麽東西都比不上!
陸淵心裏滿滿都是恨,結果三天後,就收到了來自京城的密保,看到密信的一瞬間,陸淵因陸萱而發熱的大腦頓時冷靜下來。是了,自己在京城留了那麽多眼線,如果皇室真要對侯府下手,他怎麽會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如果榮平下死手要鏟除陸萱,那一個玩弄權術的政客對付一個深閨弱女還不是手到擒來,陸萱又哪裏逃得脫?
這麽一想,陸淵頓時有些狐疑。那沒有人傷害她,這個妹妹千裏迢迢吃苦受罪的跑到邊城做什麽?
“侯爺,我給你做你最喜歡的桂花糕,快嘗嘗。”他正出神,陸萱已聘聘袅袅走了過來,手裏端着精致的紅底小碟子,上面擺放着噴香撲鼻的糕點,一雙秋水眼看着他,滿滿都是期待和愛慕。
陸淵看着那糕點心想邊城哪裏有什麽桂花,又如何做的了桂花糕,是她特意從京城侯府帶出來的,貼身藏在衣服裏,一路上錢財珠寶都被搶去了,自己落到乞食的境地,都還牢牢的護着這桂花,只為了給他做糕。
陸淵的眼眶都有點濕潤了,萱兒素來清純弱小,她哪裏懂什麽朝政糾葛,定然是過于思念自己,在京城中不安,這才投奔他來,他怎麽能懷疑她的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