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界變了。
以前那個光明燦爛，一擡頭就能看到太陽的世界，已經不複存在。
這個世界仿佛總是隔着一層霧，叫艾翎怎麽都看不清楚。
建築是球型的，黑色的，天空（或者說是建築頂）也是黑色的。
“喜歡嗎？這個世界。”身邊玄森在問自己，艾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喜歡？好像談不上。
她喜歡的世界，仿佛不是這樣的，或者說，她習慣的世界，應該不是這樣的。
“沒有光，是不是？”玄森似乎參透了她的心思，“可是我把這個世界，稱為地底榮光。”
“為什麽？為什麽是地底榮光？”艾翎問。
玄森抓住她纖細的手，輕輕按在身邊球型建築壁上。
“啵”的一聲，一團光在艾翎身邊炸開，還是她手印的形狀，連掌紋都看得異常清楚。
“因為在這裏，光由我們主導。”看艾翎驚嘆的樣子，玄森忍不住笑起來，“地底世界，再不需要太陽了。”
“我好像有點喜歡這個世界了。”艾翎說，手按在建築壁上，時不時點按一下。看着身邊的光團錦簇着亮出來，她笑出聲，“像我小時候幻想的海底世界，深海魚，自己能發光。”
“這個世界很美。”玄森在艾翎耳邊低聲說，“更美的是，你是它的女主人，我的愛人，我從來不知道，你幻想成為一條深海魚。”
女主人？…這艾翎倒是想過的，他曾經說過要統治這個世界的，但是一覺醒來就成了一個新世界的女主人的感覺，真是….
太棒了！
激動之下，艾翎抱着玄森的脖子傻笑，連身下羊水破了也不知道，三年的沉睡，讓她對身體的感知麻木了許多。
腳上濕噠噠的，艾翎驚異地擡頭看，“下雨了？這個地底世界也會下雨嗎？”
玄森心頭一緊，低頭看，瞬間額上三條黑線。他把她攔腰抱起，“那是你羊水破了！”
小哪吒的出生，艾翎幾乎感覺不到什麽疼痛，軍醫說這不是什麽好事，艾翎的身體在三年的沉睡中遲鈍了太多。
玄森皺着眉在軍醫耳邊嘀咕，“可是在那方面，她的感覺并沒有減弱啊…”
“這個…”軍醫覺得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照道理，身體遲鈍了，對性的需求也會削減很多，怎麽指揮官說起來….夫人的狀況倒是奇怪的很啊…
“總之堅持鍛煉，時常刺激，就能恢複身體機能了。”軍醫答得很肯定，看這邊沒什麽事了，急匆匆地往外走。
吓死個人了！指揮官居然跟他靠那麽近的說話，他都感覺到他的呼吸了！想到他之前對待人的殘酷無情，就覺得好怕怕啊！
要是他回答得不夠好，他是不是會把他剁成碎屑！
已經完全被艾翎和小哪吒吸引了的玄森，根本沒注意到軍醫自行腦補了如此多的內容，只是奇怪，自己的話還沒問完呢，這軍醫做什麽跑這麽快？！
怕他吃了他嗎？！
“沒想到是個女兒。”床頭，艾翎懷裏抱着小哪吒，小哪吒閉着眼睛，嗚嗚咽咽得找奶喝，戰生靠在床邊，看艾翎把衣服撩起來給小哪吒喂奶，吞了一口口水，作勢要撲上去和妹妹搶東西吃，被艾翎用力打開。
“連妹妹都和我搶東西吃！”戰生很憤怒，是真的憤怒，小小的手握成一個肉拳頭，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妹妹的小粉臉。
“我讨厭妹妹！”戰生揉了幾下眼睛，作勢要哭，玄森把他抱進懷裏，看小哪吒的眉眼，和自己頗相似，再長大些一定是個可愛漂亮的小姑娘。（這麽自戀真的好嗎？英明偉大的指揮官！）
“等妹妹長大點，你就巴不得她天天纏着你了。”
後來的戰生，每每想起爸爸在媽媽床前說的這句話，都覺得他實在是太能未蔔先知了！
小哪吒長到三歲，肉肉的一小團，漂亮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想抱着啃幾口。艾翎有時帶小哪吒出去參加個貴婦人們組織起來的宴會，都會遇到不少人，争着要抱抱小哪吒。
又因為這一家人在地底世界的崇高身份，那些見着小哪吒的人，都恨不得撲上去，和小哪吒合影留戀，以顯示他們，曾經得到過這樣的殊榮。
戰生是不肯的，這會兒他已經是個帥氣的小正太，整天學爸爸擺着張臉，看有人要上來摸小哪吒的臉，就用力把人的手甩開。
“不準碰我妹妹！”一天裏頭他說不了幾句話，占得比例最大的就是這一句。
或是，“妹妹你還要拿什麽？”
艾翎其實是很願意那些貴婦人摸摸小哪吒的臉的，小哪吒也喜歡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無奈戰生跟得緊，她根本沒機會把小哪吒放出去。
終于有一天，戰生找到了艾翎，義正言辭地和她說，“媽媽我想和你談一下話，以成年人和成年人的談話方式。”
可是你根本還沒成年啊小戰生！艾翎把這句話憋了下去，跟着戰生走到了空曠的客廳中，戰生從書包裏掏出一沓整齊的紙，推到艾翎面前。
“媽媽我希望你仔細看一下。”
“這是什麽？”艾翎問，打開這沓紙，在扉頁上看到幾個讓她哭笑不得的字：“關于轉移妹妹撫養權的決定”。
“這哪裏來的？”艾翎問，戰生不回答她這個問題，“這只是個決定而已，媽媽你只需要簽字就可以了。”
“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你不符合撫養妹妹的條件，而且你沒有責任心。你總是把她暴露在危險中，讓那些陌生的，惡心的老女人，摸妹妹的臉，還和妹妹合照！”
艾翎無語了，戰生又說，“爸爸已經同意了，媽媽，你的無聲抵抗是無效的。”
艾翎繼續無語，戰生翻到最後一頁，找到應該給艾翎簽字的地方，“媽媽你快簽，我和爸爸都已經簽了。”
艾翎拒絕了。戰生自己還小呢，居然想把小哪吒的撫養權從她手裏奪過去？！玄森還同意了？這父子倆是不是在拿她和小哪吒開玩笑？
戰生好像早就料到會這樣了，合上決定書，小嘴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媽媽你不同意也沒關系，爸爸說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
“什麽意思？”艾翎問，戰生不回答，快步走進小哪吒的房間，在門邊一頓按，然後大笑，“哈哈哈，我改密碼啦！媽媽你別想再進來！以後妹妹我來養！”
艾翎去拍門，果然變成透明色的妨礙門了，戰生在裏頭沖她笑，轉身去抱小哪吒，親親她的小臉蛋，神色異常滿足。
艾翎只有在門外咆哮，“放手！那是你妹啊！你妹啊！”
夜裏睡覺的時候，艾翎免不了責問玄森，白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現在家裏，除了她，誰都能進小哪吒的房間，她很生氣！很生氣！
“我想，我們應該再生幾個孩子。”玄森說，靠在床邊握住她的手，“我畢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艾翎：“…我們當初說生幾個來的？”
“十個。”
“去死，明明是三個！”
艾翎沒想到，小戰生，居然真的把小哪吒照顧得很好，代價是，他學也不去上了，每天就是跟在小哪吒身後，除了保姆，不讓任何人接近他們。
艾翎站得遠遠的，冷冷一笑，走過去拎起戰生的耳朵，“今天是你第幾次逃學？！你們老師電話都打到家裏來了！作為一個繼承人，不好好學習，天天就知道圍着妹妹打轉，你知不知羞啊？！”
戰生掙紮着，“媽媽你放開我！比起學習，當然是妹妹重要了！生命那麽長，什麽時候都可以學習，看着妹妹長大的機會，卻只有一次啊！”
艾翎心下一頓，嗯？怎麽戰生說的這麽有道理呢？！
艾翎又懷孕了，這回懷的是個雙胞胎。玄森天天傻樂得跟戰生見着妹妹一樣，圍着艾翎，老婆長老婆短，老婆小心老婆我來幫你拿，圍着圍裙做飯給艾翎吃，一點看不出這人曾經戎馬戰場的樣子。
他的精神力恢複了很多，最近也不吸毒緩解疼痛了，現在生活和樂，他一身雄心沒地方用，全花在了照顧懷着兩個崽子的艾翎身上，包括精神力。
“水。”睡夢中的艾翎嘀嘀咕咕地說着，玄森伸手，遠處的水杯被遠遠地操縱起來，沿着平滑的軌跡落到他手中。
自己喝了兩口，低下頭去想喂到艾翎嘴裏，孕婦脾氣大，懷着兩個崽子的孕婦脾氣更大，當即就給了他一巴掌（當然不會打臉）。
“不刷牙就喂我水？！我不要喝！臭的！”
玄森被她打一陣咳嗽，水全部吞了下去，嗆到氣管，別提有多難受，“不臭的，你聞聞。”他把嘴湊過去，艾翎又是一巴掌，“走開！熏到我了！”
居然是捏着鼻子，玄森苦着臉，自己哈口氣聞，“真的不臭啊！！”
玄森發現，艾翎的身體麻木，也就在生孩子的時候。
兩個雙胞胎崽子又是順産，她又一點疼痛也感覺不到，順順利利地産了下來，一手一個抱在懷裏，傻笑着看玄森。臉上的雀斑，也跟着她的笑容，飛起來了。
“兩個妹妹哦。”艾翎笑着逗身邊牽着小哪吒手的戰生，“戰生你看，我有兩個妹妹，你只有一個，你羨慕我嗎？”
說不羨慕是假的，戰生手上不松開小哪吒，腳已經踮了起來，“我看看。”
“不給你看！”艾翎把戰生推開了。
“切，有什麽了不起的！”戰生怒，拉起小哪吒的手，往外走，“我的妹妹比你的妹妹漂亮多了。”
“可是哥哥，我想看看妹妹！”小哪吒還沒看到兩個小妹妹呢，戰生就拉着她走。
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哪吒這就生氣了，學媽媽揪住戰生的耳朵，“抱我回去看妹妹！”
戰生：好好好，哥哥馬上抱你過去！
在廚房做好艾翎要吃的午餐過來，正巧見着戰生抱着小哪吒，艾翎抱着兩個小崽子的溫馨一幕，玄森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他端着餐盤坐到艾翎身邊，喂艾翎喝湯，看艾翎一口一口喝得乖巧，忍不住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艾翎，中了你的美人計，是我這輩子，做的最丢臉，卻最正确的一件事。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戰争結束，艾翎沉睡，米娜被玄森逐出軍隊，四處流浪。
無處可去的她，最後還是偷溜上一艘回地球的飛船，回到這個曾經給過她一段短暫的愉快生活的地方。
只是，地球表面，好像不該是這樣的？
漫天的黃沙，嗆人的空氣，這個世界，荒寥又恐怖。
她看到不知從哪個星球遠道而來的怪物們，搶食着留在地球表面，不肯随玄森躲藏地底的人類。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味，那些被分食的人類的叫喊聲，就在她耳邊。
怪物們追上來了，她想跑，腳卻沉重地邁不動步。
原來被怪物撕扯，也并不那麽疼痛，反而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在這個世界，她受夠了苦，從小出生在雨林，不知道生父生母是誰，自己千辛萬苦地在雨林裏長大，被一個好心的老頭兒收養，老頭兒又死于非命。
自己也因為不小心觸及老頭兒房間裏一個奇怪的裝置，而被困在蟲洞中，數百年。
終于明白為何說死亡是解脫，如今的她，發覺自己能夠懸浮在空中，眼見着自己的身體被怪物們分食，還能聽到自己骨骼被他們咀嚼吃發出的卡尺卡尺聲音，卻不覺得痛苦。
混着黃沙的風一來，她薄如紙的靈魂就散做塵埃，四處翻飛。
就要消失的感覺，真的很好，痛和愛，全部消散不見吧…再見了，這個讓我痛苦的世界。
只是離開之前，還有一句話說：唉，作者，看在我這輩子這麽苦的份上，下輩子能不能給我個好一點的設定？
米娜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手裏被作者塞了一張紙，紙上寫道：“今生你注定是會魔法的boy，分分鐘主角光環上身，不管如何渣都能打敗壞人升級成為正義能量的大英雄，別看你現在還是一個嬰兒，但是已經具備對抗大魔王的能力了呢！不用感謝我了，快去愉快地玩耍吧！”
BOY？！米娜驚了一下，手中的紙瞬間消失，她把手摸到下面去，好像，自己真的，有…了…
這應該是改喜還是憂？
額頭上忽然一陣劇痛，米娜擡頭，看到一個黑衣高個子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手裏拿了一根長翎毛的細棍子，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麽會這樣…只是一個嬰兒而已，我居然連個嬰兒都…”
米娜聽這人念叨着，怔了一下後脫口而出，“這位壯士，能不能把你額前飄逸的劉海撩開一下？”
黑衣高個子男人一怔，詫異于一個嬰兒，居然能如此流利得說話，手中魔杖再次揮舞，決定再試一次，殺了這個嬰兒。
窗大開着，此時有風進來，吹起了高個子男人的前發，米娜抓着嬰兒床的被褥。
他媽的救命啊！這個人真的長得好像艾圻啊！作者你粗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米娜睜開了眼睛，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不想再做一個從前被主角光芒圍繞，卻慢慢長歪的正太。
而且，站着尿尿的方式，也讓她有些難以接受。這回，她跟作者提出了抗議，她想做一個貌美如花，生活在大宅子裏，過無憂無慮的生活的女孩子…
拿着手裏“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判詞，看着明明長着艾圻的臉，卻發出異常溫柔聲音的男人，拿着幾把扇子，說着，“要撕你就撕個夠！爺爺有錢爺不怕”向她走來時，米娜再一次：作者你粗來！我要打死你！
做這麽多，其實就是只是想把兩個炮灰湊合在一起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惡搞惡搞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