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14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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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寂給谷主那信中, 也不知寫得是什麽, 楊舟原以為這谷主看完之後該不再為難他們了, 沒想到谷主看完之後卻大發雷霆, 竟要将楊舟他們都趕走。
“愛來不來,我就不該給他這個臉, 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還要我三跪九叩的去請不成。”谷主将那信團吧團吧扔在一邊,顯然是氣的不輕。
楊舟見狀開口道:“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師叔他原本是要來的……”
“白紙黑字你還替他解釋?”谷主越發愠怒, 道:“你走,我不想再看見和他有關的人!”
“谷主……”楊舟還想分辨。
“煩不煩啊你!”谷主顯然是憋了一肚子氣,竟然朝楊舟動起了手。
楊舟莫說如今有傷在身,即便是沒有受傷, 他也不會和谷主動手。一來他要去求人,二來對方怎麽說也是自己的長輩,與長輩動手太失了禮數。
然而他這麽心存顧忌,面對谷主的進攻便只有挨打的份兒了。或許是為了讓對方撒氣,楊舟故意沒怎麽抵擋,任由對方結結實實的揍了一頓。若非這無為谷內不能催動法力,恐怕楊舟早被揍死了。
“你還不走?以為我不敢打死你嗎?”谷主氣兒還沒撒完,手上力道卻控制了幾分。
楊舟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 道:“谷主既然是師叔的至交好友, 便算是我的長輩,師叔惹你生氣,我理應受你的教訓。”
楊舟這話一出, 谷主心中的氣頓時消了一半。
但他心中依舊十分不悅,若論哄人的本事,眼前這師侄可比焱寂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走吧,我累了。”谷主道。
楊舟聞言依舊立在原地沒動,谷主見狀又道:“你和你徒弟的傷,等我心情好了再說吧。”
谷主言下之意倒是不打算繼續趕他們離開了,楊舟這才行了個禮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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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畢冬被他一身的傷吓了一跳,得知是被谷主打的之後,倒也沒有太意外。
楊舟赤/着上半身,一身瘀傷倒是沒掩住他結實的身形,反倒顯得越發吸引人。畢冬原先倒是一直未曾細心留意過楊舟的身體,如今心中有了旁骛,再面對對方的時候,難免便會生出幾分雜念。
“別看了,幫我擦擦。”楊舟遞給少年一塊布巾道。
畢冬收住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一邊拿布巾幫楊舟擦掉傷口的血污,一邊問道:“那師叔的信上到底寫了什麽,谷主那麽生氣?”
“大概是說了不來無為谷的原因吧?”楊舟道。
“他為什麽不肯來呢?”畢冬又問。
楊舟思忖片刻,道:“他原本是要來的,但是後來聽說谷主一直戴着那枚玉珏之後,突然就說不來了。”
少年聞言心中不解,心道知道谷主挂念着他不是應該更高興嗎?怎麽反倒不來了呢?
楊舟被少年拿着布巾的手蹭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接過自己擦了擦脖頸的血跡。
“哦……我知道了!”畢冬突然開口道:“師叔對谷主沒有旁的心思,若只是念在舊時相識一場,他倒是願意來,可聽說谷主對他餘情未了,他不想面對,所以才不願意來了。”
少年自覺自己推測的十分在理,還不忘點了點頭道:“肯定是這樣,所以他信中應該是和谷主說清楚了,谷主傷心難過,才會動手打你出氣。”
楊舟打量了畢冬片刻,心道這小子什麽時候開始瞎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竟然還分析的頭頭是道,若非自己對師叔有些了解,說不定就信了。
“那日我提到那枚玉珏時,師叔的神情分明是有幾分喜悅的,所以你猜的不對。”楊舟道。
畢冬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擰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楊舟不知怎麽的,由此及彼的因着少年這番話想到了自己那番心思,于是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假設師叔真的對谷主沒有什麽心思,你覺得他怎麽做更合适?”
少年聞言認認真真的思忖了片刻,倒是鬧得楊舟有些緊張了起來。
片刻後,少年突然開口道:“哦……我知道了。”
“師叔是過意不去,他離開谷主那麽多年,守在淩烽山,如今知道了谷主心思定然是愧疚萬分,所以沒臉來見谷主。”畢冬道。
楊舟聞言十分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孩子如今不知怎麽了,專愛揣測旁人的心思,怎麽就不知道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心思呢!
師徒二人正說着話,谷主派了人來找楊舟過去。
畢冬生怕他又挨打,非要跟着一起去。
“谷主現在火氣正大,你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楊舟道。
畢冬卻道:“他人其實挺好的,就是看着兇,之前說不治我,還不是趁你去淩烽山的時候醫好了我的寒毒?”
這話倒也不假,但凡這谷主沒那麽心軟的話,他們師徒二人早已涼了。
兩人最終還是一起去了,谷主見了畢冬後目光中閃過一絲玩味,問道:“又沒叫你,跟着來做什麽?”
畢冬嘻嘻一笑道:“我師父最笨,我怕他不會說話惹你生氣。”
一旁最笨的楊舟挑了挑眉,這好像還是畢冬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挑剔他。
“正好缺個打雜的,你一起來吧。”谷主道。
少年和楊舟一起跟着谷主進了藥廬,發現藥廬內正燒着一只巨大的浴桶,浴桶中放着許多藥材,如今水已經煮沸了。
“這是做什麽?”畢冬問道。
“把你師父煮了。”谷主開口道。
他說着伸手在那煮沸的浴桶中攪了一下,畢冬見狀吓了一跳,谷主卻随口道:“這不是普通的水,即便是煮沸了熱度也不足以燙傷。”畢冬聞言頗為好奇,伸手摸了摸那水,果然溫度并不燙。
谷主轉向楊舟道:“從現在開始,我便繼續為你療傷,半月之後你便會恢複如初,到時候你親自帶我去一趟淩烽山,我倒要看看焱寂有什麽脫不開身的,若真有人絆住他,我便将那人殺了,省得他優柔寡斷。”
“沒人絆住師叔祖。”畢冬開口道:“師叔祖就是覺得虧欠了你,沒臉來見你。”
谷主面色一變,問道:“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我懂得可不少。”畢冬嘻嘻笑道:“咱們男人哪個不好面子呀,對吧。”
谷主聞言倒是沒說什麽,一旁的楊舟卻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這小徒弟,總覺得對方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這些日子和銀烏那鳥朝夕相處,被對方教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回頭定要找機會敲打敲打銀烏,莫要把畢冬帶壞了才是。
“要想留下來,就少給我耍貧嘴。”谷主朝畢冬道,而後又對楊舟道:“脫光衣服進去泡着,這裏頭加了藥,你要泡足六個時辰才能出來。”
楊舟聞言便照做了,畢冬則守在一旁,只覺得這治傷的法子十分新奇。
谷主對畢冬道:“這六個時辰,你要保證他一時清醒,不能讓他昏迷。”
少年忙點了點頭,問道:“若是昏迷了會怎麽樣?”
谷主看了他一眼,道:“可能會再也醒不過來。”
畢冬聞言頓時有些緊張起來,谷主又叮囑了他一番該如何照看火候,這才離開。對方離開後,少年便找了個椅子坐在浴桶旁邊,眼巴巴的盯着楊舟看。楊舟坐在浴桶中,上半身有大半都露着,上頭還布滿了傷痕。
“你打算一直這麽看着我?”楊舟問道。
“那當然了,萬一你睡着了怎麽辦?”畢冬道。
楊舟聞言不由失笑,而後也學着少年的樣子盯着對方看,兩人四目相對沉默了許久,竟不由都有些臉紅了起來。畢冬輕咳了一聲,開口道:“是不是火太大了?師父你耳朵都紅了。”
“無妨。”楊舟開口道:“要不你閑着沒事兒,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小時候的事兒,你怎麽會想聽這些?”畢冬道。
楊舟笑了笑道:“想知道在我沒有認識你之前,你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畢冬想了想,突然有些失落了起來,而後開口道:“我爹娘走得早,哥哥待我十分寵溺,除了不肯教我修煉之外,事事都順着我。”
“說起來,你還是這世上第一個嫌棄我的人呢。”畢冬開口道。
念及自己過去百般的刁難,楊舟不禁開口道:“你怪我嗎?”
“銀烏說你嘴上說着嫌棄我,其實心裏從一開始就是護着我的,我就是面子上挨幾句罵,有什麽可怪的。”少年開口道。
楊舟望着少年無邪的樣子,心中不禁一片柔軟,他伸手摸了摸少年臉頰,開口問道:“你哥哥從前怎麽叫你?”
“冬兒。”畢冬道。
“冬兒……”楊舟喃喃道:“往後我也這麽叫你吧。”
他拇指在少年面上輕輕摩挲,帶着鮮有的溫柔和寵溺,少年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異樣。然而楊舟卻像是驟然回過神來了一般,有些突兀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也躲開了少年的視線。
大概是怕少年覺察到異樣,楊舟主動朝少年說起了許多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畢冬聽得津津有味,覺得自己仿佛也跟着參與了對方之前的人生。
前兩三個時辰,楊舟一直都沒什麽大礙。
畢冬只當谷主讓他看着是以防萬一,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楊舟的狀況卻發生了變化。
他原本看着尚算健康的面色,這會兒越來越蒼白,嘴唇更是沒有了什麽血色。楊舟倚在浴桶邊緣,眼皮有些發陳,畢冬見狀忙伸手在他肩膀點了一下,小聲道:“師父,不能睡覺啊。”
随後畢冬眉頭不由一擰,他再次伸手在楊舟身上摸了摸,發現對方的身體不知何時變得越來越冷,竟與自己中了那冰蟾之毒時頗為相似。
少年突然想起來,給楊舟治傷的藥中,不是正有冰蟾?
這難道是冰蟾發揮了作用?
“師父……”畢冬伸手推了推楊舟,楊舟勉強忍住昏昏欲睡之意,睜眼看了看畢冬。
“你要撐住!”少年又道。
楊舟渾身冷得打顫,身體不由縮成了一團,只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快被凍到一塊了。這時少年伸手在他肩頭輕輕一扶,一股熱流随之而來,總算是讓他找回了些許知覺。
“冬兒……”楊舟伸手覆在少年手上,清晰的感覺到了對方體內那股灼熱的氣息。此時此刻,這種灼熱之感,讓他十分迷戀。又或者說,此時此刻,他內心深處甚至分不清他迷戀的是那股暖意,還是少年本身。
少年伸手握住楊舟的手,開口道:“師父,你是不是冷?”
“冬兒……”楊舟身體上的寒氣仍然在不斷加重,只能勉強保持住一絲清明,似乎除了叫少年的名字,他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師父你不能睡着,我去叫谷主……”少年欲起身,楊舟卻緊緊拉住他不放。
“不要走!陪着我……”楊舟開口道。
少年聞言老老實實的回到楊舟身邊坐下,感受到手上的涼意一陣一陣傳來,他幹脆傾身摟住了楊舟的肩膀,将對方冰冷的身體牢牢抱在了自己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