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1

提着一袋包子,兩人驅車回到住處,阿姨終于盼來陸致遠,走上前,說道:“剛才老爺來電,讓你回話。”

“怎麽搞的,我不是剛回過家麽。”陸致遠滿臉不悅。

這回,他吸取上次教訓,避開寧靜打電話。

不用想,內容應該與她有關,寧靜權當不知道,幹脆坐在客廳看電視,貼心的調大音量。

節目關于各種時尚服飾,女人很難對此不着迷,寧靜看得津津有味。身後傳來熟悉的呼吸聲,陸致遠由遠及近走來,跳進沙發,攬着她肩膀一同看。

“喜歡哪個,給你買。”他讨好的說。

剛說完,畫面就跳出一款婚紗,今年最新款,放在玻璃展櫃裏,主持人戴着手套上前介紹。這是K大師的傑作,靈感來自新婚的女兒。

寧靜指着那款婚紗:“喜歡這個,買給我。”

陸致遠嘴唇微翕,這什麽節目,放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但他經驗十足,捏着寧靜下巴道:“這東西又不能穿上街,我給你買套玉怎麽樣,水頭特別特別好,青翠欲滴。”

寧靜揮開他的手,離開沙發。

“喂,幹嘛不理我。”陸致遠不樂了。

為什麽不理他,這個問題連寧靜都回答不清楚,就是感覺特別委屈。

“你,從沒打算娶我,對不對?”

陸致遠眼角略挑,笑容瞬間全收了回去,他盯着寧靜,認真道:“怎麽了?”

怎麽了?

面對她的問題,他似是而非回了三個字,陸致遠十分擅長四兩撥千斤,把包袱抛給寧靜,逼她要麽閉嘴,要麽出醜。

兩人眼看就是要掐起來。

聰明的話,她應該轉身上樓,陸致遠不久就會跟過去道歉,但她沒有這麽做,反而立在原地,陸致遠紋絲不動盤腿坐在沙發上,兩人之間隔着一張地毯的長度,卻好似瞬間隔了幾萬重山巒。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羞不羞,哪有這樣逼婚的,我知道你特別喜歡我。”他到底老練,幹笑幾聲,厚着臉皮說。

誰知寧靜如此回答他:“我絕不逼你,就是問你想不想。這世上沒有誰能逼迫誰的心。”

“不想。”既然她如此執着,陸致遠也回答的幹脆,是她自找的。

“好。”

誰知她竟說好。

就一個字,然後轉身上樓,陸致遠仔細盯着她的眼睛,幸好,她沒哭。

可是她沒哭,為何更讓人不安?

沒過多久,陸致遠就進來,寧靜掀開被子,他立刻爬上床,從口袋掏出那個東西,無恥的笑:“你看,我買的。”

“我沒心情。”為什麽他總能在傷害別人之後,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陸致遠還以為寧靜在鬧小情緒,立刻掀開被子,不知死活的騷擾,冷不防被寧靜奪過去,砸了他一臉。

她很生氣,脖子都有些發紅,吼道:“滾,色狼,淫/魔!”

陸致遠被她砸懵了,僵在那裏,微微張開嘴巴,她發什麽瘋,憑什麽對他這麽兇?

“我滾了,你可別後悔。”

他盛氣淩人,寧靜無話可接,總不能說:別走,我剛才的話不作數。她說不出口,只能僵硬的縮在被子裏,以此為屏障。

開門的聲音響起,陸致遠大搖大擺離開。

寧靜再無睡意。

————

望着鏡子裏淡淡的黑眼圈,果真老了,不比從前。寧靜抓起瓶瓶罐罐,一通塗抹,總算恢複精氣神。

如果是尤黎,一定不會這樣繁瑣的保養,她那麽年輕,充滿神秘,無比吸引人。寧靜這樣想着,又想到今天還要面對一次,不禁疲憊。

随便挑了件簡單的外套罩在圓領T恤上,一條極顯線條的牛仔九分褲,又是那雙讓她倍感舒适的黑色平底鞋,寧靜原本不想這樣随意,事實上她想穿的隆重一點,花枝招展的,可那又能說明什麽?

選了一副鏡框簡單的眼鏡戴好,總不能一直戴隐形的,她得找時間做個激光手術,近視眼真是麻煩。

陸致遠正坐在樓下等她,笑眯眯的:“早啊,美人。”

“你不是滾了嗎?”她越來越大膽。

“是啊,在客房滾了一夜,我哪敢違背您的命令。”陸致遠将自己擺在受害者位置。

笑面虎,口蜜腹劍!

寧靜腹诽他,卻心事重重。

陸致遠大概想彌補之前的裂痕,又一臉讨好道:“去哪,我送你。”

寧靜想了想,說:“《高端》攝影棚。”

此話一出,陸致遠的臉色果然漸漸浮上一層異樣,寧靜把這異樣歸結為一個詞“警惕”。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去,熟門熟路。寧靜心裏嘲笑。

“好啊。”

熟料陸致遠一口答應。

“你見過尤黎?”陸致遠開始問。

“雜志社拍她,我從旁打雜。”

“有什麽問題,我可以回答。”陸致遠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我沒問題,你有什麽需要交代,我可以傾聽。”寧靜莞爾。

陸致遠低頭喝茶,顯然,他沒有。

當工作人員又看到上次那個俊美的年輕人,開着上次那輛車出現,從車上下來的不是尤黎,而是寧靜之時,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

尤黎不在現場,但一定會有人通風報信,直至下午,寧靜才有機會見到她,遞過去資料,尤黎低着頭,神情憂郁。

當寧靜拉開門的時候,尤黎忽然說:“你好,陸嫂。”

“……”

“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真的很失禮,我和致遠只是朋友。”

我又沒有質問你什麽,為什麽要對我如此解釋。寧靜不想咄咄逼人,轉身離開。

誰知晚上收工,陸致遠居然又來接她,現在三個人坐在一輛車上,尤黎很識時務的坐在後排。

“致遠,你不會嫌我麻煩吧?我只是太久沒回國,想和大家聚一聚。”

“天天都是那幫人,有什麽好聚的,不過你回來,宋遠他們高興。”

看得出,尤黎不是那群身份卑微,只會圍着高富帥打轉的美人,她在圈裏的地位與陸致遠,宋遠一行人同等。話裏行間,寧靜得知尤黎算這幫人師妹,卻又是陸致遠教練,這真是錯綜複雜。

這個圈子裏的人對寧靜很好,因為陸致遠,大家對她的尊重多過喜愛。

尤黎就不一樣,身份特殊,又是前任陸嫂,大家對她又愛又憐。

這個姑娘很會唱歌,宋遠家的私人K歌房幾乎被她承包,國內外各種流行音樂都是手到擒來,經典的,搖滾的,抒情的,甚至神曲,令人大開眼界。

這麽優美的歌聲,寧靜也喜歡,旁邊人與她攀談,她不禁贊嘆。誰知尤黎竟将話筒遞給她。

“陸嫂,你也來一個,他們都說你不會唱歌,我不信。”

大家相信尤黎并非懷有惡意,就是想跟寧靜套近乎。

不過若是寧靜真的五音不全,也會很尴尬呀。陸致遠立刻說:“你還是自己唱吧,我們可不玩這種幼稚的游戲。”

“說的好像你們很老一樣,陸嫂比你年輕多了。”尤黎打趣陸致遠。

“不,我比他大兩歲。”不知道為什麽,她不喜歡尤黎扯着自己說話。

尤黎一愣,旋即說道:“陸嫂真是性情中人,我給你點首歌吧。”

“我來點。”

既然她那麽想看自己出醜,寧靜幹脆如她所願,主動點歌,陸致遠馬上來精神:“你會唱歌?”

“很奇怪麽?”寧靜反問。

這可樂壞了衆人,集體鼓掌,還沒聽就先表達崇拜,就差上前要簽名,當然大部分是開玩笑,烘托氣氛的。

陸致遠私底下早和衆人一樣好奇,從來不關注流行歌曲的寧靜,究竟會唱什麽。不過他已做好準備,不管多難聽都要假裝很好聽,甚至奪過話筒替她唱下去。

比起周圍的喧嚣,寧靜坐在那裏格外從容,她甚少唱歌,但不代表不會,恐怕要讓某人失望了。

屏幕一閃,音樂緩緩響起,旋律帶着些經典懷舊,《花事了》,三個字緩緩浮出。

尤黎盯着字幕:“王菲的,我沒聽過,粵語啊,高難度。”

“我竟從來不知你會唱歌,為什麽不告訴我?”陸致遠驚奇。

“我也從不知你會彈鋼琴,為什麽不告訴我?”寧靜自昨晚就與他針鋒相對,陸致遠幹脆不說話,卻豎起耳朵。

“趁笑容在面上

就讓餘情懸心上”

會不會唱歌,一開腔便知,衆人倒吸口氣,發出喔的一聲。尤黎垂下頭,盯着地板。

拿着話筒,第一句音打開,衆人都成了擺設,她只看得見陸致遠。這首歌一生只唱兩次,第一次唱給江晨,第二次給陸致遠,絕不再唱第三次。

陸致遠聽不懂粵語,但不妨礙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投給寧靜。這個女人只要看着他,什麽也不做,就那麽令他傾倒,更遑論,此時深情凝望。

“世界太生命長

不只與你分享

讓我感謝你

贈我空歡喜”

寧靜的聲音,空靈清脆,帶着點淡淡的低沉,即便缺少一點專業,全場已然驚豔,尤黎忽然有些後悔。

陸致遠注視着她,嘴角彎出笑意。

記得要忘記

和你暫別又何妨

音樂正歡樂

你叫我寂寞

怎麽襯這音樂

是我想睡了

受不起打擾

時間比你重要

是我安定了

幸福的騷擾

我都厭倦了

是我懂事了

什麽都不曉

連你都錯認了

若說花事了

幸福知多少

你可領悟了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永垂不朽,陸致遠的好、陸致遠的壞都不再那麽重要,寧靜不後悔愛上他,他這般優秀,她不愛,自然有人前仆後繼撲上來。

但她相信有些事情終歸得要勇敢面對,她會記得追随陸致遠所見識過的每一種精彩,三生有幸。

音樂戛然而止,沉寂,又過了兩秒,有人站起來,爆發熱烈的掌聲。站起來的人是尤黎,她抿着嘴,眼神真摯,确實小看寧靜了。

拿過話筒,尤黎小聲道:“陸嫂,你介不介意我和致遠唱首歌。”

下面一首男女對唱,寧靜說:“你們唱吧。”

陸致遠擺擺手,“我是高雅的人,才不要唱流行歌曲。”

尤黎不管,将話筒塞他手裏,忽然道:“這是你欠我的。”

陸致遠說:“我第一次聽這首歌。”

“看着歌詞,聽過一遍,你就會唱,你是陸致遠。”

陸致遠沒辦法,倒不是擔心寧靜吃醋,反正她親口答應過,現在尤黎執意,不妨滿足下她。

陸致遠的音樂天賦,早就不是秘密,不管他唱的多好,大家都認為理所應當,不會像乍一聽寧靜唱時那般四座驚動。

唱了幾句,陸致遠就有些後悔,這什麽歌,名字聽着怪單純的,叫《怎麽了》,但是內容很讓人誤會。

這首歌講述男女互相賭氣,冷戰,分手,卻彼此惦念,深思之下,極盡纏綿。可是他真沒這麽纏綿過。

尤黎這是要借此機會,質問陸致遠。

質問三年的戀情算什麽,我們之間怎麽了?

連宋遠也覺得有點不大對味,得像個辦法化解尴尬。

陸致遠幹脆放下話筒,尤黎毫不在意,小小的身體坐在那裏,自己唱着男聲部分:

甜蜜回憶太多心亂了,真的,結束了

舍不得,你唱的生日快樂歌,還記得

你的溫柔方式終于,我懂了

從前,寧靜的位置是她的,陸致遠溫柔的眼神也是她的,鋼琴前陸致遠抱着她彈奏《露西亞的湖》,你無法想象一個很壞很壞的男人,對你深情款款之時,有多迷人,簡直無法自拔。

當尤黎唱着:

我還想聽你,叫我寶貝

怕你身邊,多了個誰(寧靜)

失眠的夜,獨自面對

淚水自她臉龐滑落,她終究還是無法放下,分手那天,陸致遠說:我沒跟你冷戰,就是分手,這點一開始就說好的,誰也不欠誰。

可是她無法忘記陸致遠帶着壞笑,喊她寶貝,無法忘記他心細如發,體貼入微,更無法忘記他連耍賴都讓人無法抵抗。

“你以前都叫人寶貝?”寧靜單手支着下巴,注視陸致遠。

“喂,你怎麽寸步不讓啊,那是歌詞。”陸致遠心煩意亂。

“你們之間也挺浪漫的。”寧靜笑着說,她不忍再看尤黎臉上的淚,幹脆去洗手。

誰知道陸致遠居然追出來,擋在她面前,嚴肅的說:“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都知道。”寧靜回答。

“知道什麽?”

“我們之間有着完全不同的世界觀,這不怪你,這是生來注定的東西,你和尤黎,看上去很般配。”她說心裏話,并非賭氣。

“這點我可以解釋,我跟她現在是朋友,見面玩玩總不至于判死刑吧?”

“這麽說,我也可以找個陪玩的男性朋友。”

“可以啊。”陸致遠硬着頭皮回答,又急忙補充,“江晨和程光不可以。”

所以說道理你都明白,就是不願用來束縛自己。寧靜點點頭,羨慕陸致遠肆意的人生,但無法接受。

這個男人從未将她擺在平等的位置相待,對她好,為她放棄森林,都是有代價的,寧靜首先得學會感激。即便他越軌,也是那群女人不知進退,寧靜無權怨怼。

可她實在學不會,所以無法與陸致遠長相厮守。

不知何時,尤黎已經站在陸致遠身後,臉上還挂着淚,保持着十步的距離。

寧靜垂着眼,思忖道:“我們的價值觀,愛情觀都不同,所以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不理解我,就像我不理解你一樣。”

“所以呢?”他問所以呢,寧靜有些茫然,這該如何回答呢。

她想了想,只能說:“分手吧。”

分手吧,三個字,甩出來,肩膀竟從未有過的輕松,盡管她心髒有些疼痛。

滴答,滴答,滴答,時間不急不緩的流逝,陸致遠立在原地,臉上的神情,依舊那麽地,從容不迫,似笑非笑,就好象,這三個字,不值一提,撼動不了他半分。

“好的。”

良久,陸致遠不緊不慢的說出“好的”兩個字,尤黎和寧靜同時擡頭看他,陸致遠一臉勝券在握,就等着寧靜後悔,也決定給她機會,只要她表露出一絲絲,那麽,他便原諒她這次。

可是寧靜擡起頭,就是瞥了他一眼,什麽都未發生,已經繞過他,一步一步離開。

“喂,別說我不給你機會,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陸致遠只好厚着臉皮補充一句。

寧靜依然往前走。

“站住。”

陸致遠大為光火,語氣陡然淩厲,也幸好使出這招,寧靜腳步頓住,轉身,不明所以望着他。

她竟這樣拿得起放得下,陸致遠開始懷疑寧靜究竟有沒有好好投入這段感情,這讓他感到挫敗和惱火。

無論一個人多麽聰明理智,總會有那麽一個克星,令他智商降低胡言亂語,甚至做出後悔不疊的舉動。

陸致遠是聰明理智的人,且詭計多端,但寧靜是他克星。

寧靜的“收放自如”令他顏面掃地,大腦一片空白,他居然說:“臨走之前,也得送你份大禮。不是口口聲聲指責我那個,指責我這個,現在,你也好好感受下。”

說着,他大力的将尤黎拽進懷裏,“我現在要吻你了,你可以拒絕。”

尤黎仰着臉睜大眼睛,極盡千回百轉,卻堅定的閉上眼,迎向陸致遠的唇。

陸致遠一愣,就這麽親上了,情況不對呀,尤黎因該甩開他才是,那只緊緊摟住尤黎纖細腰身的手心,不由得出汗。

這真是一個極好的分手禮物。

江晨親她,所以他也要當面親尤黎給她看。陸致遠真是睚眦必報。

寧靜默默看着,當她把頭轉回去的時候,陸致遠猛然推開尤黎,可惜她錯過了,帶着失敗和慶幸,幸福和哀傷,足以慢慢品味很長時間的記憶,她悄然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出現的兩首歌,分別是王菲的《花事了》,還有周傑倫的《怎麽了》

歌詞真是與劇情配極了。

我也是夠拼的,碼了這麽多字,這是我在晉江的第一篇小說,無論人氣好不好,都會填滿。

結識愛好相同的人,希望下個故事依然有你們陪伴。

現在,兩個人終于分手了,後面如何,慢慢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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