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2
陸致遠回到住處,時間大概12點,蹑手蹑腳的,沒有驚動阿姨。
視線習慣性的掃過沙發邊的紅木圓桌,就在那個小雕塑邊上,躺着寧靜的手機。
懸着的心終于放下,被狂喜取代,這說明什麽,寧靜肯定在樓上,或許睡覺,也或許在賭氣,陸致遠已經開始構思各種搭讪話題。
蹬蹬蹬跑到卧室門口,他又有些膽怯,哪種方式比較靠譜?正兒八經的敲敲門,還是直接進去抱着她認錯。
最終,陸致遠選擇後者。
門打開了,窗簾拉的很緊,一片漆黑,他幹咳一聲,慢慢挪到床邊,用手去試探,不由得渾身震住。
無論如何,他也沒摸到那個柔軟馨香的身體,所觸之地,沒有絲毫體溫留過的痕跡。
陸致遠感到頹喪,忙不疊打開所有燈,又去浴室翻了翻,緊接着衣帽間,還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
他走到寧靜經常坐着梳妝的地方,那把雕着一朵小花的梳子,還放在老地方,晨起,她梳完頭發随手放下的地方。唯一的不同,那地方現在放着一張卡,是他的黑卡副卡,那是他送過的最昂貴的禮物。
珠寶首飾,各種衣物,穿過沒穿的,甚至連內衣,每一樣都擺在原來的位置。唯獨她,不在原來的位置。
似乎想到了什麽,他騰騰跑下樓,拿起寧靜的手機,果然,只剩一個手機,很快,他在垃圾桶裏發現被扭壞的卡,那卡裏存着他的號碼,被她扔了,果真是要片葉不沾身麽?
所以說,這女人真的很過分呢,說說而已,怎麽就當真了。
陸致遠納悶的立在原地,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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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高富帥分手,有志氣的灰姑娘應該遠走他鄉,發展一番大事業,或者吊個大凱子。
寧靜很遺憾沒法做到以上兩點,首先她上有老下有小,其次約翰賞識她,這種機會不多。
她一點都不高風亮節,離開陸致遠,穿上竈臺邊的衣服,才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存款,于是将罪惡的雙手伸向一直沒動過的那張卡。
卡裏面錢還不少,是很久之前,程光送的,那之後,無論用什麽方法,都找不到程光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程光也是冷着臉,拒絕接受。
都到這份上了,若再糾纏,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否打着還錢的幌子,性/騷/擾。
所以,她就此打住,繼續生活。
不過她動了卡裏多少錢,都記賬,時間久了總能還清。
說到這裏,寧靜不由得感激家人,瞎子都能看出她失戀了,但是他們竟然集體沉默,提都不提那些事,仿佛從來沒見過陸致遠,這讓寧靜心情稍稍沒那麽難受,否則還真不知該編個什麽故事。
跟在導師身邊,寧靜一直選擇幕後,從不出入任何可能遇見陸致遠的高檔場所,本能的守在平平淡淡的地方,這些地方,除非高富帥迷路,否則絕不可能出現。
作為導師的助理,寧靜事無巨細,頭腦靈活,約翰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真摯,這個本性善良的外國人,真正做到了傳道授業解惑。
辦公室被一群宅男占據,寧靜作為唯一出入的一朵鮮花,所到之處一片安靜。
這安靜并非宅男被她迷的驚呆,而是這幫人的眼睛,自電腦打開就不會移向別處,興許裏面還有不知道寧靜長什麽樣的,你過去掏他錢包,都未必會被抓到。
因此,約翰十分放心的把寧靜安置此處。
宅男頭子,抓了抓亂蓬蓬的頭發,仔細翻着寧靜遞來的案子,打個響指:“小case啦,交給二虎就好。“
別小看這幾個宅男,正是經過他們的加工過濾,你才看到了美好的畫面。他們就像魔法師,把設計者的構思化成實體。
寧靜從來不知寧諾在計算機方面有天賦,就帶他來過一次公司,這孩子便與宅男頭子成為忘年之交,原因很簡單,兩人對某種編碼充滿興趣。
這些編碼看上去很複雜,寧靜一竅不通,也絲毫感覺不出其中的危險性。
直到那天,接到寧諾電話,她匆匆趕到時,寧諾一臉驚恐,坐立不安的縮在椅子裏,對面的程光,神情無比嚴肅。
發生什麽事了?寧靜無法将寧諾和程光聯系在一起。
許久不見,程光對她依然冷淡,将手裏一個u盤丢進寧諾手裏,目光投向寧靜:“你是他監護人?”
“嗯,這個?”
“看好他,下不為例。我絕非開玩笑。”
萬萬沒想到,寧諾居然胡編亂造一套編碼,而這個編碼異常危險,正好撞到程光手裏,這背後涉及的複雜,遠是寧靜等人無法想象的。
也就是說寧諾是個糊塗黑客,而程光大概也是個中高手,寧諾陰錯陽差觸及了程光底線。
顯然發生了什麽讓寧諾吓破膽的事,此時戰戰兢兢望着寧靜:“姐,有人拿槍指着我。”
寧靜震驚的望着程光,他面無表情,起身:“該說的我都說了,下次,我可能就幫不上忙。”
“謝謝你,我,我……”寧靜已經不知該說什麽好,只能對他鞠躬。
姐弟二人失魂落魄回到家。
迎接寧諾的自然是一頓好打。
這次非同小可,聽完寧諾的交代,寧靜已經在他臉上抓了三道指甲印。
第二天,将臉上挂着三條指甲印的寧諾送回學校,寧靜不時回頭張望。
原以為與程光的交集也就這樣了,誰知下班的時候,門口泊着一輛車,很眼熟,是程光的,他在那裏看着她。
這人對她有莫大恩惠,但凡遇上,寧靜都會主動打招呼,此時她照舊走過去問好,程光淡淡嗯了聲。
看上去依然不待見她,寧靜微窘,只好找個借口把自己挪遠點。
“上車啊。”程光說。
剛走了兩步,寧靜驚訝的回頭望着他。
“你不生我氣啦?”她笑着問。
“誰說我生你氣的?”程光微微挑眉。
寧靜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頭發,“你之前一直不太搭理我,我看出來了。”
“有那麽明顯?”
“嗯,你幫過我那麽多次,我就覺得自己挺麻煩的,這次寧諾又是多虧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我一點,也看不出你想謝我。”
“啊?”
“每次見到我,都跑的很快。”
這點您真是誤會了。統共也就見過五六回,次次都被他拒之門外,連路人都看不下去,她哪敢多做停留:“不是的,我就是怕騷擾你,而且,不知道該怎麽把錢還給你。”
她怎麽就那麽不開竅,永遠看不懂他的試探,也不懂主動迎合,總是小心翼翼靠近,只要他一個眼神,還不等他開口,立刻跑的不見蹤影。程光實在說不出口,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默默望着她。
若說此時還不明白程光眼底的深意,她就白白談了兩回戀愛。
這裏人多口雜,感激歸感激,寧靜還是誠懇的謝絕了程光的好意。并非讨厭程光,而是她不再喜歡這個圈子,只想過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既然沒有發展可能,就不能讓人覺得有機可乘,寧靜态度十分堅決。
“其實,我沒有程家的股份。”程光忽然開口,垂着眼繼續說,“也并未接受陸致遠的恩惠……程家的風光與我半點關系都沒有,我很窮。”
這也叫窮?寧靜恨不能自己也這樣窮,“知足吧,多少人排隊想讓自己像你一樣窮。”
“我的意思是,我跟他們不一樣,你不用擔心什麽。”程光努力将話說的更明白一些。
寧靜為難,兩只手指又絞到一起,程光卻盯着那兩只格外纖細白嫩的手指,柔弱無骨,絞成那樣,她不疼麽?
“我……反正欠你的想還也還不清,正因為如此,更不能耽誤你。”
說完,寧靜懷着虔誠對他鞠了一躬,轉身匆匆跑走。
程光沒辦法,只能追過去,一把攥住她手腕,這舉動令寧靜措手不及。
“你擡頭看着我。”程光說。
寧靜不得已擡頭,波光潋滟的瞳仁,黑白分明,令程光在霎那間,窒了,心跳加快。
可他擅于克制,很快就掩飾過去,不悅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要挾恩圖報。但我什麽也沒說,你跑什麽?”
“我……”寧靜答不出。
“不至于失敗一次,就痛恨所有高富帥吧?”
“我沒有。”
“那你躲什麽?我又沒追你。”
寧靜被他說糊塗了,左右為難,程光陳勝追擊,“對待恩人,你不會連頓飯也舍不得請?”
這個?
最終,程光領着她走進一家氣氛還不錯的餐廳,就是價格有點貴,但是這不是計較價格的時候,她豪爽的對程光說随便點。
兩人吃的開心,程光也不為難她。
付完帳,門口就有順路的公車,她謝絕程光護送,直接搭車回家。
家裏一天沒收拾,寧靜将早晨換下的床單扔洗衣機,便開始拖地,中途手機大響,是個陌生號碼,很可能是公司某個宅男,關于設計層面的。
“喂。”寧靜歪着頭,耳朵貼着手機,雙手正努力擰一塊抹布。
無人應答,寧靜詫異,還以為誰惡作劇,剛要挂斷,那邊立刻響起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你在幹什麽?”
“……”這個,寧靜想了想,才道:“你打錯了。”
說完便挂斷電話。陸致遠不依不饒,繼續打,直到未接來電顯示三十個,寧靜躲無可躲,很怕他找上門,只好接通。
“找我什麽事?”寧靜不得不先開口。
電話那邊,陸致遠似乎喝了酒,說話帶着醉意,氣勢倒是一如往昔,叫嚣:“喲,剛才還說打錯了,現在終于換成你本人,你在演雙簧?”
“……”寧靜沒法接話,卻又不能挂斷。
等了半天,她沒說話,陸致遠感到失落,又尋下個借口:“你,讓我太沒面子,知道不?”
“對不起。”
她的語氣低低地,卻聽不出任何情緒,陸致遠着急,對不起三個字就像棉花,卸了他所有力氣,可他早有準備,義正言辭道:“家裏都被你的衣服堆滿,趕緊拿走,我還得騰地方住人。”
衣帽間怎麽會堆滿,衣帽間又住什麽人?寧靜知他胡攪蠻纏,不悅道:“那些都是你的,不想要就處理掉,別再打電話給我。”
她想挂,陸致遠卻氣急敗壞,“誰說都是我的,你等等,我拍張圖片給你,這就是你東西,快來拿走!”
叮咚一聲,圖片就發來,寧靜打開,竟是一條淺綠色內褲,這讓她羞窘不已,恨恨挂上電話。
內褲确實是她之前的,因為太多,疊放某個角落忘記拿,但陸致遠這樣做,分明是在調戲她,羞辱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