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開始下雨,這是江淮來這兒後的第一場雨,之前在天氣預報裏聽到好幾次都會下雨,卻沒有準過。這場雨來的突然,沒給人一點準備的機會,樓下大嬸剛曬好的被單被這場雨徹底淋濕,江淮在樓上聽着大嬸罵罵咧咧的收起被單,然後把窗戶關的發出“哐”的一聲巨響。

雨勢不小,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雨水順着屋檐滴落在窗臺上滴滴答答的。江淮把窗戶打開,他挺喜歡下雨時的空氣,夾雜着一些泥土的腥味,說不出的好聞,這場雨沖淡了對面菜場的腐臭,順便把這個世界的污穢,似乎在一夜之間,沖刷得幹幹淨淨。

氣溫降低了幾度,江淮比平常多穿了一件外套,馬路上駛過的車輛,輪胎踩過水坑,濺起一片水花,打濕了江淮的褲腳,他低下頭皺着眉頭看了一眼,無奈的蹲下身子把打濕的那一塊卷起來,雨傘是江淮在家裏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翻出來的,灰不溜秋的一把傘,很小,只容得下江淮一個人。冰涼的雨水滴落到江淮露出的那塊皮膚上,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狗哥!”遠遠地,一聲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江淮,他轉過頭,餘深戴着衣服上自帶的帽子沖着江淮揮了揮手臂,然後快速地跑過來,在江淮面前正好有一個水坑,餘深在離水坑半米的地方起跳,接着......完美的跳進了水坑裏,沖擊力濺起的水花比車輪胎濺起的還要多,還全部都落到了江淮的腿上。

“我操!”江淮瞪着眼睛,腿間傳來的刺骨的感覺竄遍了全身,他擡起手對着餘深的頭來了一下,“瞎跳什麽!有鬼追啊!”

餘深“嘿嘿嘿”傻笑幾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擠進江淮的傘裏:“我不怕你跑了嗎。诶,狗哥你往旁邊挪挪。”

“挪個屁。”江淮甩了一下自己被打濕的一只胳膊,把餘深往外邊兒推了推,“擠不下了,你自己的傘呢?”

“不見了。”兩個人擠在這把傘下實在太艱難,餘深的後背早就被打濕了,“估計它自己長腿跑了吧。”

江淮舔了舔嘴唇,沒說話,他對餘深清奇的腦洞表示早已經習慣了。

兩個大男孩擠在一把傘下并肩走在一起,對于被打濕的左右肩表示滿不在乎,江淮悄悄擡起手探到餘深的腰間,然後用力掐了一下,餘深渾身一顫,睜大眼睛看向江淮,勾起嘴角,也把手放到江淮腰間,掐的比江淮還要厲害,江淮“嘶”了一聲,立馬回擊。兩人就這麽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地朝前走,在別的路人眼裏這道風景似乎有些奇葩。

街道的拐角處,一把黑色的雨傘被抛棄在那裏,一只貓躲在傘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路上行人匆匆,有時候會轉頭看那只貓一眼,接着繼續趕路,誰都不知道雨傘的主人是誰,誰都不知道雨傘的主人為什麽要把雨傘放在那裏,只有貓知道。

江淮原是以為這場雨今天一天都不會停,可誰知他倆剛到八中門口,雨就漸漸小了下來,再到教室之後,雨的影子就再也看不見了。昨晚寫那該死的檢讨寫到淩晨,江淮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側着頭,盯着頂着雨水順着窗沿滴落到窗臺上,濺起小小的水花,旁邊的餘深精神似乎還不錯,沒有黑眼圈,嘴在遇到江淮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停過。

這個人話怎麽這麽多,江淮在心裏這樣想,他坐起來轉頭看了餘深一眼,後者正八卦着隔壁班花的戀愛史。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江淮問道,“人家甩了幾個人被幾個人甩和你有關系嗎?”

“這些都是咱班上那群女生自己說的。”餘深回答道,他這人其實挺八卦的,看起來對什麽都不在乎,實際上別人在說些什麽,他豎着耳朵聽得比誰都認真。餘深還有些感慨,班上女生的八卦內容真心廣泛,比如“前任校長被戴了幾個綠帽”“誰誰誰考試作弊”甚至還有“學校後門那只黃白母貓下了幾個崽”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毛病。”江淮扭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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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學校的廣播被人打開,說話的人拍了幾下麥克風,說道:“喂喂?請高二三班和高二八班的江淮、餘深、徐松......迅速到廣播站,請高二三班......”這句話重複了三遍,全班的人都被吸引,接着轉頭齊刷刷地盯着江淮和餘深。他倆在衆目睽睽之下站了起來,一人手裏拿出一張紙,慢悠悠地晃蕩到廣播站。

教導主任在那裏恭候多時,江淮和餘深到達之後,其餘的人也緊接着全部到齊,除了教導主任之外,後邊兒還站着老鄧和徐松他們的班主任,老鄧臉上倒沒什麽表情,在江淮和餘深進門的時候,還悄悄舉起手朝他倆打了個招呼。相反,徐松他們女班主任倒是氣的不輕,皺着的眉頭沒有一刻是展開的,在看到徐松他們只會,眉頭擰得更緊了。

“今天下雨,就不當着全校師生念了。”教導主任對他們到達的速度還挺滿意,點了點頭,指着前邊的麥克風說,“就在廣播站念吧,一個一個來,那個,就你,第一個。”他看着餘深,目光還在餘深的綠頭發上停頓了一秒,然後站到了旁邊。

餘深迷瞪瞪地走過去,抖了抖手裏的那張紙,廣播站裏有點熱,手心裏的汗一不小心打濕了紙的一角,還把下面的幾個字暈開,他低下頭,起唇念了出來:“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三班的餘深,今天,我為什麽要在這裏講話呢?因為就在昨天,我和高二八班的徐松打了一架。原因是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什麽......違反了......校規......”他皺起眉頭,把紙湊到自己面前,近的都快直接貼眼睛上了。

“我深知......什麽......打架是不對的......啊......什麽......我肯定會改過自新......謝謝大家。”餘深磕磕巴巴地念完之後,還規規矩矩地轉身對着教導主任他們幾個鞠了一躬。和餘深相比之下,江淮念得流暢多了,半脫稿地念完,順便加了一句對老師和同學的祝福語,然後站回餘深旁邊,等着徐松他們幾個搞定,幾個人念完檢讨時間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教導主任站在旁邊對老鄧和徐松的班主任說了幾句什麽後,朝江淮他們揮了揮手,讓他們回教室上課。

“你的檢讨......”回去的路上,江淮沒忍住問道,“不是你自己寫的吧。”

“啊。”餘深應了一聲,點點頭,把紙展開遞到江淮手裏,“我讓白虎幫我寫的,誰知道他的字這麽醜,我看都看不懂。”

江淮盯着紙上狗爬式的字體,抽了抽嘴角,嫌棄地還給了餘深。

“诶。”餘深想到了什麽,停下來,說道,“狗哥,之前老鄧找我,說今年的慶祝國慶文藝彙演讓你參加,說什麽盡快的融入班級......你去嗎?”

“文藝彙演?”江淮皺了皺眉頭,“表演什麽?”

“聽說今年的合唱團。”餘深聳了下肩膀,“不清楚,我不管這些。”

“唱歌?”江淮眉頭皺的更深了,“我唱歌跑調,不去,打死都不去。”

餘深想起之前江淮唱的洗刷刷,沒忍住笑了出來,江淮盯着他沒說話,滿臉幽怨。

按照班上人的說法,文藝彙演過後就是國慶節假期,假期過後再過兩個星期,就要半期考試了。各科老師都抓緊時間能多講一些課程就多講一些,這裏是重點可能會考,那裏也是重點肯定會考。原本地下昏昏欲睡的同學都因為老師的原因打起了雞血,班上的人趴着的明顯少了很多,一個個都坐的直挺挺的,只不過是換種姿勢發呆罷了。旁邊的餘深玩膩了鬥地主,他說玩多了顯得很弱智,于是在應用商城挑了半天,最後下載了一個開心消消樂,有時候通關了還要逼着江淮去看,江淮不知道這種比鬥地主還要弱智的游戲通關了有什麽好洋洋得意的。

李揚的信息提前發了過來,說是國慶節放假要帶王力幾個來D市玩幾天,讓江淮做東家,帶着他們好好浪一回,江淮想了想離上次見到李揚的時間隔了挺久了,也答應了下來。

“最近有什麽地方好玩的麽?”江淮收了手機,餘深剛好又把消消樂打通了一關,“就李揚,國慶節過來找我玩兒,上次時間不夠,都沒帶他好好玩玩,這人回去之後找我抱怨了好幾天呢。”

“有。”餘深想了想,“市中心那邊開了個鬼屋,新的,挺多人去,鬼屋那邊聽說還有個湖,可以劃船,十塊錢一個人,國慶節帶他們去玩玩吧,就是有點遠。”

“成。”江淮點點頭,“這次你給我們帶路,地圖你別畫了。”

“狗哥你嫌棄我。”餘深表示委屈巴巴,“行,到時候我帶你們。”

餘深的畫畫能力慘不忍睹,指路能力更是慘不忍睹,江淮上一次自力更生沒有迷路,這一次就不一定了,他有些好奇餘深這十多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下課鈴響的很及時,在隔壁王雷頭快要和桌面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打響,講臺上的老師抓緊時間把沒講完的講完,接着一揮手,死氣沉沉的三班瞬間活了過來,把“上課一條蟲,下課一條龍”這句話展現的活靈活現。

“那個......”出了教學樓,江淮指着校門外,那裏站了個女孩子,校服不是八中的,看起來很眼熟,“是不是餘兮?”

餘深擡頭順着江淮指着的方向看過去,然後點頭說道:“恩,這丫頭今天吃錯藥了?跑來等我?”

他的腳步快了幾分,走出校門後,餘兮背着書包一蹦一跳地湊到餘深面前,笑眯眯地叫了一聲:“哥。”江淮在一旁瞅着她,餘兮比江淮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精神了許多,手上的傷口還沒愈合,貼着幾塊創可貼,餘兮似乎感受到了江淮的目光,轉過頭看向他。

“這是狗哥。”餘深拉着江淮的一角。

江淮一聽,立馬給了餘深一拳:“你能不能別狗啊狗啊的,叫我名字不好麽?小深同學。”

“習慣了。”餘深捂着腦袋,委屈巴巴的,“改不了口了。”

“神經病,帶壞小孩子。”江淮不理他,轉頭對餘兮說到,“你別學你哥,狗哥你哥叫叫就行了,太多人叫我頭疼,叫我江淮吧。”

“恩。”餘兮勾起嘴角,捂着嘴笑個不停,乖乖的叫了一聲,“淮哥好。”

江淮對這個稱呼還是挺滿意的,畢竟在B市那幾年,別人都是這麽叫的他,一來二去也就習慣了,可莫名其妙到了餘深口裏,就變了味。

可能自己天生和餘深不合吧。

江淮這樣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總有一種這個外號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叫的既視感,嘿.....嘿嘿......

江淮: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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