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追青樓女官那些年(1)

翻完話本最後一頁,感慨一下兩個女主之間不為世俗所容的坎坷情路,再回味一下最後來之不易的大團圓,然後合上書。

滿滿一書架的話本,若是從前的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更不要說看這麽多書了。

那時的我,連溫飽尚不能解決,哪有什麽閑錢去買勞什子話本消遣。

那時的我,東躲西藏,每天忙着如何拽住達官貴人的褲腳,假哭着對方的馬車是如何撞到了自己,又是如何忍着對方的毒打撿拾地上的銅板。

我把這當做一趟營生,自認為和那些沿街下跪的乞丐有所不同。

我是用勞力當沙包換來的銅錢,與他們乞讨來的不能相提并論。

那些世家子弟都是家裏有點委屈就脾氣暴躁得不行,正好我充當了出氣包,打我給錢,他們也不差這點。

當然現在的我再也不用給人當沙包就能買得起滿滿當當一書櫃的話本了。不僅如此,招招手還有丫鬟貼身伺候。

我被人領回來當花錦繡已是過了十年,雖人人都待我畢恭畢敬,我卻還是懷念當年的那輪明月,當年的那棟樓,當年的那紅燭青紗帳。

說到底,還是忘不了那個人罷。

我當乞丐有多少年,喜歡那人就有多少年。如今,又多了十年。

也不知她對我的離開,有沒有那麽丁點的想念。

那是我當乞丐的頭一個月,跟着江沅學着如何碰瓷的頭一天。

江沅是乞丐裏的頭頭,是她将我從荒郊撿回來,也是她,将我送回了這座大宅院。

彼時我七歲,雖然年紀已是能念學的程度,但我磕着了腦袋,除了記得自己叫花璟,別的一概不知,就連生活常識都一竅不通。

江沅求了人,醫好了我,還給我的名字找了個不算鄙陋的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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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我二十,便幹脆恬不知羞地認了我做幹兒子,還想讓我跟她姓,叫江景。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我做她幹兒子而不是幹女兒,正如她自己明明是個女人卻要假裝成一個男人。

“做乞丐的,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你是女孩子。”她說。

我如今這般喜歡看些不同世俗的話本子,很大程度上有江沅的緣故。

她是個女人,卻喜歡一個女人。為了她,甘願犧牲一切。

而我當時并不知道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以為喜歡一個人,就是将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掏出來,不管男女。

所以當我将碰瓷來的幾個銅板跟着一堆嫖客的銀錢一同砸向那人跟前時,我便曉得,我陷進去了。

那人看上去與我差不多年歲,明明底下一堆的客人,但她卻看到了扔銅錢的我,仿佛我丢的那幾枚子兒是對她的侮辱。

我舉在半空的手收也不是,招也不是,滿腦子都在想着我怎麽是個乞丐。

我的那幾個銅板,很快被淹沒在一堆銀錢裏。

在龜公發現我并叫護院之前,江沅将我拉離了醉仙樓。

回去的路上江沅不停罵着我笨,說是砸下去的錢不一定到她手裏。但我卻覺得挺值。至少她一直盯着的人是我,那些嫖客給的錢再多,她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盡管如今的我已是能付得起比當年的嫖客還要多幾十倍的嫖資,但我卻再沒機會回到當年的那棟小樓。一方面是我的身份不能去那種地方,一方面是我去了,那裏也沒有了她。

江沅将我挨打得來的錢全都收好,每天只給我一個銅子,我苦于沒有多餘的閑錢,便好長一陣子沒再去醉仙樓。

等到我兩天的飯并作一個銅子花并省下來兩枚再去的時候,對方正跪在院子裏被老鸨訓斥。

她不肯接客,打了好些時間老鸨才停歇,允了她做四年清倌,到時候被人看上就是再不情願,也得去拉客賺錢。

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對方叫蘇喻,比我長三年,在她十四歲之前,是個青樓裏賣藝不賣身的清倌。

我偷摸着從狗洞溜進去,想幫她擦額上的汗,但我手上全是污泥,身上衣服沒有一處是幹淨的。

我将僅有的兩個銅子放在她的面前,自認為動作帥氣,對方必定被自己的樣子迷倒,卻見她又變成了那天的冷漠眼神。

“連你也瞧不起我?”她拾起銅子朝我身上砸來,“你憑什麽瞧不起我?”

那時的我并不能明白兩個銅子在她眼裏的含義,如今的我,光是耳朵上的墜子就已價值不菲。

她叫我花璟的時候,我還在想,這年頭怎麽還有人敢叫我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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