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許弈川惦記着陸擇衍喝多的事，便讓代駕把車子開得慢一些、緩一些。不算太遠的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硬生生花了将近半小時。
車子駛到小區門口，陸擇衍揉了揉太陽穴，直起身，開口：“停下。”
許弈川不解地看着他：“停下幹嗎？還沒到呢。”
陸擇衍自顧自開車門：“讓司機送你，我走回去。”
“你行不行啊，還自己走回去？”剛還走不穩路要他扶呢，現在倒是要自個回家了，把你能的。
陸擇衍沒理會對方的話，直接用關車門的舉動來回答他的問題。
許弈川坐在車裏，搖下車窗，觀察了一會兒他哥的背影，确認對方步子穩健後松了口氣，肆意地打了個哈欠，沖司機報了自家的具體方位，把不久前他剛剛給慕甜打電話的事忘在了腦後。
淩晨的氣溫已突破負數，瑟瑟冷風迎面撲來，醉意被吹醒了一大半。
陸擇衍保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沿着小路走，仿佛察覺不到冷，他想見慕甜，卻又害怕見到她。
……
小區樓道裏的燈一到晚上便自動切換成聲控模式，雖然對陸擇衍找借口騙自己出去喝酒這事有點小生氣，可一聽許弈川說他喝醉了，慕甜還是放心不下，早早地下樓等着，此刻只能原地不停踱步發出點聲響，好讓燈一直亮着。
這個點，大多數人已經進入夢鄉，周圍冷冷清清，亮着燈的人家更是沒有。
慕甜雙臂抱胸，手不停地摩挲着胳膊，全當給自己取暖。
等了十來分鐘，她終于透過樓道門，望見了一個颀長的身影。
夜幕中，影子被兩旁昏黃的路燈拉長，寒風吹起衣角，萦繞着孤寂和苦楚。像不怕冷似的，陸擇衍的步子反倒是越走越慢，悠閑得仿佛是在飯後散步。
慕甜看得心急，直接推開了樓道處的大門，攏了攏羽絨衣的拉鏈，小跑着過去。
陸擇衍聽見遠處的腳步時，瞬間擡起頭，微眯着眼睛，試圖确認對方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才跑出來這一會會工夫，慕甜已經被凍得鼻子通紅，隐隐冒着酸。
她一走近陸擇衍，就聞到滿身濃重的酒氣，她吸了吸鼻子：“怎麽喝這麽多啊，心情不好嗎？”
陸擇衍盯着她濕漉漉的眼睛，突然笑了。那常年冷冽漠然的五官，在那一剎那，如暖風過境，冰雪初融。
“嗯？”她不解，怎麽這會兒又笑上了？
陸擇衍張開手臂，毫不猶豫地将慕甜攬入懷中。
慕甜皺着眉，下意識地用力推了推對方的胸膛，可即便使了勁也未能推動對方分毫，她問：“你是不是醉了？”
明明前幾分鐘陸擇衍已經覺得自己清醒過來了，可現在，他懷疑自己好像真的醉了。
能醉在這個人身邊，真好。他想。
借着再次上頭的醉意，陸擇衍摟着慕甜的胳膊又收緊了幾分，聞着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想就這麽睡過去。
被對方大肆占便宜的慕甜愣怔了一會兒，陸擇衍這樣對她，為什麽她沒有覺得厭惡或者反感？
她緊閉着眼，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嘗試掙脫陸擇衍的懷抱，聽見對方帶着鼻音地悶哼了一聲。
“陸擇衍，你不會想今晚站着睡覺吧？”慕甜試圖跟對方講道理。
“嗯......”
“嗯什麽嗯，快起來。”真要睡着了，她一個人可扛不動。
“困。”
“困也不能在這睡啊。”
“為什麽不可以？”即便是濃濃醉意不甚清醒，骨子裏說一不二的強勢性格仍是絲毫未變。
慕甜無奈，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她裝可憐道：“外面好冷，會感冒的，我想回家。”
聽見這話，陸擇衍半垂的眼眸睜了開來：“對，回家，回我們的家。”
“那你先從我身上起來。”
“哦。”
慕甜算是摸清了，喝醉了的陸擇衍大概就是個需要哄需要騙的小孩。
好不容易回了屋子，裏頭的暖氣讓慕甜僵硬的身體迅速回溫，她脫下羽絨服，扭頭看了看旁邊傻站着的人：“我給你找找家裏有沒有醒酒藥。”
“不用，我吃過了。”
這會兒倒是又有意識了？
慕甜說：“那回房間睡覺去吧。”
陸擇衍搖搖頭：“不。”
“不睡覺你想幹嘛？”
“我要和你一起睡。”
看着對方一本正經的模樣，慕甜翻了個白眼：“別耍酒瘋。”
“為什麽不可以？又不是沒睡過。”
這話怪怪的，聽起來特別不像是個好人會說的，慕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沖沖地說：“你走開！”。說完便跑回了自己房間。
反應慢了好幾拍的陸擇衍也沒搞懂對方為什麽生氣，只是遵循着本能和習慣脫掉外套，走進客卧拿換洗衣服，又去浴室沖了個澡，躺下之後幾乎一沾枕頭就入睡。
反倒是慕甜翻來覆去睡不着，忍不住琢磨陸擇衍今夜異常的舉動，思來想去也沒得出個靠譜結論，直到天光漸露，才緩緩阖上眼睛。
折騰了一天加一晚上，第二天醒來的時間點難免比平時遲了些。慕甜洗漱一番後去客廳，瞅了幾眼，一切還是昨晚的原狀，沒有動過的痕跡，再一看那緊閉着的客卧門，她估摸着陸擇衍還沒起來。
她整個人懶洋洋的，也不想做早餐，幹脆從冰箱裏拿了杯牛奶和土司将就着吃了，吃完後又躲回被窩刷手機。
點進微信，班級群裏有兩百多條消息。最開始是昨天參加了生日宴的同學拍了幾張現場的照片發在群裏，炸出了一些其他未能到場的人。大家又是給面子地捧場說宴會氣派，又是紛紛給慕甜送上生日祝福，再後來又打趣兩人。不過慕甜和陸擇衍當時都在忙，沒時間看消息。
而最後幾條消息則是來自韓梓璎。
這人在群裏@了陸擇衍：“擇衍，你昨天喝了那麽多酒，有沒有覺得頭痛？”
這話頗有點多管閑事的意味，當即有人看不順眼直接指了出來：“陸男神有老婆關心啊，你操心啥呀？”
“對啊，慕甜這麽細心肯定會把自己老公照顧好，外人就不必管了吧。”
韓梓璎發了個微笑的表情，說：“你們說的對，我只是昨晚在酒吧偶遇了擇衍，看他喝挺多的有點擔心，我随便問問啦，大家就當沒看見。”
圍觀的女同學得出一致結論：婊裏婊氣。
可她這話卻無異于重磅炸彈：為什麽昨晚陸擇衍會出現在酒吧？聽起來還喝了很多的樣子？
這...好像在打慕甜的臉。
信息量太大了，他們免不了瞎猜，可又不敢亂接話，于是群裏瞬間恢複寂靜，韓梓璎那句話反倒成了結束語，異常顯眼。
“看吧，讓你出去喝酒！還碰見熟人！人家還在群裏說出來！”慕甜埋怨地嘀咕了幾句，氣得狠狠錘自己的枕頭，說不上是因為被韓梓璎拂了面子，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到了大中午，慕甜不想做飯，準備點外賣，本來想起床去敲敲陸擇衍的房門，可一想到韓梓璎的話又忍不住有些生氣。
餓死算了，她才懶得管。
繼而打開外賣軟件給自己點了份量相當足的麻辣燙，完全不考慮幫陸擇衍帶一份。
……
許弈川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畢竟他也算是個社交達人，每天找他玩的人海了去，憑着心情回了幾個約，又翻了翻別的消息，自然而然也看到了韓梓璎的話。
他暗罵一聲“我靠”，然後極其仗義地在群裏給他哥背鍋：“昨天我心情不好喊我哥陪我喝酒，我嫂子也同意了的，不過我哥酒量沒我好，就比我先喝醉咯，不懂的人別亂逼逼。”順便還自誇了一句酒量好。
一說完，趕緊給許儀清打電話告狀，控訴他哥昨晚的種種罪行，順便還想厚着臉皮讨要幾瓶紅酒。
“對啊，昨晚在我那酒吧喝了可多呢，一瓶接一瓶的。”
“至于為什麽喝酒？那我也不知道，我哥他不說。”
“最後我把他送回去的。”
“嫂子在家裏等他。”
“小姑啊，那個，我哥喝的酒你能不能......”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小姑急匆匆地挂了電話，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
陸擇衍醒來已經十一點，對于他這種生物作息極其規律的人來說，一覺睡到中午倒有些像是天方夜譚，尤其是此刻還帶着宿醉後的頭疼。
他翻身去浴室沖了個澡，稍微清醒了些，一打開浴室門就聞到一股香味。往外走了幾步，看見慕甜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擺着滿滿一大碗麻辣燙。
慕甜擡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低頭專心吃東西。
陸擇衍邊拿毛巾邊擦頭，問：“今天沒做飯嗎？”
“嗯。”
“那我......”的飯呢？
“你要是餓了自己找點吃的。”慕甜咬了口午餐肉，含含糊糊地打斷他。
“哦。”陸擇衍悶悶地拉開椅子坐下，直勾勾地看着對方。
慕甜被看得眼神發麻，正想讓他回避一下，對方還在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陸擇衍又起身去拿手機，點了接聽。
許儀清尖銳的大嗓門傳來：“陸擇衍！昨晚你還去酒吧喝酒了？啊？”
陸擇衍揉揉太陽穴，嗯了一聲。
“你能耐了啊，就你長得帥？就你會喝酒？大晚上不在家好好待着非得出去玩一圈才開心？顯得你特別能是不是？”
昨晚的記憶随着許儀清的責罵漸漸回籠，陸擇衍的臉色變了又變，也終于明白為什麽慕甜今天對自己這麽冷淡。
許儀清越說越生氣：“你給我滾去給甜甜道歉。”留下這一句，直接挂了電話。
陸擇衍收起手機，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回憶起昨天的各種失态，悔恨再次席卷而來。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陸擇衍不開心日記》：唉，又自作自受了
陸總在線求助：惹老婆生氣了怎麽辦？
某熱心網友：誠懇地道個歉發個誓，只要有愛，怕啥
陸總：不，我老婆好像不愛我
我：陸崽，自信點，把“好像”兩個字去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