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嗎? (6)

走,但溫鏡還是使了些力氣,讓她不那麽費力。

她果然是很聽話,他說停下就停下。溫鏡只陪她走了很短一會兒,看她臉色發白就扶她回輪椅上。

“可以了,不能再繼續了。”他蹲下身,手法輕柔地按摩。尹梓夜垂眸看他,乖巧地點點頭。

按摩了一會兒,他便繞到她身後,推着她繼續往前走。身後,易妍從樹後走出來,她靜靜地垂着眼,低聲嘆氣。

******

衆人玩了會兒後便集合一起去看了著名的悉尼歌劇院,他們并沒有進入,溫鏡在外幫尹梓夜拍了好些照片,膠片相機尋着合适的角度,拍出來的照片漂亮的不像話。

下一站便是澳大利亞游玩的最後一個景點,邦迪海灘,坐在車上溫鏡便一直握着她的手,仔細地注意着她的神色,但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

在去往邦迪海灘的路上,衆人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一直都知道澳大利亞的季節和中國相反,因此這些在街上出現并不稀奇,但首次接觸還是比較好奇。

現在是夏季,并非國內以及一些歐美國家過的白色聖誕節,雖然看不到潔白的白雪,但這些也讓人眼前一亮。

在街頭随處可見開摩托的聖誕老人,裹着紅棉襖的聖誕老人,以及穿着襯衫短褲,滑着沖浪板的聖誕老人,尹梓夜看着這些,忽然便想起了昨晚,他扮成聖誕老人來她房間的事。

溫鏡看見她轉眸的眼神,猜到了她想要說些什麽,他手指放在唇間,“噓,這是我們的秘密。”

她抿唇笑開。

到了邦迪海灘,不少人都忍不住沖進海中去玩,尹梓夜一直在遠遠的地方沒有過去,易妍奇怪地走過來,“你怎麽了?怎麽不過去?”

溫鏡正好走過來,“沒事。”顯然不願意透露。

易妍哦了聲,眸光複雜地離開。

溫鏡在她身側站好,手指牽住了她的手,尹梓夜靜默地看着前方的海灘,那些腦海深處的回憶如狂風暴雨般襲來,她不自覺握緊了他的手。

Advertisement

作者有話要說:

☆、他只和女朋友跳舞

“梓夜。”

他蹲下身,輕柔地和她說話,“我們去別的地方玩怎麽樣?邦迪海灘的周圍還有……”

他話未說完,她微微搖頭。

“怎麽了?”

雙眼直視着前方的海灘,細細的沙子在腳下被陽光曬得燙人,她看到那些同事們一個個在海裏玩的不亦樂乎,而溫鏡卻一直站在她身邊不過去。

尹梓夜忽然便覺得有些難受。

“怎麽了?”他又問了一遍。

她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海灘,但見溫鏡沒懂,于是轉着輪椅往前行了幾步。

“做什麽?”他追過來按住她的手。

她仰首打道。

我們過去吧。

他眸露詫異,“你……”

而她不再說什麽,轉着輪椅又要往前,溫鏡心中奇怪,卻跟了上去推她往前。

他挑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這個角落不會有太多的人,溫鏡停下來,繞到她身前去握住她的手。

“怎麽了?怎麽突然想要過來?”

她沉默着垂頭看向雙腳,輪椅下海水漫過,離的如此近尹梓夜似乎也聞到了海水的味道。海邊風有些大,她的長發被吹得飛起,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看向他的眼睛。

你想不想知道那件事?

溫鏡一怔,立刻便明白過來,他回身看了眼茫茫無際的海洋,低聲溫柔:“梓夜……”

他的話又一次被她打斷,尹梓夜微微傾身用手封住他的嘴,平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後,擡手打道。

其實事情很簡單,那天是司揚的生日,我陪他在礁石上放煙花,當時煙花沒有響,他就去看看怎麽回事,我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反應,所以就湊了過去,那個礁石有點小,他正好起身手揮到了我身上,礁石上有水讓我一下打滑。

所以當時她不受控制地從礁石上摔下去,那塊礁石很高,下面有不少的碎石子,其中有些尖利的割傷了她的喉嚨,而聲帶和膝韌帶也是這樣受傷。

那晚夜色很好,但她的眼中卻一片血紅,那些從自己身上流下來的血慢慢浸染石頭,黑色被染成紅色,她意識模糊,唯能聽見救護車的聲音緩緩靠近。

思及此,她眉目更淡,繼續打道。

阿鏡,我不害怕海灘,我只是……害怕那些痛又來一遍。

她不想再體會一次,那樣撕心裂肺的疼,好似整個人都被硬生生撕裂一般。

溫鏡沉默了很久。

他很早就知道她的傷是從礁石上摔下所致,但從不知道真正的情況,他忽然想起了當時的司揚,難怪一臉歉疚,見到她總會很是難過。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牽起她的手留下一吻,他什麽話也沒說,卻讓尹梓夜感覺到溫暖。

兩人在原地逗留了會兒,溫鏡便推她去稍遠一些的沙灘上玩,澳大利亞并沒有雪,因此他今天打算和她一起堆沙人。

和她一起直接坐在沙灘上,溫鏡看了會兒讓她的坐姿變了一個,以防坐久了之後腿麻。借着遠處偶爾會過來一次的海水,溫鏡将手下的沙子慢慢捏實,和她一起堆沙人。

尹梓夜也是第一次接觸沙人,她按着溫鏡的手法做,将沙子捏實。一開始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猶豫了很久之後倒是靈光一閃。

她用了很久的時間才堆起來一個沙人,就像雪人一樣,尹梓夜讓溫鏡随手撿了兩根樹枝來當它的手。

“做的還挺好看,”溫鏡贊賞道:“和雪人很像。”

哪知尹梓夜搖了搖頭,溫鏡奇道:“不是雪人?”

她點頭。

“那是什麽?”

你。她纖手一指。

溫鏡驚愕,複用不同的眼光去看那個沙人,嗯,和他……真像!

他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

海水偶爾會蔓延過來,溫鏡害怕沙人被沖掉,于是拿出手機,“來,我們和雪……小溫鏡合張照。”

她配合地靠過來。

相機聲響起,溫鏡收起手機,看了眼畫面上定格的照片。

兩人離的很近,一側便是她親手堆的沙人,她靠着他,笑容燦爛。

他看着照片,默默移動手指,設置為主屏幕壁紙。

******

回到酒店的時候正好是晚上,衆人聚在一起吃飯,尹梓夜這些天胃口一直不太好,因此吃了一點便不想再動手。

“飽了?”溫鏡湊過來。

她點點頭,放下筷子。

“不再吃一點?你吃的太少了。”

她搖頭。

溫鏡無奈,正好他也吃完自己的,便将她吃剩的拿過來一起解決掉。

她安靜地坐在一旁等他,但見他吃完後,嘴角留下了一些湯漬,她看了會兒,不假思索地伸手去碰他嘴角。

輕輕抹去,而後用餐巾紙擦幹淨。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微怔,看向她的眼內眸色變深。

溫鏡本打算帶她直接回屋,但今日是聖誕節,同事們說什麽也不肯讓兩人這麽早離開,于是他和尹梓夜被帶入了酒店的負一層,這裏正舉辦着聖誕節party。

音樂并不吵鬧,桌子上放着許許多多的酒或飲料供人免費喝,溫鏡坐在尹梓夜身旁,挑了杯甜果汁給她。

慢柔的音樂響起,是适合跳舞的時機。同事們自發地一對一對在舞池內跳舞,剩下的便是溫鏡易妍和尹梓夜三人。

尹梓夜無法跳舞,于是便有同事自作主張,讓溫鏡和易妍一起去。尹梓夜看着溫鏡一直拒絕,而易妍尴尬地在一旁,心中本想說的“沒關系,你去吧”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垂下眼睫,心中該死的在意。

“真的不用了,”溫鏡微笑拒絕,他回身看了眼她,“要不你們玩吧,她最近胃口不好,我帶她上去早點休息。”

同事們只好走開,溫鏡呼了口氣,推着她快步進了電梯。門合上後,易妍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

好不容易擺脫同事們回到了房間,他給她做完理療之後,坐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她側目看他。

你……為什麽不和易妍去跳舞?

他伸臂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墨眸十分認真地看着她,尹梓夜聽得他一字一字說道:“我只和女朋友跳舞。”

不過簡單的八個字,卻讓她眼眶幹澀,她靠過去偎進他懷中,嘴角揚起。

“我的那些同事,大部分都是單身,他們任何一個都可以和易妍跳舞,但是我不行,”他鄭重其事地說,寬厚的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我有女朋友,怎麽可以和別的女人跳舞,對嗎?”

“而我呢,就只和女朋友跳舞,”他忽然抱起她放在一旁,站起身彎下腰朝她伸出手,“所以現在,是我和你的時間。”

“所以寶貝,”他看着她,瞳眸溫柔,“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榮幸,請你跳舞?”

她仰着首,面前便是他的手掌,尹梓夜想,這是她從未聽過的情話,雖簡單含蓄,卻打動她心。

當纖細的手與他的大手交握,他彎下腰攔腰抱起她,一如不久之前在家附近公園的鵝卵石地上的姿勢,她踩在他的腳背上,而他托着她的身體承載她身體大部分的重量,讓她不會太過累。

沒有伴奏,沒有音樂,就在酒店客房的大廳內,他擁着她慢慢跳舞,他往後退她便往前進,她往後他便前進一步。

偶爾繞個圈,從始至終她都在他懷中,沒有一刻離開,當舞慢慢停下的時候,也不知是誰先吻上誰,一瞬間便如幹柴烈火一般,濃烈到無法分開。

在這樣的深吻中,溫鏡不免分心想到,她是他的,永遠都是。

******

這是在澳大利亞的最後一晚,溫鏡在床上等她洗完澡後,便陪着她一起看平板上下好的電影。夜色慢慢深了下來,她靠在他的肩頸處,不知不覺間竟合眼睡着。

溫鏡關掉平板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他靠的極近,她的睡顏一向極是安靜,溫鏡欺身靠近,在她薄紅的唇上輕柔慢吻。

半晌,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掖好被子。

“晚安,寶貝。”

******

第二天衆人起了個大早去坐飛機,在候機廳裏,溫鏡靠着神色有些困倦。

怎麽了?

她看過來,問道。

“沒事。”溫鏡擺了擺手,從包中拿出剛買的礦泉水擰開,“口渴嗎?”

她伸手接過。

簡短的假期這麽快就結束,諸多同事還有些意猶未盡,易妍和幾個人聊着天,餘光偷偷地看向溫鏡。

他正在喝她喝過的水,易妍瞟了一眼,心中嘆息。

等了一會兒便是登機時間,溫鏡依舊是在尹梓夜旁邊,“看電影嗎?”

她側目,看他神色困頓,便搖搖頭。

休息吧,你很累。

“嗯!”他嗯了聲,向空姐要了一塊毯子,蓋在兩人身上,他伸手摟過她,低低在她耳邊問:“陪我睡一會兒?”

她點點頭,主動偎進他懷中。

他喜笑顏開,在她嘴角啄了下後合上雙眼。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很快就過去,溫鏡下了飛機之後才打開手機,在澳大利亞的幾天他都是關着機,因此什麽電話信息都收不到。

才開機,就聽見短信的鈴聲不斷響着,溫鏡蹙起眉,入目的又是剛跳出來的幾十個未接電話,他點開最新的短信。

就在幾分鐘前發來。

短短三個字在手機上顯示,溫鏡心中一緊。

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意外來的措手不及

眉緩緩皺起,溫鏡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一條一條點擊未查看的短信,心中那些不好的預感像龍卷風一般越擴越大,他緊緊攥着手機。

尹梓夜在一旁,看見溫鏡出神,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看過來的時候手指擡起。

怎麽了?

溫鏡低頭看她,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關心,他餘光看見一旁同事們同樣沉着的臉色,看來大家也是接到了短信。

“沒事,”他微微彎着腰,輕輕一笑,“我先送你回家,一會兒要去康複中心一趟。”

尹梓夜點頭,還是不放心地問道。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走吧,我們先回家。”溫鏡對她的問題避而不談,他朝着其他同事做了個手勢,率先推着她離開。

回家的路上并不是很堵,尹梓夜坐在副駕一眼不眨地看他,他正專注開車,但眉眼間顯然是有心事,她抿抿唇,輕輕地低下了頭。

等到了家後,溫鏡和她在門口,他摸摸她的頭,唇角笑容溫暖。

“好了,我先走了,在家照顧好自己。”

她點頭,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手,細白的手指一點點扣進去。

“乖,”溫鏡笑,手指慢慢抽出,盡管他很想留在家裏陪她,但現在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走了。”

她咬唇,目送他走出門,進了電梯。

砰,門被關上。

偌大的客廳裏瞬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尹梓夜垂着眸,靜靜地看着擱在膝蓋上的手,她沉默了良久,才轉着輪椅往裏走。

他很快會回來,要等他。

尹梓夜原以為會很快見到他,卻沒想到這一別後,再見卻是四年的跨度。

******

溫鏡到了康複中心後,聰明地從隐蔽的側門進入,果然此事已經鬧大,諸多電視記者堵在門口,還有病患的家屬在門口哭鬧,若不是保安一直攔着,恐怕此時會亂成一團。

立刻便召集所有員工開會,留在康複中心的員工很快就解釋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起因是之前在康複中心做過假肢的一個病患,他近期出了一場重大車禍,到現在還在醫院裏昏迷着。

結果家屬便認為是康複中心的假肢做的不夠好,是因為假肢有問題,才導致病患出了這場車禍。溫氏康複中心在S市極有名氣,此事一爆出來,立刻就有記者搶着來采訪,可惜現在全被堵在門口。

“怎麽可能是假肢的問題?”一個員工憤憤不平地說:“分明是想要訛詐咱們康複中心的錢。”

“就是!”其他員工立刻便附和,溫鏡揉了揉抽疼的太陽穴,低聲問。

“查過出事路段的監控了嗎?”

若是有監控做證明,這件事就能很簡單地解決。

可惜,員工搖了搖頭,“那個病患出事的地方是在鄉下,那裏并沒有路段監控,附近人煙稀少,也沒有什麽目擊證人。”

這下可真是說都說不清,沒有了監控,等于一切都無法解釋。

“現在病患情況如何?”

“還在昏迷,情況并不是很樂觀。”

溫鏡點點頭,此時會議室外有人敲門,坐在門口的易妍順手打開。

“老板,”是前臺的小姐,她喘着氣面色焦急,“那個病患的家屬在樓下一直叫嚣着不肯走,說是一定要讨個說法,而且他們說還要将康複中心告上法院,讓我們等着法院的傳票。”

此言一出,會議室裏立刻便有人開始小聲讨論起來,溫鏡沉着臉并未說話,只是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前臺小姐離開。

“這件事繼續調查,任何人都不要和下面的家屬去鬧……”

頓了半晌,溫鏡一條一條吩咐下去,員工點頭表示清楚地知道。

“好了,散會。”

員工陸陸續續地起身離開,很快會議室裏只剩下了溫鏡和易妍兩人,他沉默地坐着,易妍咬着唇緩緩靠近他。

“溫鏡,”她在他身邊坐下,輕聲嘆了口氣,“不會有事的,我們康複中心做假肢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個出過問題,這一次一定也不會是的,只不過……只不過湊巧沒有監控作證而已。”

她緩緩說着,“我相信你的溫鏡,一定不會是假肢的問題。”

易妍曾看過他給病患做假肢的模樣,每一處的數據都精細測量,按着病患的需要做出最适合他們的假肢,每一個在康複中心做過假肢的人都說很好,一定不會是假肢的問題。

況且……易妍偷偷看他。

那是溫鏡啊,那是她……喜歡的溫鏡啊!她怎麽會不相信他。

氣氛一直緘默,半晌後溫鏡微彎唇角,“嗯,繼續去忙吧。”

“好!”易妍看他一眼,起身離開。

這會兒會議室裏只剩下他一人,溫鏡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沉默地點開短信界面,給尹梓夜發短信。

最近可能會很忙,要照顧好自己。

他點擊發送,沒一會兒後收到了一個好字,想到她現在可能正握着手機一臉失落,他便輕聲嘆氣。

******

調查依然在繼續,自從回了康複中心後溫鏡便一直沒再回過家,尹梓夜收到短信後本以為最多三天就能再見到他,卻沒想到整整一周她都是一個人度過。

打電話關機,發短信不回。

尹梓夜本來還能告訴自己要鎮定,可是她現在正開着電視,電視上播報了溫氏康複中心最近的事,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忽然便關了電視往外去。

這時有電話進來,尹梓夜連來電顯示都未看,直接便接起。

“梓夜,”電話那頭傳來司揚焦急的聲音,他喘息着說:“你沒事吧?”

她聽着,手指微屈敲了敲示意她在聽。

司揚說:“你不要擔心,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現在馬上來你家,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他說的很快,就怕她一個不聽直接跑去康複中心,現在那裏被記者和家屬包圍,他不敢想象她要是去了會怎麽樣。

她沉默着不說話。

“聽話,我現在馬上過來,在家裏等我,知道了嗎?”他話剛說完,手機就因沒電而自動關了機,尹梓夜聽着手機裏傳來的嘟嘟聲響,默默将手機放進口袋中。

拿了鑰匙和錢,她固執地轉着輪椅出去。

方才新聞上播放的事情還在腦子裏不斷地回放,尹梓夜緊緊抿着唇,電梯開了之後立刻往外去。

坐公交并不方便,于是尹梓夜在小區門口打的去了康複中心,等她從出租車上下來,就發現康複中心外頭被一大群人包圍。

諸多人扛着攝像機,堅守在外頭一步都不動,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正想從側面走,卻已經被發現。

記者最擅長的就是挖根刨底,自然也有人認了出來她是康複中心老板的女朋友,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沖了過來将她圍住。

尹梓夜吓了一跳,呆住不動。

“請問你是不是溫鏡的女朋友?”

“請問你知道這場事故是什麽原因嗎?”

“是康複中心做的假肢有問題是不是?”

一大堆的問題如潮水般朝她湧來,閃光燈和吵鬧聲将她包圍,尹梓夜忽然便覺得頭很疼,她正想說話,就看見身旁幾個人從人群外擠了進來。

“你就是溫鏡的女朋友?”出聲的人是個中年婦女,嗓門大的讓尹梓夜耳內刺痛,那中年婦女看她一眼,激動地說道:“難怪溫鏡開了個康複中心,原來自己的女朋友是個殘疾人。”

此話一出,尹梓夜愣住,衆記者掃了說話的這人一眼,聰明地選擇不插口。

“我說你也真是的,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怎麽就跟了這種人,要不是他做的假肢有問題,我老公怎麽會出這麽大的事故,你知道他還在醫院昏迷着嗎?你知道醫生說他情況非常不好嗎?”

中年婦女越說越激動,上前兩步手搭在了尹梓夜的椅背上,“他養了你這麽個殘疾的女朋友,怎麽沒見他厲害起來,還做那種有問題的假肢給我老公,是不是存心的?”

中年婦女說話語速極快,連一秒的空隙都不留給她,尹梓夜聽着她對溫鏡的各種侮辱,終是忍不住抓住了中年婦女的手腕。

中年婦女止住話,“你幹什麽?想弄我是吧?哦你男朋友弄傷我老公,現在你要弄我對吧?果然是蛇鼠一窩,兩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尹梓夜聽着,胸口起伏越來越大,她并不介意別人說她是殘疾人,在這之前也并不是沒有聽到過,但她無法忍受這個中年婦女這樣無休止地說溫鏡。

她不準說,不準在說他!

腦中滿是這樣的想法,尹梓夜抓着中年婦女的手腕的手不自覺地縮緊,她揚起臉,下意識就打起了手語。

他不是這樣的人!

中年婦女一愣,看不懂手語一頭霧水,她甩開尹梓夜的手,裝模作樣地揉了揉手腕,“搞得什麽東西看都看不懂,原來不止腿不行,連話都不會說。”

中年婦女笑,忽然說道:“你這腿該不是也是他弄傷的吧?哎喲,真可憐……”

眼見這人越說越過分,尹梓夜胸口的氣近乎要爆炸,一向溫和的她猛地抓住了中年婦女的手腕,五指縮緊眼眸眯起。

不要亂說話。

尹梓夜沒再打手語,而是做了口型。那中年婦女一愣,本壓抑着的火氣蹭蹭地往上冒,她冷哼了聲,“都做了還不允許別人說,一個溫鏡養了個殘疾的女朋友,哼,怎麽不見把這點精力用在病患的身上?要不是他做的假肢有問題,我老公現在會在醫院躺着?”

尹梓夜瞪眼,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便開始打字。

你知道什麽?你怎麽知道是溫鏡做的不好?他做了那麽多假肢,為什麽別人就沒有出過問題呢?他的康複中心在S市要是沒名氣你們會來找他嗎?現在出了事,什麽都沒有搞清楚就亂說真的好嗎?

哪知中年婦女一看氣更大,她手搭上尹梓夜的椅背,猛力一推,“你知道什麽?就是溫鏡做的假肢有問題,你們賠我老公啊!”

中年婦女力氣極大,一推之後尹梓夜的輪椅正好便往了後退,她的身後半米處就是臺階,輪椅磕到臺階忽然懸空,她眼中驚慌,雙手胡亂地一抓,卻無法控制整個人往後一翻。

砰!她整個人從階梯上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害怕的時候,他在哪裏?

空氣中傳來一聲響,階梯上的人都怔住,一時之間竟無人挪動來扶她。尹梓夜從階梯上翻下牽扯到了剛好一些的韌帶,那股抽疼在腿間肆虐,她額上冒出冷汗。

手撐在一旁,尹梓夜閉上雙眼平穩自己紊亂的呼吸,她想要坐起來,但腿上實在太疼,讓她動也動不了。

“梓夜……”

就在這時,階梯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尹梓夜擡眸望去。

“梓夜,你怎麽了?”來人是司揚,他到了她家之後發現并沒有人,暗叫糟糕立刻就開車來了康複中心,沒想到還是沒來得及趕上。

“怎麽了?”他看見她疼的一動不動,下唇沒自己用力地咬出血來,司揚心疼的無以複加,抱起她便一個勁地問:“傷到哪裏了?哪裏疼?”

司揚的雙眼近在咫尺,尹梓夜搖了搖頭,暗暗吸了口冷氣。

“沒事?”他不太敢相信她的話,攔腰抱起她便要送她去醫院,身後的記者和家屬追了過來,司揚理也不理,拿了她的輪椅放好之後就開車離開。

她坐在副駕上,黑眸直直地看着康複中心的大門,溫鏡一定就在裏面,而她卻無法進去看他。

這樣想着,她便覺得身上的擦傷更疼了些。

“我們去醫院看看,”司揚一邊掉頭,一邊說,“我都讓你在家等我了,你怎麽還是不聽跑到康複中心來,你知道這裏有多少記者在蹲點嗎?那個病患的家屬一波一波換,每天都在樓下鬧事,我就是怕你會出事所以才不讓你去。”

尹梓夜沉默,靜下之後身上的疼也漸漸消去,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紅起來。

“怎麽了?”司揚正開車,就被身旁人扯了扯衣袖,他轉首看去。

別去醫院了,我沒事,我想回家。

“去醫院看看,很快就好的。”司揚不同意。

我沒事,我想回家。

她執意不肯去,固執地拉着他的衣袖讓他掉頭,司揚被她說的無奈,只好嘆氣掉頭。

******

從口袋裏拿出鑰匙,尹梓夜開了門後沉默地進去,司揚在身後将門關上。

“給我看看。”他徑直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掀開她的袖子和褲腿查看,幸好臺階并不高,她摔下去也沒什麽事。

“醫藥箱在哪裏?”入目是紅色的血痕,司揚心疼。

她指了一個方向。

司揚走過去,拿了醫藥箱後回到沙發上,他拿出酒精小心地給她消毒,用棉花仔仔細細地擦着傷口周圍的血痕,尹梓夜垂眸看着,忽然便想起了溫鏡。

當時的她被電瓶車撞倒,他也是這樣,仔細而溫柔地給她擦藥。

“梓夜。”司揚忽的開口,讓尹梓夜飄遠的思緒漸漸被拉回,她看向他的眼睛。

司揚手頓住,黑眸凝視她,他狠狠地抿了抿薄唇,輕聲問道:“你害怕的時候,他在哪裏?”

尹梓夜怔住。

“我知道你這一個星期都沒有見過他,你害怕、擔心,所以你去找他,可是他在哪裏?”

他只是平淡地敘述着事實,司揚從來沒有想過要從溫鏡手中将尹梓夜搶回來,他并不是那樣的人,只是現在這樣的想法為何次數越來越多地冒出他的腦海,讓他……忍不住想要這麽做。

溫鏡無法保護她,但他可以。

“梓夜……”司揚還想繼續說話,卻被她按住手打斷,她拿出手機,沉默打字。

司揚,謝謝你,這件事故來的很意外,他之前和我說過這段時間會很忙,是我自己擔心,沒想到康複中心外面會有這麽多人,頭腦一熱就跑去找他了。

她并沒有怪溫鏡,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因為這件事忙的焦頭爛額,沒有時間管她很正常,但每次一想到他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梓夜,”司揚嘆氣,“你何必幫他說話。”

細聊間他已經幫她擦好藥,司揚将醫藥箱放回原位,在沙發上坐下。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門鈴響聲,尹梓夜一怔,眼中立刻有了亮光,她根本不等司揚起身去開門,自己就轉着輪椅過去。

但門一開,外頭的人卻不是溫鏡。

“梓夜,”來的人是尹沉逸和駱瑤,駱瑤關上門推她回到沙發邊,溫柔地牽住她的手,“你還好嗎?”

他們也是今天才聽說了這件事,正好工作有空,兩人立刻便一起來看她。

尹梓夜搖頭。

“怎麽有股酒精的味道?”尹沉逸鼻子很靈,眉頭一皺。

尹梓夜正想說沒事,就聽一旁司揚将剛才發生的事全部說了出來,果然尹沉逸狠狠皺眉,竟立刻轉身便要去康複中心找溫鏡。

尹梓夜吓了一跳,連忙上前拉住了尹沉逸的衣角,她另一只手牽住尹沉逸的手,朝他搖了搖頭。

“梓夜,”尹沉逸擰眉,“我去康複中心看看,他再忙怎麽可以不管你?”

尹梓夜死死拉住他的衣角,駱瑤見兩人僵持着便立刻走上來一人握住了一只手,“梓夜,你哥哥只是關心你,他去看看不會有什麽事的。”

尹梓夜卻不聽,她拿着手機打字飛快。

哥,他現在很忙,別去打擾他了。

剛才是她自己不應該去康複中心找他,明明知道他忙的不可開交,連短信都沒有時間回,又怎麽會有時間見她?

明明心中很是清楚,但仔細想想卻還是有些難受,尹梓夜強壓下胸口的那些堵塞,朝尹沉逸和駱瑤微微一笑。

哥,我沒事,真的,別去了。

客廳內一下子沉默下來,尹沉逸黑眸凝視她,半晌後無奈同意。

“疼不疼?”尹沉逸在她面前蹲下,撩開衣袖和褲腳檢查她的傷,“有沒有傷到韌帶?”

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尹沉逸和駱瑤在家中陪了她一會兒,在尹梓夜說想要一個人休息後,兩人和司揚一起離開。尹梓夜關上門後轉着輪椅去了房間,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靜谧的房間,紊亂的思緒也慢慢地靜了下來,她雙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久久不眨眼眶酸澀。

她說自己沒事,她說自己能理解他,但心中怎會不難過?只是短短一個星期的分開,卻讓尹梓夜覺得度秒如年,她想要見到他,想要抱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暖意,但現在看來卻不可能。

思及此,尹梓夜閉了閉眼,她從一旁拿過手機,點開那個最近一直發短信的人,打字。

******

康複中心。

溫鏡親自去調查了出事路段附近的情況,果然如員工所說,人煙稀少,不要說監控,周邊連商店都幾乎沒有。

他并不知道病患去那麽偏的地方做什麽,只是現在的局勢真的對康複中心不利,沒有證據,天天都還有記者在樓下圍住,若不是康複中心的側門隐蔽,恐怕早就被發現。

他也不能這麽順利地進出。

從會議室走到辦公室,溫鏡站在窗子邊,隐隐可以看見樓下圍着的人,他沉默地抿着薄唇一字未言。

回身在沙發上坐下,那個日日夜夜在腦海裏的身影又冒了出來,溫鏡扶着抽疼的額頭,輕聲嘆氣。

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見到她,一個星期沒有回家,每日都簡單地在曾經住過的房間,或者這個辦公室裏将就睡一晚,而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最經常想的就是她。

“梓夜……”溫鏡垂眸,看着手指上的白金戒指,他指腹溫柔地撫摸着,一下一下,像是在擁抱她一樣。

在澳大利亞的簡短三天似乎成了最美好的回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