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嗎? (12)

焉的表情。還沒回國他就知道溫鏡已經重新回來,想要當面問問她,卻發現那麽難以啓齒。

靜默半晌。

“梓夜啊,”司揚低聲道,“他……是不是回來了。”

尹梓夜僵住身體。

“其實你不用考慮這麽多,如果……還愛的話,重新接受也沒有關系,”他說,眼眸直視她,“那麽,你會考慮和他重新在一起嗎?”

她躲開他直接的詢問,默不作聲。

将她手指攥緊的那些小動作看在眼中,司揚并未戳穿,微微一笑。

“順着心去做吧,不要勉強自己。”

******

又是一夜通宵。

易妍進了辦公室發現溫鏡就将就地趴着睡着了,她趕緊從其他房間裏拿來了厚厚的毛毯,輕手輕腳地蓋在他身上。

但這樣還是将溫鏡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在看見一臉擔憂的易妍之後,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早。”

易妍倒了杯熱水遞給他暖手,“怎麽就這樣睡着了,晚上多冷啊!”

溫鏡喝了幾口水,冰冷的身體暖和起來,他扯了扯嘴角,轉了個話題,“今天是星期一是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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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這個時間她應該已經在幼兒園上課了,溫鏡想了會兒,到其他房間裏去洗漱。

“我出去一會兒。”他拿了車鑰匙下樓。

非常想要見到她,就在此時此刻。

作者有話要說:

☆、和她一起做什麽都願意

溫鏡開車去了幼兒園,早飯的點早就過去,他就沒有再去做。這會兒他站在她上課的教室外,偷偷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課堂氣氛很好,看起來并不像是在上課,溫鏡餘光看見了在下方陪孩子玩的司揚,眼神一暗。

他往前走了一步,教室的門開着,更能清楚地知道她們在做什麽。

尹梓夜笑得很開心,大家聚在一起玩游戲,溫鏡看見她似乎是輸了,從孩子的手語上看,似乎是要尹梓夜表演舞蹈。

溫鏡忽然就來了興趣。

尹梓夜并不會跳舞,只好挑了一首非常簡單的《三只小熊》,只要動一動身體,并沒有太大的技術含量。溫鏡聽見教室裏放了音樂,她站在臺上有些緊張。

忽而他就推門進入,在司揚和尹梓夜錯愕的眼神中,擡手打手語。

我和尹老師一起來好不好?

因為小鄭楠的關系,孩子們都是認識他的,自然也開心地鼓起掌來,尹梓夜站在一旁,眼光偷偷看他,表情有些呆滞。

為什麽……要和她一起?

音樂已經放過頭,溫鏡走過去将音樂放回開頭,他不會跳舞,但也是看過這個紅極一時的舞蹈。

音樂到了,他和尹梓夜一起動起來。

她看他這樣自覺地加入進來,自然就以為他是會跳舞的,但尹梓夜沒想到,他會……這麽僵硬。

手和腳像是分開的一樣,完全無法協調起來,她看見下面孩子們開心地在笑,本來有些郁悶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一段簡單的舞蹈,只需要不斷地重複一些動作,溫鏡雖然亂動手腳,卻始終将灼熱的視線放在一旁的她身上。

只要和她一起,他想他做什麽都願意。

******

玩耍時間一過,就開始正式地上課,司揚和溫鏡一同到了外頭,站在不遠處聊天。

四年未見,司揚的一些事溫鏡依然清楚知道,這會兒他沉默地站着,并未主動說話。

“什麽時候回到S市的?”司揚輕聲問。

“一年前。”

司揚吃了一驚,濃眉微挑,他側過頭去看站在身旁的溫鏡,才發現他眼下青黑,看起來很是疲憊。

“你……”司揚猶豫一秒,還是繼續往下問,“怎麽看起來精神這麽差?”

溫鏡順勢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陽穴,唇畔浮現着不在意的笑容,“沒事,前兩天工作有點多,熬了兩夜。”

司揚哦了聲,見溫鏡似乎不太想談這個話題,于是聰明地轉移視線,“一年前就回來了,怎麽最近才來找她?”

溫鏡緘默。

幼兒園的教室外很安靜,司揚餘光看了眼在不遠處授課的尹梓夜,忽然嘆了口氣,“四年前你離開的那天,我帶她去醫院檢查,那時候她的聲帶已經好了,她非要去康複中心找你,我實在阻攔不住,才告訴她你已經走了。”

“她不肯相信,非要去機場,所以當我和她趕到的時候,你的飛機正好起飛,她眼睜睜看着你離開……”

眼睜睜看着他走,卻什麽也無法做,沒辦法讓他下來不要走,沒辦法讓他回來。

聽着司揚的話,溫鏡只覺眼眶及喉口幹澀,他微撇過臉不敢讓司揚看見他臉上異樣的表情,“然後呢?”

“然後就回了家,最開始的幾天誰和她說話都不理,包括她哥哥和嫂子,她哥哥甚至說馬上去英國,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回來,但是梓夜拉住不讓她哥哥去。”

說到此,司揚苦笑了一下,“那幾天過去之後,她就變得和平常沒什麽兩樣,會說會笑,但是我們都知道,她變了。我在她身邊陪了她三年,在一年前鼓起勇氣向她求婚,但被拒絕了。”

“所以後來我借着工作去了國外,”司揚擡起頭,微微一笑,“在國外我也想的很清楚,雖然……不能那麽快就完全放下,但是我會努力,這一次,只做她的好朋友。”

周圍靜谧,司揚輕聲而有力的話如餘音繞梁般在溫鏡耳邊不斷重複,他捏了捏手指。

“我知道你并沒有放棄,也看得出來你還愛她,”司揚說,“那麽,為何不試試重新追回,我相信她還在等你。”

頭有些疼,溫鏡擰了擰眉,“我不會放棄。”

司揚回首看了眼,“我之前和梓夜聊天,問及她會不會和你和好,她并沒有回答,也許這是可能會的暗示,也許是根本不想面對。”

嘆了口氣,溫鏡側頭看司揚,“不管如何,總要試了才知道,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醫院還有些工作要處理,我先走了。”

“好!”

站在原地看他車影消失,司揚垂眸。

喜歡并不一定非要得到,也許放棄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

時間過得很快,尹梓夜送走孩子之後就開車回家,路上有點堵,她一邊開車,腦子還滿滿是早上的事情。

他怎麽會突然就進來,怎麽就突然和她一起跳舞。

想了半天都沒有答案,她長嘆一口氣索性放棄。

走出電梯,尹梓夜看見家門口放着一個早已冷卻的飯盒,她彎腰拿起來,開門進屋。

果然是來不及送來的早飯,尹梓夜放在一旁并沒有打開的興致,她癱在沙發上,腦中思緒紊亂。

這一坐就過了好久,尹梓夜都不小心睡了一覺,她睜眼醒過來看了看時間,離晚飯已經過去好久,她站起身,也不知是什麽心情,打開了房門。

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以往會準時出現的晚飯并沒有出現,她失望地關上門,背靠着門垂頭。

今天沒有來,是……打算放棄了嗎?

擡步走到廚房裏,尹梓夜打開冰箱,心不在焉地随便拿了一些食材,也沒什麽特別想吃的菜,索性随便吃一下。

吃完飯洗完碗,尹梓夜散步回來都沒有看見飯盒出現,心知是真的不會有了,她站在自家門口,眼眸直直地看着前方。

鬼使神差一般,她走上前去。

傾身上前,她側靠在門上,靜靜地聽門內發出的聲音,可是等了半晌,卻什麽都沒有。

是……沒回來?

尹梓夜抿了抿唇,最後看了眼門,轉身離開。

直到躺在床上,她的腦子裏還滿滿被他占據,尹梓夜拿過手機玩手機游戲,讓自己靜下心來。

******

尹梓夜原以為他只是這晚不回來,卻沒有想到她一連幾天都沒有再見到溫鏡。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定點送來的飯盒,沒有以往會日日發給她的關懷短信。

她瞬間竟有了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就仿佛他從來沒有回來過一般,日子平靜地過着,少了他而已。

這天尹梓夜下班回來,吃完晚飯散完步之後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她低頭看着手機暗黑的屏幕,還是沒有一條短信發來。

失望地嘆了口氣,她咬了咬下唇。

打開電視,新聞中正好在放着康複中心的一些采訪,尹梓夜看着很多熟悉的面孔一晃而過,唯獨沒有溫鏡的身影。

她忽然就煩躁起來,伸手啪一下将電視機關掉。

安靜的房子內,唯有她的呼吸聲越來越重,這些天都沒有見到他,讓已經習慣的自己變得難受不已。

所以她迫切地想見他,就是現在。

一秒都沒有糾結,尹梓夜霍地從沙發上站起,走向門口。

開車來到康複中心,為防被人認出來,她不敢靠的太近,就在視線範圍內盡量遠了些。

夜色蒼茫,她靠在駕駛座上,忍着濃烈的困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康複中心門口,可惜那裏人來人往,唯獨沒有她想看見的挺拔身影。

時間不知不覺在指間溜走,尹梓夜期待的心情漸漸被寂涼給掩蓋,她垂下眼睫,發動車子離開。

他又不聲不響地消失,就像當年一樣。

******

淩晨,夜涼如水。

溫鏡攏了攏圍在脖子上的圍巾,進了溫暖的車內。

忙了好多天,總算把一堆的工作解決,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可以回去睡個好覺了。

踩下油門,溫鏡開回小區,熄火走進電梯內。

已經是很晚了,溫鏡在樓下就已經看見她家的燈暗着,幾日沒有給她做飯,沒有給她發短信,一直忙到昏天暗地,那些刻意抛在身後的思念在這樣靜谧的夜晚全數跑出來。

站在她家門口,溫鏡伸出手指碰上去。

她就在裏面,靜靜沉睡。

站了會兒,溫鏡不禁覺得疲累萬分,他走到自家門前,摸摸口袋準備拿鑰匙開門。

但摸了好久,甚至将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遍了,也沒有鑰匙。

扶着額頭,溫鏡無奈。

大概又将鑰匙忘在了哪裏,這下可好,連家都進不去。

他嘆了口氣,幾步走到尹梓夜家門口,颀長的身形靠上去。

沒有回康複中心的想法,幹脆就這樣陪着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盡管溫鏡很困,但還是強打精神站在她家門口,在如此安靜的夜晚,最适合的便是追憶往事。

于是溫鏡彎着嘴角,想起了好久好久之前,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一件事。

那是她。

坐在輪椅上,仰着小臉,用期盼的神情對他打手語。

我可不可以,跟你走?

自她說了那句話之後,溫鏡便有一種預感。

他會和她糾纏一輩子,命中注定。

作者有話要說:

☆、想要一直牽着她的手

在冰冷的樓道裏站了一夜,溫鏡下樓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下一步可能就會摔倒,他扶着電梯的牆壁休息了會兒,才撐着身體往外走。

天剛亮沒多久,小區裏很安靜,物業的趙大媽已經出來晨練,于是溫鏡就借着她那裏的廚房做些粥。

“好久沒見嘛!”趙大媽看見他眼前一亮,聽聞溫鏡的請求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趙大媽看着他蒼白的臉,時不時一晃的身體,擔憂地開口:“小夥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比平常要慢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溫鏡扯開嘴角笑了笑,聲線嘶啞難聽,“沒事。”

趙大媽噤聲,也不好說些什麽。

溫鏡做粥很快,放在一個幹淨的飯盒內,“謝謝,那我就先走了。”

趙大媽揮揮手,“小心點小夥子,要是不舒服要去醫院啊!”

溫鏡點頭。

天亮的很快,溫鏡乘着電梯上去,這個時候她應該在衛生間裏洗漱了,他微微一笑,彎腰将飯盒放下。

但怎知起身的時候腦中一個眩暈,溫鏡連忙伸手撐住牆壁,極緩極緩地直起腰來。在外頭吹了一夜涼風,之前又通宵工作多日,身體不堪重負終于垮下。

等了好一會兒才覺好了許多,溫鏡揉了揉太陽穴,清楚地感覺到身體裏有一團火在燃燒,似乎要将他燒盡一般。

連吐出的都是滾燙的熱氣,他閉了閉眼,懶的去理會。

下樓,開車離開。

******

今天要上班,尹梓夜在鬧鐘響之前就已經醒來,稍稍賴了一會兒床,踩着點爬起來洗漱。

如同習慣一般,就算尹梓夜知道門口不會再有飯盒出現,她卻還是打開了門,但映入眼簾的白色飯盒,讓她眼睛一亮。

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飯盒拿進屋,尹梓夜打開,一聞就知道是他親手做的,不知不覺間她嘴角彎起來,拿了勺子開始吃。

原來他沒有又離開。

這樣的認知讓她開心不已,連洗碗的時候都是心情愉悅,她一路彎着嘴角開車到幼兒園。

還沒開始上課,尹梓夜就在教室裏陪孩子玩,正當她抱着一個小女孩時,一道身影朝她走來。

“早!”溫鏡彎了彎嘴角,面色有些蒼白。

她頓住沒說話。

接了小鄭楠出去,尹梓夜看着他挺直的背脊,不知為何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是難受的感覺,她皺了皺眉,收回視線。

今天的課程是複習之前學過的,尹梓夜站在臺上,一邊注意着底下孩子們的反應,但更多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在外頭的溫鏡身上。

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什麽事将要發生。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尹梓夜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收回視線繼續上課。

******

輕柔地給小鄭楠按摩,這些天下來已經有了很大的起色,其實他本來受傷就不嚴重,溫鏡垂着頭手下不停,眼前卻有些模糊。

一般這個時候,小鄭楠都會和溫鏡聊天,他能聽見,只是無法說話。

但小鄭楠發現今天有點不對,溫醫生一直垂着頭,也不擡頭看他的手勢,而高大的身體此刻竟在微微顫抖,小鄭楠抿了抿唇,伸出手指戳了戳溫鏡。

他半晌才反應過來,擡頭:“怎麽了?”

嗓音幹啞,溫鏡只覺喉口疼痛,一個字都不想說。

小鄭楠擡手。

溫醫生,你是不是不舒服?

再小的孩子,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溫鏡愣了愣,搖了搖頭,“沒事,來站起來鍛煉一下。”

說着溫鏡扶着小鄭楠站起來,他手臂托着小鄭楠的手臂,讓孩子做下蹲。

練習了一會兒,溫鏡才扶着小鄭楠坐回輪椅上,這時候剛好快要下課,溫鏡便想着等一會兒再推他進教室。

但就是這幾分鐘的時間,溫鏡都覺得自己快要燃燒起來,整個人仿佛置身火爐一般,額上漸漸冒出重重冷汗,他扶着輪椅後退了一步,閉眼。

******

一堂課上的極是不專心,尹梓夜三番四次往外看,給小鄭楠按摩的時候,溫鏡是正好背對着她的,因此沒能看見他臉頰的潮紅和額上的涔涔冷汗。

一堂課很快結束,尹梓夜站在原地頓了一會兒,究竟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她擡步走到教室門口,視線剛落在溫鏡身上,就看見一直高大挺拔的身體砰一下摔倒。

她心口一跳,在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腳下已經狂奔過去。

“溫鏡,溫鏡!”她吓壞,胸口心跳砰砰想,當她手指碰到他的身體,才發覺他的身上有多麽燙。

地上涼,尹梓夜怕溫鏡又着涼,趕忙用力将他抱起來,她雙眼張的極大,二話不說就要帶他去醫院。

“沒事……”這時溫鏡也有些醒過來,一睜眼看到她近在咫尺開心不已,大概也是意識到自己沒站穩摔倒,他無力地擡了擡手。

“別說話,”尹梓夜瞥他一眼,在幼兒園其他老師的幫助下,帶着他上了自己的車,“我們去醫院看看。”

車子很快發動,溫鏡躺在後頭,眼眸直直看她。

視線慢慢又模糊起來,溫鏡想着她方才脫口而出的“我們”,唇畔漾起大大的笑容。

******

送到急診室,住進病房,手背上打上點滴,一切都極快,不久後溫鏡就躺着休息。

幾天沒見,溫鏡看上去消瘦了些,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青色,面色慘白,身體火熱,很明顯這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尹梓夜坐在一旁椅子上削水果,心中胡思亂想着。

所以這幾天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這樣想着,她的視線不自覺落到了溫鏡身上,他正合眼休息,但她也不敢看的太過肆無忌憚。

他看上去非常不好。尹梓夜用力咬了咬唇,低下頭繼續削皮。

不願承認心中的心疼,她甩了甩頭,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不再亂想。

梨能清熱降火,方才尹梓夜趁着空當跑到醫院外面去買了些,這會兒削了皮之後,用水果刀切成一塊塊,牙簽插好。

“吃吧!”

聽到她聲音,溫鏡慢慢睜開雙眼,他看了看她手中的碗,心中有着別樣的想法。

“沒有力氣擡手,”他微微搖了搖頭,神情竟有些委屈,“怎麽辦?”

尹梓夜愣了愣,沒有回答。

溫鏡看她表情有些松動,再接再厲,“要不先放在一旁……”

“等會就不好吃了……”她接話。

這回答正合溫鏡的意,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可是我怕等會把碗打翻。”

溫鏡說完,尹梓夜的視線就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她眨了眨眼呼吸輕輕,“快吃吧!”

梨切的很小塊,吞下去并不會感到疼痛,她手指拿着牙簽,叉了一塊到他嘴邊。

如願以償!溫鏡垂眸咬去。

只是很小的一碗梨,溫鏡故意慢慢吃,但還是很快就沒了,他有些不舍,視線跟着她的手到了桌上。

“不能再吃了,”尹梓夜以為他還想吃,板着臉說道:“休息吧!”

溫鏡躺着不動。

尹梓夜到衛生間裏去将碗洗幹淨,溫鏡就看着她背影消失。高處吊瓶中的藥液一點一滴流入身體內,冰冰涼的感覺和身體裏的火交雜在一塊,實在是不好受。

他閉了閉眼,有些困倦,卻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不能睡着,她好不容易在這裏陪他。

深呼吸一口氣,眩暈的腦袋似乎也跟着清醒了些,他視線內看見她走回來,在病床旁邊拿東西。

“別動。”尹梓夜拿了棉簽沾了些水,給他擦了擦幹澀起皮的嘴唇,但就在準備收手時,被他握住了手腕。

她望過去。

“別動!”這會兒換成了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她,手指牽緊了她的手,“給我牽一會兒好嗎?我保證就一會兒。”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可憐,也或許是其他的原因,總之尹梓夜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狠下心拒絕,她抿了抿唇,順勢在椅子上坐下。

一直以來空空的掌心終于被填滿,溫鏡心中高興的無以複加,他指腹輕輕地摩擦着她柔軟的掌心,嘴角含笑看着她。

點滴一點點下來,他就一直看着她,直到有些困倦,才不舍地半阖眼睛,方便立刻睜開。

在他休息的時候,尹梓夜才敢正大光明地看他。

薄唇上又變得幹澀,臉色依舊不好,手指還不忘緊緊牽着她,尹梓夜看了眼吊瓶,悄悄拉了拉椅子,坐的離病床近了些。

病房內徹底安靜下來,窗簾開着,外頭暖融融的陽光斜着照射進來,打在地板上的暖光極是漂亮。尹梓夜不知不覺看走了神,直到護士進來才猛然回神。

“來,量個體溫。”護士将體溫計消毒後放入溫鏡嘴中,就抱着一些紙站在一旁等待,她的視線在病房內晃了一圈後落在了兩人交握的手上,很是羨慕地笑了笑。

“先生,你很幸福啊!”護士笑意滿滿,“你都不知道剛才你被送進來的時候,你女朋友可擔心了。”

話一完,溫鏡和尹梓夜皆愣了愣,尹梓夜正打算解釋,就感覺到手心被按了按。

她不解地看過去,只見溫鏡笑笑沒回答。

錯過了最佳的回答時間,等尹梓夜反應過來想要解釋,已經為時已晚,她眼睜睜看着護士量好體溫走出病房,轉眸瞪了溫鏡一眼。

“我才沒有……”她頓住,大眼瞪他。

溫鏡嘴角挂着愉悅的笑容,身上的難受都被他抛卻腦後,他牽着唇角笑,“嗯,你沒有。”

他順勢應道。

尹梓夜緘默不語。

溫鏡又一次阖上了眼睛,心中笑意連連。

在失去她之後,還能重新牽她的手,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他會是最愛她的男人

在量完體溫之後,溫鏡就昏昏沉沉地睡着,期間他一直抓着她的手,一旦有想要抽開的感覺,他在夢中都會下意識縮緊。

尹梓夜無法走開,只好在椅子上坐了一個下午,在一瓶吊完之後喊護士來換,又定時用軟毛巾給他擦擦滿是冷汗的額頭,用棉簽沾水給他擦拭嘴唇。

靜靜地發了一個下午的呆,時間倒是很快就過去,尹梓夜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該是吃晚飯的時間。

視線落在病床上,溫鏡還在沉沉睡着,她無法離開去買盒飯,猶豫了半晌之後只好拜托護士拿了兩個快餐盒進來。

護士也很聰明,特意拿了素淡的兩份菜,尹梓夜謝過之後,用一只手拆開了快餐盒。

許是飯菜的味道太香,讓溫鏡從深沉的夢中自動醒來,他極緩地張開眼,視線模糊了一會兒後就看見她依然在旁邊。

手牽了太久都沒有感覺,溫鏡注意到她正一只手看着筷子發呆,于是手指微動松開。

“醒了?”尹梓夜反應過來,轉眼看他時眸底有驚喜閃過,她很快隐藏好自己的表情,甩了甩一下午沒動發麻的手臂。

“嗯!”嗓音低啞微不可見,他鼻子嗅了嗅,竟讓尹梓夜覺得像小狗一般可愛。

“吃晚飯了,”她瞥他一眼,走到床尾去将床頭搖高,“口渴嗎?要不要先喝點水?”

溫鏡柔軟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她身上,開口問了個其他的問題,“你今天不是上班?突然……沒事嗎?”

尹梓夜怔了怔,“我有請假。”

溫鏡不再說話,随着床頭慢慢高起來,他更覺腹中饑餓,也覺喉嚨幹燥的快要冒火。

走回病床旁,尹梓夜倒了杯溫水,湊到他唇邊,“少喝一點,一會兒還要吃飯。”

他嘴角彎起,立刻點了點頭。

喝了水之後總算是好了許多,溫鏡看着她将一次性筷子掰開,小心地放到了他的左手裏,又拉過床尾的桌子,将飯盒放在上面。

“能自己吃嗎?”她說,“左手小心一點。”說完她又墊了塊餐巾紙在桌子旁,萬一左手不夠靈活有菜掉下來,也不會髒了被子。

“能。”他點點頭,大致掃了眼飯盒中的菜色,是她喜歡的,于是溫鏡将飯盒往旁邊移了點。

在尹梓夜奇怪的眼神下,他用左手小心翼翼地給她夾菜,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這些你喜歡吃,多吃點,要快點胖起來。”

胖起來,抱起來才更舒服。

他仔細地挑着菜,在快将飯盒裏所有的菜都給她時,終于被截住了筷子。

“別夾了。”她細聲細語,眼眸垂着看不清表情,尹梓夜靜默一會兒,竟擡手将菜都夾了回來。

“趕快吃,要不然一會兒就涼了。”心中莫名地升起難受的感覺,她低着頭拼命忍着眼眶內的酸澀,好不容易才敢擡起頭直視他。

“多吃點,你在生病。”

溫鏡怔愣幾秒,極高興地點頭。

尹梓夜将菜又給他夾回去之後,還細心地稍微拌了一下,不會看起來幹巴巴的白飯難以下咽,她将飯盒移回去。

“快吃。”

溫鏡不再說話,垂眸就開始吃飯,左手始終不比右手,在夾一些難夾的菜時,總是會掉回飯盒裏,溫鏡的眼神暗了暗,索性将菜先放到一邊,吃飯。

在他繼續往下夾的時候,又被筷子給截住,他目光怔愣,不明白她想做些什麽。

尹梓夜沉默吃飯,餘光卻一直在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在看見他總是掉菜,半晌後終于忍不住。

“我吃完了,”她靜靜看着他,黑眸淡淡,“你吃太慢了,這樣飯菜馬上就冷了。”

溫鏡默不作聲。

“所以,”在他的視線內,看見她将自己的飯盒拿起來,用他吃過的筷子,夾起來送到他嘴邊,“吃吧!”

眼內漸漸湧現出笑意,他張開嘴,心底滿足。

******

晚飯之後,溫鏡和尹梓夜無聊地在病房裏看電視,聲音調的很輕,他一邊看着,手如下午一般緊緊牽着她。

但在一檔節目結束之後,溫鏡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另一只手撐着下巴,似有倦怠但眼神卻很清明。

于是他問道:“困了?”

尹梓夜一愣,轉首對上他視線,“沒有。”

說完話,她擡頭看了眼吊瓶,還有大半瓶的樣子,大概是要到深夜去了。

溫鏡點點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只見他沉默幾秒,忽然又開口道:“能不能去護士那裏借本書,随便什麽都可以。”

尹梓夜疑惑,“為什麽突然要借書?”

“去吧!”

溫鏡口氣不容拒絕,尹梓夜半疑着出門。

好不容易在護士站借到一本書,還是本童書,尹梓夜遞給溫鏡,在椅子上坐下。

“上來!”他往內挪了挪。

尹梓夜一愣,沒動。

溫鏡倒也不勉強,翻開書就開始讀起來,他聲線很啞,卻意外地好聽,尹梓夜抿唇。

“你做什麽?”

讀書聲被打斷,溫鏡彎唇笑了笑,“你困了,快睡吧!我讀故事給你聽。”

眉目一怔,尹梓夜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回答,她撇過臉,眼眶漸漸紅起來。

壓根沒有想到,他還記得那件事,她不過是随口一說,他當時的回答也輕易被她忘在腦後。

那是四年前的一個休息日,溫鏡和尹梓夜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不覺就說起了小時候的事,那時候尹梓夜還很黏人,每到晚上就會拿着故事書要父親讀給她聽,不然就睡不着覺,後來父親工作變忙,這個習慣就慢慢被改掉。

“沒關系,”尹梓夜清楚記得溫鏡當時的回答,他眉目如畫,摟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緊,“以後就我來,好不好?”

思緒漸漸被拉回,尹梓夜重新看向他,默不作聲地趴在床沿,閉上雙眼。

溫鏡微笑。讀書聲又在安靜的病房內響起,伴随着逐漸均勻的呼吸聲,在溫鏡确定她已經睡着後,才停下。

她趴着睡,臉半掩着正好朝着他的方向,溫鏡就這樣看了很久,直到他鬼使神差地彎身,用薄唇去輕碰她的額頭。

“梓夜,好夢!”

薄唇一觸即開,他笑容滿足,微微退開。

******

自從那日之後,溫鏡和尹梓夜的關系似乎好了一些,在忙碌了一天之後,溫鏡趕回家給她做晚飯,一如既往放在飯盒裏放在她家門口。

剛才在家做飯的時候打了個電話,因此現在需要出去一趟,他輕輕呼吸一口,轉身向電梯走去。

到約定好的咖啡館的時候,尹沉逸已經坐在了那裏,溫鏡笑了笑走過去,在對面坐下。

“叫我出來有事?”

尹沉逸神色淡淡,溫鏡倒不是很在意,他叫了兩杯咖啡,慢慢地喝着。

“哥!”溫鏡猶豫半晌,還是決定這樣叫,他指腹摩擦着杯子邊緣,“之前的不告而別是我的錯,這些年我也想的很清楚,我想要重新追回她,所以……”

他擡眸,“希望哥能夠支持。”

尹沉逸沉默。

“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同意?”半晌,尹沉逸冷笑,眸子犀利。

溫鏡滞了滞,“哥,我知道你很心疼她,四年前都是我的錯,而如今我也打算彌補,所以我希望哥能支持我。”

尹沉逸沉默。他知道尹梓夜一直以來都沒有忘記溫鏡,而這麽多天溫鏡的表現自己也是看在眼裏,并不是不放心将尹梓夜交給他。

只是,他不願讓溫鏡得的那麽容易。

“溫鏡,”尹沉逸擡眼,“四年前為什麽要不告而別。”

最終還是要提及那些讓他後悔的過往,溫鏡輕聲說:“當時事情解決之後,我曾不止一次去看她,只是……”

只是,他總是看見她和司揚在一起;只是,她對司揚笑靥如花;只是,她和司揚看上去那麽親密,也不再聯系他,仿佛已經不再需要。

“所以,當時是我沒有搞清楚事情,”溫鏡說:“也是我自己懦弱,不想去聽去看。”

氣氛沉默下來,尹沉逸手指微動,捏着杯緣不說話。

“這一次,我會好好珍惜她,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保護她。”

當四年後重新回來,以披荊斬棘之勢重新來到她的身邊,他想要的,只有她回來。

尹沉逸不語。老實說,他并不是個稱職的哥哥,總是工作忙碌,無法經常陪陪他的妹妹,而在尹梓夜找了男朋友之後,他是高興的,高興她終于有了一個歸宿。

後來發生的事情太過戲劇化,讓尹沉逸一下子措手不及,護妹心切的他不肯再讓溫鏡回來糾纏她,卻忘記了她的想法。

她是不是想要他這麽做,是不是也希望溫鏡再也不要來糾纏她。

“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會重新追回她,只是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緘默很久,直到咖啡杯中的咖啡都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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