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鄰居
A市某座著名學府內，畢業典禮剛結束不久。教學樓前碩大的草坪上，身穿學士服面上難掩興奮的同學們還在三五成群紮成堆兒拍照。
蘇濛透過眼前鏡頭望出去，每個年輕的臉龐上，都洋溢着青春張揚的笑，看起來活力十足，又帶點涉世未深的純淨。
是啊，純淨，這些莘莘學子雖然和自己一樣度過了二十幾個年歲，可她們還從未走出校園踏足社會，而自己呢，卻早已見識過世上太過的肮髒和陰暗。
“蘇濛，快點過來啊，要不待會兒該照不到你了。”
“哦，好。”
蘇濛回過神來，展顏一笑按下快門，随後邁開長腿大跨步朝鏡頭前的人群走去。
“咔嚓”一聲輕響發生在十幾秒後，也成功記錄下了幾個男男女女被這笑容迷惑、尚來不及從臉上撤下的呆傻表情。
太丢人了！照片還未成型，早有人抓耳撓腮開始後悔：好不容易央來的、和校花唯一的拍照機會，竟然如此輕易就被浪費掉了！
合影完畢，蘇濛走上前去收自己的攝影設備，身旁早早靜候的舍友忙一擁而上開口問：“一會兒去吃散夥飯，蘇濛，你有空的吧？”
蘇濛略加思索就應了下來，反正今天他沒空，回去也是自己一個人。
年輕的女孩兒們笑笑鬧鬧朝外走，珍惜最後這不多的相處時光。繞過禮堂，視線裏卻突然出現一抹颀長身影。合身的高定西裝包裹住比例完美的緊實軀幹，衣角平整，西褲上隐約還能看到熨燙平直的褲線，顯示出眼前人嚴謹到一絲不茍的性格。
他轉身，看到來人後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小濛。”
蘇濛楞了一下，不是有很重要的會議要開嗎？不待她開口詢問，身旁同學們早叽叽喳喳炸了鍋：“哇！好帥的大叔！”
“蘇濛，這是你爸爸嗎，還是哥哥？！”
爸爸的話似乎太年輕了點，至于哥哥嘛……可能顏值太高，讓大家心裏的答案都不确定起來。
蘇濛心中苦澀，爸爸......已經永遠看不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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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叔叔。”
蘇濛說着話，動作自然上前挽住沈廷聞左邊胳膊，開口問：“你怎麽來了？”
“畢業典禮這麽重要的日子，我怎麽能缺席？”沈廷聞低頭寵溺地笑：“餐廳已經訂好了，我們得慶祝一下。”
話畢，他轉臉看蘇濛身邊那些同學，禮貌而疏離地問：“大家一起來吧？”
既是提前訂好的，哪有她們的份兒？同學們很識趣，紛紛擺手回絕：“不用了叔叔，我們還有幾天才離校，改天再約蘇濛好了。”
餐廳在鬧市區，離學校有點遠，開車過去的路上蘇濛忍不住問：“不是說今天沒時間嗎？”
“怎麽？只是想給你個驚喜而已……”
沈廷聞開着車目不斜視，半響問了句：“畢業了，以後有什麽打算？”
蘇濛苦笑一下：“還能怎樣，當然是盡快找到她。”
沈廷聞眼中飛快閃過抹未名情緒，低低應了一聲。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直到下一個路口被紅燈“攔截”，沈廷聞才轉身看蘇濛：“工作安排的怎麽樣了？要不，”他刻意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先來我公司？”
“不用，我已經找好了。”蘇濛答得飛快，幾乎不假思索。
沈廷聞面上有些失落，勉自笑笑：“那随你吧。”
吃完飯，驅車往回走，蘇濛低頭看手機沒大注意周邊場景，直到目的地到了，開門下車才發現眼前并不是學校宿舍或是沈廷聞幫她在校外租的房子，甚至并不熟悉。
“這是哪兒？”蘇濛疑惑擡頭，問尾随而來的沈廷聞。
“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故作神秘，倒也真勾起了蘇濛心底的好奇。邊走邊細細打量，才發現這小區雖稍嫌破舊，但綠化極好，加上還是近幾年尤其少見的小高層，想來不論是租是買，價格應該都不低。
沈廷聞帶着蘇濛熟門熟路進了其中一棟樓，坐電梯在六樓停下。一層兩戶，沈廷聞徑自從上衣西裝口袋中掏出鑰匙，交到蘇濛手裏，指了指眼前嶄新的金屬門：“打開看看。”
蘇濛依言照做，并在看到打開的房門後，裝修一新的屋子時，再次不解睜大了眼。這次沒等她問，沈廷聞就先說了句：“學校外租的房子太簡陋，以後住這兒吧。”
蘇濛下意識要拒絕：“不用了......”
“跟我還客氣什麽，當作畢業禮物吧。”
“好端端的，我怎麽可以收你這麽貴重的禮物？”蘇濛擰眉。就算只是個舊小區，這樣的面積加上裝修，怎麽也不下百萬了。
沈廷聞不以為然：“各取所需罷了。你住這兒的話，我過來也方便。”
一句話簡單利落，也成功堵回了蘇濛未出口的拒絕。
“好吧。我會記住的。”
每次接受完自己的贈予--不管是錢還是別的什麽，蘇濛總會帶點無奈淡淡說上這麽一句。會記住什麽，他的好？還是欠下了他多少？這麽多年沈廷聞都不解，又或許他只是懶得去探究。
送走沈廷聞，蘇濛坐在沙發上安靜打量了下自己的新居。
簡單大氣的灰白色調，現代感十足的裝修風格，與其說是自己的喜好，倒更像是借此讓她看到這幾年自己被他影響了多少。
粗略看一下，家具和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這點倒真符合沈廷聞的一貫作風。不用拎包就能入住，也讓蘇濛輕松不少。甚至客廳的酒櫃也沒空着，擺了幾瓶酒。怕是自己在沈廷聞面前經常豪飲，他才以為自己嗜酒如命吧？其實她并不愛喝酒，只是喜歡神經被酒精麻痹後的混沌感——不會快樂，卻也沒有痛苦。
離校的日子如期到來，之前被打斷的散夥飯還是找個時間吃了，收拾完宿舍裏簡單的行李，蘇濛告別校園和一衆同學，打車回到了自己的新居。
她把行李箱一放，喝了杯水正準備坐在沙發上休息一下，耳邊突然傳來啪啪的敲門聲，還伴随着一個軟糯又清脆的聲音：“媽媽。媽媽！”
蘇濛一個激靈，瞬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待她回過神來時，早趿拉着拖鞋跑過去，打開了房門。
門外果然有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在敲門，只不過人家敲得不是她這間，而是對面。
小女孩聽見身後的開門聲，扭頭看了蘇濛一眼。
平心而論，眼前的小姑娘長得當真漂亮，皮膚白皙，臉頰紅嫩，像極了剛成熟的紅蘋果，挂在枝頭鮮豔欲滴，時刻誘惑着蘇濛上前去咬一口。她眼睛大而亮，玻璃彈珠似的骨碌碌轉一圈兒，帶着孩童特有的天真無邪，還有些微的好奇。
蘇濛心裏忽地漏跳了一拍：如果她還在……
思緒正飄蕩間，小女孩嬌嫩的嗓音卻先一步傳了過來。
“姐姐，對不起。”她說，聲音稍稍有些怯懦。
“嗯？”蘇濛楞了一下，随後才意識到這話是對她說的。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蘇濛彎腰湊過去，沒有刻意，聲調卻比往日柔軟了很多。
“因為我打擾到你了，所以要跟你道歉啊。”
蘇濛滿面茫然：“可你并沒有打擾我。”
“沒有你為什麽會開門出來呢？”
小女孩歪頭看她，雙眼眨呀眨的，耳側兩根小小的麻花辮垂下來落在胸前，認真又可愛。
蘇濛一時無語，想想正要解釋，對面房門卻突然開了，一個年輕女人走出來，低頭聲音溫柔地問：“小肉團寶貝兒，又忘帶鑰匙了吧？”
“媽媽，”小女孩嬌笑着撲進她懷裏，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樓下倒垃圾，回來發現門被風吹得關上了，摸摸脖子才發現鑰匙沒帶。”
剛出現的女人伸手笑着捏她小小的鼻子：“你這個小糊塗，這次吃了虧，看你下次長不長記性。”
蘇濛在一旁聽着，面露不滿，忍不住出聲說了句：“這麽小的孩子就被指使着幹活，家長心也真大！”
正旁若無人和女兒親熱的人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樓道裏還有第三者在。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媽媽，”小肉團扯扯她袖口：“這位姐姐是住在咱們對面的。”
易卿璇聞言會意，笑着伸手向蘇濛示好：“前些日子這裏就裝修完了，我還說呢，怎麽一直沒見到有人住進來。你好，我叫易卿璇，這是我女兒易然，住在你對面。”
“易燃？”怎麽會有人給女兒取個這樣奇怪的名字，是不是以後再生一個就叫易爆了？
“呵呵，不是那個燃，是欣然的然。”
易卿璇見怪不怪，從有了小肉團到現在，她已經解釋過不下百遍了。
“啊？哦。”鬧了小烏龍的蘇濛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和她握手，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蘇濛。”
易卿璇笑笑正要說話，蘇濛卻又換了個語氣毫不客氣道：“易小姐，你女兒還這麽小，我覺得你實在不應該指使她做事，還在沒有大人陪同下出門，這實在太危險了！”
“不是，蘇小姐你誤會了……”
易卿璇的話還沒說完，身旁小肉團先不幹了。
“姐姐，你不要說我媽媽，她生病了不舒服，我是在她睡覺的時候自己出門倒垃圾的。”
呃......又是自己想多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知錯就改，蘇濛這個習慣一直保持的很好。
易卿璇笑：“沒關系，蘇小姐說得對，以後我會看好小肉團，不讓她自己亂跑。”
小女孩兒聞言嘟嘴：“可是我想幫媽媽幹活怎麽辦？媽媽每天這麽累。”
“嗯......可以在媽媽幹活的時候幫忙，但不可以自己一個人行動哦，知不知道？否則你受傷或是出了什麽危險，媽媽會心疼的，你想讓媽媽心疼嗎？”
“不想！”小肉團不假思索，易卿璇滿意點頭，笑着在她臉上親了口：“乖。”
蘇濛看着她們母女二人溫馨互動，心裏又苦又澀，勉自微笑開口道別。
“我剛搬來，那個，還有很多東西沒收拾好，咱們改天再聊吧。”
易卿璇聞言，拉起小肉團的手上前一步：“需不需要幫忙？”
“哦不用，謝謝。”
易卿璇笑笑，又晃了晃女兒的手，小肉團會意，仰首沖蘇濛甜甜的笑：“姐姐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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