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女同行(2)
坐上飛機,周方予抱怨經濟艙不如頭等艙舒适,從腿都無法伸直說到飛機餐難吃,林初戈耐着性子聽她演講,未發一言。
周方予越說越興奮,頗有說到下飛機的架勢,林初戈只好出言打斷她:“你哥又勾搭上誰家的姑娘?”
周方予臉色瞬時冷了下來,挑唇一笑道:“那匹種馬換女人比吃飯還頻繁,我哪知道他這次和誰在一起了。”
林初戈回憶了一會,笑說:“你哥的歷任女友類型挺雜的,似乎不挑剔高矮胖瘦,只要長相不太差就行。”
她幫腔,也沒有罵周遠寧,周方予心裏卻不舒服得緊,平日自己用各種難聽的話在心裏罵周遠寧,絲毫不心疼,但又矛盾地希望人人都稱贊他,不說他一句壞話。
“不聊他。”周方予有一下沒一下敲着座椅扶手,“聊聊你和莫行堯吧。”
林初戈記着方才的事,心裏七上八下忖度着莫行堯看到那條短信會是何種反應,興趣缺缺:“沒什麽好聊的。”
她不願分享私事,周方予識相地轉移話題,聊起一位三十歲闊太找鴨被六十歲丈夫抓個正着,說了半截,又倏然講起某位老板夜禦數女玩進醫院半身不遂。
周方予說話有添油加醋自由發揮的毛病,林初戈當她講故事,聽得津津有味。
傍晚時分,飛機平穩降落。下了飛機,林初戈便掏出手機,無新短信提示,意料之中。
她不擅長說甜言蜜語,更沒有叫過他“親愛的”,在一起時,大多時候都是你來你去,連名字都很少叫,他也許猜出是周方予的惡作劇,才沒有回複。
林初戈松口氣,心情無端低落下來,仿佛有根無形的鎖鏈交錯地束縛着她。他若回複,她一樣會東想西想,無時無刻不揣度他的想法,擔心他不高興——可知道他心情本就不快,她還是撂下他和周方予出國,她自己也不懂自己。
抵達周方予男友幫她們訂的酒店,用意語報出預訂人姓名後,前臺小姐笑容可掬遞給她們兩張房卡。
林初戈笑着打趣:“你那個混血小男友還怕我占你便宜?”
乘車來酒店的路上,周方予炫耀般地拿出手機,手指痙攣似的在屏幕上滑來滑去,一張照片還未看清,就滑到另一張照片,林初戈被她攪得心煩意亂,猛地搶過手機方才見到周大小姐第一位男友的尊容。
頭發染得五顏六色似聖誕樹,視線下移,則是東方人的黑眉黑眼,高鼻深目。她另一位好友謝慕蘇有六年的模特經驗,而周方予是時尚雜志《花間集》的主編,因此她對時尚圈或多或少有點了解,認出相片中的男人是位混血男模,母親是岱城人士,這位年輕模特前一陣子從國外回到母親的家鄉,名氣雖小撈金不少。
Advertisement
林初戈評價道:“長相還行,頭發很礙眼。方苓知道你交了個男友嗎?”
周方予刮了刮房卡,粗着嗓子道:“告訴她,她一定會說‘娘炮男,白斬雞,我讨厭皮膚比我白的男人’,太掃興了。”
“你拿周遠寧的錢養小白臉,周遠寧什麽反應?”
指甲縫裏積滿了金粉,周方予垂眸彈香煙般彈了一下手指:“他忙着和他的女人卿卿我我,沒反應,有時候真想拿刀閹了他。”
林初戈不厚道地一笑,周方予罵笑個屁,兩人嘻嘻哈哈上了樓,把行李往房間一扔,下樓吃飯。天色已晚,吃完飯,她們便睡下。
在威尼斯一連待了三天,第四天時,周方予高喊不能再吃喝拉撒睡了,拉着恹恹欲睡的林初戈奔去嘆息橋。
纖長精巧的貢多拉在澄澈的湖水上蕩悠,水波粼粼,冬風寒峭,周方予一襲紅裙負手立在橋上,大聲背徐才子的詩,招來旁人異樣的眼光。
唯有林初戈捧場:“好詩,好嗓,好景,好人。”
二人一起乘貢多拉,游人低語,船只搖曳,悠緩地行過一座座橋,狹長的水巷飄蕩着細小的回聲。
周方予邊拿着手機拍美景,邊說:“聽說在這裏接吻的情侶永遠都不會分開。”
林初戈漫不經心地接口:“你信這個不如讓你哥陪你去坐摩天輪,省時省錢,不過周遠寧不會讓你親他吧。”
周方予想象了一下那般旖旎的畫面,頓時臊得滿臉通紅:“林初戈你瞎說什麽呀?!你這人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莫行堯怎麽受得了你?”
“他也沒有浪漫細胞。”林初戈斜眼睨她,薄嘴唇輕微一掀,唇角蕩開縷縷笑紋,露出白森森的牙,“你那麽害羞做什麽,難不成滿口粗話的周小姐初吻還在?”
周方予被她激得柳眉倒豎兇相畢露,從船頭撲向船尾的林初戈,船只大幅度地晃動起來,水花四濺,船夫不明就裏地望她們一眼,又聳聳肩掉過頭去。
“在又怎麽樣,我和那個混血雜種只是演戲而已,我這一生都要吊死在周遠寧這株仙人掌上,非他不嫁!”周方予來回地搖着林初戈肩膀,兇巴巴地道,“可以了嗎,你高興了嗎?!”
林初戈滿意地大笑,戲弄道:“你不會綁了他來強的?近水樓臺先得月,你有的是機會。”
周方予啧了聲:“所以說我是被你和方苓帶壞的。”
落日熔金,淡金色的餘晖于水面暈開,仿似湖水上繪了一層金色彩釉,黑色船只款款劃到橋邊。
回到酒店大堂,五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攔住她們的去路,為首的梳着烏油油的偏分頭,一雙冷峻的三白眼望定周方予。
男人清了清嗓子,說:“小姐,回家吧。”
周方予眼皮一翻,賞他們一個白眼:“回個屁,老娘還沒玩夠。”
林初戈逐一掃視那五個男人,個個都戴墨鏡穿西裝膀大腰圓,像練泰拳的拳擊手。
“周遠寧還真是……”她神色微妙,“一言難盡。”
周方予正想替哥哥辯解,偏分頭男人上前将手機送到她耳邊,電話那頭的人聲線清潤好聽,柔聲命令:“周方予,回家。”
堅守的堡壘轟然崩塌,不戰而敗,周方予耷拉着腦袋,順從地說:“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
她掐斷電話,揮手扔給身旁的男人,對林初戈勉強笑笑,甕聲甕氣道:“別笑我,也別罵我,我拒絕不了他的要求。”
林初戈想,真是低到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