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鐵甲靈蛛,可激發防禦罩護主,喜食枯葉蜓、大鐮螂,易飼養,對普通定獸符抗性強……”

“白紋靈鹿,有治愈性天賦技能,喜食青芝草,易飼養,警惕性高,結契困難……”

“單眼靈蝠,能以音波攻擊敵人,喜食凡鼠,易飼養,數量稀少,定魂不易……”

……

此後一段時間,景岳廢寝忘食研究各類靈獸适用的定獸符,趕死趕活,半月後終于成功交了差。他根據不同符箓制定了合适的價格,統一交給汪小貍安排。

兩日後,幾名書院學生昂首挺胸地經過樂城大街,引來衆人驚嘆圍觀。

“哇,那是鐵甲靈蛛嗎?啊啊啊,那個是白紋靈鹿!”

“白紋靈鹿原來長這樣,我還是第一見呢,真可愛。”

這時,一只蝙蝠飛到某個背着葫蘆的男子肩頭,路人中有小女孩害怕地叫了一聲,牽着她的長輩道:“別怕,那也是靈獸,叫做單眼靈蝠……等等?單眼靈蝠?莫不是我眼花?”

“那不是獸堡中十年也難成功結契一回,在最難征服的靈獸榜單上排名第三的單眼靈蝠嗎?”

“對對,我記得白紋靈鹿排第五,不對啊……他們的靈獸好像都很難認主啊,怎麽與他們這般親密?”

“不愧是九天書院的學生,手段不凡。”

聽着路人們地贊揚,幾名學生胸脯挺得高高,只覺得腰間上故意亮出的書院令牌也更耀眼了。

他們都從獸堡歸來,都使用了景岳煉制的定獸符,都是一舉成功。

等他們回到九天書院,造成的轟動自不必提,總之汪小貍收靈石收到手軟,有之前一批人補繳的,更有後來人搶着送的定金。

同時,汪小貍還帶給景岳一個消息,說是獸堡幾次聯系了寒雲宗的鋪子,想要更多的木天雀定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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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切景岳已無心理會,他全身心投入到識劍中。好在自從點醒了枯盛,他與劍似乎心意相通了一些,識劍能力更上一層樓,一日能識數百柄劍,否則還真完不成秦燕支交代的任務。

一轉眼,到了年考的日子。

這一日清晨,天邊一抹瑰麗朝霞還未褪去,主修劍道的所有學生便齊聚劍閣門口。

大家神情不一,有人滿懷自信,有人不動聲色,也有人忐忑不安。景岳……就是明明忐忑不安還要裝不動聲色的第四種。

他身旁,幾名修士小聲猜測着考核方式,也有人分享着打聽來的各種小道消息,景岳卻有幾分心不在焉。他雖識得了劍閣中所有藏劍,可他總覺得考核不簡單,或許會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障礙……

正琢磨着,秦燕支來了,他今日難得穿了件紫衣,晨光描繪出他的輪廓——鼻梁高挺,眉目清隽,薄唇是淺淡的紅,看起來有些薄情。

景岳心神恍惚地想,秦真君道袍可真多啊,他見對方那麽多回,好像每次款式或顏色都不重樣……

他走神之際,秦燕支已經直入主題,“今日考核,所有人一律不許借用神識,五感中只允許動用聽覺。我會任意取劍,你們需要從劍鳴聲中告訴我這是哪柄劍,包括名字、尺寸、材質、适宜功法!答錯了,明年繼續留在藏劍閣。”

場中一靜,不少學生懷疑秦真君想故意為難他們,就連原本自信滿滿的人都面有憂色。

對于景岳來說,這份擔憂更甚,因為秦燕支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你先來。”

景岳:“……”

果真是薄情!不放水好歹讓他觀望一下啊!

身為寒雲宗老祖若是考核不過,只怕不到半天消息就會傳遍九天書院,不足一月就會傳遍整個修界!

盡管他內心翻江倒海,表面卻一派鎮定地上前,當着秦燕支緩緩閉上了眼睛,封閉了四感。

他的世界進入一片黑暗,沒有光,沒有氣味,甚至感覺不到晨日的溫度,只是聽覺似乎敏銳了些。

而在黑暗之外,秦燕支揮手一招,劍閣中某個劍匣受到感召直沖出來,穩穩停在他身前。秦燕支慎重地取出長劍,雙指一彈,一聲鈍響傳入每個人耳中。

那一刻,景岳奇跡般地安定下來,意識中漸漸生成一幅畫。

畫面一開始是由線條勾勒而成,簡單但細致,漸漸的,畫中染上色彩,畫上的人和景也活了過來……

蒼翠青山映襯着天邊雲卷雲舒,朝陽為雲層邊緣鍍上金光。飛鳥的軌跡劃開雲霧,仿佛游魚躍出海面,最終,它落在了小村莊裏的一棵老樹上。

不遠處有一家鐵匠鋪子,赤膊大漢正揮舞着巨錘用力捶打着手中劍胚,熱汗從他古銅色的肌膚上滾滾滑落,仿佛淋了場暴雨。

一個紮着牛角辮的小男孩蹲在他身旁,仰頭道:“爹爹,狗蛋也想玩。”

漢子爽朗笑道:“阿爹不是在玩,阿爹在為客人打一把好劍。”

狗蛋:“那狗蛋也想打好劍。”

漢子大笑不止,“好!咱們狗蛋有志氣!”

第二日一早,狗蛋就發現院子裏多了條長凳,長凳一頭固定了塊很硬的青色石頭。

他不解地以眼神詢問大漢,對方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狗蛋年紀小,還揮不動錘,阿爹為你找了塊磨劍石。狗蛋去林子裏搬一塊你能搬動的石頭,多磨磨,就能磨出一把好劍了,可不能半途而廢。”

狗蛋興奮不已,蹦蹦跳跳地去了林子,一位婦人從房中出來,對大漢嗔道:“你個沒正經的,又逗狗蛋,石頭哪能成劍?”

大漢摸摸腦袋傻笑道:“就是想找點兒事給狗蛋做,他沒有武魂,此生只能做個凡人。索性讓他從小鍛煉臂力和耐性,長大了也好子承父業。”

婦人神色一黯,幽幽嘆了口氣。

中午,狗蛋抱着塊足有他小半高的石頭回來了,那石頭很沉,狗蛋走幾步就得放下來歇歇,他喘着氣,臉上憋得紅彤彤的,就像顆蘋果。

大漢雖暗暗吃驚,但一直笑呵呵的,也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

等狗蛋終于将石頭抱上磨劍石,大漢手把手教了他該如何磨劍,便專心幹自己的活了。

從這天起,狗蛋開始了日複一日地磨劍。

他每日清早便坐在長凳一頭磨啊磨,一直磨到晚上歇息,似乎從不覺得枯燥乏味。盡管石頭瞧不出任何變化,他也不氣餒,他相信阿爹所說——多磨磨,就能磨出一把好劍。

等他知道阿爹騙了他,石頭其實不能磨成劍時,卻早已養成了習慣。

狗蛋爹娘隐隐覺得這樣不好,但又談不上什麽壞處,他們見狗蛋的身體确實被鍛煉得很強健,從小到大幾乎沒生過病,便也任他去了。

如此,狗蛋長到了十八歲,到了可以成親的年紀。

狗蛋娘請了媒人去提親,看中的是隔壁村的姑娘,可當對方打聽到狗蛋只會抱着石頭磨劍,鐵匠的本事半點都沒學到時便婉拒了。

之後又幾次提親,對象雖不同,但結局卻都一樣。一直到狗蛋二十出頭,依舊沒有姑娘願意嫁他。

狗蛋爹娘勸了兒子無數次,希望他放下石頭學學打鐵的手藝,狗蛋卻始終如他磨的那塊石頭一般,頑固得讓他們束手無策。

家裏雞飛狗跳,村子裏都傳言狗蛋是個傻子,不要媳婦,只要石頭。

狗蛋二十六歲那年,他娘忍無可忍,讓鐵匠趁夜扔掉了狗蛋的石頭。

狗蛋發現後沉默許久,道:“石頭已經小了一圈,它是可以成劍的。這是我打造的第一把劍,一定不能半途而廢。”

他像有心靈感應一般,在滿山亂石中重新找到了屬于他的那一塊,只是回家時忽降暴雨,狗蛋不幸從山上滾落。

村裏人找到他時,他已昏迷不醒,但懷中依舊死死抱着他的石頭。

等狗蛋再有意識,已經摔斷了一條腿,哪怕治好了也只能是個跛子。狗蛋娘眼睛幾乎哭瞎,後悔得恨不能殺了自己,鐵匠也是唉聲嘆氣,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但狗蛋似乎渾不在意,當他能杵着拐杖行走後,又開始重操舊業。

這一次再沒人來說他,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爹娘總笑看他磨石頭。只是如今,那笑容中卻帶着化不開的愁。

春去秋來,家門前的老樹幾度枯了又生芽,狗蛋的爹娘老了,又一前一後逝去。

他娘彌留之際曾問狗蛋:“你咋就這麽倔?”

狗蛋懷抱着小了一半的石頭,口中還是那句話,“這是我打造的第一把劍,一定不能半途而廢。”

他娘眼中的光漸漸黯下,狗蛋将懷中的石頭箍得死緊。

鐵匠鋪裏終于只剩狗蛋一人,鐵爐中的火再也沒有燃起,雜物房中的銅鐵也鏽跡斑斑,落滿塵埃。

一年又一年,山間的野花開了又謝,狗蛋同輩的人都有了重孫,他依舊磨着他的石頭。

村裏人都習慣了狗蛋的行為,早沒了談論他的興致,只偶爾在與別村人交流時,會提起狗蛋這麽個怪人。

某天夜裏,忽然間地動山搖,村人匆忙從家裏逃出來,就見鐵匠鋪的方向,一道刺目白光斬破薄霧,直沖暗月!

而光芒中,有老者抱一把大劍越升越高,直至不見。

與此同時,這一方小界中所有神兵利器同時轟鳴,武道高手均是心神震顫,他們都感應到有神器現世!

等到神奇的光芒漸漸消失,村人們發現鐵匠鋪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面只留下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以老樹為界,将村子分割成兩半。

不久,有武道高手趕來此地,見了地上的裂痕,再聽了村民們的故事,他對着裂痕深深長拜,嘆道:“以石磨劍,以劍砺心,原來沒有武魂的凡人,一樣能證道飛升……”

這是景岳識得的第一萬六千八百一十二柄劍,他道:“此劍名為石心,長約八寸,寬約一寸,劍以凡石為材,适宜土屬性所有功法。”

話音一落,耳邊又是一聲劍鳴。

這一聲不似方才厚重,景岳意識中的畫面也随之一換——他看見了一個少女。

少女從小練劍,十六歲初出江湖,行俠仗義,嫉惡如仇,二十六歲已是聞名遐迩的劍客。

少女心中也有一片柔軟,她曾對着漫天星鬥許願,今後定要嫁一位有德君子。

但她的人生總是不幸,她愛過的人,愛過她的人,總與她反目,總是漸行漸遠。

一直到她四十六歲,已是中年的女劍客始終找不到她認可的君子。于是,她擇了個良辰吉日大擺婚宴,與她拜堂的不是任何一位男子,而是她的佩劍。

那以後,此劍被賦予了新的名字——君子劍。

“此劍名為君子劍,長約十二寸,寬約一寸,劍以精鐵為材,适宜全屬性功法。”

景岳說完,再次聽見了劍鳴聲。

他的嘴角微微上翹,不需要多想便開口道:“此劍長約十五寸,寬約一寸半,劍以錫銅為材,同樣适宜土屬性所有功法,名為……誅殺。”

“很好,你通過了。”

一道清冽的聲音代替了劍鳴,景岳偷偷松了口氣,他睜開眼,正好撞上秦燕支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只覺得對方黑潭般的眼底,竟有了一絲暖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問:叽叽最喜歡什麽?

打臉!

問:景景最喜歡什麽?

飛升!

問:胭脂最喜歡什麽?

劍!

采訪結束,記者在發稿時忽然被遮擋得嚴嚴實實,不肯暴露真身的朝陽群衆找到,壓低嗓子道:叽叽偷偷給你說,其實秦真菌最喜歡的不是劍,是買衣服!七彩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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