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滄海遺珠(完)
殿內一片靜默。
齊帝沒再說話, 也沒有看下方的少年郎君,他驚訝于自己一時的沖動言語,沉默下來後才發覺沖動之下掩蓋的是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之前不願面對的想法。
讓一個女子為帝, 歷數齊朝之前數代帝王, 都沒有這個膽子。
齊帝眉頭微蹙,卻不得不承認在他心中,哪怕皇兒突然變成了女子,也是他最滿意的儲君人選。
這兩年多,他看着安然如何一步步打下姜國國土,又看着嚴家小兒按照她的吩咐在朝堂上攪風攪雨,她身在萬裏之外, 卻運籌帷幄于鼓掌之間。
他心中越糾結,正意味着對安然越滿意。
安然在階下,望着他慢慢笑了起來, “父皇若是願意,兒臣自沒什麽不願的。”
她沒有再刻意僞裝聲音,聲線比男子柔和,比女子清冷,泠泠如玉石輕響,空谷回音般淡漠。
齊帝微愣,看着下方的少年郎君, 或者說是自己尋覓多年的女兒,露出一如既往溫和的笑容,卻緩緩道:“若朕不願, 皇兒該如何?”
他明明笑着,卻像隔了一層薄冰,随着他這句話語落下,寒涼的溫度也在殿內蔓延。
安然笑了笑,目光平靜,“可父皇是願意的。”
所以假設并不成立。
雖是避而不答,但相比刻意的讨好,齊帝更滿意這個回答。
他再次笑了起來,和煦慈愛,之前他是帝王,此時,他只是一個父親,他一點點問起安然這兩年多的生活,目光中透露出心疼與憐惜。
過了許久,齊帝才大致問完安然這兩年多的生活,他頓了頓,問道:“可要去見你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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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已經被他禁足鳳儀宮兩年多了。
安然點頭,淡淡道:“不是現在。”
齊帝明白她的意思,“等明日慶功宴後你再去見她。”到那時,塵埃落定,也不必擔心皇後鬧出什麽幺蛾子。
齊帝也不意外安然對皇後這般冷漠,哪怕是親生母親,任她擺布自己人生十數載,什麽生恩養恩都該還清了。
東宮。
安然從齊帝那裏回來,回到了東宮,若菱兩年多不見,秀美一如往昔,不過多日主持東宮,身上增添了些沉穩威嚴,她迎了上來,福了福身:“殿下,嚴大人已到了。”
安然望向長廊,兩個青年站在廊下,一人朝她笑了笑,桃花面晃得人心神恍惚,另一人面容普通,氣質溫潤雅致,站在前者身側,半點沒有被掩蓋下去光芒。
她走了過去,嚴遲稍顯激動,“殿下!”
安然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到另一人身上。
嚴遲眼中閃過詫異,心中将對明光先生身份的諸多猜測又快速回想了一遍,還是沒登面上卻分外識相,和安然寒暄兩句,就提出告辭。
安然讓若菱送他出宮。
“父皇明日會帶我出席。”安然倚着柱子,神情懶散,帶着些倦意。她是人,不是神,一連趕了數日的路,不累才不正常。
氣質溫潤的青年凝視着她,淡笑道:“恭喜。”
他明白安然這句話的意思,是“我”而不是“孤”,被齊帝帶着出席慶功宴的不是太子齊昭,而是公主安然。
“你沒什麽想說的嗎?”安然望着他的眼睛,“比如,怨,或者恨?”
她與齊昭見面不多,更是從未深談過,她很好奇齊昭是怎麽想的,她拿走了齊昭的身份,扣了皇後一口大鍋,抹消了齊昭的存在,讓這東宮,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主人。
齊昭搖了搖頭,看着她的目光溫柔如水,他與齊帝很像,一樣的柔軟。
“這是我們欠你的。”
……
安然沒有再多去深究齊昭的想法,她很少後悔,做都已經做了,再去悔過,不過是徒增煩惱,更像是個笑話。
百官在城門處等了許久卻沒等到太子的蹤影,向率軍的将軍一詢問,才知太子已經提早回了宮。
百官面面相觑,他們可是天不亮就在城門等候了。
但也沒人敢說什麽不滿,兩年多不見太子身影,太子的戰報卻一封封從邊境傳來,随着太子的鐵騎踏碎姜國國土,不知不覺中,也在他們心上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那是姜國,和他們齊國打了上百年的姜國,兩年有餘,三年不到,就被打下來了。
太子手中軍隊至少三十萬,這些人更新換代數次,已然只以她為尊,有這這樣的利器在手,更有無人功績,風頭正盛,誰人敢說不滿。
慶功宴這日,百官早早到了舉辦宴席的景華殿。
殿內多了許多煞氣深重的武将,一衆在都城享受安樂的文官們坐得不甚安穩。
“陛下到——,太女殿下到——。”
施房拖長的聲音響起,百官俯首,正襟危坐的武将們更是幹脆利落單膝跪地。
然而衆人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不對,衆人低了一半的頭猛地擡起——
就見殿門口一行人緩步走來,為首的正是他們的帝王,而在他身側,身着朱紅太子袍服的人面容熟悉,卻不是他們的太子,那分明是個女子模樣!
赤黑腰帶繡着金邊,勾勒出細細的腰身,再往上,交領上方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一眼望過去,沒有丁點凸起。
殿中衆人齊齊怔住,錯愕又難以置信。
太子?
太女?!
齊帝行至上首,看了眼殿內諸人,溫和一笑,“諸位想必也瞧見了,朕便在此公布此事——十幾年前吾兒出生時險些喪命,适時有高僧進言,吾兒命格尊貴,區區女兒身難以承受,需以男兒之身長成,并用天下少有的尊貴身份來鎮壓,方能平安長大,朕愛子心切,憐惜吾兒,遂請示先帝,得其允準,對外宣稱吾兒為男子,保她多年多憂。”
殿中諸人面面相觑。
無他,這話聽起來太牽強了,什麽命格尊貴,需以男兒身長成,他們寧願相信是皇室陰私,以女充男。
荒唐!太荒唐了!
先帝怎麽可能答應!先帝不是當今,遠沒有當今寬和,這種荒誕的事先帝絕不會允許!
還以天下尊貴身份鎮壓,那是太子,一國儲君,不是兒戲。
因太荒誕,一時殿中竟然無人出言。
齊帝也不需要有人出言,本就是走個過場,給皇兒的身份過個明面,信不信的都不打緊,他又呵呵一笑,“如今皇兒已然年長,不易再以男兒身份行走,故朕在今日宣布于世,易皇太子為皇太女,昭告天下。”
他看向殿內,緩慢威嚴道:“望衆卿日後勤勉,輔佐皇太女治理朝政。”
此言無疑驚雷一顆,将尚未回過神的百官驚醒,有古板重規矩的老翰林顫顫巍巍撐着起身,正準備出言反對。
齊帝的聲音從上首傳來,“諸位行禮也是辛苦,平身吧。”
零零散散有人起身,越來越多,将老翰林的身影淹沒。
老翰林張了張嘴,往殿中央走了兩步,還未行禮,施房尖利的聲音在殿內回蕩,“舉杯——”
上首齊帝舉起杯子,百官手忙腳亂跟着舉杯。
一來二去,本準備有所動作的諸人看出端倪,陛下不想讓人反對,最起碼不是現在,擾了今日的慶功宴。
一衆老臣搖了搖頭,罷了,事後再尋時間去景清殿就是,沒必要在陛下興頭上和他對着幹。
而且還有太子呢,不對,是太女,太女似笑非笑投下目光,百官少有敢與她對視的。
幾個武将在位子上朝她行禮,已然是接受了她的身份,安然沖他們微微颔首。
這些人都是追随她的,有着共同的特點,年輕,或者之前郁郁不得志,他們或是安然親自挖掘出來的,便是安然提拔上高位的,對她的忠誠已在齊帝之上。
上首安然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帝王,目光柔和,她也是沒想到齊帝行動力如此之快,說做就做,她舉杯朝下方回過神卻依舊面露驚訝的嚴遲戲谑一笑。
嚴遲抹了把臉,扯了扯他爹的衣袖,問嚴太傅,“您事先知情嗎?”
嚴太傅啪一下把他手拍開,“你還是太子心腹呢,你知情嗎?”
嚴遲搖頭。
“那不就得了。”嚴太傅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他還懵着呢,那麽大的事,陛下也不先和他們通個氣。
張貴妃是一衆嫔妃中離齊帝最近的,但她此刻卻無半點驕傲喜悅,一張妩媚嬌容煞白,她目光下移,視線與坐在皇子一席的二皇子齊淩對上。
已經長成英俊少年的齊淩臉色與他的母妃別無二致,目光中更多了些憤恨,若是太子也就罷了,可她不過是個公主,竊據儲君之位多年,父皇竟然還要把皇位傳給她!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郁。
皇女席位上,齊巧晗和幾位姐妹一樣,時不時往上首安然那處看去,竊竊私語。
“太子皇兄竟然是公主?”
在座唯二最為自在的莫過于齊帝與安然二人,齊帝神情淡定,命施房宣讀功臣名單,一一論功行賞。
一位位身帶煞氣的将軍出列謝恩,在場百官面色漸漸凝重。
嚴太傅搖頭嘆息:“怪不得。”
嚴遲愣愣問道:“爹您說什麽?”
嚴太傅嘴角微抽,他兒子就是有本事在他覺得他長進了的時候又變傻,傻得嚴太傅想把他扔回去回爐重造。
嚴太傅搖了搖頭,心道替他們這位太女辦事這麽多年,傻兒子怎麽瞧着還沒半點長進。
能有什麽怪不得的,兩年多調|教出怎麽多武将,手握重權,陛下要是不把儲君之位給她,那才要擔心國祚不穩。
回想過去,嚴太傅嘆了一聲,唉,他這個太子太傅好像一直沒派上什麽用場。
……
慶功宴至尾聲,齊帝與太女離席,百官起身恭送,聲音幾乎傳出景華殿,傳到殿外,在夜空回蕩。
“恭送陛下,恭送太女殿下——”
安然立在夜色下,目送齊帝帝王銮駕遠去,最後看向一旁,輕聲道:“你怎麽來了?”
暗處走出一人,青色衣衫襯得他溫潤如玉,平凡面容也不掩風采,他回道:“我想來看看。”
安然竟也不覺得尴尬,微笑問道:“什麽感覺?”
齊昭認真想了想,“我果然不适合,”站在高處,聽萬人臣服,他不自在,更覺得無法承受重擔,搖了搖頭,齊昭道:“過幾日,我會離開。”
安然眼神動了動,也沒有多問,“到時我為你送行。”
“好。”
齊昭答應了下來,兩人再無他話,轉身的剎那,他回身道了一句,“母後那裏,望你慎重。”
皇後到底有沒有過錯,齊昭說不清楚,但到底,她更願意做皇後而非他們的母親。
安然點頭,面無異色,“她是皇後,日後是太後,若能活得更久,還會是太皇太後。”尊榮一生,不會少,也不會再多。
太子原來是太女的事情在朝堂民間掀起洶湧波濤,太子回朝本就是大事,民間就此事議論良久。
相較起民間的熱鬧,朝堂卻是平靜許多,不過也只是表象,暗地裏的暗潮只看東宮夜夜長明的燈就知道了。
好在安然有軍權在手,又有一國之地做為軍功,經過半月的鎮壓,終于将反對之聲都給壓了下來。
——當然,只是暫時,只是表面。
齊帝沒有太多動作,任由安然在朝堂施為,是考驗,也是放心。
要做太女,安然必須要付出比太子更多的心血,得到更多的認可。
姜國偌大的土地,就是安然的籌碼。
在戰時,安然臨時安排了一些官員管理打下的城池,如今正是到了該考核的時候,留在姜國國都的祝顯配合她的行動,在三月內将一十二個郡的大小官員完成了一次篩選。
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換上合适的人。
其中涉及到的利益何其龐大,安然幾乎每日都要在東宮召見數人,案頭冊子堆的比人高。
當夏季的悶熱漸漸褪去,空中吹來的風多了些溫柔涼意,人來人往三月之久的東宮終于少了些訪客。
“殿下,”若菱遞上一盞清茶,在她接過後候在一旁,輕聲道,“有幾封宴會請帖,殿下可要去散散心?”
安然聞言看了過去,秀美的宮女眉眼柔和,纖纖玉指下是一沓散發着各色清香的帖子。
安然随手抽了一張,“原太妃壽辰?便這個吧。”
若菱平靜點頭,“那奴婢去準備壽禮。”
很快就到了原太妃壽辰那一日,壽宴是在一處園林,奢侈又精巧,美輪美奂,既然是來散心放松的,她在見過老壽星後不久就避開了所有人,在園林中随意走着。
……
一陣嗚咽的蕭聲傳來,吹奏之人水平極高,蕭聲忽高忽低,忽輕忽響,婉轉流暢,正無聊楸下一片葉子的安然挑眉,染上一絲興味,舉步正準備往蕭聲傳來的方向行去,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聲音淩亂且輕,還伴有少女的喘息聲,以及身上環佩撞擊發出的悅耳聲響。
她腳步停下。
過有片刻,來者的身影出現在小徑上。
“皇、皇姐,”齊巧晗不甚自在的喊出這個稱呼,停在不遠處理了理淩亂的衣裳,略顯局促。
安然點頭,“嗯,有事找我?”
“……有,”齊巧晗說得不是很篤定,神情中還帶着幾分掙紮猶豫,顯示出主人內心的糾結。
安然并不着急,也沒有催促,她唇角弧度微微揚起,像是溫柔的笑,又像是禮貌的客套。
終于,齊巧晗像是下定了決心,她下唇咬得失去血色,面容一樣的蒼白,語氣卻更加的堅定,“皇姐,我有事告訴您。”
“這裏……”她看了看周圍,似是有些不放心。
安然笑笑,“無妨。”一邊說,她扔掉手裏的幾片零碎葉子,似是無意間手指擺出幾個手勢。
……
送走齊巧晗,安然眸色漸深,在思索着什麽,遠處停下的蕭聲又換了一首曲子,再一次響起。
安然卻沒興致再配合他們玩什麽美男計,她直接派人和壽宴主人告了聲罪,然後徑直回了東宮。
馬車上,她啧了一聲,“我可真是個勞碌命。”
打了兩年多仗,又忙了三個多月,好不容易清閑下來,又得知有蠢貨在給她添亂。
回到東宮,一道道命令傳了出去,隔日清晨,安然入了景清殿,半個時辰後走了出來。
只有貼身侍候的施房才知道,這看似尋常的一日太女到底和陛下談了什麽。
溫和卻不代表軟弱的齊帝少有的露出疲憊茫然的神色,沉默良久,沙啞的聲音在殿內響起:“你看着辦吧,一切交給你。”
連續一月,朝堂上有多位官員或是被罷免,或是被外調,其中包括姜國地方上剛剛上任的幾位官員。
有官員暗暗探聽原因,還沒打聽到,宮中傳來一道旨意——
二皇子齊淩得封景王,即日起搬入王府。
這道旨意來得突然,也不是一件好事,皇子一般成了親才會搬出宮,提早封王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是皇恩眷顧,要麽就是不受待見。
宮內宮外根據種種跡象,推斷出景王當屬後者,更有敏銳的官員當即停止了暗地裏打聽的舉動。
景清殿,施房從殿內走出,再一次對期待的張貴妃恭敬道:“娘娘請回。”
張貴妃面上的失望無法遮掩,她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不敢在景清殿門口造次,示意宮女将炖的湯交給施房,“本宮改日再來看陛下。”轉身離開。
施房面色平靜,卻知道沒有改日了,若只是皇子之間的争鬥也就罷了,二皇子此次卻明顯犯了忌諱,與姜國不甘的遺臣勾結,前途盡毀。
……
慶豐二十年元月,太女進谏,齊帝下旨開行恩科,兩國子民,一視同仁。
慶豐二十五年,齊帝禪位太女齊安然,自此,女帝臨世。
時間的齒輪悠悠轉動,千年後,新的國家國都市中央博物館,人潮擁擠,導游帶着一隊男女老少皆有的游客在一件件展品面前大聲介紹。
在一副邊框泛黃的古畫面前,導游嗓音洪亮:“這是齊朝知名畫家明光大師最知名的代表作之一,大家即使沒有見過真品,但也大多聽多它背後的故事,這副畫被命名為《鳳凰》,畫的并不是鳳凰,我們都知道鳳為雄,凰為雌,在這副畫中,鳳是一人,凰指的也是一人,鳳凰二字,代指某人尊貴複雜的身份……”
導游咳了兩聲,緩了緩有些啞的嗓子,繼續介紹:“沒錯,說的就是齊朝歷史上最富有傳奇性和戲劇性的一位女帝,她也是歷史上第一位女帝,不僅如此,功績不輸歷史上幾位有名的帝王,當得明君稱呼。”
“這我們都知道……”有年輕學生模樣的人低聲呢喃,面露不耐,想要湊近去看放置在展櫃裏的畫卷。
導游面不改色,話語卻是一轉:“這副畫便記載了歷史上極具有戲劇性的一幕,當時還是太子的女帝在慶功宴上公布了自己的真實性別,由太子變成太女……”
“真是百聽不厭,”游客中有年輕的女生露出笑容,對一旁的女伴說道:“說真的,都不敢這麽寫。”
女伴嘻嘻一笑,“不敢寫,史官敢啊。”人家不僅寫了,還流傳千古。
女生無語,她只是随口感慨一聲而已啊,目光落到古畫上面,女生很快将之前的郁悶抛開。
大團大團的彩色遍布紙上,跳舞的舞姬,倒酒的宮人,座上的百官,桌案上的珍馐佳肴,千年前的盛宴仿佛穿過時空,近在咫尺。
然而觥籌交錯的熱鬧卻在上首一位朱紅華服的少女站起時定格,大臣熱情的笑容生生轉為錯愕,手中敬向對面的酒杯定格在半空,跳舞的舞姬崴了腳,紅色輕紗無力飄下,妩媚的妃嫔,俊秀的少年,神色盡數轉為驚訝。
千年後的女生看着這一幕,不由道:“我更好奇明光到底是什麽人,難道他當時在現場?或者這副畫不過是憑借着想象畫出來的?”
女伴跟着接口:“誰知道呢,歷史學家都不能考究出明光的出身來歷,不過據分析,明光參與過這一場慶功宴的可能更大。”
她意有所指,“這樣的場合,光憑借想象是難以想象出來的。”古代可不是現代,不在那個階層,根本沒可能了解那個階層的真實情況。
女生點頭,“的确,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麽,畢竟參加這樣的宴席有很多種身份,”她掰着手指數,“官員,官員的親屬,表演的藝人,宮裏的侍衛,更甚者太監宮女都有可能。”
“哎呀,”見她皺着眉,女伴拍了一下她的肩,“想這麽多幹什麽,這些東西是考古學家歷史學家要考慮的,而且明光的身份有那麽重要嗎?我們欣賞的是他的畫,他是一個畫家。”
女生放下手,笑了笑,“也是,頭疼的可不是我們。”
導游洪亮的聲音傳來,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