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書生無情(五)

鬼市只有三日, 安然在第二日從閻羅王那裏脫身,狀似無事地與餘恩兩人會和。

憐娘倒是好奇她昨日去做了什麽, 不過她剛一開口,不等安然想出什麽借口,餘恩就立刻轉移了話題。

“我瞧見有一家挂着不少花燈, 你要嗎?”

憐娘性子比起在俗世歷練了數月的餘恩還是要天真多了, 聞言立時就抛棄了疑問,扯着餘恩的袖子追問他看到的漂亮燈籠在哪裏。

餘恩好脾氣地笑笑, 當真帶着她進了街道旁一只燈鬼開的店鋪。

燈鬼,并不是燈中生成的靈, 物件生靈極難,燈鬼只是生靈死時恰逢其會寄身于燈上,之後漸漸取代了燈靈的位置,但本質更偏向于鬼, 因而只是燈鬼,而非燈靈。

這只燈鬼的手藝極佳, 店鋪中琳琅滿目擺放着各種材質的燈籠,憐娘一進店鋪就看花了眼。

餘恩朝安然眨了眨眼,笑容有些狡黠,然後對憐娘道:“你慢慢挑, 不需着急。”

憐娘連連點頭,松開了餘恩的袖子,她穿着百花穿蝶裙,色彩斑斓, 在各色燈籠中穿梭,腳步輕盈,仿佛只有腳尖點地,裙擺寬大,如同在跳一支唯美舞曲。

餘恩冷不丁道:“原來她真是蝶妖啊。”

憐娘實力不弱,怎麽說也是在天界冊封的龍君庇佑下修持了百多年的妖,餘恩并不能輕易辨認出她的本體。

本體對一些妖怪來說是忌諱,餘恩後來發現她本性不壞,就不好用法術去探究她的本體。

安然輕笑了笑,沒有接話。

一直等到餘恩忍不住打哈欠的時候,憐娘才在燈鬼老板的協助下挑出了三盞燈,一盞嫦娥奔月燈,點上燈,清冷的光輝如同月光,嫦娥身姿袅娜,以一種凄美決絕的姿态奔向孤寂月宮;另一盞蝴蝶停駐在牡丹花上,憐娘堅持認為燈鬼做的這只蝴蝶就是她,畢竟像她一樣漂亮的蝴蝶不多。

最後一盞是鯉魚跳龍門,憐娘沒說,但其餘二人都知道她是要送給誰的,只是涉及他人血脈,他們不好多言。

不過在結賬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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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燈鬼是一位寬袍大袖的溫柔青年,輪廓柔和,屬于那種見到就覺得這人內心柔軟的類型。

燈鬼道:“在下有一冒昧之請。”

換成是安然自己在此,她會看心情決定如何回應燈鬼,但現在這裏還有餘恩和憐娘,憐娘初出茅廬,對什麽都有旺盛的好奇心,餘恩心腸也偏軟,再有燈鬼極刷好感的長相,他們便表示洗耳恭聽。

燈鬼溫柔一笑:“幾位非是陰間之人吧?”

餘恩幾人并不意外他看得出來。

燈鬼道:“在下在陽間尚有一絲血脈,如今後輩被人暗害,在下難出地府,心中憂慮,因而想請幾位相助。”

“是妖嗎?”憐娘精神一震。

燈鬼詫異瞥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一個蝶妖為什麽聽到妖怪那麽興奮。

他搖頭道:“在下并不敢确定是妖是鬼,但可以保證,此非在下後輩命中劫難。”

有個詞叫“在劫難逃”,解釋很多,普遍解釋是前世做的孽,今生來還,也就是“命中注定”。

外人不可幹涉。

燈鬼特意說明他的後輩招惹的妖鬼不是自己做的孽,也不是自己招惹的,只是他人暗害,餘恩想了想,就答應了下來。

畢竟他是個道士,本職修道成仙,副職斬妖除魔,維護天下太平。

燈鬼很高興,不僅免了憐娘的費用,還送了他們三人一人一盞據說是他精心制作的燈籠。

還別說,當真比店裏擺着的那些更上一層,無論是外表還是靈性。

在鬼市待滿三日,攤位光顧大半,兩人一鬼終于離開鬼市。

燈鬼的後輩不在金陽城,聽燈鬼的話,他的後輩似乎命在旦夕,餘恩不敢耽擱,出了亂葬崗就回城收拾行李,準備立刻出發。

金陽城外。

一道水流突然從湖中揚起,阻住兩人的去路。

兩人望去,只見澄碧湖上浪花湧起,兩名年輕女子踏浪而立。

其中一人自然是蝶妖憐娘,另一位身上帶着湖水的潮濕氣息,水藍色宮裝娴雅動人,正是澄碧湖龍君之女敖珊珊。

這一幕凡人視若無睹,自顧自笑着與友人揮手作別,離開金陽城。

憐娘歡快的揮了揮手,側首沖着好友笑笑,敖珊珊在水波上萬福一禮,浪花落下,又重新隐入湖中。

憐娘一個飛躍在岸上站定,嘻嘻笑道:“珊珊不愛和人說話,你們見諒。”

話畢,她又頓住,有些不高興的補充:“除了舒治黎。”想必她也屬于前者。

餘恩心想情郎自然是不同的,好在他還知曉最好不要在此時說出來,而是問:“你這是做什麽?”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預感很快被證實。

蝶妖一瞬間恢複了精神,眨了眨眼,模樣俏皮靈動:“我求了龍君,龍君允我和你們一起去外面玩。”

餘恩:“……我們不是出去玩。”

憐娘拎着裙擺腳步輕快:“沒關系,我不耽誤你們做正事,我也能幫忙。”

她往前面跑了幾步,回頭一看他們還沒跟上,忙空出一只手揮了揮,“快點啊,萬一燈鬼的後輩死了怎麽辦?那燈好漂亮的,我可不想還回去。”

餘恩嘴角一抽,誰要和她一起出去啊?!誰答應了啊?!

他看向安然,企圖借她的勢将這只不請自來的蝶妖趕回去,憐娘有些怕安然,他是知道的,結果安然舒展袖袍,施施然就往前走去,目不斜視,仿佛什麽都沒看到。

——開玩笑,紅鸾星動的又不是她!打擾人談戀愛是要遭雷劈的。

……

宣城。

比起繁華熱鬧的金陽,宣城不溫不火,清幽寧靜,有山有水,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去處。

燈鬼的後輩正是宣城的一個富戶,家産能在宣城排前三的那種,對家不少,燈鬼身在地府,知道的情況不多,因此他們還要先探查探查情況。

這并不難,在酒樓茶館坐一兩個時辰,再找幾個本地人套套消息,再不然出筆銀子,很快就拼湊出燈鬼後輩的具體消息。

後輩姓湯,湯老爺父母離世,沒有兄弟,人至中年,兒女雙全,賢妻美妾都有,再加上他不算小數的家産,可謂是人生贏家,尤其新近還添了房美妾。

基本情況就這些,看不出什麽異常,再多的不是尋常手段能打聽出來的,畢竟是大戶人家,不可能什麽消息都往外傳。

餘恩也沒着急,打算晚上去湯府看看,蝶妖舉雙手雙腳贊同,不過她有個疑惑:“為什麽現在不能去?”

她很虛心求教問道:“話本裏為什麽那麽多人都愛在深夜行動,明明可以用隐身法術啊?”

這個法術只要不發出聲音,或者遇到比你修為更深的同道,對着凡人,幾乎是無解的。

餘恩呆住了。

半晌,他一拍額頭,無語凝噎。

——為什麽他之前從來沒想到!

“因為,因為……”餘恩目光亂晃,他總不能說自己是聽茶樓說書先生講的傳奇故事聽多了吧,都忘了自己是道士,和話本中的大俠不同!

他急中生智,編了個借口:“白日往人家家裏跑,太過冒昧。”

憐娘:“……他又不會知道。”

安然忍笑忍得難受。

餘恩一臉正色:“雖人不知,但天知地知己知,我等身懷遠超常人的力量,是為自保,不可倚強淩弱。”

他這話是出自內心,憐娘似懂非懂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憐娘冷不丁又問:“晚上和白日去區別在哪裏?”

她是想問,有區別嗎?不都是不請自來?

餘恩:“……”

區別還是有的,餘恩艱難道:“我們是受湯老爺長輩所托,情非得已。”

不然哪怕他是個道士,也不願意大半夜往人家家裏去啊。

當他不想被人三催四請上門捉妖?

——時間不等人啊!

幾人還是決定晚上行動,不過如果在這之前湯老爺出了意外——他們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好在并沒有,戌時初,湯老爺自府外歸來,湯府漸漸熱鬧起來。

湯老爺也喜歡家裏熱鬧,他人在宣城時每天早晚都要在府中用膳,而且還要求一家人必須到齊。

加上新近納的芙姨娘,湯老爺一共有一妻五妾,兒女也有七八位,一大家子坐在一起顯得頗為熱鬧。

不過妻妾都是笑不達眼底,兒女也都是表面情,大概只有湯老爺才覺得他一家和睦無比。

“老爺,今日廚房采買的魚很鮮美,你嘗一嘗,”新納進來的芙姨娘正得寵,笑吟吟地給湯老爺夾了一片魚。

湯老爺嘗了一口後點點頭,誇贊道:“是不錯,你也吃些。”他也給芙姨娘夾了一片。

芙姨娘在幾個女人嫉恨的目光中舉止優雅地吃着魚肉,末了羞澀一笑:“老爺夾給妾是魚肉是魚身上最鮮美的一片,妾謝過老爺。”

湯夫人還好,她是正室,有兒有女,尚能安坐,芙姨娘身側入府不過兩年的趙姨娘卻坐不住了,她伸出筷子也夾了一片魚放入芙姨娘碗中,皮笑肉不笑道:“芙妹妹,你也來嘗嘗,姐姐夾的魚如何?”

——鬥不過你我膈應死你!

芙姨娘未入府前,趙姨娘年輕貌美,還有些嬌嬌脾氣,正是湯老爺偏寵的妾室,但自芙姨娘入府至今,趙姨娘已經和之前被她暗暗嘲諷的老女人一樣失了寵愛。

桌子上十來雙眼睛頓時明裏暗裏盯着芙姨娘碗裏的魚肉。

芙姨娘稍稍一怔後朝湯老爺飛去一個媚眼,纖纖玉指擡起袖子,只露出一雙如霧明眸:“老爺,趙姐姐對妾真好,不對這是趙姐姐的心意,還是給老爺用吧。”

湯夫人及一衆姨娘:她有這麽好心?

事實證明,是沒有的。

湯老爺被芙姨娘一記媚眼迷得失了魂,差點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笑呵呵地從芙姨娘碗裏夾起魚肉往口中送——

嘭!

湯老爺摔了筷子。

“水——”他端起茶盞往嘴裏灌水,是真的灌。

“老爺!”

屋裏的女人驚得呆住了。

在門外,憐娘看了半晌,興致盎然,“原來是狐貍精啊。”

“不過也沒多漂亮嘛,”她撓了撓下巴,似乎是在對芙姨娘的臉蛋做評估。

對于凡人而言,芙姨娘已經是難得的絕色佳人,但對妖怪們,靈氣本就有洗經伐髓的特性,修為有成的修道士或者妖女,個個都是冰肌玉骨,嬌豔不可方物。

芙姨娘在她們面前實在不夠看的。

“估計是哪個山溝溝裏跑出來的狐貍精吧,剛能化成人形。”話雖這麽說,憐娘興趣沒半點減弱,這還是她見到的第一只跑到凡人家裏當妾的妖怪!她要問問芙姨娘的感想!

餘恩看了安然兩眼,見她沒阻止,便對憐娘點了點頭,“你要是感興趣,就交給你吧,不過別在他們面前動手。”不然他們非得留下一輩子陰影不可。

尤其是湯老爺。

“凡人就是脆弱。”憐娘聽出了他的意思,撇嘴嘟囔了聲,不過還是利落地點頭。

她伸手摸到腰間,拿出了她的武器,不愧是把看上的書生抓回去關小黑屋的女妖,憐娘的武器和她的作風一樣,一點都不相符。

憐娘腰間零零碎碎挂着數個挂飾,每換一件衣裳必要佩戴上相稱的,但有一個從始至終都沒變過。

那是一個墨玉雕刻的刀形玉飾,餘恩今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麽玉飾,而是一把真正的大刀。

刀身雪亮,一看就不是凡品。

餘恩張開嘴好半晌,幽幽道:“……用不到吧。”

憐娘回頭舉着刀,疑惑道:“不是你告訴我不可輕敵,面對什麽對手都要全力以赴?”

“……”餘恩默然,這是他的原話沒錯,但那是因為他之前以為憐娘沒什麽戰鬥力,擔心她的安危,這才告誡她。

想解釋,但想了想,還是算了,沒什麽不好的,萬一哪天他們都看走眼了呢,憐娘這樣說不定還能起到奇效。

安然慢悠悠瞥了二人一眼,面無表情,腳下卻離他們遠了些。

屋裏鬧劇已經結束,湯老爺莫名其妙吃到嘴裏的魚肉變成了辣椒,雖然疑惑自己怎麽沒有發現,但還是将明面上的始作俑者趙姨娘罰了半年禁足。

——可見氣得不輕。

趙姨娘玉容慘白。

她又不是夫人,有沒有老爺寵愛都不打緊,禁足半年,只怕湯府內是個人都把她給忘了。

芙姨娘一雙含情目妩媚動人,對趙姨娘輕輕一眨,寫滿挑釁——沒錯,就是我,有本事你來咬我呀。

趙姨娘一口銀牙咬碎。

因着晚膳時的辣椒事故,湯老爺今晚沒去任何一位姨娘的院子,而是借口生意上的事情沒處理完,芙姨娘柔情款款送他離開,差點勾得湯老爺改變了主意。

“狐貍精不愧是狐貍精,”憐娘嘆為觀止,樣貌不及她見過的女妖,但風情及手段卻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她摸着心愛的大刀上的刻紋,琢磨着要不要芙姨娘送去給珊珊,珊珊對舒治黎用情頗深,但她本身性冷,萬一抓不住舒治黎怎麽辦?

憐娘嘆了口氣,為小夥伴操碎了心。

芙姨娘送走湯老爺,在一堆女人的犀利目光中搖曳生姿的離開。

“狐貍精!”一位年長姨娘暗罵了聲。

憐娘驚奇地看了眼那位姨娘,她是怎麽知道的,明明就是個普通凡人。

沒想明白,憐娘也就跟着芙姨娘離開,到了芙姨娘的住處,丫鬟侍候芙姨娘更衣,憐娘不耐煩等着,拿着大刀手柄一下子敲暈了丫鬟。

餘恩:“……”明明一個昏睡法術就能解決的事,非要這麽暴力。

憐娘直接出現在了屋子裏。

屋子裏突然多出一人,自己的丫鬟還被敲暈了,芙姨娘吓了一跳,警惕地瞪着她:“你是何人?”

她心頭有着莫名的不祥預感,腳步微不可察調整了方向,準備見機不對就跑。

憐娘看不出來這些,但她在屋外有幫手,餘恩道:“狐妖想要逃跑。”他守在窗戶下方,時刻戒備着。

憐娘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平日打發時間看的話本,一挑眉梢,做出兇神惡煞之狀,呵道:“大膽妖孽,不思清修,為禍人間,罪孽深重,還不束手就擒!”

芙姨娘撇嘴露出一個諷刺笑容:“就你?一個妖怪?”

她看不出憐娘真身,但她身上的妖氣卻是毋庸置疑的。

憐娘見沒收到預期效果,還被嘲諷,頓時怒了,“妖怪怎麽了?像你這樣給人當妾的才丢我們妖族的臉!”

她也不再廢話,掄起大刀就砍,大開大合,不一會兒就把屋子裝飾砍了個稀巴爛,芙姨娘怒氣直接爆表,變成一只巨大的雜毛狐貍,朝憐娘攻來。

憐娘見她不再躲閃,興奮地雙眼發亮,卻見芙姨娘在空中一個扭頭,出乎意料地撞向窗戶。

憐娘的大刀愣在半空,下一刻意識到這狐貍要逃,當即氣得火冒三丈,她認認真真和她打架,結果混賬狐貍精要跑?

那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憐娘想都沒想,提着大刀就跟着從窗戶往外跳。

此時,守在窗戶外的餘恩剛把一只狐貍打趴下,又猝不及防接住一只蝶妖。

安然:“……”

她又默默離這兩人遠了幾步。

“狐妖呢?那只狐妖呢?”憐娘什麽都沒想,她從餘恩懷裏跳下來,氣得只想找到那只敢半途跑路的狐妖砍了洩憤。

餘恩指了指腳邊上趴着的雜毛狐貍,此時它已經差不多是有進無出了。

畢竟餘恩出手可不會像憐娘那般動靜大效果低。

憐娘反而冷靜了下來,上前狠狠踹了它兩腳,“讓你跑!讓你跑!”

她從香囊裏掏出一根碧色的草胡亂塞進了狐貍嘴裏。

“可不能讓它死了,”憐娘冷哼。

餘恩以為她是記挂着燈鬼的囑托,哄她道:“無事,死了也一樣能找出來是誰聯系的它。”

餘恩性子說單純熱心腸得很,但若說無情,卻也能算得上,屬于那種對待朋友春風一般溫暖,對敵人寒冬一般凜冽的人。

妖狐身上孽氣不少,死了也是活該,死後還有魂魄呢,他們這可是有位和地府關系不錯的大佬,就是沒有,審問個鬼魂也不是什麽大事。

憐娘瞥了他一眼,“不是,我是要把它送給珊珊。”

“敖姑娘?”餘恩看着腳邊的雜毛狐貍,神色頗為微妙,“怕是不合适吧,你要是想送敖姑娘什麽寵物,我們慢慢尋。”

憐娘搖頭:“你不懂。”她心想說了恐怕餘恩也不理解,還是不說了。

餘恩:“……”我怎麽就不懂了!

他被小蝶妖一句話弄得心塞塞,該審問狐妖時就沒了心情,推給了安然。

安然并無意見,幾人出了湯府,把撿回半條命的狐妖扔在地上,他語聲溫和:“你身為狐妖,為何會在湯老爺後宅?”

湯老爺雖說家有餘財,也許對普通凡女吸引力不小,但對修行小有所成的狐妖來說,半點吸引力也無。

就算是吸取男人陽氣,狐妖該去找的也是身強體壯的年輕郎君,而不是人至中年的湯老爺。

狐妖腦海裏繞了一圈,明智選擇了如實招供。

狐妖是被湯老爺的對家請來的,對家是彭州大戶,家中供養有修邪法的道士,道士實力不差,常常驅使一些妖魅精怪去對家使壞,弄得對家家破人亡,然後他們蓄勢已久,輕易接收對家留下的産業。

狐妖哀哀求道:“小妖初出山林,不慎落入妖道手中,實非自願,真人且饒小妖一命,給小妖一個贖罪機會。”

安然看了它一眼,淡淡道:“不愧是狐族。”狡詐多智,這個時候了還在尋求機會脫身,相機之下,她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只狐貍才不像是狐族,不過這也提醒她了,有些因果還沒了結。

狐妖上來就示弱,将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又說給它一個贖罪機會,手段不差,可惜用錯了對象,要是遇上的是慈悲心腸度化為主的佛門,狐妖八成能成功,畢竟佛門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但道門嘛,呵呵——

度化什麽的,太麻煩了,要是再鬧出什麽幺蛾子,鍋還是他們的,殺了多省事,一了百了。

安然沒指出它是受害者的謊言,沒這個必要,問清那家人和妖道的具體情況,安然就把狐妖扔給了憐娘。

憐娘又是一刀,把狐妖生生拍暈過去,裝進了能放活物的寶囊。

餘恩突然有些愁:“湯府那邊怎麽辦?”

一個大活人突然失蹤,可不是小事。

“交給燈鬼就是,讓他托個夢。”安然淡定道。

那是他的後輩,該他善後。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日萬呢,結果這兩天時間不多,沒碼夠,等到後天日萬。

晚安,謝謝小天使們支持!還有今天來了好多小天使,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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