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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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總角之宴

作者:舍念念

文案

我遺憾,我老了,你還烏發潤澤;

我後悔,我幼時,漂洋過海遇見你。

摘錄|有人問孔老“這一生有過後悔的事情麽”

問話人本以為那人不會回答的,誰知問後好半晌之後得了答複“有的,讓她早早沒太康健。"

問話人并不知他口中的人是誰,只門外無意聽見的女人掩嘴泣不成聲,她還以為,早年間,他只活着他

關于文:

1、本文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更新,除非特殊情況會說明,否則看見沒有更新肯定是抽了

2、本文是标準的大叔戀,主人公年齡跨度有點大,不喜請戳叉子

3、文章劇情完全是作者挖的腦洞,上綱上線亂噴者,走好

4、文真的是個隐秘的寵文╮(╯▽╰)╭

內容标簽:俊傑 鐵漢柔情 相愛相殺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孔澤瞿許玉玦 ┃ 配角:穆梁丘唐堯等 ┃ 其它:大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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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

深秋的夜總是有些冷的,窗外不時傳來秋風打旋兒的聲音,還有山裏特有的樹枝相碰的聲音,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于是便愈加凸顯了屋內的暖安和靜谧。

暖黃的燈光幽幽傾瀉了一地,厚重的窗簾将室內和室外割成了兩個世界。松軟的灰色地毯,四牆的裝滿書冊的實木書架,還有複古小幾上半杯冒着熱氣的清茶以及攤開的書頁,顯然的,這是個讓人舒服極了的書房。

安靜,舒适,溫暖,這樣的空間是讓人放松的,甚至這房裏的主人就那麽光腳坐在地毯上,往後靠着書架,雙腿自然交疊呈一個毫無戒備的姿勢。

看書的是個青年,身材颀長的青年。

驀然,隐約的從樓梯口傳來些許聲響,雙腿交疊看書的青年還是那麽個姿勢,只是伸手拿了放在小幾的金邊眼鏡戴上。

過不幾秒,書房門板上便傳來了幾聲叩響。

“進來。”青年的聲音溫潤,溫潤卻又有着些醇厚,像是釀了幾百年的醇酒,清亮的顏色和時間的積澱奇異融合。

門板被推開,青年擡眼,有些意外,卻是連忙起身迎上去,“您怎麽來了?”說話間扶了來人的胳膊一同走進來。

進來的人看不出其年齡,約莫五六十歲亦或是七八十歲,來人有種超脫年齡的矍铄,一身兒深色正裝穿的板正極了,因了小幾那邊臺燈緣故,站着的人五官便顯出些個模糊來,臉上到底長得如何,不甚清楚。

青年扶着人坐到窗戶底下的藤椅上,自己也坐下,垂臉的時候金邊眼鏡的框恰好接了那臺燈的光,亮瓦瓦的有些晃眼。老者将青年臉上的眼鏡看在眼裏,沒言語,只是咽下了嘆息,遺憾狀。青年眼角瞟見老者欲言又止樣,裝沒看見垂了眼皮。

兩人都不說話,室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只聽見外面怒號的風從牆的這頭吼過去,然後又從那邊吼過來。

過半晌,老者先開口了。

“老四,南邊兒把孩子送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青年“嗯”了一聲,顯是早就知道這事兒。

“你也是知道送來的孩子是個什麽身份,這是幾代人的心血,這回交到你手裏,你總是要給人家養好的。”

“知道的。”回話的青年顯出些個乖覺來,老者不自覺的看了青年一眼,依照青年以往的樣兒,萬不是個願意幫別人養孩子的性子。

“你們不能養,總歸需要個人養的。”像是察覺到老者的視線,青年這樣道。

有時候有些事情不盡是你能選擇的,譬如你的出生,亦或你的成長,很多很多東西你都不能自己選擇,有些事情需要你承擔,逃都逃脫不了,既然這樣,那也就勿須逃脫,該幹什麽也就幹什麽是了,事情總歸有個人應下來。對于諸如此類逃脫都不能的事情,青年是連三兩語的微辭也是不會有的,他向來不做無謂的抗争,所以老者說的事兒他也就應了。

莫不過養孩子這事兒他連一丁點的經驗是沒有的,養不養的好,合乎不合乎人家要求他是不那麽确定的。

“送來的孩子是要給人家養好的,該教給的要教給,人家漂洋過海的來了,送回去的時候也是要雙方臉面上都好看。”

“知道的。”青年依舊溫和應和着老人的話。

老者本還有幾句話要說的,可青年這個樣子,于是也就沒有話了,叮囑的話再多,青年若是不上心,說了也是白說,遂說話的人也就沒再繼續了。

一個不說話,青年又是個不會主動說話的人,于是室內又安靜了下來,又重回了之前聽外面風聲的樣,連站在門口一直沒進來的人都覺出了書房裏多少彌漫了些尴尬或者不那麽自在的氣氛,偏生裏面的小輩兒好像無所覺,依舊垂首坐着。

“南邊兒的孩子是你往後的依靠。”老者細細想了半天,本要是說些貼心的關心的話語的,可好半晌也就想出了這麽幾個字,于是自然得了青年溫和的“知道的”三字。

于是兩人就覺得互相再也沒有話了,不光是青年,連老者覺得他繼續呆下去都是多餘地很的事兒了,隧老者拂了拂大腿打算起身,青年見狀連忙搭上手扶了人起來。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已經從外面開了,青年自然的将胳膊抽出來往後站了一步,這意思就等同于将老者交給外面開門的人了,外面站着的人向來是沒有多少話的,只是沉默的跟上老者,護着板正的老人下了樓梯。

青年溫和模樣地站在書房門口看着眼際的人消失才關了書房門。

拿下戴了半天的眼鏡,青年又坐回了先前的樣子,他沒有近視,眼睛好得不得了,只是總要習慣将自己遮一遮再給人看,哪怕就只是個眼鏡兒。

重新拿起書,看了将将幾行又放下書,能讓老人來一趟的事兒都不是小事兒,南邊送來的孩子既然交給他了,就這麽放着也不行,于是青年起身。

“瞿娃子,怎麽下來了?吃湯不得?”

青年剛下樓,孔伯就湊上去了,這個時候向來都是青年在書房的時間,他知道他伺候的是了不得的人,一會會兒工夫都閑不得的。

“不吃,您快去歇着吧。”青年微笑朝眼前的老實人揮手。

家裏人不多,孔伯兩口子在這家裏十多年了,青年對實心眼兒伺候他的兩位總是格外溫和。

既然青年這麽說了,孔伯也就不說什麽了,在這家裏十幾年,青年的脾氣他知道的,加之他也不是那麽會說話的人,于是就沉默的跟前跟後圍着青年打轉。

雖然自己也是有兒子的人,可是孔伯總是喜歡青年,青年長了一張讓人疼寵的臉,性子也很好,待人接物有禮有節。唯一讓孔伯擔心的就是青年也是到了适婚年齡了,可總也不見這事兒有過動靜兒。當然,除卻了這一點點讓孔伯擔心的事外,青年簡直是完美的。這是孔伯連同他家老太婆一致的想法,簡直覺得天爺造人的時候照着神仙的樣兒造了他家瞿娃子。

樓下的燈光不若書房黃暈暈的,有些個模糊,樓下的燈很亮堂,照得整個客廳裏哪哪兒都是亮堂的,于是坐在沙發上的青年的模樣便顯了個清清楚楚。

長眉大眼高鼻梁,唇豐肩寬大長腿,這樣的五官身條組在一起該是個檀郎一樣的風流人物,可青年壞就壞在他的眼睛和嘴上了。青年有一雙大眼睛,點墨一樣的黑茸茸眼睛,而且他的雙唇也若女子一樣豐厚殷紅,就這兩樣兒,長在小孩兒臉上或者長在女子臉上,該是标志極了的模樣。可這兩樣兒長在了男子身上,加之他的臉也不若尋常男子方棱,于是因了他的眼睛別人總能在他臉上看見孩童式的天真神情,青年長得有些個女相,臉也時常不跟着年齡走,約莫有十年了,青年的臉停在十年之前就好像沒有變過了。

故而,在外面,見到的人雖不知他名姓,可總是把他歸為小夥子小青年那個年歲上,當然,他看着确實像個将将要二十的小夥兒,之所以把他歸到已經成年的小夥兒那一類,是因為他身上總也有股讓人說不清楚的不若小夥兒的那種朗朗的東西。小夥兒今年二十有八了,不算虛歲。按照孔伯的算法,小夥兒今年都三十有一了,三十有一的小夥兒叫孔澤瞿,孔家的老四。

這會,孔澤瞿坐在沙發上,也由着孔伯前前後後圍着他端茶倒水抹桌子的轉悠,老人家喜歡這樣,那就由着,自己執了話筒開始幹自己的事兒。

前前後後一通電話打出去,這事兒就算他自己接下了,亮堂的燈光下,低聲說話的人不盡然同孔伯說的那樣性子好,雖然這人語氣是溫和的,臉上也并無多少神色變化,身上也依舊是寬松的家居服,可總也有股說不出的不同于他溫和性子的東西,亮瓦瓦的廳裏,叫人心驚。

雖然青年向來話語短簡,可要将南邊兒送來的孩子接過來也不是個小事兒,雜七雜八牽扯的事情太多,族與族甚至國與國之間都有牽扯,前朝的東西,往後的東西都有些個相幹,将事情安排妥當也過去好些時候了。放下話筒孔澤瞿看了門口好幾眼,他本是要等着那孩子過來後睡的,可他向來早睡,今日這個點兒也稍稍晚于睡點了,故而在沙發上坐了一兩分鐘之後他就起身了,他從來不能為很多人很多事情而去遷就一二。

“要上去睡了?”

“嗯,南生今晚帶個孩子回來,您看着點。”

“去吧去吧,上去睡,這個臭小子明知道你睡的早也不早點回來。”孔伯看見青年瞥了門口好幾眼,自己心裏也着急,他總是要将青年照顧的妥妥的方安心,任何事情哪怕稍微擾了青年一絲絲也能讓他惱火的,老人的所有關心都在青年上,即便他口中的臭小子是他親生兒子也不能例外。

青年朝急嚷嚷催自己睡覺的老人溫和一笑就上樓了,他只知道這回南邊兒送來的孩子年歲不很大,大致十歲上下,隐約剛得信兒的時候好像看見過孩子的照片,可看過就看過了,孩子的長相如何他并未有多少關心,本來今晚那孩子是要送過來讓他看一眼的,可明天看也是一樣的。

青年就這麽上去了,雅致的小樓又安靜了下來,只有孔伯在一層等着。

半夜時候,外院兒的門終于開了,黑茕茕一行人也終于進來了。打頭進來的是個中等個頭的人,看着年齡不大三十上下的樣子,五官也無甚特色,然這是個連走路都透着精幹的人,這是孔澤瞿今晚等的人,孔伯的兒子孔南生。

連同孔南生一起進來的還有三個人影,兩高一矮,兩個高的身形看着也是一個纖瘦一個稍稍壯實些顯是一男一女,矮的那個遮的嚴嚴實實走近了孔伯也沒看很清楚,只看見厚實的頭巾縫隙裏露出的一雙眼睛晶亮,還閃着些驚懼,幼仔兒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過了這麽長時間終于開坑了 新坑希望大家多暖暖 留下你們的爪爪和鮮花吧 這文更起來很快喲~

☆、是個女孩兒!

是個女孩兒!

一行人在外面還沒有進來的時候,孔南生就已經叮囑過若是進得屋裏來萬不能出聲兒,他上面的那位不喜家裏來人,也不喜家裏吵鬧,今兒能多帶兩個人還是因為他沒料到送來的孩子年齡這麽小,也沒料到送來的孩子真個是被大家族保護過頭的嬌嫩孩子。

其實孔南生這會兒是有些忐忑的,即便他知道家裏這位爺是曉得今兒晚上南洋的人要來,可他今晚比約定的時間遲了些,而且他帶了不該帶來的人,最重要的是,今晚來的孩子真的是太嬌嫩了,超出了他的想象。

家裏的這位并不是個喜歡嬌嫩東西的人。

果然,進得屋裏來看見只有父親趴在桌上打瞌睡他就知道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要見的人果真失了耐心。

進來的一行人擾了稍稍困倦的孔伯,見南生進來,連忙迎上去。

“回來了?”

“嗯。”

“這幾位是?”

“…………”

于是孔伯就不再問了,自己的兒子就是這樣的,能用一個字的絕對不用兩個字和他說話,這點讓孔伯格外生氣,遂老人家就總是喜歡溫和的時常能笑着和他說些話的青年,家裏年齡上是小輩兒的就澤瞿和南生兩個,前者總是獨得老人所有的喜愛。

“孔老睡了?”

“睡了。”

孔伯依舊在打量還站着的三位,對于兒子的稱呼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現在也很不習慣。外人甚少見家裏青年的面貌,只是憑着些風言風語和兩三個字亦或一兩個照面就叫了青年“孔老”,南生是半路跟着青年的,遂和外人一起叫了這個稱呼。

對于青年平白無故被叫了個“老”字孔伯也很是惱火,好好兒的一個小夥兒,為什麽要叫個“老”,被叫做某某老的那些人,不都是些上了歲數的老朽麽。

孔伯不知,能被叫做張老李老王老的那些人,不是誰都能被叫上的,當然南生對于父親的這些個惱火是不願意去解釋的,老人家總是很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邊廂父子兩個對話,邊兒上站着的三個人就那麽站了半天,也沒敢發出聲音,也未見有什麽動作,就那麽站着。這些都是教養極好的人,見主人家睡了,他們又是半夜來的,遂就由着孔家父子兩說話。

南生很是擔心明日他如何同已經睡了的這位交代,孔伯則是不知道如何安排這些人。老人家不知道這一行人到底是什麽身份,能進得家裏定然是不一般的人,但是大晚上的進來是要安排住下麽還是怎個樣。

“咳咳……”

就在兩父子都在思索的當口兒,突然的,安靜廳裏有了響聲兒,包了頭巾圍了臉的瘦小的那個想是憋得久了,一串咳嗽又急又猛還一直沒能停住。待孔伯急急倒了溫水端過去的時候邊兒上候着的那兩位已經拍背的拍背,順胸口兒的順胸口兒,離得近了,孔伯才看清楚頭巾下的臉蛋,這是個孩子的臉,一個女孩兒的臉蛋,女孩兒的臉還未長開,可的确能看得出這是個女娃娃。

女孩兒包着的頭巾已經撒開了,撒開的頭巾下露出長長卷發來,濃密的烏發挲曳了一片,在燈光下竟像是能發光。

孔伯被這一片烏發驚到了,可孩子還在咳嗽,甚至有些個愈演愈烈的架勢,一同來的那一男一女臉上也顯出了些急色,女的早就将孩子攬在懷裏了,可兩人知道今次他們來的目的,遂也沒有出聲,只管順着孩子前胸後背。

北地的秋風不若南洋,北地的秋風勁急,燥涼,孩子初來,遭罪了。

連同孔南生一起都圍在女孩兒身邊,因了這些個動靜兒,不知何時,樓上欄杆處站了人。

着急灌了些溫水,慢慢兒孩子的咳嗽也止住了。臉上的通紅還未散去,眼睛裏也還帶了淚花,像是察覺有人在打量自己,倚在別人懷裏的女孩兒擡頭,這一擡頭,就那麽的,冷不丁的一下跌進了個豐腴的殷紅世界裏,經了一個長世,也未能醒來。

當然,女孩兒現在也才九歲,壓根不知什麽,帶着些好奇,只是盯着樓上某一處,沒能低頭。

察覺了女孩兒的動作,底下一幹還未放心的人擡頭,俱是看見了樓上欄杆處的人。

孔南生一驚,不知孔澤瞿是何時出來的,睡覺時候被擾了,即便上層站着的那位沒言語,可沒言語才叫人驚懼。

孔澤瞿站在二樓,二樓的燈光是滅掉的,只有一樓的燈光将那欄杆稍稍照亮了一點,這人就站在欄杆處,在光與影的交界處,沒有言聲,光與影交界的地方是這人的唇。

臉的上半兒在暗裏,連同唇以下的身子在亮處,交界的地方,這人的唇豐盈紅嫩欲滴。

“孔老。”

硬着頭皮,孔南生開口喚了一聲。

孔澤瞿沒有應聲,只是依舊就那麽站着,過了好半晌,就在孔南生屏息的時候,站着的那位開口了,聲音清悅動聽“是個女孩兒?”

“是個女孩兒。”

得了肯定的答複,樓上又沒了聲兒。孔伯進去叫了自己老太婆給孩子熬點熱燙,廳裏剩下的人一時間沒人出聲,整個廳裏安靜的不得了。

“換個男孩兒來。”二層的人說完這句話竟是轉身就要進屋。

同孔南生一道來的男人急道“沒有男孩兒,族裏這一代沒有男孩兒。”

孔澤瞿止步,複又道“換個男孩兒來。”

這回連剛從屋裏出來的孔伯都察覺出一向溫聲說話的人聲音有些冷,正詫異間,女孩兒又開始咳嗽,這回像是續了先頭那咳嗽的勢頭,簡直就咳的撕心裂肺了。

孔南生還僵在地上,他原以為孔澤瞿看過資料知道今晚他是要帶一個女孩兒來的,可眼下看來,他是不知道。

一聲聲的咳嗽裏,二樓欄杆處的人早已不見,只有一道輕而又輕的關門聲響起,已經到半夜了,該是睡覺的點兒了。

上面無聲,下面一層又開始亂了起來。

折騰半天,夜也深了,二層小樓是在山裏的,且出進手續繁多,都這個時候了,總不能将人攆出去,遂孔伯就安排人住了下來。

二日,青年照舊那個點兒起床。

在收拾洗漱的時候孔澤瞿稍稍困惑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事實上即便看了自己臉這麽多年,他還是對自己的相貌不很滿意。當然,這也就是他每天早上的慣例,困惑也就是那麽一下。

孔澤瞿下樓的時候孔南生已經坐在餐桌上了,早餐是熟悉的清淡粥香和包子的熱騰氣兒。南生見下來的人神色如常,夾了口腌黃瓜放嘴裏,揣度了半天,沒敢開口,只是大口喝了一口粥然後借着端碗的動作悄悄看了坐在他身邊一同吃早飯的女孩兒。

女孩兒有些蔫蔫的,臉上還帶着些微将将起床的紅暈,小口小口抿了粥吞咽着,可是臉蛋上的那點紅暈在看見從樓上走下來的人的時候慢慢兒的就不見了。孔南生看女孩兒的時候就看見女孩兒蒼白着臉怔怔看着斜對面的人。

即便昨夜那人連樓都沒有下來,可到底不同以往女孩兒見到的人。

下樓梯的時候孔澤瞿就看見坐在南生旁邊的孩子了,真的是個小孩兒,小小的一團縮在椅子上,軟糯的仿佛一把就能捏碎。當然他也看見了女孩兒的一頭長發,那團頭發實在長得太好了,好到孔澤瞿從剛一看見到坐到座位上的時候注意力泰半都在上面。

廳裏的家人和往常一樣道了早,只有女孩兒嗫喏着不知如何是好,昨晚和她一道照顧她的兩人今日已經不見了,處在陌生環境裏的女孩兒不安到極點。

孔澤瞿理所當然的認為他都說了不要女孩兒,那這頓早餐之後他應該是看不到女孩兒的了,遂他也理所當然的沒有問孔南生後面的事情如何,甚至他還在女孩兒身上多投了些注意力。

總的來說,早餐的氣氛無比平和,這種平和直到家裏的電話響起才驟然有了改變。

孔南生将電話遞給孔澤瞿的時候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隔了這麽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站着。剛剛接電話的時候單聽了聲音他就知道送來的女孩兒是要留在這裏了。

執着電話,孔澤瞿下意識的将視線放在還坐在餐桌旁的小東西身上,現在他對于女孩兒的任何稱呼都沒有了,只餘個小東西。

小東西長得太像南邊兒的那位了,眉眼都長得極像,甚至連眼角的淚痔都在同一個位置,先前那淚痔長在男人身上孔澤瞿還不覺得有什麽,這會兒長在一個女孩兒臉上他卻是有百萬個覺得不滿意了,連同女孩兒嬌嫩的皮膚烏亮的長發他都覺得不滿意至極,其中他最不滿意的是女孩兒的眼睛,過于清澈透亮。

“知道的。”

半晌過後,孔澤瞿簡短的應了上面這三個字之後就将電話遞給了一直沉默站着的下屬,在遞電話的時候這人瞥了孔南生一眼,沒說什麽,只是隔空睨了這麽一眼,後重将視線放到餐桌旁。

孔南生知道這一眼的意思,那位是嫌他驚了山下,可若是他不請出山下的人,這孩子只怕真的要送回去。

“叫什麽?”

孔澤瞿是坐在沙發上的,女孩兒還坐在餐桌旁,兩個位置是有點距離的,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孔澤瞿開口。

“玉玦。”女孩兒開口,不自覺的将兩手放在桌面上呈恭順狀,開口是字正腔圓的北腔。

“玉珏。”

孔澤瞿重複,兩眼看着女孩兒不知在想什麽,從女孩兒的方向看過去,這人的眼睫真是極長。

等後面孔澤瞿拿到女孩兒資料時才發現女孩兒的名字不若他想的那樣,看着資料上的“許玉玦”三字,這人玩味,女子起了男子名。

珏者女,玦者男。

作者有話要說: 瓦擦,這麽長時間沒更文,雖然已經做好了從零開始的準備,但是,到底是開新文收藏瞬間過兩百過,,落差不要太大╮(╯▽╰)╭ 即便這樣,能再打開熟悉的界面看見熟悉的人心情還是很好噠,看見了好些個熟悉的娃 挨個兒摸摸噠O(∩_∩)O~

☆、隐約是個大人物呢

起名之人,在所起名之人身上托意。

看來南邊兒真是沒有男孩兒了,故孔澤瞿收下了這女孩兒。

可雖說收下了孩子,一時半會孔澤瞿還不知道如何處置這孩子,按照他之前的想法,自然是他怎麽長大的,送來的孩子就怎麽長大,可那些都是對待男孩兒的活法兒,到底怎麽将個女孩兒養成別人期望的那樣,孔澤瞿罕見的稍稍沒了想法。

自南邊兒立國開業時候起,歷代南邊兒的族長都是在孔家長大的。女孩兒的父親是在孔澤瞿父親身邊長大的,下一代族長本該是養在兄長身邊的,可兄長業已六十餘歲,且他的身份再不容将南邊兒的孩子養在身邊,所以孔澤瞿要養着這個孩子。

南洋的族是大族,養族長的事情也是大事情,養在誰身邊都是牽扯良多的事情,孔澤瞿向來深居簡出不大理會外面的言語,自然不知圈子裏流傳他恁多言語,流傳最多的便是孔家老四的一句話能讓馬某變成畢某。

馬某畢某世人皆知的富豪,莫不過一個是全球首位,另個則是我們片兒的首個。坊間言語不知真假,還有言語說是孔家老四五十餘歲走路都不利索光有個管用的腦子,更有甚者說孔家老四陰辣狠毒鬧得妻離子散,如此種種,真真假假的流傳着,然光聽這多的言語裏,孔家老四的本事養南邊兒送來的孩子那真是綽綽有餘的很。

在孔澤瞿的想法裏,這個世界本該是男人的世界,男人幹任何事情都是比女人要強的,不管幹什麽事情,哪怕是做針線活兒,這人根深蒂固的認為男人要是做得話也一定會比女人強。孔澤瞿住在西山上,外人很難和他說上兩句話,遂鮮少有人得知孔家老四是個這樣的人。他活的很像舊人,思想也是,生活習慣亦然,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前朝幾百年的人一樣,當然這樣的生活習慣在某種程度上是好得很的,在孔伯看來再沒有哪個年輕人的生活習慣能比得上他家的這位人物。

二層小樓從來都是清淨安靜的,驟然多出個人讓主人很是不習慣,且多出來的這個他其實很不願意要,若是個男孩就罷了,送來個女孩兒,讓個女孩兒成為以後一個大族的族長,這從根兒上就和這屋主人的想法相悖。

孔澤瞿在考慮他是不是要親自去南洋一趟,若沒有男孩兒,他要養,也得挑一個像樣的女孩兒養,現在送來的這個真是過于嬌嫩了些。

故而,早餐過後這人就上樓了,這期間他自然是沒有同女孩兒說上一個字眼兒的。

屋子裏很安靜,玉玦已經在椅子上坐了很長時間了,打一起來她就坐在這裏了,從這餐桌上還有人的時候坐到整個屋子裏都沒人,哦,不對,屋子裏還有人的,在二層,一層是完全沒有人了,只餘下她。

一層的采光是極好的,整個廳裏三面兒的大落地窗将外面的日光全攬了進來,坐在椅子上的小小身影也就格外清晰,窄窄的肩膀,還未長成的骨架,坐椅子上腳都踩不着地呢,就那麽一個人在這麽陌生的屋子裏坐了大半天。

昨天自己将将過了八歲的生日,昨天還有姆媽還有父母,這會兒就已經被丢棄在這裏恍若孤兒一樣,玉玦悄悄擦了滴答在桌子上的眼淚,覺得自己這兩日已經将過去七八年的眼淚都流光了,之所以還能坐在這裏,也只是因為記着父親說過她要被送來這裏是連他都不能阻止的。如此,小孩兒真是一夜之間要被強迫長大一樣,驟然進到了個陌生極了的世界。孩子本來就是個安靜的孩子,這會卻忍不住要哭鬧起來,她明明是不想來的,明明不想來的,為什麽要送她來這裏。

到底是個孩子,再是坐不住,起身從凳子上翻了下來,她想出去來着,想從這屋裏走出去來着,想立馬跑回家藏到姆媽懷裏來着,可路過沙發的時候卻還是坐在了沙發上,她一個人,回不去的,她知道。

□□歲的孩子,正是稍稍知道點人事兒的年齡,他們的心理比之青春期的孩子更敏感,他們模仿大人的所有行為好證明自己徹底和渾濁的吃奶年齡劃清了界限,可他們确是未見過多少人事心智還是孩童階段。玉玦正是這個年齡,她一方面知道自己應該是留在這裏的,父親每天留給她的半小時讓她早就知道她應該要留在這裏,可另一方面□□歲的孩子還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故而,女孩兒覺得現在是她此生最痛苦的時間,而且這個時間什麽時候停止誰都不知道。

要是能有個人将孩子攬在懷裏好好兒安撫安撫,哪怕是溫柔的說上一兩句話呢,孩子也能将陌生環境的恐懼感消除一些,可這屋裏的主人不是這樣的人,跟着主人辦事的也不是這樣的人,伺候屋主的兩個老人早飯過後話都沒顧上說兩句就不知出門幹什麽去了,如此,大人也能瘋掉更遑論個孩子。

玉玦不若別個被選定的孩子一樣從會走路就承擔了往後的人生,她不是這樣的,她有個正常的不得了的童年,幸福無憂,沒人會給她灌輸你以後是要幹什麽的人,你不能同正常孩子一樣成天瞎玩,沒人跟她說這個。她與別人不一樣的也只是家庭教師教授的北地課業,父親每天同她玩兒的半個小時裏同她說她要離開父母一段時間,起初她不接受,可每天每天說,她也就知道這件事兒并且潛意識裏同意這件事兒,如此而已,沒人告訴過她她是被送來要養成個什麽人物的,更沒有人跟她說過養她的是這樣一個人。

南邊兒是太放心北地的養家了,他們充分相信北地的養家可以給他們培養一個族長,所以孩子有個正常的童年,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孩子不知道她以後要成為什麽樣的人的,可大人知道,并且大人一定要把她養成那樣,而且大人理所當然的将所有的孩子都想成他心中的理想樣子,故而看見現實中的孩子大人的情緒明顯的孩子都感知到。兩個完全相反的立場和完全相反的身份叫這一場戰争還未打響就已經冒了火星。

小小的孩子,該是多麽害怕。

孔澤瞿下樓的時候整個廳裏很安靜,這人同往日一樣徑自下樓,他甚至忘了這家裏還多了個孩子,直到腳在最後一階樓梯時才看見披在沙發扶手上挲揶一片的頭發,這人微皺了眉上前兩步,然後就看見歪着腦袋蜷縮在沙發角落裏睡覺的女孩兒。

就那麽在沙發前站了半天,不知怎麽的這人甚至惱火起來,尤在看見女孩臉上七道八道的痕跡時,動辄哭成這樣,這樣個孩子一捏就碎要怎麽養?

孔澤瞿一向是連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孩子也睡着,因而屋裏就格外安靜,也不知何時甚至孩子的呼吸聲也沒有了,仔細看去連胸膛也沒有起伏。

站了好半晌,這人擡腳進了廚房,在杯子裏添了水就又上樓了,上去的時候沙發是再沒有看一眼。

二樓的腳步聲消失好一會,在沙發上躺着的孩子翻身坐起來,忍不住抹了又溢出來的眼淚,盯着亮瓦瓦的窗戶簡直就要絕望。

晚些時候,關了大半天的門終于從外面被打開了,孔伯打開門就撞進了一雙烏黑水澤的眼睛裏,那雙眼睛在看見門開了的瞬間發出的希冀叫老人不忍将門合上,老兩口走進來,客廳的門開着,外面的陽光傾瀉進來将門洞照成了個迷幻的樣子。

女孩兒一直在哭,也沒人收拾打理,臉上哭的亂七八糟,也就才八歲,那個樣子看着可憐極了,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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