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信
蕭琮邑除了有點吃驚,絲毫不關心:“朕既封你為官,那便是朝廷官員,你這樣做不嫌丢人現眼。”
林姜頗為激動道:“朝廷重臣把握朝局皇帝安危怎能容許半點疏漏?皇上不在意,臣在意!”
蕭琮邑冷聲道:“你在意的什麽你自己清楚。”
他們倆都清楚,從頭到尾堅持不懈做這件事不過是為了取悅人,為了能讓他高看一眼,為了當初留在身邊做事好證明自己可以有用武之地。
他們分別太久,六年的時間,年少陪讀,父親病逝自己被迫離開皇宮,一方相思一方無知。
回頭過來天壤之別。
林姜道:“臣絕非有半點逼迫皇上之意,甘心情願。”
蕭琮邑打斷他的話不願再聽些訴衷腸:“行了行了,朕知道,這件事如果查證朕自然升你的官。”
林姜還要下跪蕭琮邑擺擺手:“好了,天寒路滑林卿先回去吧。”
林姜自知皇帝并不是十分相信,又執着于此。
此事蕭琮邑同李孤說的時候,李孤特別同意林姜:“若是一般朝官可緩,都是朝中重臣,不得不防。”
蕭琮邑道:“你有所不知,宰相必須換這是遲早的事情,可是牽扯皇叔和齊将軍,他們都是助我登基,一位戰事吃緊沒他不行,這件事不緩不得。”
李孤道:“我知你深明大義,最後結果如何你有沒有想清楚?”
他語氣明顯有點激動,蕭琮邑頗為驚奇,若不是知道他是北朝中人遠離朝堂,真以為熟知這些事情,一下握住他的手,目光帶着淺淺水光:“我知道你擔心安危,不過你在我又擔心什麽。”
李孤身子一僵硬,言辭激動:“不可這樣說,不可”
他說的聲音很小,蕭琮邑沒聽清不可下面說的什麽,反正也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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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琮邑事務繁忙,每次兩個人相會都要深夜,他們瞧瞧在後殿坐在爐子旁邊喝酒。
先溫了下酒,飲下去全身暖流浸入。
蕭琮邑道:“我這輩子都沒這樣開心過,你可不能棄我而去。”
他有點醉醺醺,映着爐紅色的臉更加如玉,斜靠在李孤身上。
酒品很好,非常老實,除了時不時仰着頭親一下并無大的動作。
說話條理十分清洗他說:“我母後一直不受寵,她可是皇後啊,待遇卻不如一個姬妾。父皇對我也是不冷不熱,少時還嚴厲詢問功課,不做太子長大後一直不聞不問。母後整日以淚洗面,我告訴你,我絲毫她過世之後便再無人問津。我從未想過要做皇帝,只想自在逍遙風仙過一輩子,卻沒想到會傳位給我。”
李孤:“你不喜歡嗎?”
蕭琮邑道:“那麽多年了,早就忘了怎麽做儲君,如何管理天下,父皇怎麽想的我不知道,大概真的不到逼不得已肯定不會想起我。”
李孤不知皇家糾葛緣由,可是他這皇帝怎麽做的确清清楚楚,一個養尊處優的王子殿下逃亡回去又登基,殺人都要畏畏縮縮瞻前顧後。
大約也明白他為何極力想留他。
蕭琮邑深臂扣住李孤的脖子下伸貼住自己,唇齒糾纏好一會兒,氣喘問:“我一直想問,當初你是如何認出我的身份知道我的名字?”
李孤扶他坐起來,說:“你有腰牌。”
蕭琮邑道:“怎麽可能?我才不會帶這種東西。”
太子皇子出宮辦事,每每都愛帶一個腰牌,上面有皇帝賞賜的也有專門的身份所用,彰顯一下。
蕭琮邑打小就不愛這種東西,腰上很少很少帶玉佩香囊這種玩意,覺得難看死了。
“護你的文臣為你而死,叫你殿下。”
能這麽千裏逃亡的人皇家人只有混亂內鬥的蕭家了。
蕭琮邑打他的手:“那方才為何騙我?”
李孤:“你身上覆信,上面寫着‘承玄啓’。”
蕭琮邑想起來了,當時是柔儀公主送信過來,他貼身帶着,後來确實不見了。
“那信去哪了?”
李孤道:“丢了吧。”
當時那麽多人殺過來,誰還會在意掉在地上的東西,裏面也沒什麽其他內容。
“多得有你出手,那時一陣混亂,我都不知身在何處腦子一陣混亂什麽都記不得。”蕭琮邑嘴角又勾了下,“謝啦。”
李孤眼神飄向遠方,若有所思一般:“無需謝我。”
蕭琮邑倒了一杯酒,兩個人幹了下杯,“要的要的,要謝的。”說完眉開眼笑,一飲而盡。
李孤喝盡低着頭不答話。
低頭更好,湊過去就可以親住嘴唇。
蕭琮邑大概真有點醉了,放肆起來,不再像從前那樣做事還要看他的情緒,地上鋪着剛進貢過來的西北長毛毯,依偎在他身上還在說:“皇帝嘛,有無可奈何時候,但為何世人都來争奪這個位置,因為帶來滿足感膨脹感,這不可置否,我現在就很喜歡......每日猜想堂下的人在想什麽,又可以觀其鬥争,妙哉妙哉。”
蕭琮邑眯着眼睛睡着都含着笑,享受其中。
恍惚中被人撐起抱起,睡夢中還怕那人離開,手指扣住不肯放開。
二十歲出頭的臉,初次相見還有點少年氣的稚嫩,不接地氣,如今未到一年整個人散發成年成熟的氣息,目光從游離而淡然變得冷漠和激烈。
蕭琮邑想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床上,以為天色已亮,迷糊睜開眼睛,他稍一動靜跪在一邊的太監立刻起身。
“陛下,現在剛過子時。”
蕭琮邑看了下周圍馬上問:“李将軍呢?”
魏子青道:“李将軍早些時辰就出去了。”
大半夜能去哪裏,天寒地凍。
蕭琮邑追問:“去哪?”
“回陛下,不知。”
蕭琮邑有點頭疼,宮女送來一杯涼茶,喝了一杯頓時清醒,醒來最差的一件事莫過于此。
睡不着他起身披着衣服看了一會兒書,心神不定又回去休息。
隔天下早朝一大早就看見柔儀公主過來,她不與蕭琮邑繞來繞去,直接說道:“三弟可要把林官氣死了。”
蕭琮邑喊冤:“我冤枉。”
柔儀公主道:“昨夜嘔吐不止,大夫都過去了,聽說咳出血來。”
蕭琮邑随意撥弄着折子說:“哪有如何。”
柔儀公主:“你對他無意我知道。李将軍相貌堂堂事事顧你,他再好不過。不過他父親在父皇在世時算得寵一段時間,後來作威作福真是死有餘辜。你容林姜過來做官我就怕步入他父親後塵,不知天高地厚,現在沒想到還可以用這等苦肉計。”
柔儀公主來宮中幾次,見過林姜兩三次一眼就瞧出眼神動作,那就是看着一個愛人啊,小心謹慎,處處附和。
她是鐵定的認為子承父業,繼續當男官,什麽計謀都想的出來。
蕭琮邑以為她知道林姜和人上床之事,問了一句:“長姐怎麽看?”
柔儀公主笑:“自然不去理睬了。當年父皇用了多少手段才讓他爹留在身邊,你現在就得讓他吃吃這苦頭。”
蕭琮邑:“......”
蕭琮邑一點跟他玩來玩去的興致都沒有。
柔儀公主四周看了下:“怎麽沒見李将軍?”
蕭琮邑很平常的說道:“經常如此,我也不知他何處。”
柔儀公主訝異:“承玄,你封他這麽大官職,他怎麽可能不辭而別?朝中官員出去也要請辭才對。”
蕭琮邑沉默一刻:“長姐不知,他不願意在朝為官,并無接過封印,所以......”
所以不算梁朝官員,一方情願而已。
“啊???”柔儀公主茫然的看他,“那?這?你?”
蕭琮邑看她結巴吃驚的樣子才知道這件事在別人看來有多奇怪。
柔儀公主看他愁眉說道:“那你就想法子呀,皇命不可違。”
“他是北朝中人。”
這就很難辦了,非本朝子民。
柔儀公主思考下說道:“那三弟就委身相求下?他若不肯你便...”
說着看了一眼蕭琮邑的臉,沒有往下說。
他知道說的是什麽,不肯就放棄吧,如同她當初一樣,前朝時候如日中天,先皇的掌上明珠,可以委身相求,一看不願意立馬轉頭不再追求。
蕭琮邑輕聲說:“我說過幾次,他前些日允我留下的。”
柔儀公主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什麽事,不會妄自猜測,看他情緒不好只得安慰:“李公子或許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可能整日困在宮中啊。”
蕭琮邑好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眼睛淡如水,弱弱的模樣,“算了,随便吧,我還要許多事情要做,七叔的事情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柔儀公主蹙眉詢問:“皇叔怎麽了?莫不是真玩出了什麽花樣?”
蕭琮邑是絕對百分百信任他,把信遞給柔儀公主。
柔儀公主看完大吃一驚:“承玄,我并非袒護皇叔。他主持大局三個月并無任何私心和偏袒之意,你回來他又當即擁護你而且立馬交權,這些時日并未做過什麽出格之事啊。”
蕭琮邑心裏一涼,不是長姐偏心說話,他也是這麽認為的。而是若真有證據查出他謀逆,按法查辦,只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被按上不念故情冷酷有意為之的名聲。
他淡淡說一句:“也許假的,簽字是假的...朕再查查。”
柔儀公主看穿他的心思說道:“三弟勿要有心裏負擔,自古人面獸心多的去,皇帝從來不該多情多義,順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你天真善良,他人卻謀策造反,令人寒心啊。”
蕭琮邑想了一刻道:“這事情牽扯到齊将軍。”
齊将軍是柔儀公主表哥,此事又不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