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波濤打着呵欠下樓了。
今天是星期六，最好在被窩裏好好地賴上一個上午，等到中午再爬起來把兩餐并作一餐吃了，這也是江波濤一貫的安排。畢竟春節将近，連着工作了兩周才有的休息，頭一天晚上還加着班，總得讓他好好地癱會兒。可人生嘛，總有特殊情況存在。
這個特殊情況就是他的好朋友周澤楷。
他和周澤楷是在大學認識的，兩人一個宿舍。學校一般都會把同專業的人分到一起，可偏偏周澤楷班上五個男生，剛好其他班級也都四個四個湊好了，中文系就他一個人單了出來，和公共管理系的人住在了一起，這才結識了江波濤，甚至比和他自己班上的同學關系還好。
兩人約的十點，周澤楷開車過來接。
“昨天晚上電話裏沒說清楚。”打完招呼後，江波濤坐進車裏，直接便切入了正題，“你是想要什麽樣的電腦？臺式的還是筆記本，有什麽具體需求？還有你怎麽突然想着換電腦了，難道是已經卡到打不開WORD了？”
周澤楷這臺筆記本是他在大學期間，用自己賺來的第一桶金買的，有着不一般的意義，所以重裝了好幾次系統都一直舍不得換。反正周澤楷用它工作的時候只需要用基礎的軟件，平日上網聊天看看視頻都沒問題，就沒有更多需求了。至于打游戲，網吧電腦網速都快環境還好，他又能出去走走，何必一直窩在家裏呢？
這是周澤楷一直持有的觀點，而江波濤也知道按這個情況周澤楷那臺筆記本還能再撐個一兩年，所以在加班的時候接到好友電話的時候才會吃驚。以他對周澤楷的了解，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毛病的話，這個在某些方面有些固執的家夥才舍不得換掉對他有特殊意義的東西呢。
周澤楷提醒江波濤系好安全帶，就打火踩離合器挂擋，慢慢啓動了車子：“不換。添新的，打游戲。”頓了頓又加了兩個字，“不卡。”
江波濤有點稀奇地看他：“诶？難得見你對打游戲這麽上心。難道在游戲裏認識了美女？”
“不是。”周澤楷如實道，“公會有趣，游戲好玩，師父人好。”
江波濤一聽，當下心裏門清——喲呵，原來是因為找了個合心意的師父啊！
周澤楷話少，當年在宿舍裏沒少當張漂亮的牆紙。所有剛認識他的人都會覺得他悶，甚至有些摸不清他說話的意思。可只要願意去多聽聽他的話，琢磨一下他的說出口的東西，就會發現他其實也沒那麽難懂——只是很多人在初期就卻步了。而周澤楷的說話方式，作為他的頭號友人，江波濤當然是花心思研究過的。他深知周澤楷有一個習慣，甚至是周澤楷本人可能都沒意識到的——周澤楷喜歡把最愛吃的東西留到最後，而說話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最後才說出最重要的東西。
難道周澤楷是要網戀了？畢竟這游戲裏的師徒可就和動畫片裏的摯友和宿敵一個意思嘛！
想到這個可能，江波濤忍不住試探了一下：“那就是美女師父了？”
“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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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啥好八卦了，江波濤不動聲色地過掉這個話題：“什麽游戲？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興趣了。”
“榮耀。”
“哦，就是那個前段時間到處都能看到廣告的對吧？”
周澤楷一轉方向盤，駛出了小區：“嗯。來嗎？”公會裏還有不少位置。
“我還是省省吧……”江波濤呻吟一聲，摸了下僵硬的脖子，“最近實在忙成狗。唉，真羨慕你這種大多數時間都在家裏工作的人。等年後看看情況……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打游戲了。”
周澤楷也不禁懷念起了兩人在宿舍裏扯着坑爹的校園網PK的歲月，他會有打游戲放松的愛好還都是江波濤帶的呢。他這個好友除了好打游戲，電腦配置這方面也自學了不少東西，所以周澤楷才會找他幫忙。
“那就這麽說定了。今天我幫你好好參謀參謀，等年後帶我啊大大。”
周澤楷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對了過年你有什麽安排？你爸爸還是回不來嗎？你姑姑姑父那邊也？”
周澤楷點頭——他的父母都是考古工作者，常年不在家，甚至節假日都很少回來。而且因為常常身處山溝戈壁這種沒信號的地方，平日的聯系都少，只偶爾得閑的時候用衛星電話報備一下，偶爾還用古老的書信方式交流。至于姑姑姑父，因為和娛樂圈有關所以有各種應酬活動，周澤楷不願過多參合，自然不會主動湊過去。故而關于過年又得自己一個人吃年夜飯這點，他在兩個月前就知道了，并早早地做好了準備。
“我看你今年是不打算到我家去了？”
一聽江波濤這話，周澤楷連連搖頭，那頻率都快趕上最高檔的雨刷——去年他架不住江波濤連續幾年的盛情邀請去了，結果江波濤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一看這麽帥一單身小夥兒，全部雙眼放光普查戶口各種介紹對象，搞得周澤楷苦不堪言，卻又只能微笑着一一應對，一趟年過下來整張臉都要笑僵了。
“那你就一個人在這待着？”江波濤同情地拍拍周澤楷的肩膀，“放心吧小周，我不會年三十給你發年夜飯的照片的。”
那就是肯定會發的意思了，周澤楷決定年三十給江波濤發完祝福消息後就選擇性忽略他一晚。
“不過我估計你過個年也就是按部就班地白天自我充電晚上打打游戲了。”
周澤楷下意識點頭，旋即又搖頭：“游戲有新年活動。”
要說方才的吃驚還有些自我故意誇大的成分，這下江波濤就是真吃驚了。周澤楷的工作時間沒有硬性規定，自主性極強，只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就好，甚至有了靈感都可以先行一步，所以他的作息全靠自律。雖說也沒有像打卡一樣精準，但也絕不會過分耽于玩樂，每天保證一定量的閱讀是基本的——這也是從小在父母身邊耳濡目染下養成的習慣，現在的工作也需要他保證一定的閱讀量。要知道，去年去江波濤家過年，周澤楷還在包裏放了一本散文一本詩集呢！
沒得到江波濤的回複，周澤楷便下意識地看了右邊一眼，見副駕位子上好友微微瞪大的雙眼，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一聲，道：“放假，難得。”然後不知為何，又仿佛心虛般地補了一句，“還是會讀的。”
江波濤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但是沒有來得及細想，以至于後來他每每想起此時都悔不當初——他怎麽就沒繼續追問幾句呢！
不過此時的江波濤絕對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天大的八卦剛剛冒頭的關鍵時刻，他只是和周澤楷繼續聊着那些有的沒的，然後到了地方給周澤楷挑了一臺專門打游戲的高性能筆記本，蹭了個午飯就回家繼續睡覺去了。
而周澤楷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腦安裝榮耀客戶端，一上線就找到君莫笑提交了組隊邀請，卻被系統提示隊伍已滿。周澤楷再看看君莫笑的所在位置，才發現原來是在六十級的二十五人副本裏，也就沒去敲私聊，打算一個人先把日常做了。
不過公會裏還是有不少沒進副本的人的，立刻就發現了上線的他，在公會頻道裏聊了起來。
【名字好難想】：啊穿雲上線啦！
【一槍穿雲】：小九下午好。
【名字好難想】：下午好啊！我聽說你去買電腦了，已經買好了？
【一槍穿雲】：嗯。
【雲朵】：買了什麽型號的報上來聽聽？
周澤楷把牌子型號發了出去。
【雲朵】：我擦嘞！土豪啊！
【名字好難想】：很貴嗎？
【我愛威士忌】：超貴的……是專門用來打游戲的機子。
【名字好難想】：哇！厲害厲害！
【君莫笑】：筆記本裏這款算是目前頂尖的了，眼光不錯。
【一槍穿雲】：打完了？
【君莫笑】：嗯，在分東西。今天沒出什麽好材料，可惜了。
【教練我想學籃球】：是啊，白忙活了兩小時。
【有事上奏】：心好累，不會再愛了。
【一槍穿雲】：等你出來。
【名字好難想】：能帶上我嗎？帶我啊帶我啊！
【君莫笑】：你別蹦了，練級不行，下本的時候再來。
【雲朵】：等等別岔開話題！
【雲朵】：土豪別走！土豪我們做朋友好不好？你大腿粗不粗？挂得上老夫不？你家缺擦電腦的人嗎，能說單口相聲的那種！實在不行還能暖床！
【一槍穿雲】：……
周澤楷去戳了君莫笑的私聊。
【一槍穿雲】：雲朵前輩……
【君莫笑】：嗯？
【一槍穿雲】：喝酒了？
公會裏他和雲朵這個同職業的交流不算多，雖然知道是個人妖號，人還挺放飛的，但是平日裏也沒放飛到這地步啊。而且他對文字類的東西非常敏銳，就這麽幾句他就覺得用詞和說話語氣都有些違和。
……唔，不過不僅僅是雲朵，其他人偶爾也會出現這種情況，是他太敏感了嗎？似乎網絡上的時候，人們總是會時不時展現出和現實生活不太一樣的一面呢。而且人的情緒總會有起有落，像小九，今天就很興奮的樣子，是期末考得不錯的緣故嗎？
【君莫笑】：……
【君莫笑】：沒事，他就是垂涎你這臺筆記本很久了，一直沒舍得買心态爆炸了而已。
周澤楷能理解，也就沒繼續想下去，而是領任務去了。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興欣網吧裏，葉修都快把魏琛的椅子腿給踹斷了。
“說了讓你克制點兒！看、看，發現不對了吧？”
“哎喲別踢了，Z字抖動都被你給敗沒了！不是你說的本色出演嗎？老夫平日就這樣啊！”
“得了吧，本色出演的重點在‘本色’上，你就光‘演’了。再沒下限暖床什麽的你可不會說，放飛過頭了吧？威士忌那個號你注意點別搞砸了啊，拿出當年攻防當卧底的氣勢來。”
魏琛想想，好像自己的确是刻意了點兒。畢竟以往當卧底那都是要往不像了演，這下讓他演自己還真是有些不熟練，但是他嘴上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你哪就知道我沒說過了！哎不是我說，這個一槍穿雲什麽來頭，哪裏人什麽工作？昨天說買電腦今天就搞來臺十多萬的，難不成是哪裏來的富二代？”
葉修回想了一下：“之前聽到過他接電話，說的上海話。好像大學在這邊，畢業後就沒回去。是不是富二代我不清楚，但是身上的衣服我知道都不便宜。工作之前我想打聽來着，但被打岔沒問出來——但是瞅着他作息這麽規律，像是上班族，還是不會加班的那種工作。”
魏琛一拍大腿：“得了，那肯定是富二代了，家裏安排了個閑職的那種。真有這麽有錢又有閑的工作，我現在就去抱你徒弟大腿問他們公司還招人不！”
葉修知道肯定不是這樣，不過他懶得說，只招呼道：“那這幾個號也交給你了，就給他們練練級，等升神之領域了可以一起加到總工會去。”
“好說好說，別忘了我可是職業代練。”魏琛毫不客氣地從葉修的煙盒裏抽了根煙出來，“那你是打算？又兩個人下十人本？”
“得了吧，這事幹得多了我非得折壽不可。”葉修也叼上了一根，點了火，“我另找了外援，反正我看他現在玩得挺開心的。”
魏琛一愣：“诶？已經在公會裏了？說話了沒？我怎麽沒看出來！是蘇沐橙嗎？不對啊她今天不是還在逛街嗎……快給我看看你都登了哪些號。”說着整個身子都探過來了，差點沒把葉修的電腦椅擠到邊上去。
葉修連忙穩住，把魏琛往旁推：“行不行啊老魏，自己帶出來的人都不認識，人家該有多傷心。”
魏琛指着公會頻道裏的小劍客：“**？！黃少天那小崽子？”
“是啊，劍客號他熟嘛。而且這些號都是他給我的，我想不讓他摻和進來都難。一聽說要一個人操作四個號下本，這麽有挑戰性的事情可把他高興得啊。”葉修先是無奈嘆氣，接着又是壞笑，“不過不是我說，這活兒簡直為他量身定做——把一個人的話平分到四個人身上，就不覺得有那麽吵了是不？”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其心可誅，我要向少天檢舉揭發，讓他認清你的真面目。”魏琛說着就要去戳私聊。
葉修也戳開了名字好難想的私聊：“行啊，那我告訴他你認不出他，看他不直接游戲QQ電話三重轟炸。”
魏琛……魏琛慫了，只好乖乖練小號。
這邊搞定了，葉修就退了團，和一槍穿雲組隊。
【一槍穿雲】：在日常。
【君莫笑】：我猜也是。我也沒做日常，一起？
一槍穿雲直接發了個拉人申請，葉修沒急着點确認。
【君莫笑】：經驗卡還有嗎？
【一槍穿雲】：有。
【君莫笑】：來了。
一讀完地圖，葉修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神槍手。一槍穿雲身上的裝備都經了他的手，別說他還真有些滿足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才提交的交易申請。得到許可後，就打開包裹，将裏面事先準備好的小吃、水晶、紅藥藍藥什麽的一組組往上放。
【一槍穿雲】：太多了。
【君莫笑】：我知道你用不完，這不是晚上還要下本嗎？大家都喜歡彼此送東西，你總不能次次都送月光花吧？
【一槍穿雲】：謝謝師父。
【君莫笑】：和我不用說謝。
【一槍穿雲】：可師父……
【君莫笑】：我的話，月光花就可以了，以後我的月光花都交給你幫我采？
【一槍穿雲】：一定。
【君莫笑】：走吧，格蕾西亞的愛情。
葉修刻意将這個用月光花的任務的名字打了出來。這是一個隐秘的暗示，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調情——你的月光花只能送給我，我只想要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葉修的鼠标移到包裹裏的月光花上，物品說明最後一行小字就是它的花語。
——每次交易月光花都能看見的吧？你什麽時候能領會呢？
葉修懷着期待的心情，操縱着自己的人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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