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冬冬從辦公室裏出來,正好遇見劉洋在門口,五班的班主任背對着他,對劉洋說:“回去吧,下不為例”。
劉洋扭頭就走,颠颠的,像頭從圈裏放出來撒歡的小傻驢。
宋冬冬推推眼鏡:“老師好”。
五班的班主任驚了一下,回頭說:“宋冬啊,給老師送作業?”。
“是”。他朝劉洋走的地方看了一眼:“好幾天沒看到劉洋同學了”。
五班的班主任嘆了口氣:“可不是,好容易清閑幾天”,他嘀嘀咕咕的走了。
劉洋回學校做完一波日常又覺得沒多大意思,本來不想和那群愛掉鏈子的家夥一塊玩,無奈新朋友總是缺少磨合,雖然是志同道合了,總是缺點味兒。
于是不再橫眉冷眼,混子們又找到了主心骨,但沒好意思再吆喝着讓劉洋請客,單單湊上來和劉洋的新狐朋狗友打招呼。
友誼瞬間結成,團結一致的渣渣們洞悉了劉洋的想法後,紛紛獻謀獻策,誓要把三好學生積極分子年紀第一欺負的哭爹喊娘。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這幫四六不着的家夥渾點子多着呢,他們總結的說,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的生活雞犬不寧。
張黎開始丢東西,出寝室打趟熱水,回來曬好的棉服鞋就沒了,問誰都說不知道,張黎氣的牙癢癢,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誰幹的。
沒辦法,就找吧,可那人家特意作妖藏起來,能讓你找到了?張黎連個衣角角都沒翻到。
同寝室的看他跑進跑出的亂,都當沒看着,上鋪剛洗的衣服,現在就剩身上那件能穿,總不能倆人套一件吧?
沒招兒,張黎權衡利弊的把裹棉被上課的法子給斃了,第二天長袖套短袖,校服裹毛衣哆嗦着就去上課了。
伍幼琳正在門口點名,差個人,扭頭一看,正主吸溜着鼻涕跑過來了,伍幼琳笑:“呦,涼快呢?”。
聽見的人都笑,張黎恐怕腦子凍木了,沒反應,愣愣的,伍幼琳說:“我那還有件小背心,要不先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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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黎晃腦袋,坐下背書。
李航打完盹兒一看,不得了,小臉兒凍得通紅通紅的,趕緊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挂人家身上了。
“我天,多少度啊,您擱這兒避暑來了?”
罵人的話沒出口,張黎先打一大噴嚏,完事就沒他發聲的餘地了,李航坐過來念叨劉洋,腔調和晨讀的聲音混着,比魔音繞耳可怕多了。
然後他拍胸脯保證,說自己卧底工作不合格,讓大老爺糟罪了,這事兒不能夠再發生,不然就把腦袋揪下來給張黎當夜壺使!
張黎冷冰冰的:“您那腦袋水夠多了,不缺我這一點”。
李航不樂意了:“怎麽說我也和你同甘共苦,共享一件棉衣了,嘴下留情啊”。
張黎不和他說話了,他每天的時間安排的緊緊湊湊的,從早上起到晚自習結束,該學習學習,該休息休息。
課間李航趕緊把張黎的衣服找回來,可巧中午出了太陽,連着幾天都是大晴天,用不上。
他這邊這麽沉得住氣劉洋可不舒服了,欺負人麽,不看着他露出點憤怒,痛苦的情緒那還有什麽意思。
但在學校裏,這倆人不在一個班,他再抓心撓肝的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失去了最佳的作案地點和時機。
于是逮住自由活動的時候搞事,課間體操他倒是想一展身手,可惜人家張黎是領操的,他再大膽也不敢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施展拳腳。
好容易在食堂看到他落單了吧,張黎居然蹭到老師旁邊去吃飯了,把劉洋恨的牙癢癢。
加上他媽回b城去了,這小子張牙舞爪跟個大螃蟹似得,時刻想着用大鉗子夾人。
不過他沒想到張黎敢明目張膽的來找他,那天下午最後一節課,張黎就站他們班門口,敲敲門,臉上乖乖的:“ 楊老師好,我找一下你們班的劉洋 ”。
劉洋橫慣了,蹭的就站起來往外走,他這幅目無師長的樣子把老師氣壞了,張黎就很抱歉的笑,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出了門,一轉身,張黎就冷着臉看了劉洋一眼,不說話,揣着兜走前邊兒,劉洋一腦袋棉花屎,以為張黎鬧他玩呢,跟屁股後邊一路嘲,不知不覺就被帶着走僻靜地兒去了。
他心裏想的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張黎還敢動手打他不成,真要動手他撒丫子跑,還能吃虧?
該他倒黴,劉洋自己也不想想,誰沒事來找他呀?人肯定事先有所計劃,行動有所圖謀,不然聽他一路叽歪?
張黎就是漁夫,撒開了網,冷眼看着那條蠢頭蠢腦的霸王魚游進來,他把網口一收,那魚壓根沒注意,還在那耀武揚威的吐泡泡,只能說是不知死活。
張黎聽他叽叽歪歪心裏還挺平靜的,他看離宿舍不遠了,問他:“ 我宿舍被子是你找人弄的對吧 ”。
劉洋怎麽可能承認,這小子仰脖啐了一口就要說點嗆人的話,冷不防被人勾住肩膀,他使力氣想推開,張黎手往下一把攥住鳥,冷冰冰的臉湊近了點:“ 再動一下試試 ”。
劉洋哪兒見過這樣事兒的,他壓根沒把這種宵小手段放在心上過,沒想到有人就對着他使,還拿着他的鳥威脅他,不要臉,太不要臉了,這是人幹的事?這是爺們幹的事?
張黎使了點力氣捏了捏鳥蛋,劉洋不叽歪了,躬着腰,憤怒的眼圈發紅,氣的臉都歪了,哆哆嗦嗦的罵:“ 我操/你媽 ”。
張黎面無表情,把人半挾半拽的拉到男生寝室,跟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說自己不太舒服,請了假同學陪他回來。
大爺眯眼打了個哈欠,看清楚來人是誰,張黎,好孩子,他說:”行了,去吧,不用登記了,好好休息”。
劉洋就被張黎帶寝室去了,這麽幾步路他緩過勁兒,開始罵人,張黎一句話不回,等到了寝室把人搡床上。
劉洋虎了吧唧的,到這地步還叫嚣着讓張黎識相,不然要他好看。
張黎反手就是一個枕頭,直接砸劉洋臉上,劉洋的狗脾氣一點就着,跳起來朝張黎臉上揮拳頭,這小子力氣不大,反應可快着呢,張黎提防他,接着拳頭順勢把人摁趴下。
張黎說:“ 我原來想的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咱們倆個八竿子打不着,我犯不着跟你置氣,但是我沒想到你這人能這麽欠 ”。
可不是欠,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事,無恥下三濫,又慫又卑鄙,你不是樂意做這些缺德事嗎?成,爛攤子自己收拾。
張黎壓着他:“ 我床是你找人弄的吧?是爺們嗎?敢承認嗎?”。
誰還不個爺們!劉洋腦袋悶在枕頭上,拼命仰起腦袋,掙得臉紅脖子紅:“ 是爺爺弄的怎麽樣! ”。
張黎懶得跟他廢話,伸手就把劉洋褲子扒了,一拉到底,露出兩條白白長長的腿兒。
劉洋被人扒了褲子,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他用最大的力氣一腳蹬在張黎臉上,張黎吃痛放手,劉洋站起來就跑。
張黎說:“ 你跑,有種你今天就這麽出去 ”。
劉洋又是羞憤,又是暴怒,他轉過身捂着鳥,嘴裏雜七雜八的罵,眼睛紅通通的,仔細看有水光在打轉。
張黎冷着臉,把髒了的床單被褥扔給他:“ 要麽就去水房把被單洗幹淨,要麽就光屁股出去,這次我連底褲都不會給你留 ”。
沒錯,他特意請假回來就是為了幹這事。
劉洋多大脾氣,可他不敢發火,不敢把床單扔張黎臉上,說我去你媽的,誰愛洗誰洗,他人要面兒,真讓他光屁股出去他寧可死了算了。
他心裏恨,恨得牙齒發癢,恨不得現在捆炸/藥跟張黎同歸于盡。
張黎才不管他臉上什麽表情,彎腰拿上洗衣粉,說:“ 現在還沒人,你要是喜歡,就等下課,我親自送你出去洗 ”。
劉洋:“ 我操/你媽 ”。
張黎懶得說話,把門打開走前邊,特意等了會兒,聽到腳步聲跟後邊兒過來。
張黎把人領到水房,關門上鎖,肩上擔着劉洋的褲子,把洗衣粉遞給他,手指着水槽:“ 內褲洗過嗎?知道怎麽洗床單嗎?要我教你嗎? ”。
劉洋把床單一摔,穿條內褲站那,表情還跟他是大爺似得:“ 你他媽閉嘴成嗎? ”。
劉洋拿着床單翻來覆去摔摔打打,一副消極怠工的樣子。
“洗不幹淨,你就光屁股出去”。
“…我□□大爺”。
張黎靠在池子邊上背單詞,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劉洋,倆人誰也沒說話。
耳邊只有刷子刷在床單上的響,床單擠壓泡沫的噗噗聲,劉洋開始勁兒挺足,奈何沒揉一會,洗的手軟,就拿眼睛惡狠狠瞪張黎。
張黎沒反應,低着頭背單詞,劉洋就瞅他,瞅着瞅着,就開始觀察人家的臉,少年人的眉眼麽還沒張開,但五官清俊着,看起來安靜又乖巧,唇邊有一顆淡色小痣,有點滑稽,多看幾眼又覺得還挺…
我操/你媽這家夥居然長得比我帥!劉洋猛地把床單一摔,張黎擡眼看他,非常嚴厲:“ 你洗幹淨了? ”。
劉洋:“ ………沒 ”。
張黎不指望劉洋真能把床單洗幹淨了,就是做個意思,他估摸着時間,指使劉洋一步步的把床單漂幹淨,送去脫水,帶到走廊晾起來。
中間夾雜着劉洋不服氣的髒話一二三,張黎冷冰冰的教訓一二三,對了,做這些事兒的時候怕劉洋半路逃跑,張黎都沒把褲子給他,等事情做完了,他才把肩上擔着的校服褲遞給劉洋。
劉洋穿上褲子,那感覺就是魚兒跳進了小溪,鳥兒又有了翅膀,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感覺自己又是個人了,他整理了下衣服,看了張黎一眼。
那一眼配合着他的表情,動作,糅合出一種你給我等着,我跟你沒完的氣質。
張黎叫住他:“ 劉洋 ”。
劉洋站門邊,回過頭,表情拽拽的,雙手插兜裏,只拿眼角瞅人。
張黎笑了下,有種春山明淨的感覺,他也學劉洋,雙手插兜裏:“ 是爺們較量就放到明面兒上來,你來陰的整到我,我無話可說,但是你這樣的,我看不起 ”。
劉洋轉過頭,一句話也不說,張黎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好家夥,拳頭攥的死緊。
張黎搖搖頭,回寝室把李航新買的床單鋪上,出去把劉洋洗的亂糟糟的床單帶到水房去洗,重複着先前的流程,脫水甩幹,抖落抖落晾上去。
這下可真是洗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