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六千

之後的兩天,褚懷霜白日裏照常帶小道侶入渺然島,黃昏時再帶她出來。

醫療組是輪班入秘境,她們在第五日以前排到的都是白天。

整整三天奔波下來,見游傾卓的适應情況良好,随着自己東奔西跑也未曾疲倦過,褚懷霜便開始在夜裏傳授她丹宗的心法。

一般來說,做師父的只要将心法口訣傳給徒弟,讓徒弟自行修煉即可。

褚懷霜原本也是這樣,這一世卻猶豫了,一來怕游傾卓的龍息在修煉時外洩,二來怕游傾卓以妖身修煉人族的功法會出岔子,思慮再三,遂手把手協助她運轉心法。

二人在榻上盤膝而坐,雙掌相抵。

“屏息凝神,随我念。”褚懷霜吩咐完,低聲吟起心法口訣,目不轉睛地注意着小道侶的神情。

游傾卓跟着念,十分自然地與她對視。這段口訣,她早已熟記于心,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傳授完心法口訣,游傾卓開始運轉心法修煉時,褚懷霜依然抵着她的掌心。

怕小道侶修煉時會無意松開手,褚懷霜還将十指伸入她的指縫間,輕輕扣住。

“你放心修煉罷,傾卓。”她柔聲,“為師會為你護法。”

游傾卓依言閉上眼,整個人放松下來。

褚懷霜卻并不心安。她悄悄将靈識放出,忐忑地監視起游傾卓的靈力動向。

游傾卓雖是純水靈根,但她的靈力如今已和妖息混起來,融為一種偏暗的赤色,像血液一樣在她經脈中安靜流淌。

然而丹宗的心法一運轉起來,赤色的靈力便開始不安分,時不時在經脈中聳動幾下。好在褚懷霜安撫及時,才讓靈力不情不願地順着心法所示的路線走。

幾番下來,褚懷霜看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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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小道侶實在修煉不了這個心法,她今晚就去鸫嶺山中找泷谧,不管對方怎樣要求,她都要給小道侶弄來赤龍族的修煉心法。

心法與種族不符,這是相當嚴重的一件事。褚懷霜自己幼年時,便是因半妖體質特殊,無法運轉白狼族的心法,後來索性封了妖息、收起妖身,才得以修習丹宗心法。

“師父。”

褚懷霜正心焦,忽聽游傾卓開口:“師父,您先歇息吧,我得去靜室修煉。”

說罷,她收了功,先松開手,飛身下床。

褚懷霜哪裏肯依!忙伸手牽住她,“不可!你的體質特殊,沒有為師護法,你——”

可游傾卓這回卻堅決地掙開了她,平靜地打斷話:“師父是不信我嗎?”

被她的丹鳳眼一瞥,褚懷霜頓時住了口。

那是十分自信的目光,安撫她,告訴她不要擔心自己,卻又帶着些許威壓,讓她一下子說不出勸阻的話。

褚懷霜抿了抿唇,苦笑,“怎會,也不是不信……”

話未說完,眼前人忽向她傾下來,捧起她的臉,與她貼了貼。

“師父要是信我,只管安心地等我回來就好。”

溫軟湊上去,輕輕印下,游傾卓吻完人便擱下話,便直起身,推門走出去,留下坐在榻上的褚懷霜獨自發愣。

游傾卓雖然樂意和褚懷霜親昵,但修煉時除外。她能感受到褚懷霜的靈識一直在自己身上監視,弄得她不太自在,也不敢正常修煉。

她是重生之人,早就能熟練運轉丹宗心法,哪怕現在是妖族也不例外。若她還要在褚懷霜面前繼續隐藏身份,便不能讓褚懷霜發現這點。

游傾卓一個人去靜室了,褚懷霜終究沒有追出去。

她躺回榻上,說不清是真的相信小道侶,還是心中的猜測使然。

為了防止再做噩夢,褚懷霜服了安神的丹藥再歇下,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待到天光破曉,一縷暖陽照進房間時,游傾卓才從靜室悄悄回來,輕手輕腳地爬上榻,卧在褚懷霜身旁,擁着她,将臉貼在她背部,閉目養神。

與此同時,寝殿門口。

“都快辰時了,褚長老竟還沒醒?”問過守門的侍奉弟子,寐霧微微皺眉,托着下巴想了想,“一位前輩尋她有要事相告,你放我進去,我去叫她起來。”

侍奉弟子知道她和褚懷霜的關系好,便沒有多問,直接放行了。

寐霧一路走向褚懷霜歇息的房間,安安靜靜地,并沒有大喊大叫。她打算先看看,褚懷霜是真在賴床,還是打坐忘了時辰。

結果她拉開窗往裏一瞧,那張不大不小的榻上,居然并排躺了兩個人!

寐霧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再看,只見褚懷霜面朝窗子,睡得安詳,渾然不覺自己正被身後嬌小的人摟着。

一眼認出褚懷霜身後的人是誰,寐霧先是驚愕,而後惡作劇地朝褚懷霜傳音:“絨絨呀,小徒弟的懷裏舒服麽?”

游傾卓并未聽見這道傳音,仍擁着懷中人。

褚懷霜一聽就驚醒了,茫然地睜開眼,發現寐霧趴在窗外,笑吟吟地給自己遞眼色,她慌忙撐着褥子想坐起來,一低頭,看到一雙胳膊正環在身上,一只胳膊貼在小腹處,另一只胳膊則半摟着她的頸子。

“倚淳真人今早來了,說要見你……”注意到她的雙頰很快紅起來,寐霧不緊不慢地道出後半句,“還有你的小徒弟。”

“我們馬上過去!”褚懷霜捉住兩只胳膊,連聲應下後,朝她投去懇求的目光,“霧師姐,我們沒——”

寐霧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狐眸一眯,反倒露出欣慰的笑容。

“快點過去見真人,一會兒你們還得進秘境呢!”她說完,關上窗走了。

和還未入門的徒弟同床共枕被發現,褚懷霜尴尬極了。她從游傾卓的懷抱裏扭出來,草草穿好長老服,推了推還在“酣睡”的游傾卓:“傾卓,醒醒,倚淳真人來找我們了。”

其實游傾卓始終沒有睡着,靈識也一直在外放。方才她曉得寐霧會過來,但一點措施都沒有做,反而将褚懷霜摟得更緊。

反正寐霧長老知道她們的關系,她這麽一摟,便将這關系提前坐實了,以後她若提合籍的事,也會方便許多。

“倚淳真人來找我們?”她揉着眼睛起身,不解地看向褚懷霜。

褚懷霜點頭,見她身披睡袍,外衣估計都在另一個房間,怕耽誤時間,便讓她幻化出龍鱗緋衣,然後脫下自己的大氅,給她披在身上。

“我們先去見真人。”她催促道,“等見過真人,再回來換衣、用早飯。”

二人步入待客殿,只見倚淳真人和她的小徒弟酉昔都來了。

倚淳真人慢悠悠地坐着品茶,酉昔則冷着臉坐在她身旁。見二人來,酉昔便站起,躬身向她們行禮。

“真人早安,讓您久等了。”褚懷霜忙還禮,向倚淳真人問安。

“不久不久,你別跟我說客套話,多見外!”倚淳真人笑着示意她們坐下,目光則在游傾卓身上打量,“喲,小傾卓還沒入門,就已經築基了?絨絨,你教得不錯啊!”

褚懷霜臉上一熱,支吾道:“是傾卓天賦好……”

倚淳真人是和太上長老同輩的老前輩,褚懷霜二人還沒來,早有其他長老張開了隔絕屏障,現下她們在待客殿所說的一切,半個字都不會外傳。

“我今日特意過來,是想同你介紹一位赤龍族的妖。”倚淳真人道,“那妖比你還小五六歲,持有赤龍族的家族信物,按輩分算,她應是赤龍族長泷诏的親妹妹,如今獨自隐居在鸫嶺山中……”

倚淳真人還未說完,褚懷霜心裏便一個咯噔。

上一回她獨自去見泷谧,對方便承認過自己是游傾卓的親姑姑。想必倚淳真人此時說的赤龍妖,也只能是泷谧了。

只不過……泷谧看着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竟比她年紀小?!

“絨絨啊,你要不要帶小傾卓過去見見她?”倚淳真人忽問她。

褚懷霜咬了咬唇,有些猶豫。

昨晚她的确有過找泷谧的想法,但今早游傾卓平安回來,一點異樣的動靜都沒有,這說明游傾卓可以修煉人族的心法,她不必再去特意弄來赤龍族的心法。

除此之外,她上回還被泷谧悄然下了情咒,耽誤了整整三天時間,說她不完全在乎這事,那是絕不可能的,她肯定要向泷谧讨個說法,便又有些想去。

不等褚懷霜考慮好,游傾卓先道:“真人,我想去見她。”

她早就想找這名族人算賬了。

倚淳真人爽快地點頭,“行啊!你師父要是今天沒時間去,我就抽空領你……”

“真人,我今日正好有空,不必勞煩您!”褚懷霜忙抛去雜念,接過話,“實不相瞞,您說的這位赤龍妖,我曾在山中見過,只是不曉得她有沒有更換住處。”

早晚都得去,既然躲不過,還是趁此機會去一趟罷。

“見過更好,那你們收拾收拾便去吧。”倚淳真人笑眯眯地道,順手将一塊靈箋遞給她,“我讓她在這塊靈箋內留下了氣息,你們順着氣息找過去就好。”

褚懷霜接了靈箋,連聲應下,走出結界,去尋寐霧調換早晚班次。

她離開不久,倚淳真人又看向游傾卓,撇了撇嘴,“哎呀,你以後盡量別穿這身鱗衣,穿我送你的那套,被人發現身份可不好!”

先前她給游傾卓送過一套白衣紅裳,還特意在丹田的位置紋了遮蓋妖息的圖案。

游傾卓笑着點頭,“謝謝真人關心,我早上和師父睡過頭了,一會兒就去換上。”

“你和絨絨……?”倚淳真人一怔,瞧見游傾卓笑得開懷,又想起方才褚懷霜剛過來時,臉上未退去的緋紅,她恍然大悟,也跟着笑起來,而後摟過身旁的小徒弟,“阿昔啊,你瞧瞧人家……”

“師父,不要總是為老不尊。”酉昔冷聲截住話,“游姐姐到年紀了,我沒有。”

“好好好,唉……”見她不高興地偏過臉,倚淳真人忙松開手,見游傾卓面露詫異之色,遂解釋,“阿昔是一位神明幾百年前給我定的妻,現在暫時只做我徒弟。等她長大了,我們就拜天地成婚,做合籍道侶。”

“神明?”游傾卓眨了眨眼,“真人,您見過上界的神仙?”

“活久了,也就見了吧。”倚淳真人笑道,“不說啦,再說下去阿昔又要鬧脾氣了。不過啊,我們倒不是被那位神明逼着走到一起,而是兩情相悅的。你肯定不知道,我們平時……哎呀!”

被身旁的少女揪了一把臉,倚淳真人頓時乖乖閉了嘴。

褚懷霜很快調班回來,和倚淳真人二人道別,領着游傾卓返回長老居。

巳時一刻,鸫嶺山中。

褚懷霜捏着留有泷谧氣息的靈箋,禦劍穿行在林間,一路上不忘叮囑游傾卓:“那位赤龍妖是你的姑姑,見了她要問好。”

游傾卓嘴上應了,心裏卻半信半疑。

上一世她化龍逃離玄仁宮以後,擄走她的邪修便是赤龍族的分家家主,那時她還在邪修們的駐地見過殘缺的族譜,她生父泷诏那一輩的族人剛好全在,可泷诏只有一位早夭的弟弟,并沒有妹妹。

除非……這位自稱是她親姑姑的赤龍妖,和她一樣都是“毓苓血”的擁有者,自幼便被秘密送出赤龍族,以免過早成為家族矛盾的承受方。

但她知道這不可能。“毓苓血”的擁有者,必定是六百年一誕,泷谧卻比褚懷霜還要小五六歲,單是年紀就對不上。

到了泷谧的隐居地,褚懷霜握緊游傾卓的手,叮囑她跟緊自己,和她一起走向屏障。

有通行用的族長令在,二人順利穿過屏障,走上通往水潭的青石路。

游傾卓耐着性子走在青石路上,冷漠地看着周圍景致。

二人剛走到能看見水潭的地方,游傾卓便能感到同族的氣息從不遠處傳來,卻帶着殺氣,即将逼至褚懷霜身前,當即沉下臉,忽然松開褚懷霜的手,不管不顧地向水潭沖去。

“傾卓?!”褚懷霜沒有她的感知力敏銳,不知她突然怎麽了,邊喊邊追過去。

誰知游傾卓直接化了龍,一個猛子紮進水潭。等褚懷霜趕到潭邊,只見潭水像是被煮開一樣,翻湧不止,整座潭都要被掀個底朝天似的。

褚懷霜慌忙放出靈識,探進水中,發現潭底正有兩條龍扭在一起撕打,體型較大的那條居然還是她的小道侶,眼神兇得很,一口一口地咬另一條龍。

吓得她趕緊喚出靈鼎,念咒使之迎風化為大鼎,将潭水盡數吸納。

水面飛速下降,兩條龍也從水裏現出來,原本是赤色龍身皆沾滿了泥。

“傾卓住口!”見自家小道侶還不罷休,褚懷霜無奈,厲聲斷喝時,凝水靈力為鞭,朝兩條龍身旁的泥牆輕輕抽了一下。

帶小道侶見族人,結果搞成這幅樣子,褚懷霜很懊悔,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倚淳真人同行,至少剛才小道侶也不會跟泷谧打起來。

游傾卓這才松開龍爪,威脅着朝泷谧發出一聲嘯叫,而後飛到岸上,化出人形,站到褚懷霜身邊,剛站穩,又退後兩步,怕自己身上的泥水弄髒她的衣服。

瞧着她渾身染泥的樣子,褚懷霜哭笑不得,見泷谧也在底下現了人形,疼得掙不起來,便打算飛下去為她療傷。

結果卻被游傾卓提前攔住,“師父,她方才對您動了殺意,您不要亂動。”

褚懷霜畢竟還是個醫修,境界上也不弱于泷谧,聞言搖頭,化靈鼎為劍,禦劍下到潭底。

泷谧被揍得疼痛難忍,瞥見她下來,只是虛弱地說了句“多謝”,未等褚懷霜伸出手,她便閉緊雙眼昏了過去。

吓了褚懷霜一大跳,摸上她的脈,才松了口氣,看來是小道侶下口太重了。

帶泷谧上來後,褚懷霜發現游傾卓仍然陰沉着臉,覺得這兩條龍之間應該有什麽過節,将泷谧放下,忍不住問:“傾卓,方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

後半句“打你姑姑”沒說出口。

褚懷霜隐約猜到一種情況——她的小道侶,兩世似乎只認游父游母為親人。

對于這位突然出現的族人,游傾卓并沒有表露出驚喜,恰恰相反,她更多的情緒是厭惡和排斥。

“她敵視師父,我只是稍稍教訓她一下。”游傾卓冷聲道,小拳頭緊攥。

她并沒有提上次情咒的事,也沒有說多餘的話。

褚懷霜也不指望她會說實話,嘆了口氣,給泷谧沖去滿身的泥,看清她身上深可見骨的傷,皺了皺眉,只能先為她止血。

這一世的小道侶什麽都好,就是戾氣太重了。

“除非是死敵與邪修,以後不許再像這樣傷人!”她警告游傾卓,“玄仁宮的門規不允許,我也不會允許。”

“傾卓知錯了。”游傾卓幹脆地認了錯,協助她一起止血時,目光卻直直地盯着泷谧。

若是此妖以後還敢給懷霜下咒,她并不介意再犯一次錯,讓此妖再嘗嘗解情咒以後持續整整三日的疼痛。

泷谧傷得太重,水潭被攪得亂七八糟,設在潭底、用來控制屏障的禁制也損壞得不成樣子,這地方已經不适合藏匿或居住了。

褚懷霜不擅長布置幻術類的禁制,只好給倚淳真人發訊息,詢問她有沒有地方可以讓泷谧養傷。

她還未把靈鼎裏的水倒回潭中,游傾卓便泡在靈鼎裏洗身子。倚淳真人送她的白衣紅裳上有除塵咒,游傾卓洗浴前,它就自行将沾上衣服的泥給除去了。

“她有和我父親一樣的氣息。”洗幹淨身體,游傾卓邊淨化潭水,邊對褚懷霜道,“她的确是我姑姑,但并不是純粹的赤龍妖。”

褚懷霜剛聯系完倚淳真人,聞言一愣,“不純粹?莫非她是半妖?”

游傾卓搖頭,“她應是赤龍與‘丹虺’的後代。方才師父應該也看清她的妖身了,比起我,她的妖身只有八分像赤龍。”

“丹虺”是一種喜在水域生存的魔獸,身上覆着赤色鱗片,模樣雖似蛇,頭頂卻長着一對二三寸長的犄角,也不會像蛇那樣吐信子,反倒有幾分似龍,只是無須無爪。

褚懷霜回想泷谧瘦小的妖身,恍然點頭。

私仇已報,游傾卓慢慢地冷靜下來,看着已經幹涸的水潭,皺眉道:“師父,水不能直接倒回去,會漏到山下的。”

她說話的時候,潭底的爛泥已經順着屏障的破損處滑下去。

“無妨,我的靈鼎可以承載它們。”褚懷霜嘆了口氣。

游傾卓沉默一陣,“師父,我還記得赤龍族的一些法術,我可以先修一修這裏的禁制嗎?”

倚淳真人還沒趕過來,褚懷霜念着爛泥一直往下滑也不是事,遂允許了,還凝出一團靈力,讓她拿去用。

帶着靈力團躍到潭底,游傾卓默念咒語,慢慢地修補起禁制,就當是為自己剛才的沖動謝罪。

她其實很清楚,泷谧釋放殺意是出于赤龍族的本能,可方才不知怎的,一想起泷谧用情咒傷害過褚懷霜,下手下口便不自地重起來,好像突然失去理智一樣。

環顧一片狼藉的潭底,游傾卓心裏十分不好受。

方才,泷谧沒有還手,任由她對自己發洩怒火。

要不是褚懷霜阻止及時,恐怕她會當場将泷谧咬死!

游傾卓突然恐慌起來。她顫着手抱住自己,不知所措。

上一世的最後,她被邪修們逼着去作惡,起初還怕得昏過去幾次,後來漸漸麻木了,哪怕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慘死,她也不會有什麽感覺。

可這絕不是她想要變成的模樣,她不想變得冷漠寡情,也不想像這樣一出手就置人于死地,半點分寸也不留。

若她又成了嗜血嗜殺的惡妖,那懷霜……懷霜肯定會再一次将她……

“傾卓?”

溫和的聲音從上方飄來,打斷游傾卓的思緒,“阿檸已經過來了,她會修補這裏的禁制,你等着,我這就接你上來。”

游傾卓茫然地仰頭,看着那道白影禦劍降落在身旁,向自己伸出手。

“快上來。”褚懷霜催促。

于是游傾卓将手遞了過去。

掌心貼來涼意,褚懷霜一怔,而後握緊了這只小手,将她拉上靈劍,圈在懷裏。

“不要太逞強,傾卓。”她撫了撫游傾卓微亂的發絲,“為師想起來了,你是惦記泷谧那次下情咒的事,才對她下了重手,對不對?但為師向你保證,泷谧對為師沒有惡意,她只是怕為師輕薄你,畢竟你現在年紀還小……”

“我知錯了,師父!”情緒終于壓制不住,眼淚也奪眶而出,游傾卓啞着嗓子,伏在褚懷霜懷裏,一遍遍地認錯,“我知錯了,對不起,我知錯了,師父、師父,不要再将我……我會向姑姑道歉謝罪,我會給她治傷……我不該……”

褚懷霜不知她又怎麽了,但見她語無倫次地說着混亂的話,面露痛苦之色,忙将她擁得更緊,輕拍她的背,柔聲哄着:“為師知道了,乖,傾卓,莫哭。”

懷中人卻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五號返校,節日期間沒有出行計劃,一章小說寫一天,晚九點前有幾千就發幾千,不說加更不加更,字數放标題,走一段劇情發一段糖,嗯~

看到評論區問後面會不會虐,我這麽答吧:這一世的她們都會好好的,雙重生就是為了回避be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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