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旅游不就是花錢買罪受麽,我這還算好的。”沈灼對着攝像頭理了理頭發。

他并不打算告訴喻青這些事兒,不想讓自己本來就夠可憐的履歷上再劃一道口子,同情心并不能作為賣點,有些感情也不需要共情。

喻青沒插耳機,沈灼的聲音從手機裏出來的時候祖宗身子動了一下,然後朝後面看了看,結果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又把身子轉了回去,還不滿的掃了下尾巴。

“找你呢。”喻青拿手在祖宗後背上點了一下,然後把祖宗整個抱到了懷裏。

祖宗沒防備,喵的叫了一聲,結果力量差距太懸殊,只能任由喻青抱着。

“這貓連白育乘都不親,見你幾面就親了。”喻青說。

沈灼被這幾句話說的有點兒開心,“說明我和藹可親?”

“你們語文老師要哭了。”喻青話裏也帶上了笑意,“就您這用詞第五是怎麽考出來的?”

“我也就這會兒降了點兒智。”沈灼說完又想到了什麽,“你去我們學校了?”

“反應挺快。”喻青用手撸着貓頭,“那天開錯路,結果學校那邊封路了,順便看了一眼。”

“哥你去那邊也不順路……”沈灼頓了頓,看着手機屏幕,“你是不是去找我來着?”

“臉呢?”喻青嘆了口氣,“小火苗,你是不是沒寫過請假條?”

“啊?”

“就您那紙條上寫的‘我走了,不用送。’六個字,你要不說這是請假條,我都以為是那天早上你特意留的言讓我別送你,時間日期請假天數請假緣由呢?好歹是個學霸,請假條格式都不對還指望老板給你批?”

喻青想起那天他經沈灼的提示終于在桌子的花瓶下邊找到了那張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邊角料,小孩兒的請假方式都這麽特立獨行。

特到連個微信都沒法,改用最原始的方式。

“忘了。”

喻青:“……”

“有影響麽?”沈灼問。

喻青本來想說沒影響,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有。”

沈灼跟着緊張,“什麽影響?”

“扣工資。”喻青說道,“無故曠工,扣除當月工資。”

“別啊喻老板,我平時工作也挺認真的,而且我請假了,就是請的方式有點兒……簡約?我覺得組織上會給我一次機會的,還有補救措施麽?”

“有啊。”喻青手下一松勁兒,祖宗終于逃離了他的魔爪,速度趕上起飛了都。

“什麽?”

喻青換了個手拿着手機,“賄賂還是色|誘,選一個。”

沈·什麽都行別動我錢·灼:“色|誘啊,必須色|誘。”

喻青大概是沒想到沈灼能這麽快在這倆都不怎麽正經的選項中做出決定,“您都不質疑一下麽?”

“行,那我質疑一下。”沈灼舉得胳膊有點兒累,稍微往下放了點手機,“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什……”喻青覺得這小孩兒的腦回路挺清奇,“何以見得啊少俠?”

“我第一次去酒吧的時候你就帶我上車了,你是不是還特不高興我居然是個男的?”沈灼說。

不高興?喻青回憶了一下,确定自己那天應該沒有不高興。

沈灼那天的确挺抓人,看上也不至于,最多能算得上多看了幾眼,但是知道了他是個小男孩兒之後也沒多大情緒,他不知道沈灼是從哪兒看出來的。

喻青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将成為呈堂證供。”沈灼沒聽到喻青回答,自己接了下去。

喻青半天沒說出話來,“我可真冤哈。”

沈灼笑了半天。

“這兩天去哪兒玩了?”喻青岔開了話題。

“去的地方多着呢,什麽山啊花啊草啊樹啊,我都看遍了,專撿好看的地兒去。”沈灼沒打一點兒草稿的撒着謊。

“拍照了麽?”喻青問。

“沒有,我不愛拍照,我拿眼拍下來了,你看麽?”沈灼說。

“看,你給我放放吧。”喻青說。

“成,你等等哈,我找下存檔。”沈灼閉上了眼,沒一會兒睜開了,“好了,看!”

“我投射在了牆上,這地方叫皇帝的小河。”沈灼翻轉了攝像頭,“看到了嗎?好看麽?”

“……”

“別這樣,一般這時候,捧哏都會說句好看,顯得場面不那麽尴尬。”

“好看。”喻青豎了豎拇指。

沈灼看着屏幕的裏喻青嘆了口氣,把攝像頭重新轉了過來,“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幼稚啊?”

“您終于意識到了?”

沈灼沒說話,低下了頭。

“小朋友,你在一個即将步入三十歲的叔叔面前問你是不是幼稚,你覺得這個答案會是什麽,”喻青說。

“那我喊你哥的時候你還大着臉答應?”

“你喊都喊了,我不應着多不禮貌。”喻青笑着說,“幼不幼稚不是一兩件事兒說了算的,你覺得你做的對,那就不幼稚。”

“啊。”沈灼盯着屏幕。

“還有一件事兒。”喻青心裏嘆了口氣,覺得要是這件事兒說通了青陽怎麽着都能給自己頒個錦旗了。

史上最敬業的美術老師,曾把一度有辍學念頭的優秀學生勸返回校。

“上不上學,工不工作,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會勸你是出于對于一個朋友的關心,你還小,未來的可能很多,雖然這些可能不一定通過上學來實現,但是這些文憑會給未來的可能性上多上那麽幾個選項。”喻青在腦子回憶着他們那班會的內容,第一次覺得這種思想教育的活兒并不适合他幹。

沈灼看着屏幕那邊的喻青,這是他第三次提到上學,第一次提到朋友。

“好。”

“所以知識才是……”喻青聽到之後頓了頓,“你說什麽?”

“我說好。”沈灼說,“我去上學。”

“累死我了。”喻青得到确定答案之後往後躺了躺,“我還想說你要再不去我就不管了呢。”

“啊,”沈灼樂了,“那我是不是答應的太早了?”

“所以您要反悔嗎沈灼同學?”

“反悔了會怎麽樣?”沈灼說。

“不怎麽樣,只能說明你是真的幼稚。”喻青打了個哈欠。

“肯定不反悔。”沈灼說,“怎麽着也得對得起你這三顧茅廬啊。”

“真的,小朋友,去上個語文補習班吧。”

沈灼挂了視頻之後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多,居然就這麽說話說了快一個小時。

神奇的沒有去想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兒,沈灼覺得自己可能會睡不着,但是沒想到剛沾上枕頭就覺得一陣困意,眼皮耷拉的不行。

一覺醒來天都亮了。

柏區白天人更少,房子顯得更像好幾年沒人住過的一樣,沈灼透過窗戶往裏面看了看。

很黑,什麽都看不清。

沈灼在窗外呆了一會兒,從書包裏掏出來一根鐵絲。

撬鎖這種事兒自己很久沒幹過了,技術有點兒生疏,鎖花了三分鐘才打開。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鼻而來,沈灼被嗆了一下。

東西全都空了,留下來的用白布蓋着,上面落了一層灰。

兒時的記憶碎片一點點的浮現出來,沈灼看着這間熟悉又陌生的屋子,一步一步的往裏走。

腳上不知道踢到了什麽東西,堆滿了雜物的箱子響了一聲,接着一個東西掉了出來。

沈灼往地上瞄了一眼,接着愣在了那裏。

“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老地方。”白育乘的電話終于在開學之前打了過來。

“我等你這電話等了一暑假了。”喻青說。

白育乘在電話那頭兒抗議,“你一個兩周都上不了八節課的人不配說這種話。”

“好歹我也是個人民教師。”喻青說。

“那人民教師能賞個臉一塊兒吃個飯麽?”

“你都這麽說了,那我肯定賞臉啊。”喻青看了看時間,“還是七點?”

“對,吃完飯去唱個歌?”白育乘問。

“你們看着安排吧,我都行。”

喻青放下電話之後進了浴室,時間還夠,洗個澡再去吃飯正好。

不過這個澡洗的時間有點兒長,等出來收拾好到那邊之後已經遲到了二十分鐘。

“堵車。”喻青坐下之後拿了杯酒喝了。

“瞎說,這貨絕對是洗澡耽誤了。”桐哥說,“我太了解他了。”

“桐哥你這麽了解我是不是不太好,不怕嫂子吃醋?”喻青說話的時候徐暢又給他滿了一杯。

“我發現每次聚我們魚都得喝三杯。”徐暢把酒瓶放下。

“魚弟,我覺得你得反思一下。”蘇折說。

喻青嘆了口氣,“四杯,行了麽?”

“妥!”

算上喻青總共六個人,不算白育乘的女朋友,這幾個人算是固定小團夥,從小到大的交情。

這頓飯主題圍繞着白育乘的女朋友吃起,喻青能看出來這次白育乘的認真程度,喻青打量了一下這次的女孩兒,看着就和小白同志之前交往的女朋友不一樣。

女孩兒叫溫沐,是個小學老師,據說是白育乘送他親戚家的小孩兒上補習班的時候碰見的。

看着挺溫柔的,吃飯的時候也不吵,安安靜靜的在那兒吃飯,問到了就回幾句,沒話說也沒有不耐煩,微笑着聽他們聊天。

喻青趁着他們講笑話的時候給白育乘遞了一個眼神,那邊笑了笑,喻青沒再說話,拿起酒杯和白育乘碰了一下。

“咱們這一群裏,就剩你了吧魚?”蘇折他們不知道在聊什麽,話鋒一轉就聊到了喻青身上。

“你們這麽說置暢姐于何地啊?”喻青說。

“诶,別拿我當話頭,我獨自清香謝謝。”徐暢擺了擺手。

“就是,我們暢姐要多少沒有?”宋煜桐說。

“我難道不是?”喻青覺得好笑。

“你是也沒跟我們提過,暢姐至少每天都往群裏發她的備選男朋友照片,您呢?”蘇折說,“除了宣傳新的畫沒別的了。”

“诶诶诶,能不能讓我在小沐沐面前留點兒好印象,你們這麽說,她會以為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壞女人。”徐暢說着給溫沐夾了塊兒水果,“別聽他們瞎說。”

溫沐輕輕的拿起哈密瓜咬了口,“沒事兒。”

“不過魚啊,你确定你不考慮一下我們幾個剛才的威逼利誘麽?”

喻青聽着他們一唱一和的,總覺得這些剛脫團的男男女女瞬間變身過年時候的七大姑八大姨,自己有了就看不得別人單着。

“你們幹脆開個婚介所去吧。”

兜裏的手機在震動,喻青拿了出來,看到名字的時候挑了下眉。

小孩兒給自己打電話了?

白育乘眼尖,看到喻青準備接電話的時候喊了出來,“噢喲,看看我們的魚哥哥,這個時候居然在接電話?”

“難得啊。”宋煜桐也看到了,“有情況麽?”

幾個情侶狗對這種事兒八卦的不行,喻青給自己杯子裏的酒倒滿自己罰了一杯,“一會兒唱歌我請。”

白育乘還在順着剛才宋煜桐說的有情況繼續八卦,應該是在說之前跟他在一塊兒喝酒的時候自己接的那幾次電話和微信,不過喻青沒再管那些。

電話接起來的時候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挺興奮。

“哥!喻老板!你在哪兒呢?我給你帶了個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耶!終于回來啦!離家出走的小孩兒是要接受魚叔叔愛的教育的!

感恩資瓷!愛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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