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公共劇本裏并未給出古董的具體信息。
“大量古董”的描述太過含糊, 在古董店老板早已去世的如今, 除了王姐本人以外, 就只有當年參與搶劫的共犯, 才會确信她不借助任何工具, 就能将古董全部拿走。
因為她知道王姐手裏的貨是什麽。
雖然游戲規則要求大家盡量隐瞞身份避免引起懷疑, 但事情發展到這等地步, 季瑩姍再瞞下去只會對她不利。
丁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來吧季老師, 說出你的故事。”
然後再讓大家判斷, 她有沒有殺人的動機。
季瑩姍的故事并不複雜。
十年前她與游手好閑的王姐相識, 兩人都想找地方弄點兒錢花,一來二去季瑩姍就看中了文化街的那家古董店。
制定好搶劫計劃後, 季瑩姍負責準備工具與事後接應, 身手敏捷的王姐則于半夜潛入古董店,不曾想遇見還未離開的老板,入室盜竊瞬間演變為入室搶劫。
王姐打暈守店的老板後,将店裏的老玉器洗劫一空。
可中途不知出了什麽岔子,季瑩姍沒在約定地點見到王姐, 只等到了滿城的通緝令。
“我怕王姐被捕會把我供出來, 只能隐姓埋名遠走他鄉。”季瑩姍愧疚得不敢面對身旁的人,“直到五年前遇見了我先生。”
謝亦謙半晌沒說話, 只坐在那裏揉眉心, 完美演繹出“結婚五年我都不知道老婆是罪犯”的糾結感。
大家看向謝亦謙的眼神都有點同情。
季瑩姍嘆了聲氣:“前一陣這座島因為風景優美在網上火了,我在視頻裏忽然發現了王姐的身影,這才借着結婚紀念的名義帶先生過來旅行。從頭到尾我圖的都是財, 而不是王姐的命。”
裴初知靜靜地坐着,表面看起來是在消化十年前的故事,實際卻在琢磨如何把殺人嫌疑推到季瑩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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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過後,她轉過頭看了看刑野的神色。
刑野不知在考慮什麽,眼神異常的淡漠。
裴初知已經逐漸習慣了他思考的方式,知道當他不說話的時候,就代表他肯定有問題沒有想透。
此時此刻,看來只有靠自己了。
裴初知重新整理了思路,找到一個切入點:“可是季老師,你沒有找到古董。你擔驚受怕整整十年,好不容易離古董只有咫尺之遙了,王姐卻不肯告訴你任何信息。你不生氣嗎?”
季瑩姍張開嘴唇:“我就算生氣,也沒必要殺人吧?”
丁陽摩挲着下巴,否定道:“那可說不準。”
他彈了下手裏的記事本,“她瞞着你把買家X先生都找來了,肯定就是想私吞這筆貨。這種新聞我可看得多了,兩個壞人分贓不均最後起了內讧,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死同夥。”
關鍵時刻謝亦謙終于出來維護妻子了:“可她不知道古董究竟在哪裏,殺死王姐等于白白葬送線索,得不償失。”
謝亦謙的說法似乎說服了丁陽。
對方撓撓腦袋,神色中閃現過幾許猶豫。
裴初知捕捉到丁陽的表情,心裏不禁焦慮起來。
如果不趁此機會讓季瑩姍出局,等他們再把矛頭對向刑野的時候,局勢會對她極為不利。
從她和刑野抽到3號的那一刻起,他們的關系就是亦敵亦友。
哪怕情侶身份是假,但他們互相支撐想要活到最後的心情,大概比另外兩對情侶都要真。
她想保住刑野。
主意一定,裴初知挺直了背。
大概是她這個動作過于明顯,刑野竟然在此時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向她搖了搖頭。
好像是別着急的意思。
裴初知愣了一瞬,摸不清他究竟想幹嘛。
刑野松開手指,轉而落在沙發扶手上輕叩幾下。
數秒之後,他的聲音帶着幾分遲疑響起:“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
客廳內的其他人驟然安靜。
刑野漆黑而明亮的眼睛掃過衆人:“這是王姐做的一個局。”
“啥?!”丁陽差點跳起來,“兄弟你這個思考路線過分清奇了吧?”
刑野笑着靠向沙發,姿态輕松:“換個角度想想。王姐作為一名逃犯,為什麽如今要大張旗鼓地開民宿,她難道不怕被人發現麽?”
他的話宛如一道閃電劈開了裴初知混沌的思維。
刑野與季瑩姍,以及尚未被發現的裴初知。
雖然大家關注的重點不同,但卻有着一個明顯的共同點——他們都是因為最近得到了消息,才會出現在湖心民宿。
謝亦謙也很快反應過來:“是王姐故意放出的消息?”
丁陽猛的擡起頭,嗓音幹澀:“她圖什麽?”
裴初知悄悄觀察丁陽,發現從剛才開始他的言行就變得一驚一乍。
按照她與刑野的猜測,丁陽很可能是古董店老板的親人,那麽就意味着,連他也很有可能是最近才發現王姐的下落。
思及于此,裴初知迅速回想着劇本的內容。
一個被所有人疏忽的關鍵點,悄然浮出水面。
裴初知輕聲開口:“我們好像陷入了一個盲區。季老師,你和王姐有誰是懂行的嗎?”
“……沒有。”季瑩姍搖了搖頭,“設定裏面我和她就是那種社會上的小混混。”
丁陽深吸一口氣:“公共線索裏确實沒有提過古董的價值。”
“古董是、是假的?!”
季瑩姍難以置信,最後一個字直接破音了,“可X先生不是還付她定金了嗎?”
裴初知:“可X先生只付了訂金,還沒有看到實物啊。甚至X先生一開始就不是王姐的目标,只是為了讓局勢看起來更真,才被牽扯進來的。”
丁陽:“那她的目标是誰?”
刑野看了季瑩姍一眼,謝亦謙也同時看向身邊的“妻子”。
季瑩姍還懵懵地沒弄明白:“我?”
裴初知在心裏為刑野瘋狂鼓掌。
他提出“王姐做局”的時機太好了,既沒有給大家留出細思的空間,又能讓這團迷霧被攪得更加撲朔迷離。
她轉頭看向刑野,男人揚揚下巴,遞回一個“随你發揮”的眼神。
裴初知笑眯眯地回過頭,開始了她的表演:
“季老師說過,那家古董店是你先看中,然後才制定計劃由王姐實施搶劫的。從始至終你幾乎等于沒有露面,甚至在王姐逃脫的前提下,大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這十年裏你雖然很害怕,但總體來說日子過得很不錯,還能結婚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古董确實是假的,那麽換作我是逃亡十年的王姐,在知道真相之後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裴初知勾起唇角:“我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找出來。”
“然後向你報仇。”
丁陽一字一頓地接道。
突如其來的反轉,讓季瑩姍直接愣在了當場。
她茫然地望向四周,清秀臉龐上寫滿“我不是嫌疑人嗎?怎麽差點變成受害人了?”的困惑。
“等一下。”
謝亦謙皺緊眉頭,擡手示意大家不要亂,随後朝裴初知笑了笑,“我現在有點懷疑你了。”
裴初知:“!!!”
說好的要照顧粉絲呢?
謝亦謙淡聲分析:“雖然剛才的話乍聽很有邏輯,但冷靜下來想想,這一切只不過是你的猜測。像我這樣與搶劫案完全無關的人,是很難把話說得如此肯定的,畢竟我不認識王姐,也不了解搶劫案的內情。”
他稍作停頓,意味深長地暗示道:“除非你手裏有其他線索,能夠證明這一點。否則我有理由懷疑,你剛才所說的話,全是為了脫罪而編造的謊言。”
人在撒謊的時候,為了讓謊言的可信度更高,往往會使用具有誘惑性與結論性的措詞。
裴初知意識到自己百密一疏,指尖不自覺地顫了顫。
她下意識想向刑野求助,卻又想起自己的真兇身份,只好克制住想依賴他的沖動,抿抿嘴唇試圖反駁謝亦謙的話。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丁陽居然選擇站在了她這一邊。
“我覺得吱吱的話很有道理。王姐把季老師騙來湖心民宿,想向她報仇,兩人在争執的過程中,季老師失手殺死王姐。”
季瑩姍無奈否認:“我真的沒有……”
丁陽莫名自信:“然後你為了掩飾真相,假裝自己只是圖財,于是故意去地下室躲藏那麽久,好讓我們相信你的目的始終是找到古董。”
謝亦謙十分不解:“報仇的說法是吱吱提出來的,你不能拿它當作鐵證。還是說難道你們兩個是一夥的?”
“因為他有線索吧。”
刑野淡定地開口,唇角掠過一絲張揚的笑意,“丁陽,兇手如果不是季老師,那就只能是你。你想繼續隐瞞線索,還是等我拿證據?”
丁陽一愣:“你有什麽證據?”
刑野從口袋裏拿出對折過幾次的舊報紙,将其展開放到了茶幾上。
他垂下眼眸,指向古董店老板自殺的新聞,然後把在地下室裏與裴初知讨論的內容重複了一遍。
“童漾非常不希望我們認為作案動機是仇殺。”
他聲音低而舒緩,卻猶如一把匕首懸在了丁陽的弱點上,“她想保護的人只可能是你。”
丁陽吞咽幾下,然後嘆氣道:“行,我說。首先我來湖心民宿确實是想報仇,但王姐在我動手之前就沒了。其次,吱吱的猜測是正确的……”
他掙紮幾秒,終于下定決心,“我要公布線索。”
話音未落,裴初知屏住了呼吸。
太奇怪了。
她那番報仇的說法,完全是基于刑野說“王姐做局”才延伸而成的。事實上她只不過是借題發揮,想讓季瑩姍反殺王姐的推理成立,然後在第二輪讓季瑩姍出局而已。
可是為什麽丁陽會如此配合?
裴初知神經一顫,想起不久之前,刑野與丁陽互換了線索。
他知道了什麽?
答案很快揭曉。
丁陽說:“我的線索是‘想報仇的不止我一人’。”
裴初知一怔。
另一個想報仇的人是她,可丁陽顯然已經被誤導了!
果然接下來,丁陽誠懇地勸說謝亦謙:“謝老師,現在你明白了嗎?除了我以外,王姐同樣有仇要報。你信我,兇手絕對是季老師,倘若是我的話,我沒必要把這條線索說出來。”
謝亦謙思忖片刻,有些動搖:“但是……”
沒等他說出個所以然,讨論時間到了。
這一次,導演的聲音裏夾雜着搞事的愉快:“大家開始投票吧。”
丁陽第一個指向了季瑩姍。
裴初知緊随其後,而謝亦謙也經歷左右為難的掙紮後擡起了手指。
季瑩姍已經完全一副認命的狀态:“行吧,全票通過也……哎?”
裴初知心中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側過臉,驚訝地發現刑野并沒有指向任何人。
導演大聲宣布:“季瑩姍被票出局,丁陽猜錯線索對象出局。”
丁陽的自信轉眼間分崩離析:“……操?”
·
由于第二輪直接減員兩人,節目組不得不通知剩下的三人,接下來将會是最後一輪對決。
畢竟假如第三輪都沒找出真兇,總不能留兇手跟剩下那人在那兒玩互投。
裴初知不敢再與刑野一起行動。
而謝亦謙在上一輪已經懷疑過她,自然也不是共同搜證的好選擇。
三人各自分散開來。
裴初知想了想,選擇樓上的客人房間作為搜索目标。
她想試試能不能找到一些,可以冤枉別人的證據。
“太難了,我應該冤枉哪位啊?”
她找到二樓靠裏的一個攝像機前吐苦水,“哪位我都得罪不起呀,你們節目組真的太壞了。”
攝像機安靜地保持拍攝狀态,并不理會她心中的苦惱。
裴初知嘆了聲氣:“算了,也可能第三輪是他倆把我投出去。不如說這樣更好,我也算走得安心了。”
別墅附近的休息室裏,出局的三位嘉賓看到這一幕時,紛紛表示情緒很崩潰。
童漾蹲在地上猛拍地板:“吱吱姐姐這個騙子!枉我那麽相信她!啊啊啊女人果然越漂亮越不可信!”
季瑩姍也啞然失笑:“居然是吱吱嗎?哎呀不行,我太不适合玩這種游戲了,全程都雲裏霧裏的。”
“……我真的,各位,等刑野出來我要打他一頓。”
死得最冤的丁陽站在最前面,手指恨不得穿過監視畫面戳中正在搜尋證據的刑野,“就他這個豬隊友!要不是他在那兒一通騷操作,我根本不會被帶偏思路,我就是被他坑走的!”
童漾忍不住吐槽:“那也是你自己傻呀。”
丁陽尴尬地清清嗓子:“我這不是想為你報仇嗎?不過話說回來,刑野這次簡直跟個神經刀一樣,我們幾個出局都有他的功勞,他完全是在幫兇手玩了。”
季瑩姍有些擔心:“那等節目播出的時候,他豈不是會被網友罵得很慘?”
休息室裏沉默半晌,其餘兩人不禁也想像到了節目播出時的慘狀。
這年頭的觀衆朋友們最擅長馬後炮,哪怕自己在觀看節目時也是一頭霧水,但這并不影響知道結果之後,他們再把每位嘉賓的表現拿出來說道。
靜了一會兒,最了解刑野的丁陽聳聳肩:“被罵也沒辦法了,沒事,刑野什麽風浪沒見過。”
別墅二樓的房間裏,裴初知一無所獲。
《誰是兇手》這一季的改動挺大,不再像以往幾季那樣看重證物,而是強調了時間線與證詞的重要性。
如此一來,既給各位藝人留出了更多的發揮空間,但也造成有些運氣不好的人,會在搜證環節空手而歸。
裴初知覺得她大概氣運已盡,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二樓。
客廳裏其他兩人還沒回來,她獨自在一樓來回觀察,路過廚房時突然腳步一停。
她又想起了之前在意的兩點。
刑野為何不找王姐開電閘。
以及……
她在廚房殺人的時候,回到別墅去衛生間的謝亦謙,到底有沒有聽見動靜。
裴初知猛然意識到一個漏洞。
季瑩姍回來偷古董,有必要帶上一無所知的丈夫?
謝亦謙真的完全不知情嗎?
裴初知轉身往衛生間走去。
節目組準備的衛生間布置得還挺溫馨,一盞暖黃色的吊燈從天花板垂下,照亮了洗手臺邊的寬口瓷花瓶。。
可惜花朵似乎蔫了點兒,花瓶周圍散落着幾朵幹巴巴的花瓣。
她緩緩伸出手,将大把花枝從瓶中抽了出來。
幾塊色澤溫潤的老玉器,靜靜躺在瓶底。
裴初知:“……”
這是什麽全員惡人的劇本啊?
·
最後一輪,沒有人選擇互換線索,直接進入了讨論環節。
裴初知抱着花瓶出現的時候,謝亦謙眼神黯淡了一瞬。
他雙手交錯放在膝蓋上,像是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幕,一言不發地等待她先說話。
一想到接下來要指證偶像,裴初知心理壓力也有點兒大。她把寬口的花瓶放到茶幾上,硬着頭皮說:“謝老師,要不你自己說說,回別墅之後去過哪些地方?”
謝亦謙:“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行吧。”
裴初知心想這可是你逼我的,她清清嗓子,語氣完全不如之前那麽果斷,“我猜你和季老師串通好一起來偷古董,主動提出修花架其實是想引開刑野和丁陽。”
“然後呢?”
“然後你跟季老師或許并沒有那麽恩愛?所以你才會在下樓之前,告訴我可以去隔壁房間找你太太。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懷疑季老師,你也可以用這句話撇清自己。”
“包括剛才投票也是,你看保不住季老師了,就選擇投了她一票。”
謝亦謙點點頭:“但這無法證明花瓶裏的東西是我藏進去的。”
裴初知剛要開口,刑野就冷冷地嗤笑一聲,語氣有些煩躁:“現在是上課提問環節麽?”
“……”
裴初知看他一眼,總感覺他是不想看自己跟謝亦謙有來有往地交談。
刑野往前傾身:“我來說吧。謝老師只比我早兩三分鐘回到別墅,我不認為你有時間去尋找古董的下落,所以東西其實是季老師放進去的,你只想進衛生間把它們拿走。但不巧遇上預料之外的停電,讓你不得不改變計劃。”
裴初知愣了愣:“為什麽?”
“因為他怕遇見王姐從廚房出來。”
刑野擡起眼,看向對面的男人,“幾塊玉器哪怕再小也不好随身攜帶,而你不知道別墅電閘在哪裏,擔心轉移途中會遇見她。”
謝亦謙清冷的神色中出現了一絲笑意。
裴初知卻在此時明白了過來。
不是的,刑野這次猜錯了。
之前她就始終在想,就算雷雨聲再大,謝亦謙從客廳經過的時候也應該會聽見點動靜。
如今這一環總算能夠連接起來了。
——謝亦謙那并不知道季瑩姍仍然留在地下室,他認為那時在廚房的人是季瑩姍!
像他那樣在一開始就為自己留好後路的男人,絕不會主動牽扯到十年前的舊案糾紛裏。
所以不管廚房裏發生了什麽,他都會避開那個危險的場所,直奔目标而去。
而此時忽然停電的意外,卻讓生性謹慎的他起了疑心,于是索性按兵不動,等到來電之後再從容走出衛生間與其他人彙合。
但如此一來,季瑩姍明明找到了古董,為何要待在地下室不走呢?
“你們差不多猜對了。”
謝亦謙清洌的嗓音在此時響起,他攤開雙手,神色輕松,“我确實不是什麽好人,和太太結婚後不久就發現了她的秘密,不如說這次旅行,其實是我主動建議她來。”
裴初知嘴角一抽,有點無法直視拿了渣男劇本的偶像。
謝亦謙淺笑着說:“反正這是最後一輪,我不怕身份暴露。更何況這次暴露之後,我的嫌疑也徹底洗清了。兇手只可能在你們兩人之間。”
裴初知不敢看刑野了。
謝亦謙說的沒錯,如今他完全沒有任何嫌疑。
他的目的是盜走古董,那麽付訂金的X先生必然不是他。
況且無論是刑野的猜測還是裴初知的判斷,停電那一刻謝亦謙必定不清楚廚房的情況,否則他不至于放棄近在眼前的古董。
他連王姐的生死情況都不清楚,又怎麽可能會是兇手。
要把罪名推到刑野身上嗎?
裴初知不自覺地咬緊下唇,在場三人都知道X先生肯定是他,借用古董已經被人取走這一點,冤枉他由于被騙訂金導致沖動殺人……
她絞緊手指,鼓起勇氣轉頭看向刑野。
刑野神色淡然地回望過來。
片刻後,他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想投我嗎?”
低沉的嗓音重重敲響在她的心間,沿着血液四散到她身體每一寸皮膚。
裴初知開始難過了。
腦海中有個聲音在不斷地阻止她。
謝亦謙坐在對面,安靜地注視着他們。
經過前兩輪投票,仍然全員存活的情侶只有刑野與裴初知。
從那一刻起,謝亦謙就堅信,他們肯定是三對之中的那對假情侶。
他們一直在互相掩護,若非提前做過某種不可告人的約定,他們的配合不會如此默契。
“刑野。”謝亦謙以為他還在猶豫,出聲提醒,“你要記住丁陽出局的原因。他猜錯了另一個想要報仇的人是誰,目前看來只剩下吱吱了。你再想想王姐的傷口位置,以你或我的身高,把刀落在那裏的可能性有多大?”
刑野“嗯”了一聲,眼底仿佛染上一層銳利的光芒。
裴初知垂下眼睫。
她不是沒有反擊的餘地,停電時刑野的所作所為還存在疑點……
謝亦謙不是惡劣的性格,他也不忍心看見一個小姑娘被兩個男人針對太久。
于是他想了想,委婉地提議道:“決定好了的話,我們直接投票吧。”
“好。”
刑野輕聲回道。
裴初知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她打算放棄抵抗的剎那,心裏卻察覺到一絲異常。
第三輪讨論開始以來,刑野所說的話,幾乎全在把謝亦謙摘出嫌疑人範圍。
而他從頭到尾,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
明明他是有可能被冤枉的啊。
“除我以外,不要信任其他人。”
鄭重的話語再次在耳邊回響起來。
裴初知皺了下眉,隐約意識到了他話裏的含義。
如果刑野當時不知道她是兇手,害怕她被別人欺騙,那麽他該說的難道不是“不要相信其他人”嗎?
可他用的詞,分明是信任。
聽起來就好像……
好像在提醒她,無論發生什麽事,一定要信任他。
裴初知半信半疑地擡起手,指向一臉震驚的謝亦謙。
而她身旁的刑野,手指的方向也同樣朝着謝亦謙而去。
“啊——!”
休息室裏傳來丁陽的慘叫,“刑野你傻了嗎!怎麽都不可能是謝老師啊!”
被投票出局的謝亦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沒看錯吧?還是我理解錯了?這起案件其實有兩個兇手?”
“你沒理解錯,兇手只有一個,就是吱吱。”
刑野拿出他的劇本展示給所有人看,“但我的任務目标,從來都不是找出兇手。”
謝亦謙難以置信地低下頭:“讓未婚妻活到最後?”
刑野低聲笑了一下,笑意裏糅雜了幾分莫名的愉快。
“是啊,我從一開始,就只想保護她。”
作者有話要說: 刑野:偶像又怎樣,還不是被我們聯手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