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FATE】七年(弓凜)
作者:暗紅領域
●楔子
此時此刻,不用閉上眼睛,不用夢境來催眠自己,就能夠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站着的是誰。
紅色的聖骸布在風中翻卷,黝深的膚色與白發對比鮮明。她眨了眨眼,舒緩了一下因為凝視太久而緊張的眼部肌肉,魔力無意識地注入,視野越發清晰。
沒有看了就讓人火大的微笑,沒有習慣性挂着譏諷的眼角,下颔的線條輪廓依然分明。她眼神空了一會兒,心想這真是那個人麽?我真的認識你麽……
紅衣的守護者似是漫不經心地擡起手,黑白雙劍在掌中随光芒幻化成型。而後他漠然地掃視一眼,凜身體微微一抖,指尖覺得涼透了。
阿賴耶的守護者。抑制力的使用者。曾經在他口中自嘲為“清道夫”的存在。
英靈·衛宮。
與聖杯系統完全無關,單純只是被召喚出來抹殺一切對人類存亡有害的劊子手。一片死寂中遠坂凜努力站了起來,不再紮雙馬尾的如絲黑發被風吹得抽打到臉上,有些酥麻微妙的疼痛。五指間光芒流動的寶石魔力滿溢,用力扣緊,用掌心的刺疼穩住自己。
“……看樣子連是不是還記得我們都不用問了呢。”
反正對于彼此的立場沒有任何影響。
這是24歲的遠坂凜,與他分別的第七年。她明白自己變了很多,成熟了很多,甚至好過自己的想象。比如現在看到他站在面前,那樣冷漠的眉眼,自己竟然可以用平靜的表情返還回去。
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誰離開了誰不能活下去。
“你不再是Archer。我也不再是Master。”她聲音低微卻不容置疑,稍稍後退一步,仰起頭與他對視。
“那麽,彼此就是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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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大了起來。
起初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陰沉濕冷的夜晚。
高中畢業之後,幹脆利落地把冬木各類事項各自交付,自己拎起行李包前往時鐘塔進行魔術修煉。即使聖杯戰争引起了根源之渦,協會一時之間對于管理冬木的遠坂家口誅筆伐恨不能分而食之,第二魔法使澤爾裏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解決了遠坂凜的困境。當然也不是無條件的,即使寶石翁沒有明說,凜也知道,寶石劍的再做成乃至第二法的掌握,就是大師父交給自己的終極目标。
一年兩年三年。時鐘塔的時間總是像被調整過一樣流逝得飛快,各種實驗理論排滿時間表的打工外加和不同人的嘴仗對峙中,她很少有時間停下來。偶爾在擡起頭來遠眺時,總是能看見倫敦水霧濃重的天空,濕氣似魚一樣慢吞吞無聲地游過,泰晤士河黃昏下凝重的燈光,倫敦眼面向威斯敏斯特宮安然旋轉。她很容易看着這樣的場景發呆,然後一回神發覺已是夜晚。嘆口氣自我郁悶什麽時候染上了出神的毛病,再回身瞥一眼自己的工作室,收拾完畢準備回家,走出去時輕輕帶上門。
然而某一天她收到航空信。這幾年在倫敦她也長進了很多,電腦和MSN之類的基本通信工具也好歹掌握了一點,第一次和那個家夥線上交流的時候對方連連感嘆“連遠坂都學會網絡了,地球果然是圓的”——且不提那個。事到如今還會用航空信聯絡,僅僅是這個方式就讓凜在拆信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極東之地。日出之國。她遙遠的故鄉。這個世界上,唯一血脈相連的人。
露維亞半驚訝半嘲笑地說MISS TOHSAKA這個時候請假回國你的全勤獎金就沒了哦白忙活一年也沒關系嗎?她頭都不回地扔過去一句今年的年假還沒用,很可惜你的詛咒邏輯上無法成立,然後在金發小姐不爽的輕哼尚未落地之前就沖出了大門。
揚手攔下出租車,鼻音濃重的司機問明了目的地慢條斯理地開起來。她坐在後座上心急如焚卻一片茫然。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纏繞着彩色小燈泡的樹木向後倒去,一路通向希斯羅機場。
這個世界,和她唯一血脈相連的人。
衛宮士郎的落筆偏重,白色信紙摸上去有凸出來的痕跡。指尖摩挲着紙面感受那樣的觸感,沒來由覺得心裏空落起來。
和櫻的聯系不算多。除了每年都會回國一次小住幾天,其餘時間也沒有太多機會。那孩子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高中畢業後考取大學,順利地進入出版社,因為工作也比較忙很少和凜交流。有Rider在,有士郎在,凜覺得自己還是放心的,只要能夠櫻握有聖杯部分機能的事實能夠不被協會知曉……
飛機起飛時耳膜的脹痛感。即使乘坐幾次也未曾徹底習慣。她不耐煩地按住雙耳一緊一松,等待身體習慣氣壓變換。經濟艙座位旁邊是戴着耳機搖頭晃腦的金色沖天發青年,頗有點興趣地打量着臉色明顯不快的東方美女,咧開嘴天真好意地沖她笑一笑。她只好回個笑臉,然後別開視線。
下飛機時看到了衛宮士郎。不出意料。盡管以前自己回國時他從來沒有前來接機過自己也半開玩笑地為此抱怨過幾句。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拎包,兩人面對面站着;她試圖笑一笑,嘴角卻始終冷冰冰地僵持着,反倒是對面的人愣了一會兒,低頭去拿她手裏的行李,低聲叫了一句,遠坂。
發脾氣罵人都無濟于事,何況心裏很清楚他一點錯都沒有。只是心裏郁結不去的焦躁,終于讓她動了動嘴唇,語氣鎮定。
“把現在所有的情況,全都告訴我。”
間桐櫻的身體是第五次聖杯戰争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她是小聖杯,是Avenger職階的英靈Angra Mainyu曾經的Master,即使在契約已斷的如今,和大聖杯的聯系也依然存在着。
柳洞寺下的大空洞裏,作為聖杯戰争基礎的大聖杯已經被徹底封閉失去了作用,但即使如此,從冬木這塊靈地上汲取的魔力,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向小聖杯具現化的間桐櫻。
無窮無盡的魔力。
如果這一點被協會的人知道,或者是教會——不論哪一方都好,想必對方都會欣喜若狂地撲上來把少女泡進馬爾福林溶液裏做活标本吧?
她冷冷地一揚眉,指甲掐進了掌心。
“……所以,現在是極限了麽?”
Rider在床邊蹲下身看着昏睡的櫻,語氣難得的彷徨。
“如果櫻是魔力不足,有節制地布下微型的暗黑神殿吸食鮮血來維持,我還可以做得到。但是她現在的魔力供應已經遠遠大于我和士郎的需求,櫻本身的魔術回路也已經飽和。這樣下去的話……”
無需多言。如果是在聖杯戰争期間,Rider有如此源源不斷的魔力支持恐怕可以無數次地使用寶具了吧。即使是同樣需要大量魔力支撐的,衛宮士郎的身體,也未必能容納如此巨量的魔力。
洪水一般狂湧進入的量,水龍頭級別的放。再怎樣調節也無法平衡,水管的爆裂不可避免。
當然可以利用Rider英靈的能力,最大限度地使用寶具之類的巨大消耗手段來保持平衡。然而現在早已不是聖杯戰争期間。無緣無故地巨大魔力釋放無法瞞過無時不刻在監視的眼睛,到時櫻被抓回去做标本只是時間問題。
一室的靜默。黑發的女子轉身推開了窗,夜風涼涼地吹進來。
“……遠坂?”
身後士郎的聲音包含着些許期待。她暗自咽下一口氣,聲線保持平日裏的亮色。
“嘛。是有些棘手呢。”
“呃?”
“還以為聖杯戰争過後就不會再有這種事了。看起來我還是天真。”她搖搖頭,不想抱怨什麽,“真是煩人。清理門戶之類的事情,還要做到什麽時候。”
衛宮士郎還沒有理解她的意思,Rider的眼睛卻在一剎那陰鸷起來。紫發魔眼的Servant不言聲地盯死了她,房間裏的空氣突然凝固又瞬間開始飛速流轉成漩渦,高挑的女子站起身來,已經是緊身的黑色皮衣,手腕一動,鎖鏈叮叮當當的聲響敲擊腦殼。
“喂!Ri、Rider……”
凜的頭發被殺氣吹得飛揚起來,她不屑地笑笑。
“直到今天還是将櫻視為比起任何東西都重要的存在麽?雖然我也能理解對于你來說整個冬木和櫻比起來都不值一提——那麽更大一些呢。”
“……”
“比冬木更大。比幾百個人更多。Rider。聖杯的魔力幾乎是無窮無盡的,最糟糕的是這些無色之力本就具有願望機的性能,它們對于人類的願望相當敏感